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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瑞天沒想到宋玨這麼快就被說服了,很干脆利索的拋棄了自己,投奔對方陣營去了。

「我說小玨,你這個立場轉變得是不是太快了點?這麼快就背叛我了?太過分了吧?」薛瑞天似笑非笑的看著宋玨,「能不能有點自己的判斷?能不能讓自己的腦子清楚一點?不要色令智昏,行不行?」

「我覺得小林、小茶說的有道理啊!我……我才沒有色令智昏,你不要血口噴人!」宋玨很無辜的瞅著薛瑞天,「想讓我重回你的陣營,你要說出讓我信服的話才行。你現在有能說服我的理由嗎?」

「當然!這個我還是很有信心的。」薛瑞天揚著脖子,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既然完顏萍可以派細作到這兩個陣營,那麼,這兩個陣營也可以禮尚往來,在完顏萍身邊安插自己的眼線,是不是?總不能什麼便宜都讓完顏萍佔了去,是不是?我不相信他們沒想到這一點。」

「小天哥說的不錯,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在完顏萍身邊或者說在她的陣營里面,我們沒有發現這兩家的細作,這一點讓我也覺得很驚訝。」

「你確定?」

「小天哥,你是在懷疑我的消息準確性?」沈茶抬起頭,眯著眼楮看著薛瑞天。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你別誤會。」薛瑞天感受到了危險,趕緊擺手,「只是為什麼呢?是不屑,還是沒想到?又或者他們根本就打不進完顏萍控制的範圍里?」

「不屑、沒想到,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打不進去應該是真的。完顏萍是個疑心極重的人,對于身邊的人,她是非常重視的,要經過層層考驗才行,而且,有不少都是跟她一起長大的。」沈茶看了一眼薛瑞天,「不過,讓我覺得很驚訝的是,遼國……準確的說是耶律南,他的人居然也混入了完顏萍的核心勢力里面,混的還挺好的,好像是護衛隊的隊長。」

「耶律南?」宋玨挑挑眉,「他這是不甘心?想要在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來嗎?一個大男人,不至于這麼小的心眼兒吧?」

「這跟心眼兒大小沒有關系,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干的,這個鍋背得太冤枉了,不甩回去就是此生最大的遺憾了。」沈茶嘆了口氣,把所有看完的公文、邸報分好類,讓梅林送回書房,拿起筆來開始寫摘要,一邊寫,一邊繼續說,「而且,我懷疑這是他當年留下的後手,因為他的人很得完顏萍的信任。」

「這兩者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白萌不解,「是因為經過了完顏萍的考驗嗎?」

「識于微時,共患難。」沈茶輕笑了一聲,「跟我們的做法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只不過贏在了時間上,比我們略早一點而已。」她看了一眼薛瑞天,「小天哥的猜測目前不成立,但我想他們可能會用其他的辦法來彌補沒有細作在完顏萍陣營的這個缺憾。」

「怎麼彌補?」

「我也不知道。」沈茶一攤手,「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我們做個猜測,他們有沒有可能現在派細作呢?」白萌起身走到薛瑞天的身邊,「如果現在派過去,是不是也能達到刺探情報的目的?是不是也能給完顏萍添亂呢?」

「有這個可能,但能不能達到他們的目的,不太好說。」金菁在完顏萍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她身邊的這些人,尤其是可以接觸到所謂情報的這些心月復,要麼是小茶說的那種一起長大的,要麼是識于微時、共患難的,要麼就是經過重重考驗、經過千錘百煉的,完顏萍已經完全確認了他們的忠心,對他們非常的信任的。如果現在派人去做細作的話……很難融入那個圈子,哪怕不是細作,也會被懷疑的。這麼說吧,如果我是完顏萍,是不會允許他們出現在我的身邊的。」

「事無絕對,如果把他們給逼急了,很有可能兵行險招。」薛瑞天敲敲畫板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很可能會派人假意投誠?」

「沒錯,獻上投名狀,付出一定的代價來獲取完顏萍的信任。」薛瑞天點點頭,「這可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了,你們覺得呢?」

