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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從床褥上爬起來,揉了揉霧蒙蒙的眼楮,轉而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坐在旁邊的夜叉:「我昨晚夢見你了。」

夜叉輕輕挑眉。

「夢見你死了。」

「……」

「還要把我帶走。」

「……」

夜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狠狠拍向立花的後腦勺,說道:「你的愚蠢對你不離不棄。」

晨霧漸漸升起,迎面拂來的微風伴隨著曙光將山月桂搖曳,于庭院中散發著清淡幽香。

雖然計劃實行得很順利,但毫無疑問,大河原藏島已經被石原矢也的威嚴給馴服了,在他看來後者連摳個腳都是帥的,囑咐什麼的更是牢記在心,片刻不敢忘懷。

「這次合訓,我和雲天三月的新任會長稚名瀧一致決定推薦你去,」次日正午,大河原將立花叫到了議事屋里,「總共有四十人參加合訓,萬流與雲天三月各派二十人,為保公平,合作期間相關事宜統一由陰陽頭仲間大人進行監督,除此之外還有陰陽助和陰陽權助各一名負責輔佐,你……要把自身安全放在首位。」

立花動了動手指,有些不安地在檜扇的扇骨上畫圈打轉:「是不是老爹跟你說了什麼?」

「咳咳,」大河原頗為尷尬地舉拳輕咳兩聲,「這不過是前輩對後輩的叮囑而已,你記得選好式神,在傍晚左右帶去齋葵山給仲間大人審查。」

「審查式神?」

考慮到本次合訓只是為陰陽師而設的綜合素質訓練,雙方決定限制式神攜帶數目,以防有人仗著管理不嚴私下相約斗技。

听到這一消息後,在場的所有同伴都齊齊望向了站在角落里的夜叉。

立花大概沒有選擇的余地。

「大人,」白童子跑到她身邊,拽著她的衣袖說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腳下一空,衣領被人從後面大力提起。

夜叉將白童子丟向黑童子所在的方向,繼而微微蹲身,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你打算讓誰跟你去合訓?」

「抽簽,」立花從矮幾下取出早已準備的短木片,道,「誰抽到了帶誰去。」

下一秒,她手中的木片就被碎成了粉末。

「本大爺同意你的請求,」夜叉佯裝著毫不知情的模樣將粉末吹散,赤金色的眼眸略微斂起,聲音也壓低了不少,「想把本大爺甩開,連門都沒有。」

立花:「再擺譜,當心我真的帶白童子不帶你。」

「呵,你大可以試試。」

「調戲什麼都收回去,」她往後挪去一步,隨之伸出食指抵在夜叉的眉心上,道,「先說好,合訓期間不準對我動手動腳,親吻什麼的想都不要想。」

夜叉趁勢抓住她的手,臉上的笑意更濃,甚至多了些打趣的味道:「那本大爺可得抓緊時間多動動了。」

「……流氓。」

坐在觀眾席上的同伴紛紛低頭喝茶,不作評價。

齋葵山是位于京都外圍東南角的一座普通小山,幽徑盤曲而上,蓊郁蔭翳的樹木與連綿細雨交織,涼風乍起,為它增添了幾分淡然靜謐。在這樣舒適的地方開展合訓,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在木簡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後,仲間就讓立花先將夜叉召喚回陰界,說是必須以紙片人的形式將式神交由他保管,每天的訓練結束時才能取走,沒有例外。

「嘁,」夜叉一腳將地上的樹枝踩斷,「還不如不來!」

立花別開視線,神情十分不自然:「我在訓練結束後會把你召喚出來透透氣的。」

聞言,夜叉翹起嘴角,語氣變得輕快了許多:「只是透氣?」

「那,那你還想干嘛?」

說話間,夜叉已低下頭來,濕熱的舌勾勒著對方嘴唇的輪廓,像是在細細品嘗一般,過了很久才松開:「本大爺想干什麼你不清楚?」

立花下意識地擦干淨唇邊的水漬,臉上泛起了潮紅,連眼眸都潤潤的,半晌才回神說道:「都提醒過你了,不許在外面任性胡來!」

「這可沒辦法控制,」夜叉撫模著她帶有紅暈的臉頰,目光更加深邃了幾分,「一想到必須和你這笨女人分開五六個時辰,本大爺就忍不住要做點任性的事情,怎麼辦,突然不想讓你參加這次無聊的合訓了。」

立花注意到了在他眼中暗涌卻被盡力壓制著的情緒,準備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可就在此時,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倏然靠近,她頓了頓,隨即快速念咒將夜叉召喚去了陰界,後者未講完的話也一並消散在空氣里。

