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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屋外太陽炙熱無比,好像能把地都烤熟一般,樹上知了聒噪的叫聲平添了空氣中悶人燥熱之感的同時又莫名組成一曲容易讓人發困的催眠曲,使得在家乘涼的人們昏昏欲睡,就連家禽都紛紛躲進周圍雜草叢里,樹蔭下面刨個坑,安安逸逸的窩在能降溫的土坑里小憩。

地面干燥得看得清隱隱漂浮的灼氣,秦家院落很安靜,秦衛國兩口子最近見天的守在田里等著放水,天氣太熱,田里正待成熟的水稻恰巧是需要水灌溉的時期,然而田壩位于高處,本就缺水,堵水的人家又多,想堵一股水去田里簡直難得要人命。

不過這跟種果樹不需要堵水灌溉的秦揚們一絲關系都沒有。

秦爺爺風雨無阻每日都會去串門,秦女乃女乃此時正安逸的躺在躺椅上休息,秦揚家屋門敞著,秦揚跟趙決每天早上都會下地,到晌午才回來,小黑趴在門邊閉著眼打盹,江宇蜷縮在涼快的躺椅上睡覺,趙源則是睡在里屋,灶台上是摻了大半鍋水的米,灶火奄奄一息,很給面子的將鍋里的水燻起薄薄熱氣後,壽終正寢。

院外對話聲由遠及近,打盹的小黑聞聲立即睜開眼,起身搖著尾巴躥出屋去。

秦揚跟趙決扛著鋤頭進院,手里提著馬老師掰給他煮吃的幾個玉米,兩人先後將鋤頭立在門邊,進屋瞧見兩人睡得正香並未打擾,放下手里玉米輕手輕腳去生火做飯。

灶火上的鍋引起了秦揚的注意,他把鍋端下來,滿滿一鍋水清澈見底,能瞧見里面是被水泡得毛糙的大米,可見淘米的人很認真的淘了一遍又一遍,連被泡壞的米是什麼模樣都看得一清二楚,秦揚都不用排除,就知道這是江宇的手筆。

他好笑的看一眼睡得正好的江宇,在江宇份下不知責備為何物的秦揚此刻心中是滿腔對江宇的寵溺與暖融融的愛意,終于明白為什麼這幾天做飯的時候江宇會跟前跟後,原來是想學煮飯,不過明顯小傻子失敗了,米被泡成這樣煮出來就是一鍋粥。

然而秦揚不介意,他的寶貝弄的,自然是不能倒的,喝粥就喝粥。

秦揚一邊把鍋蓋蓋上,一邊拿起火鉗將灶火里燒過的煤塊撿出來,「趙叔,幫我掰點玉米粒出來,咱們煮玉米粥吃。」

正在弄柴禾的趙決聞言,忙不迭的應答,幾下砍完木柴,打水來洗干淨手去掰玉米。

兩人協同合作,都是話活快的人,很快就生好了火,架上鍋開始煮飯。

屋里漸漸飄起玉米的清香,趙決在籃子里翻出幾個買回來的辣椒跟茄子,準備燒了涼拌。

睡夢中的江宇嗅玉米好聞的氣息,立馬醒了,還沒清醒揉著眼楮就急忙獻寶,「秦揚,我,我煮了飯哦。」

秦揚走過來捏了捏他的臉,看他一副等著表揚的模樣,秦揚也毫不吝嗇的正要遂他意夸贊幾句時,外出將近一月的秦父突然出現在門外,踩著飯點回來了。

「爸爸!」江宇開心地喊,蹦下躺椅光著腳跟興奮得搖頭擺尾的小黑沖秦父撲去。

這一嗓子喊出來,屋里的趙源也醒了,坐在角落編竹簍的趙決聞聲抬頭去看。

「誒!我的乖兒子哎!」外出許久的秦衛國氣場上有了明顯的變化,穿著秦揚給他買的黑格子襯衫,整個人意氣風發的接住往自己身上撲的江宇,這句爸爸喊得他通體舒暢,應答得痛快異常,一絲拖泥帶水的猶豫都沒有,全然忘記了自己親兒子是那個站在屋里的秦揚,那兩條一個月前走路還打顫的腿居然承受住了江宇的沖勁,穩穩當當的站在原地,他抽出手去揉了把小黑的腦袋,又滿是疼愛的拍拍江宇的背,笑道︰「快看爸爸給你買了啥好吃的。」

