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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慶溪?」

听到從影十八嘴里說出的這個地名,沈昊林和沈茶都愣了,兩個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在彼此的臉上都看到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要是他們的記憶沒有出任何問題的話,他們記得,怡和親王府的這位三公子逃婚之前,曾經跟自己的小廝還是護衛信誓旦旦的說過,要來他們嘉平關城投軍的,要來揮灑熱血的,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就跑到了慶溪那個地方去呢?慶溪那個小鎮可是在西京城的南邊,距離西京城大約二十里,而嘉平關城是在西京城的正北方向,這位三公子的路線是個什麼情況,怎麼會越走越遠呢?

沈茶搖搖頭,這怕是真實版的南轅北轍吧,三公子用實際行動詮釋了這個成語的意思,也難怪他們在北邊找了這麼多天都沒有找到。

「我記得慶溪那個鎮上,一半是書鋪,另外一半是印刻作坊。」晏伯看向影十八,「沒錯吧?」

「是!」影十八點點頭,「西京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就是,咱們的人在書坊里找到他的。」

「所以,書呆子是被書坊和印刻作坊給吸引過去的?」

「你好意思說別人是書呆子?」晏伯送了個白眼給秦正,「你看過的書比那個小子吃過的鹽還多吧?」

「是,是,是,我也是個書呆子,但我是個機靈的書呆子,並不像這位三公子,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秦正無奈的搖搖頭,怡和親王也不是個糊涂人,世子和二公子也很精明,怎麼這個小兒子就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他到了慶溪鎮,看到了那麼多的書,估計早就把投軍的事給忘了。可是……他怎麼去的那兒呢?走的南門嗎?」

「不,上次陛下說過,是北門。可是,從西京城的北門出去,要走上兩天才能繞到慶溪。」沈昊林揉揉有點發脹的額角,「我挺佩服他,從來沒出過門,繞了這麼遠的路,準確無誤的找到了書呆子們的集中地。」

「就是因為從來沒有出過門,才會走丟了的吧?也是真夠蠢的,他不知道自己走錯了嗎?也沒有找人問問路嗎?」沈茶無奈的搖搖頭,看向影十八,詢問道,「咱們收到的消息里面,有具體說明整個過程嗎?」

「有的!找了幾天無功而返,還是白大統領提議,別在北面吊死,還是朝著其他的方向找一找。」影十八嘆了口氣,「果不其然,在往南邊找的第二天,就在慶溪鎮的一家書鋪里發現了三公子。被暗影們請回客棧的時候,這位三公子整個人還是懵的,完全沒想到其實是自己走錯了路。他以為自己找到的方向是對的,所以,也沒找人問路,別人也沒問他要去哪里。」

「真是個美好的誤會!」沈茶冷哼了一聲,「繼續說!」

「他跟兄弟們說,看到這個鎮上有這麼多書鋪,他有點舍不得走了,想要先逛逛,看看有沒有需要帶到嘉平關城的書籍。所以,他在客棧里包了一間上房,每天出去就是看書、買書。咱們的人在他的房間里發現了整整三大摞的書,問他為什麼買這麼多的書,他說邊關的將士普遍都不識字,他可以過來做先生,教將士們讀書識字。」

「他不是來投軍的,而是來做先生的?」沈茶以為自己听錯了,又問了一遍。

「他是這麼說的!」影十八也覺得很好笑,模模鼻子,繼續說道,「他說身為武將,也不能不識字,最起碼要會寫自己的名字、會給陛下寫奏章。」

「這孩子讀書是不是讀傻了?這年頭有幾個武將是不識字的?他對武將的偏見還真是……這個風格有點熟悉啊,我好像曾經在哪兒見過!」晏伯听了這話,非常的不高興,其他的人也是緊皺眉頭,覺得這趙玉和太自以為是了。晏伯哼哼了兩聲,低頭想了一會兒,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倒是知道他像誰了,果真外甥隨舅舅,他這個做派和他那個眼高手低的舅舅是一個德性的。果然,被那個家伙教過的孩子,都會變成跟他一樣的蠢貨!」

「舅舅?」沈昊林想了一下,「他的舅舅,莫非是……蔡老大人的那位曾經引發眾怒的公子?花了十幾年的工夫才考中了進士,結果放榜當天因為喝多了,直接掉進河里淹死的那位?」

「可不是嘛!」晏伯點點頭,一臉嫌棄的撇撇嘴,說道,「就是他,特別的不是東西,不光是武將家的人見了想要揍他,就是清貴人家的孩子都想要抽他的嘴巴。」

「還真是眾怒啊!」秦正好奇的看著晏伯,「他都干什麼?偷雞模狗,還是欺男霸女了?」

「這些跟他做的一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你別著急,听我慢慢說。這家伙比我們大幾歲,整天以我們的兄長自居,我們在街上混的時候,他遇到我們,不是用下巴看我們,就是用鼻孔看我們,那高傲的勁兒啊,整個西京城就沒人能超過他了。」

