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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一個鬼故事立花稍微低頭,見褲腳上沾了些泥,便打算彎下腰去擦干淨,可還沒等她伸出手,一道勁風就沿著她的耳畔迅速劃過,黑發斷裂落地,在綠茵茵的草坪上顯得尤其刺眼。

她保持著彎腰的動作,視線一挪,見來者身穿一襲淡青色狩衣,頭戴立烏帽子,正滿臉警惕地注視著這邊。

冤家路窄。

「我只是來借宿的客人罷了,」立花心平氣和地辯解道,「明明都是同一座陰陽寮中的人,你和松雪大人的待客方式差別也太大了。」

見狀,秋山收好藏在袖里的符咒,話語間滿是搪塞︰「失禮了。」

說完後,他轉身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過當他看見立花腰間掛著一塊刻有「桓」字的勾玉時立即停了下來,道︰「桓守鎮的?」

听出了他語氣中的不屑與嘲笑,立花反問︰「有事?」

「呵,松雪那家伙真是什麼垃圾都能往寮里領,」秋山輕挑眉梢,毫不掩飾蔑視之意,「窮鄉僻壤中的寮子也敢派人到這兒來借宿,是想擺月兌貧民的身份來沾沾臨近京都的富貴豪氣麼?」

聞言,立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平靜地回了一個「哦」字。

秋山愣住了。

他半年前奉命去桓守鎮執行懸賞任務,路過黑夜山時倒是听說過鎮子里有一座剛搬來沒多久的陰陽寮,任務的難度不大,所以他在完成後特地去寮子周圍觀察了一番,最後得出一個十分簡潔的評論。

——人太非,錢太少,遲早要完。

他可不想把這些人的霉運沾在身上。

思及此處,秋山直接走上前去按住了立花的肩膀,但與此同時另一個人也按住了他的手腕。

「這里好熱鬧,」松雪習慣性地笑了笑,「你們在討論什麼有趣的事情?」

立花側頭望向他,隨後打掉了秋山的手,回答道︰「研究玄學。」

後者自知在這種情況下討不到什麼便宜,只能惡狠狠地瞪了立花一眼,拂袖離去。

松雪望著秋山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視野中後才輕啟薄唇︰「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是左大臣石原大人的女兒?」

「你認為他會信?」立花的反應相當淡定,「而且我更擅長以德服人。」

「感化他?」

「不,超度他。」

就算桓守鎮再怎麼貧窮都輪不到外人來說三道四,他們的陰陽寮的確不能跟京都那些富貴人家相比,但也沒淪落到要去搖尾乞憐的地步。如果說最開始立花只是有想讓秋山退出陰陽寮的想法的話,那如今「退」這個字已經完全可以用「滾」來代替了。

松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只安慰道︰「我們居住的鎮子也算不上富裕,秋山他確實太過狂妄。」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你跟我來。」

立花疑惑地眨了眨眼楮,最終選擇跟了上去。

松雪領她來到一個木雕神龕面前,隨即伸手摁向一處刻著青蓮花的地方,下一秒,本該是實心的底座便忽然變成了空心,松雪又是一摁,里面竟憑空多出許多制作精良且價值不菲的小寶物。

……現在的有錢人都喜歡這麼玩兒嗎?

「你隨意挑一個,」他說道,「就當是我的賠禮。」

撇開這句話不談,立花最關心的就是他是從哪兒把這些東西給弄來的,哪怕不偷不搶,一個普通的陰陽師至少得攢六七十年才能攢到這種程度。

對此,松雪非常淡然︰「上次踏歌節會的時候一些人送的。」

立花大概猜到這所謂的一些人是什麼身份了,她停頓片刻︰「送你禮物的都是男人?」

「嗯,你怎麼知道?」

「可能是因為你長著一張很受男人歡迎的臉吧。」

面如白玉,膚如凝脂,外加一頭及腰的飄逸黑發,立花光是站在這里看著松雪都能听到鎮外女人們淒厲的吶喊聲。

「我有個疑問,」她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問出來,「我哥和你之間真的只是學友關系而已嗎?」

松雪親切地微笑道︰「不然呢?」

「沒什麼……這關系很好。」

立花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人生中最大的錯誤。

薄雲在天際緩緩浮動著,陽光穿透其中,灑落在了冬末的大地之上。

「我瞧見了哦,」她一進房間,般若便如此說道,「秋山差點殺了你。」

立花下意識地模了模只剩下半截的鬢發,繼而越過般若,徑直朝夜叉走去︰「你準備一下。」

不知為何,夜叉的眼神中透露著些許凶惡,似乎又變回了以前在黑夜山屠村時的樣子。他瞥了眼坐在旁邊的般若,然後嘴角一翹,話語中充斥著不加掩飾的殺意︰「哼,終于肯讓本大爺出手了嗎?」

