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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內閣大佬晏東廷的親佷子,以及禮部尚書晏北廷的親兒子,晏楓從小就自恃高人一等,自打他記事開始,就沒有一天不給家里闖禍的,不是上街招貓遞狗去了,就是糾結一幫狐朋狗友假扮大俠去劫富濟貧了。要是他有一天閑下來了,全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就連臨時來送菜的都得打听打听,這晏家的小少爺是不是病了,今天晏府怎麼這麼安靜,沒有人打上門討公道呀。

「晏伯,您小時候這麼……欠揍呢?還真是沒看出來啊,您現在挺穩重的呢!」薛瑞天晃晃手里的扇子,看看金菁,又看看沈昊林,「听晏伯說他小時候的豐功偉績,突然覺得咱們好像沒有小時候似的。」

沈茶贊同的點點頭,她在晏伯瞎折騰的那個年紀,整天與病魔斗爭,以湯藥為伍,她倒是也想跟晏伯似的到外面為非作歹呢,可身體不爭氣啊。她家兄長和小天哥身體倒是不錯,可肩上的擔子重。作為鎮國公府、武定侯府的獨苗苗,他倆需要學習的東西多了去了。好不容易都學得差不多了,能稍微松口氣了,家里的長輩又都先後過世了。他們不僅要照看府里,還要硬著頭皮領兵打仗,這一轉眼,五六年的時間一晃而過,他們也從小孩子變成了一家之主,成為了嘉平關城和沈家軍的頂梁柱。

「你們跟我們不同,你們長在邊關,看到的是邊關將士們的浴血廝殺,听到的是北風吹過風沙的呼嘯聲,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應對遼金的挑釁。而我不一樣,我生在繁華的都城、長在歌舞升平的西京,看到的大官們、甚至連京中的武將們都是一副慵懶、頹廢的樣子。幸好先帝英明,在他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就換掉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否則朝堂也不是今日的這個樣子了。」晏伯嘆了口氣,「我小時候是挺混的,我爹、我叔叔天天揍我,沒有一天不挨揍的,揍狠了就老實幾天,趴在床上裝死,等風頭過去了,再溜出去興風作浪。反正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業輪不到我繼承的,各位哥哥都比我強,小小年紀就考中秀才什麼的,我是完全比不上的,唯一能比他們強的是,我功夫比他們好,觀察力比較強,其他的就沒有什麼了。如果我沒有來從軍,我這輩子大概就是混吃等死吧。」

「那您為什麼要來從軍?」薛瑞天好奇的看著晏伯,「像您這樣的尚書公子到了年紀是可以捐官的,哪怕是個鴻臚寺丞,都可以留在京中,只要不腦袋抽風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就可以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再說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的禁軍大統領可是希望您加入禁軍的,但是被您拒絕了。」

「那個時候,遼金聯軍來勢洶洶,邊軍打了好幾場,雖把聯軍給打退了,但兵力嚴重受損,不得不向大夏各地征召新兵。西京中有不少我這個歲數的年輕人都去報名了,我是陪現在的泰郡王去的,結果郡王爺被刷下來了,我卻被選上了。」想起泰郡王當時氣鼓鼓的樣子,晏伯就忍不住想笑,「結果,我被郡王爺狠宰了一頓。」晏伯無奈的搖搖頭,「倒是我被選上的消息傳回了家里,家里慶祝了好幾天。」

「為什麼?」沈茶有點不明白了,「按理來說,這種急招新兵的做法,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各軍都不會這麼做的。因為一旦這樣做了,這幫急招來的新兵……就是去送死的,可是,為什麼,晏伯家里……」

「茶兒,你不知道,西京的貴族子弟,還有各地巨賈家的子弟,一旦應召從軍,就會被分出來,好好的訓練之後才會被安排上戰場的。這確實不公平,但朝廷不得不考慮他們的身份背景。」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越是緊迫的情況下,越要小心對待,邊關已經亂了,國中就不能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明白了!」沈茶點點頭,「意思就是,晏伯家里知道,就算被選上了,也不會那麼快上戰場,不會那麼輕易的送命。而他們又給晏伯找了個好去處,憑他一身的本事,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戰死,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累積軍功,混個一官半職什麼的,總比在京中總給他們招惹是非要強得多,對不對?」