「是很有效,但風險太大了。」沈昊林看完沈茶寫的摘要,把它們放進小匣子里,「假意投誠的這個人,帶來的消息必須滿足兩點,一點是完顏萍需要的,一點是必須真實的。這兩點必須同時滿足,如果不是完顏萍需要的,那她根本就不會在意。確定這個消息是自己想要的,完顏萍就會跟她在對方陣營里安排的細作去核實消息的真實,以及這個投誠者的情況。在這個核實的過程中,一旦發現有不合理的地方,這個投誠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其實,這兩點是非常容易滿足的,但就算是通過了這個審查,也不能真正得到完顏萍的信任。」金菁跟著補充道,「完顏萍依然會對這個人抱有懷疑,依然會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對這個人進行試探。這種試探,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完顏萍做不出來的。」

「而且,這個試探的過程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最少也要兩三年的時間。如果這個人的心志不堅定,很有可能堅持不到最後的。」沈茶遞了一杯熱茶給沈昊林,讓他潤潤嗓子,「但是,就算他堅持到了最後,贏得了完顏萍的信任,也有可能變成一顆廢棋。」

「這場仗結束了,是嗎?」薛瑞天點點頭,「有道理!」

「等等!」白萌舉起手,「我有個問題,你們覺得金國的這場王位之爭,在兩三年之內就會結束嗎?我覺得時間可以拖得更長一些。」

「完顏喜可沒有那個耐性等那麼長時間。」沈茶笑笑,「況且,時間拖得太久,對任何一方都沒好處。」

「沒錯,對于即將接管那個地方的我們和遼人來說,這場仗持續的時間越長越麻煩,我們越不好善後。」沈昊林點點頭,「對于金國的百姓來說,其實,誰坐在那個王位上都沒有差別,他們求的只是結束眼前這樣一個混亂的局面,結束流離失所的日子,早一天可以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這場內亂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場滅頂之災。當我們接管那里的時候,他們會把心里對原來那些貴族的恨都轉移到我們身上,哪怕戰亂並非因我們或者遼人而起。」

「小菁說的在理,佔領一個地方和徹底收服這個地方,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宋玨點點頭,「何況,金人一直都認為我們比他們弱,如今他們需要對我們俯首帖耳,不服氣是肯定的。」

「不服氣是肯定的,想要收服他們,就是要把他們打怕了。但這也是有不好的地方,他們的骨子里會對你產生恐懼,而這種恐懼,會浸入他們的日常生活。打個比方,當他們听到鍋從桌上到下來的聲音,就會做出躲到桌子下面、櫃子下面這樣的舉動。」

「小天,你這就有點聳人听聞了。」

「一點也不,事實就是這樣。」薛瑞天坐回到白萌身邊,拍拍他的胳膊,說道,「你生在西京、長在西京,大概不是很懂這種刻在骨子里、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是什麼感覺。在嘉平關城剛剛建起來的頭兩年,尤其是第一年,城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無論是沈家軍、國公府、侯府,還是普通的百姓家,那一年都沒有人睡過床。」

「沒有人睡過床?」白萌睜大了眼楮,「席地而臥嗎?」

「對,席地而臥。」薛瑞天點點頭,「不止如此,軍營里面所有的人,從元帥到普通的兵士,身上的盔甲就從來沒有月兌下來過,听到號聲、鼓聲,就立刻起身、列隊,出擊敵人。那段時間,戰事很頻繁,差不多一年半左右,才慢慢減少。等到這座城真正的固若金湯,大家才放心的去睡床,可以享受溫暖的被窩。但每年的戰時,刻在骨子里的那種本能又會發揮作用,大家的狀態又恢復到了多年前。所以……」他挑挑眉,「以己度人,我們不希望他們也會變成這個樣子。當然,也許是我們自作多情,畢竟金人彪悍,身處邊關的金人更厲害,不至于脆弱到這個地步。」

宋玨和白萌面面相覷,他們還是第一次听到薛瑞天說這個事,以前他們是知道邊關過得很苦,但怎麼也想不到是這麼苦。尤其是在薛瑞天講述的過程中,暖閣里的人反應都特別平淡,就好像說的跟他們無關似的。可想而知,他們對這樣的生活已經事習以為常了。

「你們……」宋玨張張嘴,看著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甭提多心疼了,他有很多話想跟他們說,卻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想了好半天,才慢慢的說道,「你們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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