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父親說明日全家一起去清邁山踏春!咱們收拾東西呀!」
清脆的孩提聲在宅院里響起,朝陽的書房窗戶大開,臨著日光練著書法的青年聞言一愣,隨即輕笑。放下手里的毛筆,撢撢袖子走出門去。
靠海的城鎮不大,正是韓陵王江家的祖籍。三月回暖,幾場春雨過後,各處枝頭紛紛冒出了綠意盎然的新芽,這已經是他們遷回祖籍的第五個春天。
大婚後的第二年,韓陵王府便遣退了下人,只留著核心的那些個用慣了的,舉家遷回了東南的祖籍。又過了一年,江璟和楚辭在族中挑了一男一女,都是少小便父母離世的可憐孩子,四個人就這麼將日子安穩的過了下來。
楚辭依舊是一副冰塊臉,看著向自己直愣愣跑過來的江小岳,眉眼間頗有幾分無奈的笑意露了出來,他半蹲子,穩穩當當的接住了如炮彈一樣的男孩,問道︰「你父親何時說的?」
「剛剛在後院練武的時候,他親口說的呢!」江小岳滿滿的都是興奮,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前提是江小黎把拳法前五式都練好QAQ。」
楚辭失笑︰「怎麼,不信你妹妹嗎?」
「妹妹總歸是女子。子在川上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江小岳理直氣壯。
「若你父親听你如此說道,明日的踏春保準兒沒影。」
「不不不爹爹您可千萬別和父親說!其實……其實這都是夫子教我們的!」江小岳被戳中了軟肋,毫不猶豫的供出了真正來源。
「夫子麼?」楚辭挑眉,心下便琢磨開了。他拍拍江小岳的腦袋瓜兒︰「我知道了,你去給小黎使勁兒吧,爹這兒再理理明天踏春的東西。」
「好 ,爹您別忘了我的風箏!」江小岳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小院。
用過晚膳後,兩個小孩由嬤嬤領著回小院復習白日所學的功課,江璟和楚辭在書房看書。楚辭看著手里的竹簡,心思卻想到了那位夫子身上去。
小岳和小黎都是在族學里跟著族里的夫子學習,夫子也是江家的人,身上只有一個秀才的功名,在這個武將世家還算可以,但對于楚辭來看卻是不夠的。不過作為男媳婦,在遷回祖籍的時候,他就遭到過族老們的冷眼,現在若是又要如此這般……于情于理都是純粹找麻煩受。
楚辭想著,心里越發有些苦惱。
江璟自然注意到了楚辭的不對勁︰「小辭?」
楚辭嘆一口氣,覺著還是說給江璟听听——畢竟那些理論也是他提出來的,現在有了反對的意見,若是他站出來也比自己好︰「事情是這樣的,我今天听小岳他說……」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他慢慢的說了一遍。敘述的同時也將自己平時的听聞和一些想法說了出來。
這事兒也確實不太好找理由。
江璟對此深感贊同,他老早就覺得教導孩子這事兒應該讓小辭來做,但是卻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在那些族老看來,那位夫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而自家小辭雖說有個韓陵王「世子妃」的身份,但也是個上不得台面的「男媳婦」。近衛出身,無論是學識還是功名都定是遠遠不夠的。
更何況,那位夫子也牢牢的不肯放手「教導韓陵王世子之子」的這個差事。
「這事兒我明日和母親說說吧,你別想太多,」江璟道,「好歹你也是聖上賜婚、明媒正娶進我家的,那些人也斷不敢拿出來編排說道的。」
楚辭搖搖頭︰「你明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