「差不多,」立花有些尷尬地別開目光,「其實……我需要你去做誘餌。」

每座陰陽寮里都設有一項最基本的規定,即不允許成員與其他寮里的人發生過于嚴重的沖突,特別是己方理虧的那種。既然松雪能容忍秋山殘害妖怪的做法,也應該能容忍他私下挑釁其他寮里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擅自偷襲他人的式神並企圖置其于死地,陷整個陰陽寮于不仁不義的地步,這個帽子一旦扣上去秋山恐怕就再也不能摘下來了。

前提是必須得到夜叉的同意。

「你再給本大爺說一遍?!」不出意料的,他暴走了,「當誘餌?!」

立花倒退兩步,直到後背緊緊貼在了牆上才繼續解釋道︰「九命貓還不成熟,姑獲鳥又在守衛村民,只有你最合適了,而且你不是一直說想找個上場的機會麼……」

「哦?」夜叉上前一步,把手臂擱到了立花頭頂的正上方,恰好將她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本大爺是不是還得感謝你的體貼?」

「不,不用了……」

立花得承認,她慫,夜叉是什麼樣的妖怪她非常清楚,一把鋼戟下去大半個山頭都能毀掉,可如今她卻敢當著前者的面耍花招,這不是找死麼。

但那柄鋒利的鋼戟隔了很久都沒有落下來。

抬頭一望,夜叉早就走到對面去了。

「你不殺我麼?」話一說出口,立花便覺得不妥,于是趕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反對?」

窗外斑駁的樹影散落在夜叉那俊郎剛毅的側臉上,但卻遮蓋不住他金眸中的熠熠光芒,半晌,只听他說道︰「要是這招不能把秋山趕出這寮子的話,你會死得很難看。」

明明是威脅的語氣,可立花偏就害怕不起來,她在確定自己沒有某種特殊的癖好後眉眼一彎,非常爽快地應了句︰「嗯,放心吧!」

被忽略已久的般若突然松開手,還盛著水的木杯就順勢摔在了榻榻米上。

「對不起對不起,」他毫無誠意地道著歉,「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立花和夜叉應聲轉過頭來,默默地掃了他一眼後又同時轉了回去,竊竊私語,貌似是在談論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般若︰「……」

他有小情緒了。

入夜,微風吹動油燈上的火苗,令投射在牆角的影子也跟著晃了晃。

立花面無表情地看向坐在窗沿邊笑的一臉燦爛的般若,連坐都懶得坐起來,索性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躺在床褥上,極其敷衍地問了句︰「啥事?」

「吶,立花醬,」般若用撒嬌的語調說道,「我和那只惡鬼相比誰更美?」

對于這種類似于「我和夜叉同時掉進水里你先救誰」的問題立花是一向不喜歡正面作答的,她望向般若,看清對方的表情中除了戲弄之外好似還夾雜著幾分認真,心里正琢磨著要不要正經地思考一下,可誰知在她開口前,窗外忽然多出來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本大爺更美。」

般若︰「……」

立花︰「……」

提問者被夜叉扔了出去。

他原本只是閑得無聊四處逛逛,結果剛一走到附近便發現了般若的行蹤,他盡量抑制住心里的不悅,為的就是想看清楚這麻煩小鬼究竟要干什麼。

夜叉躍入屋內,隨之環起胳膊靠在窗邊,立花以為他只是在這兒待一陣子就走,但一刻鐘過去後他連姿勢都沒換一下,更別提離開了。

「第幾次了?」

冷不丁的,夜叉開口打破了沉默。

立花先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道︰「第三次。」

這已經是般若第三次夜襲了。

夜叉稍稍眯眼,臉色變得陰沉了些許︰「你睡你的,如果他再敢來本大爺就殺了他。」

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抄書。

對此,友軍夜叉深表鄙夷:「這破招在本大爺那個年代就不流行了。」

正奮斗在造反第一線的石原同志猛然抬起雙眼:「我們打的是持久戰!」

夜叉不知道這單方面的奪/權戰爭到底持久在哪里,但他知道自家咸魚的智商又走到了盡頭。

看友軍根本沒有要跟自己討論具體作戰方式的意思,造反未遂的石原同志立刻拍桌大喝:「你這是置天下蒼生的性命于不顧!」

「嘛玩意兒?」夜叉高挑眉梢,「你被罰抄書跟天下蒼生有啥關系?」

我方輸出一腳踏上矮幾,雙拳緊握:「老爹阻擋了本豪杰拯救世界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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