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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薄薄的面皮里面裹上兩塊成人手掌大小、手指那麼厚的燻肉,燻肉上面還鋪了一層鮮香的菜干,再刷上自制的醬料,吃上一口都是無上的享受,這就是老姜家的煎餅。

雖然叫老姜家,其實,做買賣的是年紀不大的一對小兄弟,籍貫函玉關,是函玉關姜家的人。

函玉關姜家,從現在這代往上數五代,都是宮中的御廚,現在主事的這位,正是這小哥倆的堂哥,還是血脈比較近的那種。這煎餅的買賣剛開幾天,好吃的薛瑞天就找人打听過這小哥倆和姜家的情況,也沒听說他們家出現什麼兄弟不和的消息,也不知道這哥倆到底為什麼千里迢迢跑到嘉平關城來。只不過,他們既然沒打函玉關姜家的名號,而是隱姓埋名自己討生活,那就說明不想跟函玉關有什麼關系,薛瑞天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所以,這里面到底有什麼內情,他也就懶得去追查了。

「居然還有你不好奇的事,真是乖啊!」沈茶看著眼前這個巨大的煎餅,找梅林要了一把小刀,把面前的煎餅切成了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剩下的兩份分給了沈昊林和薛瑞天。「不過,這哥倆做食物的手法和風格,跟姜家完全不同。姜家一直講究的是精細、雅趣,幾年前,很得陛下的喜歡,這幾年,陛下喜歡往外跑,不怎麼待見他了。可這倆人……」沈茶咬了一口,稍微品了品滋味,「很粗曠,很有咱們邊關的味道。我倒是明白了他們為什麼跑出來,估計這個風格融不到姜家本身的風格。」

「說的就是,他們家煎餅最吸引人的就是分量足,像飯量小的女孩子啊、書生啊之類的,吃這麼一個,一整天都不用吃飯了,哪怕是我們這種武人、一個半或者兩個也能把肚子喂的飽飽的。」

「是啊,分量足到有的時候能把人撐著,好幾天都不願意再看到煎餅以及跟煎餅有關的任何東西了。」金菁點點頭,「而且,味道是城里這幾家賣煎餅的最好的,跟他家比起來,其他那幾家的煎餅吃起來就如同嚼蠟。國公爺和小茶不怎麼出去閑逛,我和侯爺沒事就出去溜達溜達,他家這做買賣的方式也很特別,侯爺給咱們帶的就是他家最基本的、也是賣的最好的一種。他家還有在這個基礎上加雞蛋的,加菜干的,或者客人從自家帶來食材往里面放的,這些都可以。」

「這還挺新穎的,難怪沒開多久,就這麼有名氣了。」沈茶吃完了她自己那一份煎餅,拿過一碗膳房大師傅準備的胡辣湯,「不過,加東西應該是加錢的吧?要不,這買賣還不得賠了?」

「這個是當然的。」薛瑞天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一整個的煎餅,喝了兩口湯,開始啃沈茶給他的那一份,「像這樣的一個煎餅要十五文,不要肉,只要蛋和菜的,也要十五文。如果有客人想要既加肉、又加蛋的,要二十五文。」薛瑞天咽下了嘴里的煎餅,「他家店里弄了一個很詳細的說明,加多少塊肉,多少個蛋,多少菜干,對應的價格,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十五文?就算是二十五文,也不貴,最起碼真材實料!」影七跟紅葉、金苗苗合吃了一個,她抹抹嘴,說道,「不說西京那種繁華的地方,就是咱們這樣的邊陲小鎮,那很劃算了,絕對是良心買賣。最常見的就是,我們常在外面跑,最清楚這個價錢了,十五文就是倆包子的錢。那種包子,里面的餡兒都是菜,基本上看不到肉,但老板還打著肉包子的幌子。」

「不過,這東西……」金菁看看自己的妹妹,「有經驗的廚子吃兩回,應該能做出來吧?苗苗,你覺得呢?」

「很難!」金苗苗搖搖頭,「這煎餅吧,就是一個薄薄的面皮里面裹上各種配料、配菜什麼的,里面的東西可以憑自己的喜好來換,但這上面刷的醬汁才是關鍵。」

「醬汁……自己也能調出來吧?」

「要想跟他這個一樣的味道,不太容易。」金苗苗端起湯碗,喝了一口湯,「我剛才特意的嘗了一下,他這個醬汁的味道很豐富,至少有十種以上的香料,里面還放了幾種藥材,我嘗出了五六種,但最關鍵的那幾味,我不太好確定。很多香料、藥材的味道有些相近,比較容易弄混。」

