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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是一年到頭最豐盛的一頓飯,膳房的大師傅們和新來的幫廚們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雞鴨魚肉一樣不少,花樣也比平時要多得多。

「嘖嘖嘖,看看,看看!」宋其雲從敲敲自己面前的桌子,小聲的跟坐在自己身邊的沈酒說道,「咱們膳房也會做點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啊,只要用心,就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年夜飯嘛,總不好隨便糊弄啊!」沈酒把自己小桌上的蒸魚放到了沈茶的桌子上,「姐,這個給你吃。」

「好,這個給你吃!」沈茶把一只燒雞放到了自己弟弟的桌子上面,然後開始動手拆魚骨。沈酒和沈昊林都一樣,他們不是不喜歡吃魚,而是不喜歡摘魚刺而已。就是因為知道他們這個毛病,沈茶特意囑咐了晏伯,家宴上的魚一定要買那種沒有魚刺,只有一根魚骨的品種,免得一個不小心被魚刺扎了嗓子。拆完了魚骨,沈茶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那盤魚確實沒有魚刺,拿起筷子往沈酒的碗里放了兩片魚肉,又往沈昊林的碗里放了兩塊。「沒有刺,放心吃!」

「謝謝茶兒!」沈昊林拿起勺子,給沈茶喂了一勺豆腐羹,「是不是很有南方風味?」

「唔,這個味道有點熟悉啊,好像在哪兒吃過。」沈茶眨眨眼楮,沖著金菁揮揮手,「小菁哥,嘗嘗那個豆腐羹,咱們是不是在午馬鎮的時候吃過這個?」

「我嘗嘗看啊!」金菁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嗯,好像啊,不過……比午馬鎮的那個,感覺火候略差一點,咱們吃的那個豆腐羹更女敕,口感更順滑一些。」金菁又吃了一口,咂模咂模滋味兒,「從手法上來說,應該是一樣的。」

「小五!」沈茶沖著影五喊了一聲,「你去趟膳房,問問這個豆腐羹是哪位師傅做的,請他來暖閣見面。」

「是!」影五應了一聲,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手帕子擦擦嘴上的油,快速的從屋里沖了出去。

「豆腐羹怎麼了?」听到了沈茶的話,晏伯好奇的看著她,「做豆腐羹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休戰期前的最後一戰右腿受了傷,傷雖然好了,但走路不是很順暢,不可能再上戰場。本來應該是開春之後就回老家的,因為有手藝在,就被調到膳房來了。」

「晏伯,他是不是姓曲?」

「好像是!」晏伯點點頭,「怎麼了?」

「午馬鎮驛館的大師傅也姓曲,南方人,我們回來的那天早晨,他做了豆腐羹給我們當早點,曲師傅的豆腐羹的味道,跟這一碗很像,我在想他們是不是有點關系。」沈茶看看被影五帶進來的那個腿腳有些不太方便的年輕人,等到他行了禮之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跟曲大亭是什麼關系?」

「回將軍,我叫曲禾,曲大亭是我的堂叔,我也是因為他才會從軍的。」曲禾看著沈茶,「堂叔沒有成親,也沒有子嗣,跟他關系最近的人就是我。因為他受傷了,不能繼續留在軍中,所以,我就來了。但我並沒有在軍中看到他,我找他很久了。將軍,您是在什麼地方見到的他?」

「午馬鎮。」沈茶看看這個叫曲禾的人,她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在戰場上他還是很拼的,感覺不要命了似的,這次受傷也是因為沖的太往前了,中了敵軍的埋伏,要不是和他一起的兄弟機敏,真的就血灑沙場了。

「午馬鎮!」曲禾松了口氣,「我一直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還活著,那我就放心了,謝謝將軍。」

沈茶從旁邊拿了一個小荷包放到曲禾的手里,說道,「今天過年,要高高興興的,別愁眉苦臉的,要不然新的一年就不會順利,心里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暫時都放下,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如果你想見見你的堂叔,過了年之後可以申請去午馬鎮,本將軍會批準的。」

「既然他還活著,那屬下就沒什麼惦記的了,謝謝將軍,謝謝國公爺。」曲禾跪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捧著沈茶給的小荷包跟著影五離開了。

