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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人士?」沉茶听了金菁的話,微微一皺眉,「小菁哥,你能確定他是中州人士嗎?」

「當然,履歷里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呢,戶籍也是中州人士,這怎麼可能作假?」金菁看著沉茶的表情,「你這是懷疑什麼?」

「不好說。」沉茶想了想,說出來的話有些謹慎,「我跟這個老匹夫沒見過幾次,只是在小玨哥哥登基那會兒,在西京城的幾次宮宴上踫到過,本來勛貴和他們這些文臣就沒什麼話可說,踫到過幾次,也就是場面上寒暄幾句,但我當時就覺得,這個老頭兒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是指……」

「雖然同為讀書人,但他們讀書人內部也是有分別、有派系的。」沉茶看向金菁,「小菁哥算是半個讀書人,自然比我們清楚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是不是?」

「你要是問這個,我倒是有很多的心得可以說的。」金菁點點頭,「怎麼說呢,讀書人內部也是掐得很厲害的,俗話說文人相輕,他們雖然都看不上武人、勛貴,但同樣對彼此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像我們這些人,還有可能惺惺相惜,講個什麼兄弟義氣,他們是完全沒有的。」

「能看得出來。」紅葉冷笑了一聲,「他們對勛貴、宗室下手不輕,但對自己人更狠,朝堂上的那些內斗,每次斗得最狠的就是那些文臣了,都恨不得把對方撕碎了,把對方家族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確實是這麼回事。」金菁點點頭,「讀書人內部,基本上是分為兩大派,一派就是以江南名門望族為首的,另外一派就是寒門出身的學子,寒門出身的學子又會分為幾派,比如有一心一意想要憑自己本事出頭的,也比如有那種很會鑽營,想要依附大氏族的,這都彼此看不起,哪一方如果發達了,就狠狠的踩對方,就好像人家把他們家孩子丟井里似的。」

「這麼狠?」金苗苗一臉的嫌棄,「文人的筆,殺人的刀,果然名不虛傳。」

「寒門學子之間的爭斗,也不算很的,畢竟自古以來寒門出身的讀書人,沒有幾個能做到太高的位置,在寧老匹夫出現之前,內閣都是由勛貴、氏族把持著的。後來,是先帝想要不拘一格選拔人才,才破例提拔了一些寒門出身的學子,這里面就有寧老匹夫。」

說到這里,金菁停頓了一下,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端起自己的碗,一口一口開始喝湯。

「你這是說了一半,還剩了一半?」

「也不是。」金菁搖搖頭,「我對他也不是特別的了解,想要問問昊林和小天,你們在京里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寧老匹夫都和什麼樣的人來往比較密切,是跟他一樣出身的寒門子弟,還是一些氏族子弟?」

沉昊林和薛瑞天被金菁問住了,兩個人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薛瑞天想起來了。

「是氏族子弟,他們交往比較多的,確實是氏族子弟。」

「等一下,我想到了一個事兒,當年抄家的時候,是不是有核對過花名冊?」沉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茶,「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他的原配夫人,還有繼室、三個側夫人,還有他的四個兒媳,以及他的兩個女婿,以及正在議親的大孫子,全部都是出身名門。」

「不只是這樣。」薛瑞天給自己盛了一碗熱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老匹夫出任了十次科舉的主考,可以說他的門生遍布整個大夏,真正的桃李滿天下。但是……」

「他的弟子卻沒有一個寒門出身的,由他親手取錄的,全部都是大家出身,能得到他親傳的,除了勛貴、宗室之外,也都是大家子弟。」沉昊林往沉茶的碗里放了幾塊熱乎乎的魚肉,示意她趕緊吃,「這是他一個中州出身的寒門學子可以做得到的?還有,他打壓寒門出身的學子,為什麼還能受到寒門學子的追捧?這不是很奇怪嗎?」