江璟放下書簡,站起來走到軟榻前的楚辭面前,俯子雙手將楚辭抱了起來,在後者小聲的驚呼聲中,笑著說︰「不就是子嗣嘛,來來來,雖然小岳和小黎都很可愛,但我們也要多做做綿延子嗣的運動,有益于身心健康。」
一本正經的表情配上內涵的話,楚小辭恨不得把頭埋進脖子里去,只慶幸還好小五他們晚間都不會在近處伺候著……不過很顯然,即便他們不在近處,二人的形象早就無法挽回了。
—————自白版番外——————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楚辭都清楚的記得初見江璟的時候,那人的模樣。
錦衣公子坐在自家紫檀木椅上,一手端著茶盞,另一手拎著杯蓋,縴長的手勾著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茶杯里的茶葉。
父親說,那是韓陵王府的世子爺,江璟。
他把江璟這兩個字放在嘴里一遍遍的念,抬眼去看那俊秀的風姿。父親曾是韓陵王手下的一員大將,他從小便听著韓陵王府的故事長大,對那個傳奇一般的武將世家,心里自然是崇拜得緊。
世子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楚辭心里一緊。
果然是韓陵王世子啊。
他這麼想著。心里卻實在歡喜不起來。
父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楚辭才意識到他現在的處境,一臉的鼻涕和淚,肯定狼狽得緊——但是今天卻要離開爹娘,任自己楚家被抄,任他們發配邊疆,任自己再也無法回歸楚家。
這麼想著,身子忍不住就晃了晃,眼底余光卻看見那世子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要來攙扶自己。
父親說,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的堅強。
楚辭回頭看了一眼也是淚眼婆娑的爹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楚辭見過世子,給世子爺請安。」
世子的聲音有些干澀,停了一會兒才說︰「起來吧。」
父親將自己交給了世子,世子便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身邊,牽起了自己的手。
很大,很暖,很寬厚。
就像父親一樣。
——不過父親才不會偷偷捏自己手上的軟肉QAQ!
世子爺應該是偷偷跑過來的,他牽著自己的手,為了照顧自己的速度,慢慢的走到了後院。然後蹲了下來。
楚辭看見了對方溫柔的眼神,接著就被擁在了懷里。
他聞得到世子爺衣服上的皂角清香。
他听見世子爺說︰「莫怕,我抱著你。」
莫怕。
鼻頭一酸,好丟臉,他沒忍住,在世子爺的懷里哭了。
到了韓陵王府,他被放在了地上,不過手還是沒被放開。世子爺很溫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干巴巴的安慰︰「小辭,你要堅強。」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不堅強?
世子爺接著帶自己去了他的院子,認識了院子里的下人們。這里的下人們看起來都很好相處,世子爺說,自己是他的貼身近衛。
貼身近衛,可以學武嗎?可以跟著世子爺外出嗎?可以和世子爺一直在一起嗎?
楚辭還見到了傳說中的韓陵王妃,不愧是韓陵王府的一家之母,溫婉大氣,和世子爺一樣,對自己也很好。
和王妃吃過飯後,世子爺帶著自己在韓陵王府里消食,順便逃了午後的兵法課。
一本正經的撒著謊的世子爺很可愛。
可是到了晚上,世子爺竟然說自己要和他同塌而眠!
雖然世子爺的表情語氣以及給出的理由都很正經,但是越是這樣,可疑度越大——別以為自己矮,就看不見世子爺偷偷勾起來的嘴角了!