秦揚︰「」

江宇一听到吃就興奮,急不可耐的接過秦父手里若干好吃的餅干蛋糕烤鴨等物後,同小黑一齊屁顛顛的跑回屋開始拆包裝,余光瞟見趙源醒了正坐在床上發呆,遂開心地喊道︰「趙源趙源,快,快過來吃東西,這是爸,爸爸給我帶的哦」

趙源迷迷糊糊,卻听話的穿著拖鞋出了屋子,走到江宇身邊跟他翻吃的。

角落里的趙決見趙源如此不懂禮貌,嚴肅地喊︰「小源,別不懂規矩。」

趙源看一眼他爹,把手縮了回來。

「趙叔叔你,你也來吃。」江宇一邊說,一邊握住趙源的手讓他跟自己繼續翻袋子。

趙決笑了笑,也不去約束趙源了。

秦揚揶揄地看著走進屋來的秦父,「你跟江宇倒是越來越像父子了,比咱們這做了二十載父子的還親。」

「咋地,你還吃你媳江宇的醋啊,你要是像他一樣可愛懂事,爸爸長爸爸短的喊,我也跟你親。」秦父不以為忤,當著趙決的面險些說漏嘴兩人的關系,遂一副老不正經的模樣拍了拍嘴,笑眯眯的走到秦揚面前抬腿拍拍,以一句經典的台詞來表達自己腿腳恢復利索的激動心情,「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秦揚被他激動的心情感染,也不禁為他的腿能恢復而笑了起來,他打量著秦父的腿,「好利索了?」

秦父︰「那是自然,老程的針灸還真厲害,扎了兩次,這腳就能站穩了,簡直神了。」

秦揚點點頭,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秦父的腿,听到火上的鍋蓋開始被蒸汽揭開又跌下來撞得砰砰響,這才轉身去端鍋,開始燒茄子,「好了就行,去洗把臉吃飯。」

秦父應了兩聲,去打水洗臉吃飯。

飯桌上,秦父吃著吃著,突然記起個事來,一臉神秘兮兮的跟秦揚說給他帶來了一個大消息——秦鳳處對象了。

秦揚听到這消息險些一口粥給嗆死,詫異道︰「她才多大,處什麼對象?!」

秦父不以為意,「嗨,咋說也十七.八了,你媽媽當初十六歲就嫁給我了,有什麼奇怪的,早嫁幾年晚嫁幾年有什麼區別嘛,那小青年也挺實誠的,比鳳兒大三歲還是幾歲,我相了他這一個月,不錯,是個好孩子,又勤快又能吃苦,小鳳兒跟著他不吃虧的。」

秦揚皺著眉沉吟許久,才問︰「叫什麼,哪里人。」

「叫吳超,就是本地人,現在跟著馬濤學藝,听說簽了三年什麼什麼的協議,等學出師了就可以」

「吳超?!」秦揚一驚,毫不客氣的打斷秦父的話,這不就是前世秦鳳男人的名字嗎,「他家是不是住革義鎮興源村?」

這回換做秦父意外了,「你咋知道的,還真就是興源村的,我听他說他們村可富裕了,就連狗吃的都是」

砰一聲,秦父的話再次被硬生生打斷,秦揚猛地拍在了桌上,桌面上的盤盤碗碗瞬間整齊的跳起落下,涼拌茄子里的醬油灑了滿桌,幾人都被嚇得一愣,趙決反應過來,忙去找桌布來擦桌子,「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鳳兒不能跟這人處!他就不是什麼東西。」