「這是看不起你們?」秦正一挑眉,「覺得你們丟了清貴人家的臉?」

「是啊,可惜,太學里那些才子們跟我們玩的也挺好的,反而不願意搭理他!只不過,他自己沒感覺,整天都擺出一副自視清高、不屑與我們為伍的樣子來。他不僅看不起我們,更看不起行伍出身的人,不止一次的說過,武人、武將都是粗陋不堪的,朝堂上就不應該有這些人的位置。」晏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接著說道,「人家問他遼金興兵怎麼辦,要攻打大夏怎麼辦,你們猜他是怎麼回答的?」

「這種人會怎麼回答,不用想都知道。」沈昊林冷笑了一聲,「他一定會說,打仗跟他一個讀書人有什麼關系,反正死的又不是他,遼金又不會真的打到西京去!」

「國公爺英明,他還真是這麼說的!」晏伯沖著沈昊林點點頭,「不僅如此,他還大言不慚的說,就算遼金打進了西京也沒有關系,能打進來就說明人家厲害嘛,聰明的人要選擇厲害的人效忠,這才是明智的!」

「幸好他死了,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他會死在各邊軍大帥的手上,或者被陛下送上刑場斬首示眾。」沈茶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拍拍沈昊林的手,說道,「兄長不必因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的。」

「小茶說的沒錯,這樣的人不值得動氣,他都不是沒心沒肺了,而是沒皮沒臉,無恥至極!」晏伯朝著沈昊林笑笑,「反正他也因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了,當時他說這些的時候,是在……順郡王家的酒樓,巧的是,順郡王那天正好在,正好听到了他的話。你們也知道郡王的那個脾氣……被先帝慣的無法無天的,只要不殺人放火、里通外國,無論干什麼,先帝都不會管的。所以,蔡老大人的這位公子就慘了,被郡王爺打成了豬頭,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蔡老大人本來是要跟先帝告一狀的,說順郡王仗勢欺人,後來他打听了一下發生了什麼,覺得特別的羞愧,把他兒子又揍了一頓。」

「關于這件事,我曾經听父親說過,先帝下旨給蔡老大人,勒令他兒子禁足,三年不能出府門一步。」沈昊林握著沈茶的手,說道,「三年後,這位就考中了進士,緊接著就失足淹死了。只是……怡和親王怎麼會娶他的姐姐?若知道是這個情況,應該不會應下這樁婚事吧?」

「娶他姐姐在前,他惹眾怒在後,那會兒三公子都已經進學了!很不幸,三公子的啟蒙先生就是這個蠢貨,所以,他能說出那番話,我倒也不覺得意外了,他完美的繼承了他舅舅的愚蠢!」晏伯嘆了口氣,看著影十八,不好意思的說道,「打斷你的話了,你繼續說吧!」

「晏伯,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就是找到了人,給送回怡和親王府了,現在嘛,估計是被老王爺給禁足了。」影十八撇撇嘴,「這位三公子雖然沒出過門,但也知道要多帶一些銀子出來,他把他這麼多年攢下來的月銀都帶出來了,除了住宿、買書,還剩下了不少。」

「回去就好,交給老親王好好的看著,別再放出來丟人了。幸好西京附近的治安不錯,沒什麼山匪,他也沒遇到人販子之類的,要不然……」沈茶搖搖頭,「老王爺應該帶著這位三公子好好去謝謝白大統領,要不是他急中生智,估計也不會那麼快找到人。」

「茶兒說的對,是該好好答謝一下白萌!」沈昊林很贊同沈茶的話,「不過……也不能因為一次的失敗,這輩子就不出家門了,還是要歷練歷練的。」

「那也要教好了再放出來,最起碼不能像這次似的,迷路了自己都不知道,對不對?」沈茶嘆了口氣,「幸好公主真正要嫁的不是這位三公子,否則的話……」

「是啊,是啊!」晏伯點點頭,听到有人在外面拍門,站起身來走出去看了看,沒多會兒就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回來了,「晚飯送過來了,吃飯吧!」他看向影十八,「你要沒什麼事,就跟我們一塊吃吧!」

「謝謝晏伯,我們都已經吃過了,各位慢用!」影十八向幾個人行禮了,「屬下告退!」

秦正看看食盒里面放著的四碗香噴噴的湯面,取出一碗看上去姜絲很多的湯面,放在自己小徒弟面前。

「趁熱吃,我特意叮囑老莫給你的那碗里多放些姜絲,吃了就不會再受涼了。」

「多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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