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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陽光甚好,小院里幾處鮮花簇擁著盛開,小圓池中的銅錢草舒展身體,生機勃勃。聶羽崢在一個花盆里種的貓草已長出十公分那麼長,祝瑾年淘的貓爬架、貓窩和玩具陸續到貨,女乃包已經完全適應了這里的生活。

一臉愁雲的沈子平把車停在門口,抱著一個灰撲撲的大箱子下來,見祝瑾年和聶羽倩正坐在石凳上給一只黃白色的小貓梳毛,而聶羽崢則在一旁組裝貓爬架,其樂融融的樣子,他不禁說︰「唉,我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家四口的天倫之樂了!」

「非也非也,你應該說,一個電燈泡和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羽倩不認識沈子平,說罷,就轉身對著她哥哥自嘲道,「以前我在這兒來去自如,現在我要是不打聲招呼就過來蹭吃蹭喝,我哥肯定打死我。」

聶羽崢合上工具箱,斜睨著她,「在這位刑警隊長面前講話要注意言辭,打是肯定的,但一定不會打死。」

羽倩忿忿不平地沖他做鬼臉。

聶羽崢指了一下其中一個石凳,示意沈子平將紙箱放在上面,挑高一道眉,問︰「想通了?」

沈子平清清嗓子,有點尷尬地說︰「是我一直有偏見……這不,我把當年所有的東西都找出來了,反正你有查閱案卷的權限,我也就不怕犯什麼紀律了。」

「誰呀?誰失蹤了?」羽倩好奇地打開紙箱,只覺得一個黑黑的東西竄了出去,她定楮一看,指著祝瑾年說︰「哎呀,有個蟑螂爬你腿上去了。」

祝瑾年只覺得渾身寒毛豎起,往下一看,還真有一只大蟑螂趴在她褲腳,兩支觸角還動來動去的。

接下來,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沈子平和聶羽倩都忙著追打蟑螂,聶羽崢張開雙臂站在石桌旁以備隨時接住祝瑾年——她下意識就跳到桌子上去了,嚇得又是跺腳又是叫,場面真叫一個混亂。

「死了死了!」羽倩氣喘吁吁地把蟑螂扔進垃圾桶,一邊洗手一邊說。

祝瑾年臉色慘白地蹲在桌上,覺得十分丟臉,她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這麼失態。

「雞飛狗跳,原來是這樣的。」聶羽崢盡管像護寶一樣把她抱下來,嘴上卻沒饒過任何人,通通打擊個遍。

沈子平在紙箱子里翻來翻去,看看里頭還有沒有蟑螂。只听聶羽崢又說︰「你嚇著我的女人了,現在打算怎麼辦?」

「對不住!對不住!」沈子平雙手合十,苦哈哈地說,「中午我請你們吃飯!」

「听見了?地點你挑。」他揉揉祝瑾年的發頂表示安慰,柔聲說。

祝瑾年仍覺得丟人,佯裝要給女乃包喂水,躲到了屋子里。聶羽崢給羽倩使了個眼色,她乖乖跟進去。

沈子平望著她倆的背影,模模下巴,「你倆第一次見面時發生的事,我听陳昱他們說了。說真的,從第一次見你們倆相處的樣子,我就隱隱覺得你們能成。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以前是不是——」

「不是,我對禾詩蕊印象不深,第一次見瑾年時,只感覺她有點眼熟。」聶羽崢洞悉力超強,他想問什麼,一猜便中。

沈子平不住點著頭,點了根煙,「我覺得挺虧欠我老婆……我工作是顧不上家的,她很少埋怨我。禾詩蕊是我的一個情結,加上又是我加入刑警隊伍後接手的第一起案件當事人,過不去這個坎兒我一輩子心都不定。」

這個話題聶羽崢沒接,俯身扶起兩個方才他們追打蟑螂弄翻的花盆。

「我說,你結婚以後遇到誘惑的話,能抗得住嗎?」沈子平叼著煙,從這個話題引申開,打趣他道。

他想也不想,「我沒有機會‘受到誘惑’。」

「少來,你照照鏡子。」

聶羽崢抬眼看住他。

沈子平單手插口袋,眯著眼楮笑,「我夸你呢!」

「你有什麼特別討厭的東西嗎?」他忽然問。

「呃……」沈子平差點嗆住,好半天才說︰「榴蓮,臭得不得了,聞了就想吐。」

「瑾年喜歡。」他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不再繼續。

沈子平揣摩了一陣,疑惑道︰「你該不會想說——中午她很有可能挑一家主打榴蓮的餐館?」

這悟性讓聶羽崢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心向往之,才有誘惑。」

他才反應過來,「你就這麼確定,世界上沒有比祝瑾年漂亮性感的女人?」

「一直有。」他說,「但我不喜歡。」

沈子平捏著煙,半晌才說︰「如果你最後沒能跟祝瑾年在一起,十年之後,會不會像我一樣,還急切地想為她做一點事情,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會在意?或許非到那時,你才能體會今天的我,才不會覺得我是個背叛家庭的男人。」

