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玉蓮抬進來的人已經離開了。
玉蓮趴在床上，頭被人細心地用枕頭墊著，偏到一邊。
她的雙眼緊緊地閉著，臉白白的，像擦多了粉一樣，沒有一點兒血色。
黑色的頭發散在她的臉上，與
她的眉毛如同擰在一起的麻繩，嘴巴緊緊地抿著，發出輕輕的哼聲。
「她傷的很重嗎？」茌靠在白媽媽的手上。
「她被打了二十大板。」白媽媽沒有直接說她的傷很重，只是又重復了一遍之前說過的。
茌咬了咬牙，「白媽媽，你掀開她的被子，我看看她傷勢怎麼樣。」
「二小姐，您還是不要看比較好。」白媽媽隱晦地勸到。
「我要看。」茌推了推她的手，自己扶著旁邊的桌子，固執地看著她。
「好吧。」白媽媽有些無奈。
既然二小姐自己要求了，她根本就不能拒絕。
她掀開玉蓮背上蓋著的被子，露出底下的身體。
玉蓮還是穿的挨打時候的那身衣服。
所以一打開，頓時一壺血腥味迎面撲來。
伴隨著血腥味，是那觸目驚心的紅色。
茌看到那紅色，雙眼都被印紅了，「怎麼會這麼嚴重？為什麼會這麼嚴重？爹娘是想打死她嗎？明明是我的錯呀，打她干什麼？要打打我啊……打她做什麼？」
白媽媽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心生不忍，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她給玉蓮蓋上被子，然後上前扶著茌，「二小姐。」
「請大夫沒有？」茌問道，聲音低沉。
「沒有請。」白媽媽道。
「上藥沒？」茌又問。
「沒有。」
「去請大夫！」茌猛地抬頭，厲聲道。
「家主說了……」
白媽媽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茌打斷了，「去請大夫！」
「可是……」
茌緊緊地咬著下唇，盯著她，雙眼充血。
「奴婢去問問。」白媽媽嘆氣，「二小姐您先回床上趴著吧。」
她攙扶著茌，茌順從地回到床上。
白媽媽出去後，茌就沒了力氣，如同軟骨蟲一樣趴在床上。
她把頭埋在枕頭里，窒息的感覺讓她的頭腦似乎清醒了許多。
如果我沒出去，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為什麼？又是這樣。
我做錯了，為什麼要懲罰玉蓮！
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若是東窗事發，玉蓮她們肯定要受罰，可是卻還是要跑出去。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茌埋在枕頭上，狠狠地敲打著枕頭。
窗子外。
茌夫人透過縫隙正看著里面。
見到茌的動作，她心疼不已。
「夫君，要不……」她怕，怕茌再鑽牛角尖。
茌家主握住她的手，「兒的性格已經改變了許多，你要相信我們的女兒，相信她會想通的。」
茌夫人眉頭輕蹙，「要讓大夫去給玉蓮看嗎？」
「當然要了。」茌家主道，「免得把她逼過頭了，反而出了問題。」
大夫是必須請的。
他只是想讓兒明白自己的錯誤，可不想讓她的性格再出現偏激。
那樣夫人非殺了他不可。
白媽媽帶著大夫來了。
「小姐，大夫來了。」
「快進來！」茌艱難起身。
過了一會兒。
「如何？」茌擔心地問，「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傷勢有些嚴重，用了藥明天就會醒來。」大夫回答到，「不過以後要好好調養，不然以後只怕身體會留下後遺癥。」
「那你快開藥吧。」茌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
大夫按照茌家主的吩咐說︰「讓人跟我一起回去去撿藥吧。」
「白媽媽，你找個人去吧。」茌站了一會兒，臉色有些白了。
「是。」
從她回來，就沒有見到玉琴，可見玉琴肯定也會被懲罰。
她想開口求情，可是，她知道，她求情也沒用。
……
夜晚很快就到了。
天暗下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都籠罩著一層灰色。
茌躺在屋子里。
屋里沒有電燈，是灰暗的，只有一點兒余光。
茌睜開眼，緊緊地盯著床頭的蚊帳。
她仍舊是趴著的。
從下午一直趴到了現在，身體都有些麻木了。
可是她仍舊沒有動一下。
她想了許久，終于想通了。
果然，爹爹是因為我見到東方公子，才懲罰我們的。
現在想來，東方公子是威武侯府的人。
爹爹他們怎麼會一直沒有查到呢？肯定是不想要讓我知道，才說沒有查到的吧？
「小姐，奴婢把燈點上吧。」白媽媽從外間走進來。
「不用。」茌聲音沙啞，側過頭，躲開她手上油燈的光，拒絕了她的提議。
白媽媽把油燈往後面挪了挪，「那小姐喝一些水？」
「我不喝。」
「大小姐偷偷送了吃的來，小姐要不要吃一點？」白媽媽偷偷模模地看了看四周，小聲地問。
「爹爹不是不準我吃東西嗎？姐姐送吃的，不會被罵嗎？」茌遲疑了一下，悶悶地說。
「可是大小姐都已經送過來了。」白媽媽小聲嘀咕，「只要不讓家主知道不就行了？」
「算了吧。」茌抿唇，「我不想牽連姐姐。」
「二小姐吃一顆吧，大小姐是用袋子裝的，肯定不會被發現的。」白媽媽把油燈放在桌子上，從袖子里掏出知道黑色荷包。
荷包外面是黑色的麻布，里面卻是用油紙做的里襯。
這是茌好想出來的法子，這樣就不怕裝糖的時候不衛生了。
白媽媽捻了一顆小方塊，另一只手推了推她，「二小姐快吃吧，現在沒人，不會有人發現的。」
茌遲疑了一下，轉過頭張開嘴。
白媽媽把反沙芋放進她嘴里。
頓時甜味在嘴里蔓延。
茌含著反沙芋，心情更加地平靜。
她嚼了兩下，咽下去。
「白媽媽，晚上的時候，勞煩你注意一點玉蓮的傷勢。」
「是。」
茌好院子里，燈籠點了三個。
她坐在院子里，看著天空發呆。
「小姐，您不要坐在這兒了？天氣這麼冷，很容易著涼的。」香梅勸道。
茌好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披風，「你覺得我會著涼嗎？你看看我穿了多少，足足兩件披風。我還沒見過穿兩件披風的人。」
她本來就對大袖的衣服不是特別喜歡，香梅還偏偏給她穿了兩件。
香梅道︰「這還不是怪天氣突然變得更冷了嗎？小姐您的衣服還沒有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