「確實非常奇怪,所以,我對他的出身表示懷疑。」沉茶點點頭,吃了一塊魚肉,「還有什麼事情是可以左證我這個懷疑的嗎?」

「想想啊,我在研究這個老匹夫履歷的時候,曾經听到一個傳聞,當時听到的時候,確實是覺得有點扯,听完了就丟在一邊,根本就沒有在意。現在咱們這麼一分析,我就把那個傳言給想起來了,說不準這個傳言說的,真的有可能是真的。」

「什麼傳聞?」

「說寧老匹夫之所有能青雲直上,是跟晁州寧氏連了宗,由晁州寧氏牽線、鋪路,所以,寧老匹夫才能官運亨通。我當時覺得這根本不可能,晁州寧氏是什麼根基,是什麼來頭,哪怕寧老匹夫確實是姓寧的,但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他。名門望族和寒門學子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哪怕你多有才,那些名門望族也未必會把你放在眼里。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為他真的征服了晁州寧氏,又或者中州寧氏本身就是晁州寧氏的一個分支,只是遷出的時間比較久,沒有人把這兩家放在一起,畢竟無論從聲望,還是從實力上來看,都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對吧?」

「連宗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從你們剛才說的來看,不太像連宗。如果只是連宗,晁州寧氏是不會在寧昌國身上下這麼大血本的,他的姻親,他的關系網都不可能建立的這麼迅速。江南那些文人大家有他們自己的一套規矩和準則,是不會允許自己家跟一個出身卑微的分支搭上關系的,對吧?」她看向沉昊林,「他幾位夫人的來歷,都清楚嗎?」

「江南大家的嫡女,就連那幾位側夫人,在嫁人之前都是有些名望的才女。」沉昊林想了想,看著沉茶,「你是懷疑,寧老匹夫的身份是假的?」

「嗯!」沉茶點點頭,「大夏建朝之後,因為要遏制氏族的發展,不想再被氏族的條條框框掣肘,就真對氏族子弟科舉發布了一系列的限制措施。如果寧老匹夫是大家族出來的,正好要參加科考的時候,他屬于被限制的那一批人,那麼,就有可能為了可以科考,可以走仕途,由家族出面做點什麼手腳。」

「你確定回事這樣?」金菁一愣,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再看看叼著一個丸子,一臉驚訝的金苗苗,「小茶,這話可不是亂說的,這可不是一般的做手腳,是要變更戶籍的,里面要打點的可是很多的,牽扯的人也是很多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喝了一口湯,又繼續說道,「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他不是中州人士,而是江南某個寧氏大族的子弟,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做了一些不該做的,那他的這一生就是完完全全虛假的一生,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一件事嗎?」

「我明白,但我確實是懷疑,他不是農家子,不是寒門出身。」沉茶看看望著自己的幾個人,說話的語氣稍微軟了下來,「我也不是胡亂猜忌的,因為我不了解他,所以引起我懷疑的,除了我剛才說的,跟他有關的那些人際交往的問題,還有一點就是他的口音。」

「口音?」金菁搖搖頭,「這個應該不能算問題吧?口音都是會變的,你在某個地方生活的時間久了,不知不覺就會變得像那個地方的人說話了,這不能當成證據來算的。」

「可以左證我的猜疑的。」沉茶把碗里的魚肉都吃了個干干淨淨,放下手里的碗,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中州地處中原,氣候相對來說干燥,民風彪悍一些,那里的人說話做事不會拐彎抹角,有什麼就直接說,從性格上來說,就跟寧昌國完全不同。再加上中州人說官話,跟我們說官話,區別還是有的,且咬字方式跟我們也是不一樣的。就算是中州當地的方言,我們基本上是听不懂的,對吧?」

「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咱們邊關也有中州那邊的客商,確實是說話的語調什麼的,都跟我們有所不同,跟江南、京城也是相去甚遠。」紅葉模模下巴,放下手里的碗,拿了一個鹵蛋,小小的啃了一口,「就像小茶說的,如果中州人不會官話,說他們那兒的方言,我們基本上是听不懂的,只能靠比劃,連蒙帶猜。而且,有一點,我同意小茶說的,中州會官話的人,說出來的官話味道都跟我們不同。」