「沒錯,就是這麼回事,那兩個老家伙就是這麼想的!」晏伯朝著沈茶點點頭,「我們走的那天,他們敲鑼打鼓的歡送我離開。我當時就想,等到我跟著大軍得勝還朝的時候,也要他們這麼迎接我。可沒想到,我離開西京之後,這麼多年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看到幾個人都盯著自己,晏伯擺擺手,「我也想回去,讓我爹、叔叔看看我威風凜凜的樣子,但時間都不湊巧,怎麼都沒趕上。後來我爹、叔叔先後故去,本來我要回去奔喪的,但當時戰事緊迫,根本就月兌不開身,也只能遙遙拜祭一下。等到戰爭結束,都閑下來了,那就是兩年之後了。家里已經是我的哥哥們當家作主了,再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干脆就熄了這個心思。每年父親、母親、熟睡祭日的時候,點上幾盞長明燈,盡盡孝心就好,相信他們也不會怪我的。」

「哦!」金菁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晏伯老不回家,是跟家里有什麼解不開的疙瘩呢!」

「怎麼讓你說的,我跟誰都有過節似的!」晏伯拍了他一下,「我年輕的時候,脾氣確實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四處樹敵,看誰都不順眼,是不是?不過……」晏伯看看沈茶,「第一次見你師父,確實是不怎麼喜歡,他那個架子擺的比我這個尚書公子還要大,比你爹……」晏伯指指沈昊林,又指指薛瑞天,「還有你爹,更招人煩。你們倆的爹也是一起從西京來的,在西京的時候,我們仨關系還不錯,街上遇到打個招呼、隨便聊幾句之類的。偶爾打架需要幫手的時候,還能幫上彼此的忙。」

「打……打架?」沈昊林和薛瑞天對望了一眼,看到對方都是滿臉的驚訝,沈昊林模模下巴,「就我爹那樣的人……居然也會打架?太不可思意了!」兩個人同時看天,不約而同的說道,「他們看上去很靠譜的!」

「靠譜啊,我現在看上去不也挺靠譜的嘛,畢竟歲數大了,見的東西多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年輕時的那顆能折騰的心也就慢慢沒了。」晏伯呵呵呵的笑了兩聲,「你們也不想想,他們一個國公府世子,一個侯府世子,哪怕是西京那種皇親貴冑雲集的地方,也是站在頂端的天之驕子,不說在西京可以橫著走,但也差不多了。他們連皇子都敢揍,揍完了還能讓皇子乖乖的道歉,你們覺得這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我呢,就是瞎折騰,折騰的對象也是那些街上的惡霸之類的。他們比我厲害多了,揍的都是宗室子弟,被走的那幫人就算是告到御前,也討不到半分便宜,弄不好還得再挨一頓板子。」

「沒想到……」薛瑞天揉揉自己的臉,張嘴的次數太多了,臉都有點酸了,「我爹還有這麼一段呢!」

「後來,我們在軍中踫到了,趕巧還分在一起,從西京到北邊的這一路上,就已經熟的不得了了,還拜了把子,以兄弟相稱。這一拜把子,老兄弟們的命運就捆在了一起,一下子捆了這麼多年。」

「那我師父呢?」沈茶體貼的給晏伯杯子里的茶換了一杯熱的,「我師父沒有跟你們在一起嘛?」

「你師父是江南人,他們從南邊走,然後和北邊參軍的人在嘉平關城回合。所以,在到這里之前,我們是根本沒有見過的。可是,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分的,竟然把我、老國公爺、老侯爺,還有你師父分到了同一個帳篷里。那家伙年輕的時候跟現在也沒什麼兩樣,總是冷冰冰的,不太愛說話,還喜歡用下巴看人,擺出一副特別高傲的樣子來,看了就讓人生氣,看了就有想要把他摁在地上狠狠的揍一頓的沖動。」

「然後呢?」

「回合的當天晚上,我們兩個打了一架!」

說話的不是晏伯,而是站在暖閣外面的人,這個人推開暖閣的門,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看到這個人,暖閣里的人全都驚著了,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師……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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