楚小辭一臉不情願的滿心期待。
有了初一就有十五,此後就是無數個夜晚的同塌而眠。楚辭也借機認識了各種狀態下的世子爺。果然傳言不可盡信,雖然世子爺的確有如父親所說的一般神武帥氣,但是性格卻格外的不靠譜。
特別是在楚小辭和小五幾個玩近了之後,從他們那兒得知了一大堆【江璟自己都不知道的】【來自這個小院里的遺留下人們友情貢獻的】【世子爺版黑歷史】。
從此以後,原本不可褻瀆的世子爺形象便一經崩塌,再也無法挽回。
不過,楚小辭在夜晚偶爾醒來,看著枕邊世子爺安靜的睡顏,心里卻格外的踏實。
身邊躺著的不是那個傳言里無所不能的完美世子爺。
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會哭會笑也會鬧(江璟︰我才沒哭過!)的……屬于自己的世子爺。
楚小辭偷偷伸出手,用指尖一寸寸的描繪那人俊朗的眉眼,心思也隨著他沉穩起伏的呼吸,一顫,一顫。
好開心。
還有那次花朝節,世子爺邀請了太子一同逛廟會,自己作為貼身近衛,跟著一起出了門。
楚辭不喜歡太子,原因連他自己都說不出。
若硬是要找一個源頭的話,那就是初次在酒樓見面,太子殿下走到自己這一桌旁強勢的打斷了話題,向世子爺打了招呼,不輕不重的和五殿下說了聲好,而視線從自己身上掠過時,卻是一種帶著質疑和疏離的目光。
特別是後來世子爺介紹自己的時候,他明明很介意,面上卻作出淡淡疏離的模樣,也就世子爺看不出來了。
但世子爺卻喜歡親近太子殿下,每每有好玩的,都會興沖沖的去告訴太子。
對此,楚辭有些不悅,但也有點小得意。
他心里門兒清,世子爺對太子的親近和對自己的親近是不同的,一個是費盡心思的拉近關系,另一個是朝夕相處的熟稔和親近。
所以逛了大半個廟會之後,他一眼看出了世子爺的欲言又止,是在找理由做什麼的模樣。依著世子爺的腦子去想,估計能把他憋到內傷。
楚辭于是淺淺的打了個哈欠,果真引出了世子爺的話——想讓自己先行回去。
燈火闌珊下,世子爺的關心不是假的,刻意也是真的。
不過楚辭讓自己安下心來,他並不擔心太子有那個膽量或者能力對自家世子爺做些什麼,雖然世子爺蠢是蠢了些,但好歹基本的處事之方和保全自身的能力還是有的。
他托著一大堆世子爺給自己買的東西往回走,路過正在排隊買糖糕的太子身邊時,腳步一頓。
楚辭心里突然產生了一個令他不可置信的想法。
如果自己是對世子爺抱有什麼念頭……那太子……
回到府中,楚辭和小五他們打過了招呼,徑直回到屋里開始收拾購來的小物件。手下不停收拾著,同時心緒萬千。
一直到小五他們來叫楚辭去牆院邊等世子爺翻牆進來,楚小辭才愣愣然的從晃神中清醒過來。他木著臉跟著他們去到了院牆邊,留神听著牆那邊的消息。因著不知道世子爺幾時回來,幾人把燈籠打好,小七翻出了一套江璟偷偷藏起來的橋牌,雖然都不清楚規則,他們還是歡快的玩了下去。
沒打幾輪,牆那邊就傳出了聲響,听起來似乎是在告別。不一會兒世子爺就翻牆進來,誰知一腳沒踩穩,壓在了一個燈籠上面。
還沒等江璟做出什麼反應,小五就哀怨的喊了一嗓子︰「世子爺,您終于回來了!」
小六幫腔︰「王妃那兒可問過好幾次了,您再不回,估模著我們都要出去找您了。」
還是小八注意到了江璟現在的狀況,急急忙忙的喚了一聲「世子爺?!」便要上來幫忙。
江璟隨性的笑了兩聲,連忙道「無事。」從燈籠上竄到一旁,跺滅了靴底的火苗子,小八連忙撲滅了紙燈籠燃起來的火。
倒是楚辭,還木在那兒一動不動。
「喲,怎麼著?你們欺負小辭了?」江璟挑挑眉,眼尖的從小五的**下抽出了橋牌,「還是小爺我珍藏的那一套!真是該打!該打!」
「哪有啊爺?」小六愁眉苦臉,「楚近衛今兒個明明看起來神游天外,卻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咱可都是沒玩過的人哪,他可好,差點把我們的燈籠都贏去!」
