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雲蔚道︰「並沒什麼好看的。」見韓綣雙目彎彎望著自己,就反手握緊他的手腕,兩人靈力相通處,韓綣眼前一亮,眼前驟然升起一片熊熊火海,這火沾惹不到人的身上,只組成一道火牆,火牆上隱隱有符文閃動,爾後越來越清晰,終于漸漸浮現出來,似欲破壁而出一般。
他奇道︰「你這是什麼?」
覃雲蔚以傳音之術道︰「關于明殿,從前曾有八字傳言,‘我思我見,日暖月寒’。前一句的意思我推斷是你希望看到什麼,即可看到什麼,萬象傳承隨你取用。後一句不知道什麼意思,無人能詮釋。我適才看到的是日月雙焰之功法,比以前我們所學的又高深許多,我尚且不曾參詳透徹。」
他忽然轉首盯著韓綣,眸色深濃語氣鄭重告誡道︰「機會難得,你用心些,那日月雙焰還須你我一起修煉才成。」
韓綣忙點頭應下,隨著他一起凝神觀望。這石壁初看粗糙無比,待斂息凝神片刻,石壁上似乎隱隱有水紋波動,爾後倏然變幻成一大片冰川,通天徹地澄澈明淨,一輪寒月冉冉而起,月華之精如溶溶秋水,將冰川瓖上一層雪青色的光芒,符文一行行跳出來,引導他驅使廣寒劍,進入一個全新境界。
修煉無止境,如此機緣實屬罕見,絕大多數修行者窮其一生也未必能逢上一次,因此諸人不吵不鬧不爭不搶各自參詳各自的,難得地和平共處起來。
數日後,許多人已經離開石壁自去找無人處參詳功法。覃雲蔚見狀,低聲征詢韓綣意見︰「我們是否也離開這里,去別處看看?」
韓綣亦覺得獲益匪淺,與他一拍即合點頭應下,打算也尋個安靜處試一試日月雙焰應用之法。覃雲蔚正要去和盛明狐打個招呼,卻忽听殿門外一陣嘈雜之聲,似有大批修士趕來。接著法器破空之聲響起,夾雜著靈力爆破之聲,修士慘呼之聲,原來門外有人動起手來。
覃雲蔚忙偕同韓綣退到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靜觀其變,片刻後,明殿門外守護之人似乎擋不住了,一大批人涌了進來,卻是除卻四大宗門外的其余門派修士,原來他們終于破除明谷谷口處的法陣,聯手闖了進來。
此時明殿中的四大宗門修士已經離開許多,門外這些雖然算是烏合之眾,但人數卻不少,片刻後明殿殿門終于被攻破,一大群人在兩位中年修士的帶領下一擁而入。錢雁衡皺眉看過去,一臉厭惡之色︰「你們進來做什麼?」
那兩位中年修士是被這群零散宗門公推出來的領隊人,雖然秉一時血勇闖了進來,此時見到錢雁衡諸人,比不得他們高門大派底氣十足,氣勢未免矮了三分,只沉聲道︰「錢道友,我等雖然都是小門小戶的修行者,既然也已進入彌殤古境,自是也有資格進入這明殿中來觀摩一番。且你們已經佔據此地兩月有余,我們還不能進來看一眼嗎?」
錢雁衡冷冷道︰「不給你們看又怎麼樣?」
其中一修士道︰「道友莫要不講理,我們也自組了團隊,若是錢道友不允,自是要理論理論。」這理論理論,當然不是拿嘴來理論,想來只能用法器理論。
錢雁衡冷笑︰「就你們這群人,還妄稱什麼團隊,不過是團伙罷了。」他掃一眼殿中,見一葦那和尚坐在最大的那堵石壁之下裝死誦經,懶得多搭理他,就問道︰「靳師妹,盛師弟,你們怎麼說?」
靳文蕖溫柔款款答道︰「小妹听錢師兄的。」
盛明狐左右梭巡,他不在乎這些人來不來,但卻不能拖四大宗門後腿,不耐煩道︰「快些滾出去,這事兒算完,不然老子放老虎咬死你們!」
能進入這明殿之中的人,修為都不低,那兩個修士聞言大怒︰「你們欺人太甚,如此就較個上下高低!」
眾人一言不合,索性直接開打,各執法器沖了上去,明殿中瞬間亂成一團。
韓綣道︰「師弟,我們卻怎麼辦?」
覃雲蔚道︰「我們隨著盛二哥進來,自是听他的。」
兩人趨近前去,湊到盛明狐身邊。見盛明狐呼哨一聲,數只雪虎和烏蛇破空而出,呈扇狀將門人圍在中間。接著盛長驊雙臂一張,臂上驟然顯出幾只巨大無比的金雕,鉤喙圓楮勇猛無比。盛明狐一聲令下,諸靈寵靈獸一擁而上,直奔敵手而去。
原來這御龍宗打架,根本不需人族出手,指揮靈獸靈禽上陣即可,韓綣看得瞠目結舌,心中暗暗堅定了要利用幻生之術大批繁殖靈獸靈寵的決心。
