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色的劍毫不留情的穿透了穿著墨綠長袍的女法師的身體,在她的驚呼之中,頭像變成了灰色。
場面還算均勢,楊慕夏輕哼一聲,看了看人頭數比,正準備在地圖上打點示意隊友前進。身旁的刺客突然停止了動作,呆滯的站在原地,緊接著整個人忽然消失了。
「【小籠包真香】退出了游戲。」
掉線?楊慕夏眉頭一皺,兄弟,不好吧,關鍵時刻掉鏈子,本來就沒有多大優勢的隊伍,現在還要強行六打七,怕是凶多吉少了。
【芋頭面包】︰臥槽,刺客掉了,這樣怎麼打?我們投了吧。
投降?在楊慕夏的認知中,即使是劣勢局,只要有翻盤的機會也不應該隨便點下投降鍵,剛剛不就被她扳回了一點嗎?
大概一般玩家都對這種普通賽的輸贏看得不是那麼重要,楊慕夏只能停下來打字。
「我們能贏,不要投降。」
因為前兩天她把自己的這個號的ID改了,把「沐雨行歌」作為比賽賬號的ID,所以沒有人認識這個重劍師就是那個被大肆報道的新秀。
「拿什麼贏啊,我們這邊本來就發育比對面差,現在還少一個人,能贏我跪下來叫你爸爸。」還是那個說要投降的射手說。
「那我就等著了,輸了我喊你爸爸好吧?」楊慕夏輕哼一聲,在鍵盤上毫不猶豫敲下一行字。
這時候就該慶幸剛才本著搞事的心選了一身高輸出高爆發的裝備,此時就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我頂刺客的位置,就當我們少了個輔助好吧?」
想要把大眾定位為前排肉坦的重劍師玩成在敵群中靈活穿梭的刺客,需要對這個職業有很深的了解才能做到,恰好楊慕夏就是這樣的人,對于她來說,操作重劍師,就好比現實生活中的抬手動胳膊,她希望角色怎麼行動,就怎麼動,大寫的隨心所欲。
紅衣重劍師揮舞著深黑的長劍穿過敵方手握巨劍的重劍師與游吟詩人之間的縫隙,直奔最後的法師去,步伐輕盈,身姿飄忽無定,不像是個操作著巨大鐵器的武者,反而更像是個姿勢優雅的舞蹈家,跳著一曲死亡華爾茲。
每個技能的餃接都沒有縫隙,連cd時間都算得分毫不差。這個比一般重劍師要脆弱得多的家伙舍棄了重劍師最賴以生存的格擋技術,像是刺客一樣通過種種走位躲過攻擊。
「可真是個怪胎」童煜自言自語,「遮住武器說她是刺客我覺得沒有什麼人會反對,喻哥,銀鷹這次算是撿了個大寶貝了。」
「有點意思,」喻星緯笑著釋放技能捆了個游吟詩人,「哦喲,抱歉抱歉,捆錯人了。」
「喻哥這是我晉級賽最後一場了!別搞兄弟我行吧。」童煜大喊起來,「我剛剛就喊你玩重劍師了,你偏不,玩什麼魔召師啊臥槽,雙殺射手和重劍師?她這裝備怎麼配的這麼高傷害?重劍師會有這種輸出?」
「你看清楚她身上有幾件防裝,」喻星緯一邊在團隊對話框打666一邊說,「她現在的防御數值和一般刺客的相差沒多少,對面要是一直強抓她,她就廢了。」
「輸出流重劍師,不知道銀鷹會不會用在賽場上,」童煜看見了屏幕上的勝利二字,伸了個懶腰,「真的變態,我可不想看到對面有這種重劍師。」
想起剛剛對面的法師一直被紅衣重劍師針對得死去活來,童煜就覺得後背發涼︰「她的法師玩得挺好了,想不到重劍師玩得更好,那為什麼不干脆玩重劍師啊,要我說,銀鷹的新重劍師怕是沒有她玩得這麼花吧。」
「大概是找不到更好的自由人吧,」喻星緯點了手拿黑色長劍的女重劍師頭上的ID,再按下好友申請的按鍵,「一個好的自由人,有時候比其他位置要重要得多。」
童煜看了一眼只有兩個人的訓練室才說︰「那時候要是我們去爭取她,會不會也有機會」
「那時候大家都奔著她的法師去的,有誰會考慮到她玩別的位置也溜,」喻星緯一手托腮,一手握著鼠標不停的在好友列表欄上的名字上來回劃動,「這星期還有資料寄過來嗎?」
「有,不過不是特別多,」童煜倒在椅背上,有些不屑,「我覺得銀鷹內部有很大的漏洞,核心的資料居然會這麼輕易就泄露出來,連改了個ID這麼新的事情都一並說了,怕是不全方位把她暴露給對手都不安心。」
「你就別咸吃蘿卜淡操心了。我們能看到的也只有她的資料,只是想要整她,那人還不想動銀鷹的這個整體,」喻星緯笑了笑,不甚在意,「說起來,我們什麼時候和銀鷹打?」
「還有兩個星期吧,」看見喻星緯露出的笑容,童煜聳了聳肩,「我說喻哥,這些天你手機好像清閑了很多啊。」
「單身狗的手機你還想要多吵。」
「啊?又吹了?」童煜露出一副「你別是在逗我吧」的表情。
「大家成年人,不合適就一拍兩散,省的耽誤時間啊。」喻星緯語氣平淡,像是在說隔壁老王夫婦離婚了一般。
「你等會看一下這個吧。」
卞鴻抬起頭,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手寫稿,沉默了片刻︰「你真的要一手包了?我跟你說過,她不是你的選手,是銀鷹的選手,你不是她的專人分析師和訓練師。」