「我記得……」沈茶放下湯碗,微微揚起頭,想了一會兒,「曾經出過一個案子,就跟老姜家有關。」

「我知道!」薛瑞天輕輕一拍桌子,「那案子是本侯判的!那還是老姜家剛開沒多久,城北的一個富紳就找上門來,想要買他們哥倆做醬汁的秘方。這種東西,想也知道是不會輕易賣的,姜家哥倆自然是沒同意。那會兒,沈伯父、沈伯母過世沒多久,咱們幾個年輕人剛開始接觸軍中、城中的事務,一切都還在模索中,有些人就趁著這個機會,做點什麼小壞事之類的。那個富紳就是打得這個主意,趁著我們都在忙活著抵御外敵,沒空閑收拾城里的事,他就讓家里的惡奴分三撥去騷擾這對兄弟,攪得人家做不成生意、也不能休息。後來,這富紳一看這倆兄弟是鐵了心不賣給他秘方,他就派人把店子給砸了。」薛瑞天喝了一口茶,「砸店的那天,正巧本侯爺從那里路過,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結果呢?」金苗苗那會兒跟著惠蘭大師學藝,完全沒听過這件事情,她眨巴眨巴眼楮,表示很有興趣。

「結果自然是該抓的就抓,該打的就打,該安撫的就安撫啊!騷擾人、砸店的惡奴被送去深山服苦役,至于那個富紳,本來就是想要打他板子,罰他銀子,讓他向姜家兄弟道歉。可沒想到,他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錯,動手打了前去負責交涉的軍士。」

「這就是作死啊!」金苗苗撇撇嘴,「後來呢?」

「混戰中,被他自己的家奴一刀給砍死了。」薛瑞天一攤手,「到最後,是他那個尚未滿十二歲的長子出來做主,該認罰就認罰,該道歉的就道歉,該賠錢的就賠錢。他家辦法喪事之後,就從嘉平關城消失了,現在在什麼地方,那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影八舉起了手,「我們老大當時听說了這事,有點擔心,就讓暗影一直注意他們一家。他們出了關,去了回紇,現在在那邊做絲綢的買賣,生意還不錯。」

「那還是很不錯的!」薛瑞天點點頭,「不過,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做這種強買強賣、傷人性命、砸人鋪子的勾當了,現在去他們鋪子里的,都特別的守規矩。」

「那姜家兄弟難道不好好謝謝你嗎?」金苗苗挑挑眉,「比如每天定時給你送煎餅之類的?」

「別逗了,這煎餅是好吃,要是天天吃它,也吃不出什麼滋味了,是不是?偶爾吃那麼一次,也算是很美味的。」薛瑞天伸了個懶腰,「對了,小茶,我剛才就想說來著,一打岔差點給忘了。刑場那邊要加派一些人手盯著,我來之前去了一趟軍營,踫到了喬梓和陳朗,跟他們說了一下,讓他們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各自加派五十個人。圍觀的人太多了,超出了我們的預計。」

「影七跟我們說,幾乎整個城的百姓都去看熱鬧了,真的?」

「真的!」薛瑞天點點頭,「比廟會的人都多、都熱鬧!」

「所以,你是擔心有人會劫法場?」沈茶不贊同的搖搖頭,「那些人不會為了這些棄子冒這麼大的風險的,他們巴不得這些人可以早點被處死,這些人死掉了,他們就安全了。」

「我才不擔心那些余孽,他們要敢劫法場,那才好了,直接將他們一網打盡,都不用我們費心了。」

「那你愁什麼?」沈茶一挑眉,「讓我調這麼多人,做什麼去?」

「應該是維持秩序吧!」沈昊林給沈茶添了一杯釅釅的茶,「離午時三刻越近,城中的氣氛就越來越高漲,等真的到了行刑的那一刻,百姓們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就不太好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派你的那些小新人去,也讓他們見見世面,免得發生上次那種在戰場上暈倒意外。」

「兄長說的是!要不……」沈茶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咱們干脆把行刑的人換下來,讓他們上,怎麼樣?他們也訓練了兩個多月了,應該可以練練手了,對吧?」

「說的對,我同意!」

「哎,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薛瑞天拍了拍桌案,指指沈昊林,又指指沈茶,「大家快來圍觀一下這對黑心的兄妹啊!」

「哪里黑心了?」沈茶冷哼了一聲,「難道侯爺還想再看一次剛上戰場就兩眼一翻、暈過去的畫面?這丟的可不是我暗影的臉,而是整個沈家軍的臉!」

「就是!」沈昊林跟著附和道,「上次的事,被遼金嘲笑了小半年,這個臉,我可不想再丟第二回了!」沈昊林拍了一下桌子,「我拍板了,就這麼定了!」

「行了!」金菁拽了一下還要據理力爭的薛瑞天,「他們一唱一和的,你有多少張嘴也跟他們說不清,費那個勁干嘛?」

「你……站誰那邊?」

「嗯……」金菁模模下巴,想了一會兒,「這次我站國公爺和將軍這邊。」

「我……我真是……」薛瑞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重重的嘆口氣,「交友不慎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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