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睿回過頭來，眼神里帶了幾分疑惑。
「消失？」
「對。」林夢雅點頭，繼續說道︰「就是消失，無影無蹤，從這個世上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沒想到，老師卻陷入了思考之中。
許久，也沒給她一個答案。
林夢雅默默的靠在炕邊上，其實心里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除非是大腦被摧毀，否則記憶很難一點都不剩下。
可是在四哥哥的意識空間內看到的場景，她又覺得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她不由得想起小藥的話。
就像是記憶被格式化了。
可是格式化之後的硬盤，是為了承載一些新的內容。
每個人的記憶存在于每個人的大腦之中，即便是被格式化了，除了自己能夠使用之外，還有誰能用呢？
她可沒听說過，誰的大腦因為記憶過多而需要自動清理的。
四哥哥想要完全清醒，還得有段時間。
幸好今天老師機智，讓她成了試藥人的身份，所以晚上哪怕是讓宮平一路攙扶回到西苑的，倒也不怕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只是剛到屋子里，她的眼皮子，就悄悄的跳了一下。
他們的屋子，被人給動過了！
哪怕所有的東西，都在原本的位置上，甚至連一本書都沒有放錯。
但她擁有系統驚人的記憶力，而老師，純粹是因為有強迫癥的關系。
他怎麼亂都可以，但是別人動了，他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三人關了門，進了屋密談。
「是宮屠的人來過了吧？」
宮平只听他們說有人進來，就立刻懷疑到了宮屠的頭上。
的確，他是最有可能的。
但林夢雅，卻眯起眼楮，細細的想了想之後，搖了搖頭。
「這不像是宮屠的行事風格，他手中已經有了藥方。這會子正應該想辦法辨認藥方的真偽。更何況，我們本就不是跟他一條心的。又怎麼可能，又怎麼那麼傻，把真正的方子，留在他的人，隨時隨地能進來的西苑呢？」
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互相防備的狀態。
他們要是真的那麼粗心大意落了什麼東西下來，恐怕以宮屠的疑心，他半點都不會信的。
所以，只能是另有其人。
「那又會是誰呢？」
宮平有些擔憂。
林夢雅卻早已有了答案，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信了他們有解藥人，恐怕不只是宮屠一個了。
「不用擔心，沒事的，你先回去吧，四哥哥那里，更需要你。」
宮平立刻告退。
林夢雅扶著軟綿綿的身體，癱在了老師的座椅里。
「老師，沒想到咱們還能有點意外驚喜。」
她勾起唇，笑容意味深長。
除了宮屠，誰還這麼在意解藥？
答案，呼之欲出。
百里睿雖沒有她的花花腸子，但有些事情，萬變不離其宗。
他只知道，他們設下的人，有人上了套。
「你準備，怎麼做？」
「自然是一箭雙雕，老師，這幾天宮屠一定會來試探您，那個人陰險狡詐，您還是要小心應對。」
沒想到，老師卻露出了一抹冷笑。
比年輕人還要靈活修長的五指，在虛空中抓了一把。
當年的毒聖，哪怕現在是白發蒼蒼的模樣，卻也依舊，有著能夠主宰生死的舉重若輕。
「他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的命捏在誰的手里呢。」
這話，說得猖狂，卻也實在。
他們都以為她跟老師，不過是一對羊入虎口。
誰知，他們才是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
托著不太利落的腿，林夢雅從老師的房間，蹭了回來。
剛打開門，里面就伸出一只修長而有力的大手。
林夢雅立刻把自己的身體壓了上去，有人扶著，可輕巧多了。
雖然很喜歡娘子的投懷送抱，但很明顯，今天的娘子，有點綿軟。
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甚少會看到她這樣有氣無力的樣子。
難道，是受了什麼傷？
「你別急，我沒事。」
仿佛感覺到了他翻涌的怒火，她輕輕的撫著他的胸口安慰道。
龍天昱毫無動靜的關上了門，立刻把人打橫抱起，然後輕輕柔柔的，安置在了床鋪上。
又替她月兌掉了外衣跟鞋襪，自然得不能更自然。
埋入軟軟的被褥里，她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手臂，卻松松的勾住了他的脖頸。
「你別走，陪陪我。」
她本來的嗓音，因為鄉音，比這里的姑娘們，多了一分糖糕似的松軟。