「去去去誰要贏你的燈籠!」小八走過來,狠狠給了小六一個腦瓜崩兒,後者捂著腦門一躲沒躲開,只好揉揉紅印,道︰「我也很俊的來著!要擱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給我送燈籠呢!」
「你就吹吧你。」
「就是就是,就你那長相,腆著臉把燈籠送給楚近衛,人家也不要呢!」
「嘿!合著你們還開始損我了!也不看看我是為誰?!」
幾個人提著燈籠,熱熱鬧鬧的回了小院。伺候著洗漱過後,江璟走出屏風,卻發現床榻對面又添了一張軟榻,鋪好了枕席被衾,里面還躺著一只楚小辭。
楚小辭听著聲音世子爺出來了,才從被窩里鑽出一個頭來,沒看江璟的眼楮,偏著頭道︰「世子爺,我問過小五他們,前些日子府里購置了幾床軟榻,我們院里剛好也有多的,我就自作主張給鋪好了。」
說著眨巴眨巴眼楮,看著世子爺。
若說一個人回府收拾東西的時候,他還舉棋不定的懷疑自己是否又是多想,可等著世子爺從牆上笑著跳下來,與自己和小五幾人閑聊時,他突然就能夠確定自己的心境了。
自己是喜歡世子爺的,從一開始下意識的依賴,到現在的日久生情。
他不清楚世子爺是否與自己有同樣的想法——不過不打緊,他是世子爺的貼身近衛,貼•身•近•衛。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听說有很多近衛都是一輩子服侍主子的,他不急。
但是在沒有確定世子爺的態度前,自己的心思既然已經不正了,再同塌而眠難免會下意識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所以還是分床為好。
看著世子爺一臉的錯愕,楚辭難得的展唇一笑︰「世子爺,您今晚喝了酒,早些睡吧。」
好像太子也和自己有著差不多的心情?
楚辭心情一明朗,又多想了一點,不由得對太子這個情敵生了幾分同情。
真可憐,嘿嘿。
♂♂
世子爺的及冠日是全府上下的一件大事。然而作為當事人,世子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在自己認真準備的時候還來扯東扯西。
他吊兒郎當的笑道︰「小辭,待會兒及冠禮後不要亂跑。」
是會發生什麼事嗎?
世子爺的預感一向很準,楚辭一皺眉,正準備嚴峻以待,卻看見那人復而笑得有如春花般燦爛︰「總而言之是有事情跟你說,很重要的那種~」
語氣蕩漾的仿佛喝了蜜一樣。
——誰知果然發生了大事。
北關爆發戰爭,世子爺竟還有心情在關于「帶不帶自己去」的問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逗自己,莫非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嗎?
這麼不靠譜,上了戰場怎麼辦?
楚小辭的老媽子屬性再一次在暗地里被激發,又理了好幾遍東西,牽著馬跟隨世子爺出門。
可是……可是(//////A//////)!!!
世子爺竟然……竟然……竟然也心悅于自己!!!
雖然表達方式一如既往的笨拙,但是還是好開心!!!
確定了關系之後,這明顯未來一片危險的邊關之路也不再艱險,楚小辭一路上都心情甚好。到了北關之後第一步就是絞殺城外的圍兵,這是他和世子爺第一次殺人,而且也是第一次殺這麼多人。
抱著桶子吐了很久之後,楚小辭在榻上安靜的臥著,便听見世子爺正輾轉反側。
想必是心下不舒服吧?
楚小辭苦笑,他又何嘗不是?再一次听見那人翻了一個身之後,他心里一動,下床和世子爺交涉了一通之後,成功的爬上了世子爺的床。
時隔多年,世子爺的懷抱還是這麼溫暖【捂臉!
當然,如果早上起來的時候……沒有……沒有那……那個!就好了QAQ!