「提起他堂叔的時候,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恨意,看來是他堂叔受傷,由他頂替這個位置,是很不心甘情願的。」沈昊林往沈茶的嘴里塞了一塊燒雞,「他打仗的時候很拼命,應該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這條命。」

「我記得他好像是中過秀才,如果沒有他堂叔受傷的這件事,他是要參加第二年的秋試的。」沈茶打了個哈欠,又舀了一勺豆腐羹吃掉,「所以,他記恨堂叔也是情有可原的。本來想要走科舉的這條路,沒想到……被逼無奈棄文從武,從此絕了科舉的這條路。可是,我有點想不通,他家又不是軍戶,為什麼……」

「他堂叔去了午馬鎮,他家里就必須有一個人來頂替他堂叔的那個位置。」沈昊林嘆了口氣,「也算是他時運不濟吧,但現在這樣不也挺好?原本受了傷要遣返原籍,就算回去了,他也跟科考無緣了。現在這樣留在軍中,說不定他以後可以接那幾位大師傅的班呢!」

「過兩天,我請莫大師傅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沈茶撕了個鴨腿,本來想要塞給沈酒,一回頭才發現她弟弟不見了,不僅沈酒不見了,就連宋其雲和夏久也沒影了。「這幾個小子跑哪兒去了?」

「找小天和金菁去了!」沈昊林揚揚下巴,「今天過年,他們想要喝一口就喝吧,就當咱們沒看見。」

「知道了。」沈茶自己吃掉了一根鴨腿,把另一根鴨腿給了沈昊林,「我也沒想攔著他們,尤其是兩位郡王爺,雖說借酒澆愁愁更愁,但偶爾喝一點,發泄發泄也是好的。」

「只要不招你師父生氣就行。」沈昊林摟著沈茶的肩膀,在她耳邊小聲的說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師徒,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你師父說,要真的喝大了,開始瞎胡鬧了,就把他們扔到外面的雪地里醒酒。」

「有其師必有其徒。」沈茶放下筷子,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看看對面正劃拳的幾個人,又看看上首沉積在兩個人的世界里的秦正和晏伯,「兄長,真希望以後的每一年都可以這樣過,所有的人都在。」

「這是肯定的,每一年,我們都會在一起過年的。」沈昊林模模沈茶的頭發,「不吃了嗎?」

「嗯,吃飽了。」沈茶點點頭,「等一會兒還要吃餃子呢!」她看向三個小孩子的桌子,輕笑了一聲,「小孩就是小孩啊,無論多少東西,都能吃得下去。」

「他們還在長身體呢,自然吃得多一些。」

沈昊林朝著梅林招招手,讓她把自己和沈茶桌上沒動過的菜端走,稍微清淡一點的給那三個孩子送過去,剩下的就讓暗影和親衛們分掉。

梅林已經習慣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食量,他們晚上本來吃的就很少,與其浪費,還不如給他們呢。所以,她樂顛顛的來來回回跑了兩趟,把沈昊林和沈茶面前的小桌子都差不多清干淨了。

「你們這是瞎折騰什麼呢?」薛瑞天抱著一壇酒走了過來,坐到了沈茶的身邊,「那兩個丫頭是瘋了。」

「我看也是。」沈昊林看看一碗接著一碗灌酒的金苗苗和紅葉,很贊同的點頭,「估計你和小菁今天晚上要辛苦一下了,把她們兩個給扛回去。」他看了一眼慢慢品酒的薛瑞天,「你這是……受不了他們了,所以,才跑過來找清淨的?」

「可不是,那幾個小的鬧騰死了,我真是受不了了。」薛瑞天放下酒杯,拿起一碟瓜子,「我剛才就在想啊,這一年忙忙叨叨的,沒有一個時閑兒,也就是今天能稍微松口氣,還真是挺辛苦的。可轉念一想,我們要是不辛苦,百姓們可是要受苦了。所以,為了他們不受苦,我們還是辛苦辛苦吧!」

「小天哥,你還是我的小天哥嗎?」沈茶眯著眼楮,一臉懷疑的看著薛瑞天,「你不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吧?怎麼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不要這麼說嘛,我就是突然有了這麼一個感悟而已。」薛瑞天哼哼了一聲,拿起酒盞又喝了一口,「我難得感性一回,你還這麼說我,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小天!」沈昊林越過沈茶,輕輕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別擔心,傷不到你的心的。」

「為什麼?」

「因為你的皮太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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