他被盛明狐一並納入保護圈,只需守護自身安全即可,因此往那邊多看了幾眼,發覺這四大宗門果然名不虛傳。落英宗姑娘們在靳文蕖的帶領下組成落花法陣,彩衣若水吳帶當風,此起彼伏婀娜多變,本是花雨紛紛次第開放,卻在倏然間化作落英梭激射而出。賢劫千佛宗和九天明寂宗也各自組成法陣合力拒敵,雖然人數不多,但訓練有素進退得當,顯然比那群號稱團隊的修士高明許多。
不出幾個時辰,高下更是分明,那兩位中年修士帶進來的修士已有數人隕落在各宗門及靈寵靈獸組成的法陣之下。隨著隕落修士漸多,似有人心生了膽怯,攻擊力更是大大不如初入殿中之時。
混亂中有人閃身想離開戰場,卻陷落法陣進退不得,九天明寂宗之中忽然閃起兩道亮光,卻是有兩人祭出了兩道白色符。錢雁衡唇角微微一彎,正要嘲笑他們兩句,卻見那兩人在原地旋轉兩圈,慘呼聲驟然響起,被九天明寂宗修士以彩扇絞殺當場。
這兩道白色符卻是傳送符。由于歷來彌殤古境中危機甚多,幾百年前,曾有高階修士研制出了傳送符交付進入古境的本派精英子弟,若突遭厄難,可憑借傳送符直接傳出險境。雖然歷次進入古境後均有死傷,各大宗門有此符在手,也都在可接受的範圍。
錢雁衡倒是微微一怔,這明明是敵手知道討不到好,想要憑借傳送符退出去另尋去處,如此也就罷了,可是怎麼會沒有逃出去,莫非傳送符失效了?他百忙中一眼掃到明殿大門那里,卻見明殿兩道大門不知何時閉得緊緊的。
他情知此事有異,從法陣中月兌身而出,手中羽扇旋轉飛出打向殿門處,殿門上一道烏光微微一閃,羽扇之力被消弭無形之中,兩扇門卻依舊一動不動沉默如山,竟然不知被誰啟動了封印,直接封閉了出口。
錢雁衡一把手收回彩扇,忽然厲聲喝道︰「都住手!」
這一聲混了真元之氣,整個明殿中嗡嗡作響,大半元嬰修士抵擋不住,都被震得好一陣頭暈目眩,紛紛住手罷斗。覃雲蔚反應極快,忙扯住韓綣一只手,將靈力傳了過去,兩人靈力想通處,勉強可抵擋魔音入耳。
靳文蕖見幾個師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不禁秀眉微蹙,嬌嗔道︰「錢師兄,你鬼叫個什麼,比那御龍宗的靈獸們尚且不如。」
錢雁衡听她將自己比作畜生,平時自是要跟她理論一番,如今卻無心思計較,冷聲道︰「還打什麼打,還不趕緊去看看,明殿的殿門打不開了!」
眾皆茫然,待看到他身後緊閉的明殿大門,不免臉色各異。盛明狐和靳文蕖過去動用靈力一試,果然大門紋風不動,兩人尚未開口詢問,錢雁衡忽然又道︰「傳送符也不管用了。」
九天明寂宗立時有兩位修士祭出傳送符,那傳送符只在空中團團旋轉,果然已經失去功效。
再看這殿中一地狼藉,連石壁都被打塌了兩處,中間的支柱更是倒了三五根,估計不知何時被誰觸動了禁制,因此殿門才會被封印。
此事太過詭異,錢雁衡瞥一眼盛明狐和靳文蕖,做個手勢,三人一起湊了一葦大師那邊去,低聲商討下一步對策。余下諸人惶惶然佇立殿中,不知何去何從,再無人有心思去參詳那石壁之上的符文。
有人又試著使用帶進來的傳送符,卻依舊無半點功效。又有許多人開始試探著四處敲敲打打,想尋一尋能否有另外出路。
韓綣道︰「師弟,你們迦南宗有傳送符嗎?」
覃雲蔚緊緊握著韓綣的手,低聲道︰「我們窮,沒有。你別擔心,靜觀其變即可,卻不知道他們為何急著出去。」
韓綣笑道︰「人都是這般心思。那殿門敞開之時,沒一個人願意出去;如今出不去了,倒又都急著出去,賤唄。」
兩人正喁喁私語,忽然那邊轟隆一聲巨響,接著整個明殿之中忽然光芒大盛,炫人眼目。
原來九天明寂宗的兩個修士遍尋不到出口,終于把主意打到了明殿正中央最大的那堵石壁之上,那上面符文最多也最密集,始終被九天明寂宗和賢劫千佛宗霸佔著,此時被他二人用法器狠狠砸了幾下,結果石壁忽然被觸動,一瞬間流光溢彩閃爍明滅不定,爾後整個石壁上的符文都跟著扭曲移動起來,片刻後竟然幻化成一片新的符文。
離得最近的一葦見狀立即起身,他氣定神閑佇立原地不動,然而體內靈力忽然釋放出來,瞬間將九天明寂宗那兩個元嬰修士彈了出去,狼狽不堪摔落于地,兩人大驚之下又連滾帶爬退開幾步。
錢雁衡不禁大怒,厲聲道︰「大和尚,你做什麼?」
一葦大師喃喃道︰「兩位施主,好生野蠻,阿彌陀佛,這明殿中的石壁哪是能隨便敲打的?已經觸動了禁制,還不吃了教訓?錢施主不可護短,該打了打,該罵了罵,該清理門戶也莫要手軟。這是什麼?日魂月魄?錢施主可曾听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