楚小辭揉揉發酸的手臂,偷偷的齜了齜牙。
♂♂
楚小辭不喜歡戰爭,流血、死人……一切都那麼殘忍。
可是那個不喜歡,在敵方某皇子的長刀直直的砍向世子爺的背脊時,上升到了極致。
他就知道世子爺照顧不好自己。
所以這種罪要是讓世子爺受,他一定會很難受。
楚小辭再一次醒來時,卻已是在馬車上了。也不知是過了幾日,月復中竟也未曾覺得饑餓,唇瓣也不甚干渴,就好像自己一路上都是好吃好喝過來的一般。
車里另坐著一個中年模樣的男子,如若沒有記錯的話,他是軍里的軍醫。軍醫見著楚辭醒了過來,先給他看過診,又和馬車外騎馬的世子爺說明了情況,才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一定是緊張壞了。
一個沒什麼相關聯的人都對自己那麼緊張,世子爺的態度更不必說。
楚辭眼角有些濕潤,用力眨了好幾下才把眼淚憋了回去。
男子漢大丈夫,再痛再感動也不能哭。
也不知趕了多少路,因為身體狀況實在太差,楚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的到了京城。
車 轆停了下來,楚辭慢悠悠的轉醒,發現本留在院子里的小六小八在馬車上伺候著自己,想必是已經回到京城了。
不過他們的眼圈兒都有些發紅,這是怎麼了?
況且,既是回到了京城,怎麼自己還在馬車上,沒有回小院?
楚辭撐起身子想問上幾句,小六小八卻只說︰「世子爺在為你拜訪一位神醫呢,小辭你別擔心,傷很快就能治好的。」
說著忙不迭的拉緊車簾,又換上一爐新的燻香。
香里興許有安眠的功用,明明應該繼續追問下去,可不知不覺中,自己再一次的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楚辭趴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這應該是在神醫的宅子里。他心下暗自推測,接著听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位身著白色長衫的溫潤男子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神醫的弟子嗎?
楚辭掙扎著想要起身,那人連忙快步走上前來,將碗放在桌上,把楚辭摁回了被子里︰「我才與你上好藥,別鬧。」
「請問韓陵王世子在哪里?」楚辭道了一聲抱歉,繼而問道。
那人一頓,道︰「在我這兒宿了一宿,這會兒回王府了。」
楚辭皺眉,按著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來看,他應該就是那位神醫了,只不過這語氣著實令人不喜,甚至還在隱隱挑撥自己和世子爺的關系。
是不是世子爺在給自己求醫時操之過急,一不小心得罪了性情怪癖的神醫?
楚辭有些苦惱,索性還是不理這個爛攤子,性情怪癖便罷,若是醫不好也是砸他的招牌。
約莫著又過了五六日,這位神醫的性情舉止卻是越發的古怪,可還未等楚辭去做些什麼,一日早起,小七忽然樂呵呵的進來,說那神醫有要事在身,去雲游四海尋他師父的痕跡了。等會兒世子爺上完朝,就過來接自己回韓陵王府。
許久未見,楚辭捂著臉心里偷樂了一會,有些期待也有些擔心接下來的戰後安定生活。
在床榻上養了一個星期傷,也勉強能下地走幾步路了。這幾日為了照料自己的病情,江璟是和楚辭換了位置睡的。一日早起,楚辭卻發現一向貪眠的世子爺不知蹤跡,連被衾都疊的整整齊齊。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楚辭下床問小五,他們卻也是一臉茫然,連忙在府里問詢一番。卻也只能得知世子爺在早晨去了後院找王妃,隨後就被打進了家廟。
莫不是……?!
楚辭暗叫一聲不好,歡喜的同時又有些氣急——這人做事怎麼不和自己商量?好歹自己也能給他出出主意,兩個人一同權衡一番何時攤牌之類的不好麼?
可現如今卻又什麼都做不了,世子爺出不來,自己也進不去,只能靠小五他們來听听外邊的消息。
心下再怎麼焦急,面上終是不能露出來。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按著神醫留下來的方子按時抓藥吃,太陽好了就出去走幾步,平常呆在書房里,看看書練練字。
楚辭寫了厚厚一疊宣紙,拿起來對著午後的陽光照了照,就被某個一跛一拐的世子爺報了個滿懷。
還未等楚辭驚訝出聲,那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濕潤的氣息緩緩的噴灑在脖頸處,隨著他的話,顯得格外的撩人心弦︰
「小辭,我們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