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樓閣之上全是白色的雪，遠遠看去，美不勝收，一副冬日雪景圖。
來的大夫是回春堂的孫大夫，他踏雪而來，靴子雖是皮的，下面穿了木屐，雪卻也透進了靴子里去，讓他的腳冷得難受。
他在門口踩了兩下，把木屐月兌下，皺著眉進了屋子。
給棗姨娘診脈，他眉頭緊皺了一下，然後松開，「這位……」他不知該怎麼稱呼。
高媽媽連忙接口，「這是棗姨娘。」
「嗯，這位棗姨娘的身體並無大礙。」孫大夫道。
他心道︰大家族的事情就是復雜，這位姨娘看樣子應當是茌家大少爺的，竟然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原看著大少爺還是不錯的，沒成想也是這種人。
「可是棗姨娘之前月復痛難忍，痛得臉色都白了。」茌夫人蹙眉。
「對啊，大夫，姨娘之前很痛的！大少爺也看到了！臉色白白的！吃了大小姐做的湯，沒多久，就痛得差點摔倒……」小花緊張地捏著手，說話顛三倒四。
孫大夫收好了東西，對于別人的質疑不是很高興。
他檢查了桌上剩下的湯，便黑著臉說︰「這湯沒問題，反而對孕婦有好處。若真說問題，倒是有，但是並不是很大，這位姨娘吃得有些多，撐著了。就算懷孕了，也不應當吃多了，不然對身體不好。」
這話一說，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茌夫人有些不確定地說︰「孫大夫你的意思是，棗姨娘之所以肚子痛，是吃多了，擠著胎兒了？」
孫大夫微微點頭，「若我的診斷無錯，應當是如此。孕婦最好是少食多餐，一次性不要吃多了，餓了少吃一些即可。」
頓時茌夫人和茌驊都無語了。
床上的棗姨娘先是面色通紅，隨後臉色慘白。
她也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結果。
可是她明明吃的不多啊。
終于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怎麼可能吃多了？
茌驊只覺尷尬，臉色有些難看，「那就麻煩孫大夫開一些消食的方子。」
孫大夫點頭，「這是自然。」
茌偷偷看了一眼躺在棗姨娘，悄悄和茌好說︰「肯定是姐姐做的湯太好喝了，所以棗姨娘才吃多了。」
茌好思索了一下，想不出別的原因，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應該是如此了。」
茌夫人站得距離她們不遠，一听這話，眉頭抽搐了一下。
雖然好兒做的湯的確是好喝，但是也不至于喝湯喝撐了。棗姨娘明顯是吃別的東西吃多了。
只是听驊兒說，棗姨娘中午吃的都吐了，不知道後來又私底下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沒說。
孫大夫走後，茌夫人嘆一口氣，對茌驊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你父親回來擔心。」
「母親路上小心些。」茌驊道。
「嗯。」茌夫人點頭，頓了一下，略帶遲疑地說，「你好好照顧棗姨娘，畢竟……她也懷了你的孩子。」
茌驊點頭，「母親放心。」
茌夫人離開，自然也招呼茌好茌一起，「好兒兒，你們跟我一起回去吧，不要在這兒打擾你哥哥。」
茌好看了一眼小花，想了想，決定直接開口，「母親，我感覺這個小花有問題！」
茌夫人停下來，原本想說不要亂說。
但是想到上次的事情，她轉頭凝視著茌好，觀察著她的神色，「好兒你確定你自己說的是真的？」
「嗯，那個小花怪怪的，母親你最好派人查一下。」茌好斬釘截鐵地說。
那小花听了茌好的話，嚇傻了似的，呆愣愣的，連下跪求饒都不知道。
茌驊沒想到茌好突然來這麼一句，不由地打量著小花。
他上下打量了幾下，沒有看出異樣，只覺得這個丫鬟蠢得很。
「好兒你是不是搞錯了？」茌驊道。
茌好看了茌驊一眼，懶得再說話。
茌夫人卻是在悄悄觀察了一番後，心中有了定論。
這丫鬟的確有怪異。
剛剛好兒說話的時候，她雖然不知所措，但是還有些害怕，身體明顯是僵住了，一點兒不像被冤枉的。
想到此處，她就說︰「高媽媽，把這丫鬟帶下去，好好查一下。」
高媽媽詫異，對著門外婆子招手，讓她們把人帶下去。
小花被人逮住了手，才反應過來，掙月兌了兩婆子的手，噗通一聲跪下，哆嗦著求饒。
她跪在地上一味地磕頭，腦門很快就出血了，傷口猙獰嚇人。
茌夫人看到血，只覺得胃里反酸，頓時干嘔起來。
「還不快把人帶下去！」高媽媽原本還有些憐憫她，一看茌夫人這般，憐憫之心頓時不翼而飛。
「姨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小花眼巴巴地看著棗姨娘，眼里帶著驚慌。
棗姨娘看到她血淋淋的額頭，頓時眼前泛黑，頭有些暈乎乎的。
茌看到血，腦子里也不由回想起那日的死嬰，禁不住瞪大了眼楮，緊緊地抓著茌好的手。
茌驊原本還有些不信，見小花這般，心下也有些懷疑了。
很快，小花就被拉了下去，她的神情絕望，仿佛要死了一樣。
茌夫人皺著眉，「驊兒，這事情你接手。音華先就在這兒幫忙，我回去後就讓人來替你。」
說罷，她強忍著胃里的酸氣，扶著高媽媽的手離開了。
茌驊問茌好︰「好兒，你是怎麼知道小花有問題的？」
茌好道︰「感覺。」
「你憑感覺就認定她有問題，難道不怕冤枉了別人嗎？」茌驊無言。
「不怕。」茌好搖頭，她的感覺不會出錯，這麼明顯的惡意，還是沖著她的，怎麼可能出錯？
「而且，她和大年三十那天看到的人背影一模一樣！」茌好又說。
她的記憶很好的。
雖然那天的丫鬟穿著三等丫鬟的衣服，但是她絕對不會記錯她的背影的。
「你沒記錯？」茌驊心中震動。
大年三十那晚，不就是兩個妹妹遇到有人埋死嬰的那天？
若是真如好兒所說，那麼事情就不簡單了！
「姐姐不會記錯的！」茌緊拉著茌好的衣服，「周夫子都說，姐姐這樣過目不忘的人，若是為男子，必定成就一番事業！」
茌驊倒不知周夫子竟這稱贊過茌好。
但見茌如此說，便信了。
他眼中閃爍著光芒，「這事情我知道了。好兒和兒快走吧，母親等著呢。」他指著院子門口站定的茌夫人說。
小花被拖下去的時候，額頭上的血落下來染紅了白色的雪，如同冬日的紅梅，動人心魄。
茌拉著茌好避開那血跡，追著茌夫人而去。
「兒，莫要拉著你姐姐跑這麼快，摔著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