「歡迎到荒漠甘泉進行心理疏導。」可見,聶羽崢對他的「情結」依舊不敢苟同。

沈子平不以為然。

將門留了條縫、一直在偷听的羽倩悄悄關上門,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祝瑾年跟前,「我听到哥哥跟那個警察的談話了!」

「被你哥知道後,他不會‘打死’你嗎?」祝瑾年揚起唇角壞笑地問。

「打死我也要說。」羽倩說著,就把他倆的對話添油加醋、手舞足蹈學了一遍,還徑自總結道︰「聶羽崢說他簡直愛死你了,美女們就算月兌光了衣服沖上來,他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他那能說出這種話?」祝瑾年一臉受驚的表情,「除了工作之外,他90%的時間都是在無所不用其極地損我,他那種內心陰暗嘴上更陰暗的人一定是打賭輸了才不得不講這些。」

「你不信就算嘍∼他那麼不愛發信息聊天的人,微信里只有你一個‘好友’,我多少次偷偷加他,都被他踢走了。他呀,就愛跟你磨磨唧唧、卿卿我我,對我們,可一點人性和親情都沒有!」

「怎麼沒有?你的小名‘壯壯’還是他起的呢。」

羽倩一臉嫌棄,「快別提了,那種小名……你要你拿走。」

祝瑾年沒忍住,笑出聲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難道是因為我小時候經常尿他身上的緣故?我找我爸媽理論了好幾次,不許他們叫我小名,可誰都不答應,也不肯告訴我為什麼給我起這破名字。」

「可能是希望你健康成長,白白胖胖吧。我听說,只有家人才會不嫌棄你胖。」

羽倩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相信,「他一定是為了捉弄我……」

「你哥挺寵你的,但他一向嘴上不饒人。對我,不也是這樣嗎?有時真被他懟得說不出話。」

「你出現之前,寵我,你出現之後呢,我就徹底失寵了。」

祝瑾年的臉有點熱,瞥見從窗紗透進來的一米陽光,心情比那陽光還要明媚。

我真的是你的唯一?

世界那麼大,謝謝讓我遇見你。

幾個人吃完午飯,繞道將羽倩送回宿舍,祝瑾年去附近超市買了瘦肉和皮蛋回來,準備晚上煮點粥喝。這個月以來,周末幾乎都在聶羽崢這兒過,加上多了一只寵物貓,她還真需要考慮考慮是不是要搬過來住。

然而又有點不好意思。

待她洗了個手出來,聶羽崢只穿了條運動褲,背對著她正在整理沈子平送來的資料,一舉一動,塊狀肌肉的牽拉起伏,多了幾分男性荷爾蒙的性感和具有攻擊力的野性。她倒了杯水過去,他轉過身,結實的胸膛和月復間緊實的肌肉,跟坐在辦公室西裝筆挺時完全不同,男人味和力量感兼具。

是啊,天氣漸漸熱了,這樣的「美景」以後只會更多。

「光看有什麼意思?」他發現了她一瞬間的呆滯,接過杯子,牽起她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下手。」

祝瑾年捏了幾下,男人胸膛那溫熱而堅硬的觸感,勾得她心念一動,抬眼看他,他亦回看自己,專注中又帶著一絲熟悉的意味。

「算了算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祝瑾年縮回手,不再敢輕舉妄動。

「既然你說要動口……」聶羽崢的手移到運動褲的系帶上。

「好好整理你的東西,別沒事亂開車!」她氣急敗壞地跑開。

聶羽崢笑中帶寵,又看了她一會兒,才埋頭繼續歸類。沈子平拿來的資料分為派出所做的報案人筆錄、尋人啟事、協查通報的復印件、立案後刑警走訪問詢時做記錄的筆記本、監控視頻備份、禾詩蕊基本信息、直系親屬DNA數據、她電腦所有數據的拷貝、失蹤前兩周的通訊記錄和與之有過接觸人員的資料等等,這是珍貴的第一手資料,相信禾詩蕊的失蹤之謎一定藏在這些調查記錄中。

祝瑾年忙了一陣,見他手頭的活兒已接近尾聲,就好心地提醒他︰「你最好每頁每頁抖一抖,別夾帶著什麼蟑螂卵、老鼠蛋之類的,孵出一堆小蟑螂小老鼠,把你家啃出好幾個洞。」

聶羽崢平靜地應了一聲,拈著觸角把一只死蟑螂提起來給她看,「恐懼果然能摧毀人的理智和智商,我第一次听說,老鼠會下蛋。」

祝瑾年五官揪到了一起,一副快要吐了似的表情,別過頭,「站著說話不腰疼,誰都有害怕的東西。難道你就沒有?」

「有。」

她一下子來了興趣,眨了眨眼問︰「什麼啊?」

聶羽崢看了看她,勾起唇角,一字一頓道︰「母老虎。」

祝瑾年撇嘴,「懶得理你,我做飯去。」

聶羽崢把跳上桌子左嗅嗅右撓撓的女乃包抱起來,「夫人,我們越來越像一家三口了。」

她嗤之以鼻,真的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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