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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家里沒有小孩子,他唯一的一個兒子很早就移民去了美國。

師爺對那些傳奇故事很了解,也很精通。說起馬永貞,霍元甲還有陳真來能給你說上三天三夜。但是,對于動畫人物就一臉懵逼了。

他哪曉得他在說什麼啊!

宋瀾和他說海綿寶寶還不如給他講喜羊羊和灰太狼呢,後面那個至少眼熟。

「這位……」

「我叫宋瀾。」

「哦,小宋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不管你是海綿寶寶還是海參寶寶,今天都沒辦法幫你聯系到路先生,路先生真的有事不方便通電話。你看,要麼你明天上午再來?」

拒絕的話是肯定要說的,劉師爺是個老漿糊了,在為老板擋掉不必要的麻煩這件事上很有一套。他能把話說得很好听,給人家個台階下。

宋瀾沒想到他那一關那麼難闖,有些悻悻然,嘴角抽了抽,暗暗罵了句上海話。

「喲,上海寧啊?」(上海人啊?)師爺兩撇眉毛耷著,眼楮笑得更彎了。

這種人你沒法對他生氣。

宋瀾對著他點點頭。眉頭微皺,眼神直直的帶著絲期待。他以為事有轉機。

師爺也正看著他。這小鬼頭長得挺俊的,瘦高個,說自己是路老板的什麼來著,怎麼看著越來越眼熟?

「啊啦……撒地方踫過頭伐?」(我們在哪里遇見過嗎?)師爺隨意一問,越來越覺得他面熟了。

宋瀾其實記得他,在他記憶里跟著路響的就兩號人,一個年紀輕輕的,說話很沖,脾氣很大,和二大爺似的。另一個年紀稍長,就是面前這一位。

「董家渡派出所。」

師爺一听,一下子全想起來了。怪不得那麼眼熟,上回在派出所見過面的。不過當時他臉上有傷,臉頰比現在的腫了一大圈。

師爺還記得那次見著他時沒覺得特別,以為就是個弄堂里的小赤佬,現在一看,原來本尊長這樣啊!那上次那記生活吃的辣手的(上次那頓打挨得挺厲害的),那麼俊俏的一張臉全被打成野花貓了。

路老板果然還是有脾性,出手夠重。

不過,打都打了,錢也罰了,怎麼又找來了?上門來踢館的嗎?看著不像啊!

師爺難得起了八卦之心,想到他說什麼海綿寶寶,以為是暗語,于是套他的話︰「小宋先生,方便講一下你找路老板撒個事體伐?(你找路老板什麼事啊?)」

宋瀾看了看他,心里想著這爺叔還挺精的,不幫自己聯系路響倒是在套自己話了,他心里一穩,平著氣順著話回他︰「沒啥,我明天再來吧。」

說完就往門口走了。

宋瀾很謹慎,既然知道了和路響合作的許昌東是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那麼他心里面想著保不準這位上海爺叔也是別人按在路響身邊的內賊。

這世道,很多事都不好說,越是像模像樣的,可能肚子里的壞水越多!所以,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

從倉庫走到董家渡只要十來分鐘,宋瀾走到家的時候才剛過十一點。

他開了門在沙發那靜坐了會兒,腦子里又回了遍晚上在夜店里听來的東西,心里捋了捋邏輯關系,幾乎確定了幾件事。

其中一件就是那個王征和路響應該是對家,然後王征找了許昌東合伙要把路響給撬走,項目轉給王征來做,許昌東好拿更多的好處。

不過這都不重要,誰他媽來做和他都沒關系,他們賺的都不是到他口袋里的。最重要的事是……現在他媽的他卷進了他們的陰謀里了,他們應該是知道了自己听到了所有的事。

這下好了,得罪了能通天的人和上海灘的大流氓,他宋瀾應該很快就沒好日子過了。

這他媽的才是最恐怖的!他甚至都還沒想好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

三月天,上海的夜晚天氣還是冷。屋里頭沒來得及開空調,陰陰的感覺比寒冬臘月更讓人難受。

宋瀾就坐在沙發那反復想著自己該怎麼辦,連手機屏幕亮了幾回都沒發現。

最後是他實在冷了去廚房里燒熱水,才看到被自己擱在五斗櫥上的手機。

拿起想給石清打個電話問下他那的情況,想不到屏幕上是十幾通的未接來電。

他按亮了屏幕一看,全是石清打來的,他回撥過去,很快石清就按了接听。

宋瀾才說了個「喂」字,石清就急著開口了,電話里他喘著氣,聲音顫抖的明顯,「瀾哥,快來華山醫院!」

宋瀾心里一揪,多少猜到一些事情,問石清︰「墩子,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頭石清的聲音更顫了,抖著音在那吼︰「是吳迪,他快被打死了!」

