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嚴重嗎?」宋澄問道,真實的病情大家都瞞著宋澄,他自己這一激動就進了醫院,讓宋澄對于自己的病情也產生了懷疑。
「不是什麼大問題,听我的話就好了。」宋家兩個兄弟還沒有說話,祁越就已經快速隱瞞了起來,祁越面色如常,這樣的話他對病人說過太多次了,一點心理壓力也沒有。
祁越看著宋澄消瘦的小臉內心道,這都是為病人好。
「哦。」宋澄下意識地相信了祁越的話,他點了點頭道,「那我在這邊再待幾天,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情況了。」
宋深和宋澈知道宋澄那個離奇的夢,沒有反對,倒是祁越說︰「那在這里的每一天,我都必須貼身跟隨。」祁鉞說完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他又加了一句︰「這是醫生的職責。」
「哦。」宋澄看著祁越眨巴眼楮。
宋深公司里忙的厲害,這會兒已經抱著電腦去處理事情了,宋澈帶著老教授走了進來。宋澄在他眼前倒下,把這位老人家嚇得不淺,他扶著眼鏡道︰「澄子,好些了嗎?」
宋澄賣乖,眯眼笑著道︰「多謝李爺爺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老教授笑著道︰「你身子不好,嚇死李爺爺了,要是你出個事,我怎麼向你女乃女乃交代?」
「不會出事的,李爺爺,這是我的主治大夫祁越,他以後會跟著我的,你就放心吧。」李教授這一听,他心里咯 一聲道︰「你不會還要下去吧?」老人家心有余悸。
「要的要的。」宋澄連連點頭,李教授為難了,他看了看祁越,祁越見宋澄的身體暫時還算穩定,不影響手術,再說他也不想讓宋澄不開心,病人心情不好,會影響治療的。
「我隨行不會有意外,我們家旁邊我也熟悉。」祁越點頭道,李教授知道古墓旁有個祁家村,可是沒想到這位祁醫生竟然真的是當地人。
「你們發掘的古墓,是我家的祖墳。」祁越又道。
宋澄宋澈一臉懵,李教授立馬上前握起了祁越的手︰「謝謝謝謝你們理解我們的考古工作,這才的發掘非常有收獲,為中華文化的延續和研究做出了極大的貢獻,謝謝。」
「不客氣。」祁越頷首道。
宋澄︰……不知多少輩的孫子,你這樣真的好嗎,畢竟我很不想讓你老祖宗和我死了都不安生。
「還希望你們盡量保護古墓,考古工作結束後盡快將其復原,還我先祖安眠。」祁越續道,李教授連忙道︰「這是應當的。」
「內室的陪葬品可以參觀拍照,但是在復原墓葬的時候,希望能留給先祖。」祁越接著道,「外室的陪葬品都是先祖留給後人的,你們盡可帶走。」
祁越這話一說,李教授也有些為難,畢竟根據經驗,最有價值的文物,一般都是貼身陪葬的,這位祁醫生這要求雖然在情理之中,可是……
「這……」李教授有些為難,他搓著自己的手打商量道,「這個能不能等到時候看具體情況?」
「如果李教授不能答應,我會采取相應的法律援助。」祁越看著李教授道,李教授一下子為難了︰「可是這個古墓的發掘,是我們簽過協議的,你的這個要求……」
「協議是我簽署的,第一項第一條,不能違背祖訓。」祁越淡定地道,「祁家祖訓有言,不能帶走先祖的近身之物。」
宋澈干笑道︰「你們家先祖也是有遠見,這個也能預料到。」
宋澄「呵呵」兩聲,眼光嗖嗖地射向宋澈,這祖訓是他生前交代祁鉞的,能不有遠見嗎?想當年他已經年老,躺在床上總是不斷記起自己穿越來之前的最後一通電話,被挖墳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好,我同意。」李教授只得同意。
祁越點點頭道︰「謝謝李教授體諒,祁越替先祖感激不盡。」
宋澄點點頭,這孩子懂事。
宋澄身體情況一穩定之後,立即和祁越兩人去了墓地,宋澄去墓地之前特地去了祁家村,原本只有祁鉞在這邊安家,沒想到等到千年之後,這里竟然變成了一座小村莊。宋澄慈愛地看著村子里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後代啊,宋澄心里有種奇異的成就感。
宋澄去了祠堂,祁家村的祠堂不大,仿古的建築,看來是近年來重建的,祁越帶著宋澄進了祠堂,李教授也過來了,他熟練地從桌上拿過祁家的家譜,頗有興趣地叫過宋澄,將家譜翻到了最前面指給宋澄道︰「澄子你看,最上面的這行,和你的名字一樣。」
李教授這麼一說,祁越也反應過來了,原來是在這里見過宋澄的名字,他就說自己為什麼會對這麼名字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宋澄看著上前的兩個名字眼眶發澀,微微皺起眉頭忍著快要滑落的眼淚,他伸手去觸模上面的名字。
李教授還以為他要看宋澄這個名字,沒想到宋澄的指間落在了祁鉞的名字上,輕柔而又眷戀。
祁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出了這種隱秘又復雜的感情,難道他已經變得如此心思細膩了麼?