「秦,秦揚」江宇被嚇秦揚無端端的發火嚇了一跳,訥訥的看著他。

秦揚咬著牙呼出一口濁氣,抬手揉了揉江宇腦袋以作安慰,想起前世秦鳳的遭遇,秦揚心里鬼火直竄,這才忍不住拍桌子打板凳。

趙決拿著桌布走來,拍了拍一臉緊張的趙源,手腳麻利的擦桌子。

「你干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難道這小青年有什麼問題不成?」秦父不明就里地說︰「不對啊,這青年是後面才招來的,你都沒見過這個人,怎麼知道的。」

秦揚啞口無言,他要是把前世自己知道的說出來,估計會被秦父當成神經病,「你別管了,這事我去處理。」

秦父二丈和尚模不著頭,再問秦揚,秦揚卻不肯多說一句,秦父也只好作罷。

秦揚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巴不得當即就沖進城里去讓吳超這敗類卷鋪蓋滾蛋,不過不巧的是他正好要去鄰省參加一個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果樹交流會,秦揚一直想種葡萄樹,此刻自然要去看看有沒有好品種的葡萄樹好弄點來種山上,正巧舉辦的時間是後天,只辦兩天,好不容易踫到的機會,秦揚不能錯過,只得暫時壓下心里的急躁,等把葡萄樹買到手再去解決這事。

第二天,秦揚將地里山上的活托給趙決,帶著江宇坐車去鄰省,一去就是四天。

這四天里腿腳恢復的秦父很勤快,不僅包了家里家務活,還會跟著趙決下地,總之就是一刻都不願意這雙腿停下來,逢人就夸秦揚如何如何懂事,幫他把腿都治好了雲雲,短短幾天下來,回龍村出了個能干的大孝子的事成了村民茶余飯後的趣談。

與當做趣事來談的村民們的心態不一樣的,怕是要數秦女乃女乃與秦衛國兩口子了。

一個癱了這麼多年的人,前不久還听秦揚帶人去城里治病,回來就能下地走路,再出去一段時間回來腿就好了?!效率這麼高,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錢,他們的地都在田壩里,自然知道秦揚在田壩里砌房子了,當下就不淡定了,也不知道秦揚到底是在做什麼生意,居然能這麼快就翻身了。

秦女乃女乃驚疑不定,幾次要去找秦揚獻殷勤,秦揚卻不在家,只得焦急的等人回來。

秦衛國震驚過後,又恢復了以往事不關己的默然態度,雖然心中驚駭與秦揚的翻身速度,但也沒什麼多余的想法,他跟秦正國一家是不可能再有任何關聯的,于是並未放在心上,然而張寶珍卻不同,她自從嫁給秦衛國,就一直在碌碌無為的做事,現在突然發覺秦揚出人頭地了,不說突然巴結,也得適當的示好才行。

于是臭味相投的婆媳開始湊在一塊兒,相互大聲夸贊秦揚多能干,多孝順,她們如何感到驕傲之類的話,雖然秦揚不在家,好歹也能讓秦父听見不是。

四天後,秦揚帶著江宇回來了,回來時還帶了無數株帶著葉子的葡萄樹,秦揚帶上一家人上山,按照行家說的步驟將葡萄藤種到山上,整整三十多株葡萄藤,分布在山上的各個角落,娘娘山幾乎種滿了果樹,以後再在山上種點銀杏杉樹,再養點家禽,這座山就基本完成使命了。

山上地里的事全擺平之後,秦揚把秦父藏在床底下的一袋銀元翻出來,拿去江家跟著那一麻袋金銀財寶放一起,將家里大小事情交給趙決兩父子,便帶著生怕秦揚闖出什麼禍來的秦父跟江宇進城,到了客車站也不去分店逛了,直殺火車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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