「對!」金苗苗終于回過神來,叼著一顆丸子嗚嗚咽咽的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在京里閑逛的時候,也遇到了一些中州客商,還有一些來等待明年大考的學子,他們的官話听著確實是有點干哽倔的意思,如果不是了解的人,都會懷疑他們成心要跟人吵架似的。反倒是江南那邊,無論是方言,還是官話,都帶著柔柔軟軟、溫和解意的味道,听著就那麼的舒服、順耳。但如果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就跟國公爺、侯爺一樣了,比較中規中矩,頗有大家風度。」

「那麼寧昌國老匹夫說話,是個什麼味道?江南小家碧玉型?」金菁沒有見過寧昌國,完全不了解他,看向沉昊林、薛瑞天,「你們兩個從小在京城長大,應該跟他打過一些交道,是不是?」

「寧昌國作為帝師,曾經任教于東宮,為陛下和宗室子弟講學,我們在東宮讀書的時候,確實是見過他,听過他幾堂課,他的口音……」薛瑞天想了好半天,看向沉昊林,「確實是帶著江南人獨有的溫柔小意,是不是?當時我們年紀小,並沒有特別的在意,因為老匹夫年輕的時候,曾在江南任過十年的學政,語氣語調偏向江南風格,也沒覺得有多大的問題。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一個事兒來。」

「什麼事兒?」

「我小時候很皮,跟小玨一樣,喜歡在城里到處 達,每個府邸跟前都要看一看,听他們說話。有一次,我在寧府門口看到一件事兒,那會兒正好是寧老匹夫第二次出任主考官,府門前來送禮、來攀關系的士子還是挺多的,老匹夫不可能全部都見,每天都是隨機的,就看誰運氣好了。」

「我也踫到過,有些士子興高采烈的,有些沒進去府門的,垂頭喪氣的。」

「對!」薛瑞天點點頭,「但我要說的,可不是這個。我是親眼見到一隊中州的士子跑到寧府後門,說有給寧大人的家書,是寧大人在中州的父母帶給他的。寧府的下人把人迎進去了,但態度不怎麼好,我隱隱約約的听著,那下人說,那對夫妻太不要臉了,不就是幫了個忙,怎麼就敢自稱是老爺夫人了之類的。」

「你听準了?」

「沒有,隔著太遠了,听得不太真切,但意思應該是差不多吧?」薛瑞天看看大家,「涉及到寧老匹夫的父母,我也以為是自己听錯了,當時就沒在意,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有很大的問題。」

「這老家伙,不簡單!」沉昊林冷笑了一聲,「他之所以可以稱名鵲起,成為讀書人的楷模,在讀書人心中的地位極高,就是因為大家認定了他寒門的身份,認為他就是靠著自己的天賦和後來的努力,位居一品,成為三朝元老,這是很多寒門學子心中最希望達到的高度,所以,幾乎寒門學子都希望效彷他,成為第二個他。雖然後來身敗名裂,但支持他的人還是不少的,若是被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有可能是偽造的,他們會怎麼想呢?」

听了大家的談論,金菁一瞬間就來了精神,放下手里的碗快,坐直了身子。

「怎麼了?」薛瑞天看向金菁,「是又想到了什麼?」

「我是覺得,既然都懷疑他有問題,那麼我們光坐在這里瞎猜,其實也沒什麼用,是不是?」金菁眨眨眼楮,看向帳外,壞笑了一聲,說道,「咱們這里面跟他打交道最多的,不就是蔣二爺?當年也是他陷害二爺,害得二爺不得不更名換姓跑到這苦寒的邊關來。你們說,我們要去跟二爺打听打听,二爺會知道嗎?如果二爺知道,他會跟我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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