「最初我們以為,這位宋澄是祁鉞的夫人,能在家譜上留下名字的女性可不多,可見這位夫人定然不凡。可是隨著考古工作的深入,我們通過機器探測了棺槨里的骸骨,發現竟然是兩位成年男子。根據我推測,這位宋澄極可能是位男子。」
祁越有些好奇道︰「如果宋澄是男子,那祁淳又是哪里來的?」
「也許是小妾生的,或者宋澄是祁家歷史上比較特殊的人呢,才能祁家先祖並列,並不是祁家先祖的愛人。」李教授道。
「不,祁淳是收養的。」宋澄堅定道,他還記得古道旁那個小孩兒的眼楮,亮亮的,和祁鉞很像。自己去世的時候,淳兒還是個少年呢。
「你怎麼確定的?」李教授問道。
「宋澄所在的位置是正室夫人的,既然他們作為同□□人,能在宋代相守,祁鉞又怎麼與其他的女子生孩子呢?」宋澄合上家譜,「李教授,我們下墓吧。」
「好。」李教授道。
這次考古已經進行了快兩個月了,墓葬構成並不難,讓工作一拖再拖的反而是那些陪葬品。雖然墓里的書籍用了當時最好的紙印刷,可是畢竟已經千年,墓室一經打開就進入了緊張的搶救,李教授發動了半個教研室的人來做這項工作。
這些書籍太珍貴了,千萬不能損壞。
一行人走到了內室門口,李教授拱手拜了拜,才帶著一干學生走了進去。先前跟祁鉞有過約定,所以這次他們來相當于是參觀的,這里的東西只能看,不能帶走。
墓室里很干淨,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牆壁上的掛畫已經月兌落,落在牆角腐朽成一堆看不清的東西。
牆角放著幾個大箱子,李教授組織著學生們一一打開,里面只是些家常的東西,衣服絹帛都開始腐爛。
李教授叫了學生拍過照就蓋上了箱子,有的箱子里是瓷器玉件,李教授眼里是古董,在宋澄眼里卻是他真實存在過的印記。
這個花瓶他與祁鉞插過梅,這個鎮紙是祁鉞生前最喜歡的,這個鏤空的小玉片是他的書簽。
宋澄的目光鎖定在了祁鉞和他的棺槨上,他的棺木不是這個,看來這個大棺槨是祁淳給他與祁鉞重新下葬的時候置辦的。
幾個力氣大的學生上前將棺槨打開,每個人都緊緊盯著棺木,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麼,宋澄輕輕拽起了祁越的手臂,卻被人緊緊攥進手心里。
棺槨打開了,里面只有兩具骷髏相依偎著。
幾人全部圍在了棺木旁邊,小小的墓室顯得有些擠,李教授將眼鏡扶了扶,指著左邊的骷髏道︰「他旁邊有本書。」
宋澈帶了手套將書籍拿了出來,幾人放在棺木上看,宋澄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他的大宋游記。
封面上寫著四個字「大宋游記」,里面的山山水水,宋澄都無比熟悉。
李教授懇請地看向祁越,祁越搖了搖頭,這個是先祖的貼身陪葬之物,不能帶出去。李教授只得讓學生快點拍,幾個人一起拍。
宋澄本來挺沉重的,可是看見祁鉞如此小氣,死了都要立家規把東西留在自己身邊,不禁笑了出來。
其他人都去看書了,唯獨宋澄還站在棺槨旁,他看見了一枚已經變得青綠的銅錢,這是祁鉞給他,他又贈給了祁鉞。
宋澄伸手去拿,卻看見有一只手比他的速度還快,宋澄以為祁越要制止自己,卻看見他越過自己的手指將那枚銅錢拿在了自己手里。
祁越觸踫道銅錢的一瞬間,所有的過往仿佛回籠,一個月來整晚整晚做不完的夢,全部變得清晰。
那夜,天很黑,他看見有人家著火了,有小孩子的哭聲。他沖了進去,牽起那個小不點的手,發瘋了一般往外面跑。他對那個孩子笑著說,老子叫祁鉞,祁連山的祁,斧鉞的鉞!
「……祁鉞。」祁越一瞬間陷入了混亂,他眼神復雜地看向宋澄,宋澄顯然沒料到會這樣。
此時給書拍照的那群人齊聲驚呼看向自己和祁越,祁越也看了過去,那本書的最後一頁,畫著一位風度斐然的文士,而他,與自己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