「喲!」谷丸忽然從旁邊跳出來,相當熱情地招呼道,「在看什麼呢?」

立花定神,回答說:「看你們的拆遷隊伍。」

不遠處,稚名瀧正領著一隊人在仲間那兒登記名字,似乎察覺到了立花的視線,他轉過頭,笑嘻嘻地揚了揚胳膊,等全員登記完畢後才來到兩人面前。

「大河原同意你參加啦?」稚名瀧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合訓完後可是要立刻斗技的,你準備聲援哪一方?」

立花:「你猜。」

「隔岸觀火?」

「聰慧如瀧。」

稚名瀧翻了個白眼,摁住她的頭頂就是一陣揉:「到時候來我們寮看神仙打架。」

「你不加入?」立花有些疑惑地問道,「新人場?」

「給新成員一個證明自己打爆萬流的機會,打不爆就切月復,我已經提前備好了各種尺寸的刀劍,任他們挑選。」

立花表示處在自信頂端的男人都是神明派來懲罰隊友的。

半個時辰以後,四十名訓練者于空地集合。依照慣例,集體活動負責人會在活動開始之前一定會和大家講講我寮優秀傳統以及基本守則,順便強調團結才是力量合作創造和諧,如此這般方能保證各項工作出現零錯誤,調動全寮同志的積極性,最後再補充補充安全意識,提醒大家不要在合訓結束後組團下河泡澡,也不要私自燃放煙花爆竹,與隊友一同創建和諧社會——

「這就是你把我和稚名瀧分到一組的原因?」立花找到仲間,問道,「合適嗎?」

仲間點頭:「他是雲天三月的會長,實力強勁還有威望,能很好地照顧你。」

「我不需要特殊關照。」

「你需要。」

雙方僵持了一陣子,仲間又俯身同立花耳語道:「你受傷了的話我俸祿不保。」

一位高官老爹引發的慘案。

立花所在的小組總共有八人,稚名瀧,宇津谷丸,神婆海音寺青持一,松尾光,水橋左山,岩井界,加護小池,還有被指明了要特殊關照的幸運的那個她。

當然,凡事都會出現例外。

「哈哈哈哈,你這小妮子終于落到我手里了!」宇津谷丸放肆大笑,並且狂拍立花的肩膀,「叫聲前輩來听听。」

「沒好處不折腰。」

「能耐,希望你遇到麻煩向我灑眼淚抹鼻涕的時候也能保持這種骨氣。」

立花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要把你偷人家番茄秧子的事情告訴藍丸。」

宇津谷丸的笑容僵硬了。

「別,我可不想在合訓的日子里舉辦葬禮,」稚名瀧抱起胳膊托住下巴,「打斷腿倒是可以,這樣我就能用照顧傷員為借口給自己放兩天假了。」

立花看向他:「你不願意參加合訓?」

「嗯,老頭子拿刀架在脖子上逼我來的,說是不來就血濺鳥居門,讓世人瞧瞧我有多混賬。」

「你這會長當得是真不容易。」

稚名瀧攤手以表無奈:「誰說不是呢。」

剛聊到一半,耳邊便傳來篝火燃燒的 啪聲,魚被烤焦的味道也鑽入了他們的鼻子中,環視四周,見松尾光正拿著一尾烤魚迅速跑來,越過高山,渡過長江,跨過鴨川河,只為來到那朵被牛群包圍著的嬌艷小花身邊。

「石原,你一定餓了吧,快吃!」

可能是他這張被黑灰覆蓋得幾乎失去了原本模樣的臉太過樸實,立花沒忍心拒絕。

宇津牛丸:「千里送溫暖啊,隊友。」

稚名牛瀧:「差別對待太明顯了啊,隊友。」

海音寺青小牛:「……啊。」

在食物面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是水蒸氣。

「還能不能有點尊嚴啊你們這群雲天三月的卑鄙小人!」松尾光急得跳腳,「我絕對不會把石原交給你們來照顧的!」

宇津谷丸側頭望向稚名瀧,道:「我想唱首歌。」

「啥?」

「送魚是最長情的告白。」

一塊石子驀地從他的額角劃過,傷口綻開,溢出顆顆血珠,而投擲者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自顧自地辯解:「石原可是我們萬流的貴客,怎麼能容忍這種惡俗的玩笑!」

宇津谷丸並未回話,他伸手,隨意在額頭上擦拭一番,溫熱的血液染紅了小麥色皮膚,末了,他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想死?」

「別惹事,」稚名瀧及時制止,「我們現在是同伴,暫時的。」

他特意強調了最後三個字。

見狀,立花趕忙將松尾光往相反的方向推:「謝謝你的烤魚了,我等會兒去找你們。」

合訓可不能在第一天就被迫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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