「我是銀鷹的隊長,我有責任讓銀鷹的隊員進步更大。」楊逸坐在椅子上捂著頭,他的聲音有點啞得發不了聲,但還是勉強把話說完。
「你看看你現在的身體?這些日子你才睡了多久,你跟我說說看,」卞鴻把手里的筆往桌上一放,兩手交握放在桌上,「楊逸,你要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是銀鷹的隊長沒錯,但是你要做的是考慮銀鷹整體發展,而不是某個人,更不是說犧牲你個人的身體健康來換取某個隊友的技術進步,這是拔苗助長,是竭澤而漁!」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楊逸咳嗽了兩聲,抬起頭盯著卞鴻,「當初是你說她要是不願意做重劍師就要她滾蛋,我說她能打自由人,難道我的判斷有錯嗎?」
「你還好意思提那件事!」卞鴻有些惱,看了一眼關著的辦公室門,「銀鷹不缺人才,一個隊伍什麼最重要?是听指揮,如果這個人有自己的一套想法,那個人又搞出別的ど蛾子,那隊伍不就是一盤散沙?她還沒有成為銀鷹一隊的成員,就已經這樣子堂堂正正的拒絕接受隊伍的安排,合理犧牲個人的少部分利益,那以後要讓她做出更大犧牲,不是更不可能?」
「教練,有些事我覺得必須說出我自己個人的看法,不管你想不想听,」楊逸皺起了眉頭,咽了咽喉嚨,才聲音沙啞的說,「我覺得銀鷹這些年的成功,就是因為隊員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氣,恕我直言,沒有脾氣的人即使是有優秀的操作技術,他也永遠不可能成為最頂尖的職業選手還有隊伍的靈魂。還有,我也不覺得現在需要她這個人為隊伍做出什麼犧牲,她在這個位置,做的這些事,已經完成了她需要完成的任務了。」
卞鴻頭疼的敲敲自己的前額︰「楊逸啊楊逸,我就不明白了,勸楊慕夏打重劍師這件事你為什麼就這麼反對?按照你對這個隊友的重視度,我覺得沒什麼理由會讓你放棄一條安穩的路而讓她去走自由人這個未知的路,你明明知道如果她達不到我的要求,不僅沒辦法成為正選隊員,還要走人,我有點不懂。」
「但是我賭贏了不是嗎,」楊逸勉強一笑,又咳嗽起來,「其實我寫的這些資料你不看也沒什麼,反正之後在比賽里你也能看到。」
「楊逸!注意一下你的態度,」卞鴻敲了敲桌子,很是不滿,「你不覺得最近你說話有點太不客氣?」
「我實事求是而已,」楊逸拿起放在桌上的資料,「你覺得她適合重劍師,我覺得她可以打全職業,那現在是我贏了一步,接下來是不是可以給我更多的信任?也是給新人的信任?畢竟她首戰又吸引了很多人關注銀鷹。」
「算了算了,你愛怎麼折騰怎麼去,」卞鴻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我現在唯一要求是你不要太過偏袒她,人是會得寸進尺的,而且基地里這麼多眼楮看著,你別忘了之前的那些風言風語,對你和她還有銀鷹都不是什麼好事。」
「她不是那種人,何況清者自清,讓我知道是誰在嚼舌根的話,看我怎麼修理他,」楊逸把資料拿好就往外走,「下午我請個假。」
「你又要干啥?」卞鴻有些警惕,「楊慕夏雖然拿了上周的mvp,不代表不用訓練了。」
「這回跟她沒半毛錢關系,」楊逸先是一愣然後苦笑道,「我都病成這個鬼樣了你還不給我半天假去市里看個醫生啊,哪天猝死在房里鬧個大新聞可就有得你煩了。」
「哎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趕緊去趕緊去,跟你說了這訓練都是一步步來的,她就算天資再好也要慢慢嘿我話還沒說完呢!楊逸!」
還不等他叨叨完,楊逸已經走出辦公室,順手把門也重新關好。
「臭小子,就不能讓我有一天舒服日子過,」卞鴻無語的看著關著的門,「唉,這日子啥時候才熬到頭呢?」
今天的卞鴻教練,依然為不听話又固執的銀鷹隊長感到煩惱,當然了,還有接下來新一周的比賽,也是那麼的不省心。二十九歲的卞教練,開始深深擔憂自己可能在找到女朋友之前,頭發就要因為壓力過大掉光了。
「咳咳」
走出基地,楊逸靠在欄桿上等滴滴打的車。
「到底什麼原因值得你為她做這些事?非親非故的,她知道嗎?有什麼意義?」看著資料袋,他又想起卞鴻一臉不解的質問。
「哼,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也值得大驚小怪」楊逸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喉嚨里的疼痛提醒他確實病得很厲害,「都是我欠她的,做這些哪里需要理由,我只希望她永遠不知道」
把臉埋在雙手掌中的楊逸看不清表情,喃喃的聲音只有他自己听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