華山醫院的急癥部夜晚燈也亮的透徹,外頭幾台救護車隔著點送了病人過來,「嗚嗚」的車鳴聲一停,等在門口的急救人員就直接架了病人從車上一路抬到搶救室。

宋瀾到的時候正好停了台救護車在外頭,以為是吳迪,他沖過去看,然而不是。

他又在亂哄哄的急癥大樓底層逛了一大圈,沒見著石清,他給他打了個電話。

石清讓他直接到門外的小花園那找,過不了一會兒,他見著在那里蹲著抽煙的石清。

「墩子。」宋瀾立在他邊上喊他。

石清別過頭見著他時眼神里仍寫滿了慌張和恐懼。

一直過了好些時間,等他把最後那一口煙給吸了,他才丟了煙頭在花壇里,然後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可能蹲的時間有些久了,起的時候人沒站住,一個踉蹌,人往前頭倒去,幸好宋瀾扶住了他。

然後他就靠著宋瀾的肩顛顫了起來。

宋瀾知道他現在的狀態,應該和之前自己從夜店里逃出來後一樣,有種劫後余生的悲愴感,連而帶著腎上腺素狂飆,所以才會渾身抽搐。于是努力在他後背拍撫,讓他穩定情緒。

等石清緩過來了,他轉過頭紅著眼對宋瀾說︰「瀾哥,吳迪要死了!他出了很多血!神志不清了。他們都是往死里打的,沒人敢上去攔,我被周哥拉著也上不去……我太沒用了。」

石清說話時顯然是哽咽的,高大的身軀此刻顯得特別的脆弱,可能越來越激動,情緒不是很好,人抖得更厲害了。

宋瀾干脆抱住他,嘴里喃喃︰「別他媽瞎說!什麼死不死的!他不會死的。」

他的嗓門有些大,引得一些經過的人側目。

宋瀾干脆攬著石清又往暗光的地方走了走,然後從他兜里模出了煙,在自己嘴上點上後渡給他,「別急,穩下來說話。」

石清接過煙,又吸了一口,看著宋瀾。

「吳迪現在人呢?」宋瀾問他。

「在搶救室。」

「誰打的?」

「許昌東那伙人。」石清又吸了一口,然後繼續︰「他們說什麼人是被他放進去的,又是被他放走了,讓他交代清楚。那人是你,他闔著嘴什麼都沒說。」

「許昌東那伙人里頭有幾個就是我們上午見著的,我認得,操他|媽的,他們拳打腳踢都是往死里打的。瀾哥,吳迪是個模子,他什麼都沒說!」

宋瀾听他說到那伙人,皺起眉、手叉腰在原地跺了跺腳。他心里的感應很準,知道他們不會放過壞事的人,不過沒想到第一個被對付的竟然是吳迪。

宋瀾有些自責,想起了一些事,問石清,「你帶他來醫院有人見著沒?」

石清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有人見著,這里也就同樣危險。他搖了搖頭,說︰「沒,他們打完就把他丟在後街的垃圾站那了,我從前門下去的,找了兩個乞丐讓他們把人抬到街角。趁著沒人才把他帶走。」

石清說完又抽了口煙。

宋瀾還想問什麼,石清又說,「他在搶救室應該有消息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

第二天一早,師爺照例把車開到小洋樓來接路響上班。

路響還在二樓書房里打電話,師爺正要上去,見著阿姨抱著一堆洗干淨曬干的衣服從洗衣房那出來。

阿姨見著師爺很有禮貌,連著打招呼︰「劉師爺早啊,今天好早啊。先生還沒吃早飯呢。」

師爺正好經過她身邊,見她抱著的衣服里有條色彩礙眼不符合路響氣質的內褲在那。

「這是夏公子的啊?他現在的東西也叫你打理了?」師爺指了指那一條。

「哎,別動!這是先生的,寶貝著呢,他今早自己偷偷躲起來在洗手間洗的,剛才叫我烘干熨好給他。」

師爺搞不懂這什麼路子,指著又問,「這個是名牌啊,那麼寶貝,幾千塊一條嗎?」

阿姨難得笑開了花︰「劉師爺,這個呢不是名牌,這個我外孫很喜歡的,叫海綿寶寶,是個兒童明星呢!」

師爺心理一頓,覺得自己可能搞壞了一件天大的事。他看看二樓的方向,突然不怎麼想上去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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