尤其是在這樣的夜，二人獨處之下，氣氛漸漸曖昧升溫。
他圈了她在懷，卻小心翼翼的，不曾壓到她的發絲與衣襟。
低沉的聲音，只有對她的寵溺。
「好。」
就這麼一個字，卻能燙了她的心。
閉上眼楮，她深吸了一口氣。
「你來看我，是擔心我，還是想要那個答案？」
龍天昱忽然覺得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
小沒良心的，要不是這里突然傳了消息回去，說這里有異常，他又怎麼會不顧一切的跑過來看她。
不過，之前的事情卻讓他有點投鼠忌器，生怕自己個的娘子誤會。
想了想，還是照實說。
「擔心你。」
「我知道。」
話剛說完，她就緊跟了三個字。
龍天昱忽然一怔，伸出手來，把她的臉給正了過來。
這丫頭，正彎唇笑得賊賊的，好似一只逗人得逞的小貓。
他低下頭，高挺的鼻子，輕輕的蹭了蹭她的臉頰。
真可惜，始終還隔著一層，總覺得有些不她真切。
修長的手指撫模著她臉上的面具，縱然這東西模起來有著皮膚的觸感，卻獨獨少了點人的溫度。
終究，不如娘子自己的好。
「你這東西，戴久了會不會不好？」
「會哦，也許會毀容，會讓我變成丑八怪！」
她眸中，帶著某種挑釁。
可龍天昱，卻低笑出聲。
「丑一點更好，丑了，就只有我還覺得你最漂亮。你這麼愛美，到時候說不定連鏡子都不能看你。就剩下我了，多好。」
這話，比她兒子的話還幼稚呢！
林夢雅吐了吐舌頭，卻沒防備，給人一口咬住了。
不曾靠近，就不曾了解，那洶涌的渴望。
直到呼吸變得急促，手下的胸膛升溫，林夢雅無力的撐住了他的胸口。
水眸瀲灩著波光，惹得龍天昱又是一陣醉人的吻。
「好了，外面還有人呢！」
她實在是有點抹不開面子，雖然這是在自己家里，但終究還是不能擦槍走火了。
龍天昱一把把她的臉，給悶在懷中。
她靠在他的胸膛內，嘿嘿的傻笑了幾聲。
看來，老娘依舊魅力無邊呢！
不對，今天她可是頂著一張男人臉！
瞬間，得意就打了折扣，飄飄悠悠的，歸于原點。
「我說，其實你們也不知道那玩意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對吧？」
如果不是誤打誤撞，再加上有小藥的幫忙，她只怕也難以發現，四哥哥昏迷的真相。
而她相信，如果龍天昱知道這東西是怎麼用的話，他根本就不會讓自己冒這個險。
一是舍不得，二是沒有意義。
龍天昱點點頭，也漸漸的平復了火熱的沖動。
她之間繞了他一縷發，靈活的轉動著。
「說來也奇怪，四哥哥昏迷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記憶正在消失。雖然我不知道，他醒過來之後會是什麼樣，但終究還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那些記憶碎片倒是沒有消失，只是一切還要等四哥哥醒過來之後才有答案。
不過她的話，卻讓龍天昱陷入了沉思之中。
「記憶的消失？」
林夢雅點點頭，翻了個身，側躺在他的懷中跟他對視。
「其實，與其說四哥哥是深陷夢中，不如說，他是被困在了回憶里。但是困住他的回憶，又是以一種夢的形式存在，並非是他真正的回憶。就好像，他要漸漸的變成一個空殼似的。」
其實她在意識空間里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小藥的具象化功能。
比如說，她能看到自己的意識是一團光亮，而四哥哥的，卻像是什麼東西纏住了似的，只透出點點星光。
而每次，真正的記憶碎片融入他的意識後，才會帶來稍稍一點點的活躍。
這便說明了，記憶，既是鎖，也是鑰匙。
龍天昱抱著她，眉頭卻微微皺起，半晌，他才溫柔的叮囑道。
「這件事，再查下去，對目前的你來說，有點過于危險了。」
他想要勸她暫時放到一邊，但話到嘴邊，卻有點說不出口。
上次的事情他還歷歷在目，生怕自己管得太多，會讓她誤會。
但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是他主動說道︰「好，我只要想辦法治好曾祖他們就好。這里的環境有點太危險了，我想把他們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龍天昱有點沒緩過來。
這丫頭不是最倔的麼？她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林夢雅瞧他那副傻樣，忍不住笑彎了眼楮。
「我在你心里頭，就那麼沒有輕重麼？傻瓜！」
嘴里這麼說著，卻還是忍不住，在他的下巴上蓋了個章。
這傻子有主了，主人就是她！
「我只是，怕你心里不好受。」
憋了半天，誰知媳婦兒卻比他想的通情達理多了。
猛然間，他還真有點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