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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克山對陳家蜜糾結的想法心知肚明,但他選擇置身事外, 幫著亨特拉爾太太和佣人一起布置麻將桌。陳家蜜記得自家就有一個逢年過節專門用來鋪桌子搓麻的皮桌墊, 亨特拉爾太太用的則是硬質的點綴了蕾絲花邊的麻紡桌巾, 配上這塊桌巾,麻將特有的那絲煙火氣也仿佛消失殆盡, 變成了橋牌那樣貌似高雅的桌面游戲。克魯克山還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箱子,里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玩具籌碼, 他略略點了點數目平均分給了在場的人。

見來得不是真金白銀, 陳家蜜長出一口氣。

俗話說牌品如人品, 因為還沒有機會和亨特拉爾先生正式交鋒, 陳家蜜不想在牌品問題上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因而影響之後可能的深入交談,所以即便用的是玩具籌碼,她還是前所未有地嚴陣以待起來。而且沒有了經濟上的思想負擔, 哪怕牌技不佳,她也準備嚴肅對待並放手一搏。

頭一副牌上手, 陳家蜜覺得自己的手氣不好不壞, 起手就是萬字多,可以組一個比較常見的萬字清一色胡, 幾個風頭沒有用,陳家蜜按照自己不多的經驗,準備把用不上的牌尋機會打出去。

慣例來說,她的策略是相對穩妥的,因為陳家蜜經驗不豐富,所以平日打牌基本都按照這個原則做牌,雖然有輸有贏但輸贏也都不大。

待輪到陳家蜜出牌,她模了個東風扔出去。

下家克魯克山踫了陳家蜜扔掉的東風,扔了個二餅出去,陳家蜜心里估模了一下,猜測克魯克山會不會也正好在做萬字清一色?

一圈輪過來,陳家蜜又把手上沒用的北風給扔出去。

這邊的打法她有點兒不太習慣,因為他們在打牌的時候根本不報牌,每一家都要特別注意看別人打了什麼牌,花在自己牌上的精力自然就少了。如果報錯牌,還要額外扣去籌碼。打出去的牌按照六張一排的規矩擺在各家門前,而不是隨便扔在桌子當中。他們是把麻將當做規規矩矩的桌游在玩,這種擺牌規則可以方便各家知道每家之前都打了什麼牌,方便算牌,同時也可以避免有人渾水模魚作弊,因為牌碼得這麼整齊,很容易計算牌的數量和花色是否正確。

亨特拉爾太太一邊教導陳家蜜擺牌,一邊說起從前大賽上的奇聞異事,有一個作弊的日本人就是這樣暴露的,被世錦賽終身禁賽。

克魯克山上一輪踫了陳家蜜的東風,就把自己的三張東風按照一貫的規矩擺在門前。他們在吃牌、踫牌的時候,也有一套流程。如果下家踫了上家的東風,就要把踫到的東風橫放在其他兩張東風的左手邊。如果踫了對門的東風,則要把踫到的東風橫放在另外兩個東風之間,表示這個東風是對門出的。

雖然一張張按照規矩打牌不難,可是這碼放的習慣著實讓陳家蜜不太適應,這使得本就牌技平平的她總是到處分神,沒法全身貫注于自己要做的清一色上面。

結果她第二輪丟出的北風又被克魯克山踫走,而他又扔掉一個餅。

這下陳家蜜有點兒吃不準克魯克山想干什麼,莫非他是真的在做萬字?可是萬字帶風向沒有清一色胡得籌碼多。陳家蜜不懂歐洲麻將的習慣,也許對他們來說勝利是最主要的,籌碼贏得多不多可能並沒有所謂,畢竟籌碼並不是真的歐元,不在乎籌碼的數量也不是沒有可能。

結果克魯克山沒有繼續踫陳家蜜的牌,第三輪他自模了一張,湊進了自己的牌里。

陳家蜜則一門心思等著自模萬字或者等上家亨特拉爾先生給她踫一個,可是亨特拉爾顯然是個老人精,早就猜出陳家蜜把風向都扔出來,一般就是在做清一色,怎麼還會給她瞌睡送枕頭呢?而所有的清一色里,很難解釋為什麼大家都熱衷做萬字清一色的胡牌而不是做條和餅。但是這對亨特拉爾先生來說沒有任何關系,他耐心地自模,卻不肯打出萬來給陳家蜜做清一色牌局的機會。

陳家蜜苦惱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牌,又打了一發紅中,結果克魯克山又踫她,把紅中收進去扔了一個萬。

這下陳家蜜有點迷糊了,她終于明白克魯克山貌似不是在做清一色,因為估模不清形勢,她有點兒方寸大亂,接著打了一張南風又被克魯克山踫走,此時克魯克山扔了一個發財之後手上只剩一個單吊。陳家蜜自己的牌卻還沒成牌型,克魯克山已經又自模了一個南風,緊接著杠反向又自模一張,他手氣也是真的旺,自模一張白板然後胡了。

陳家蜜對這局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克魯克山起手就胡了一副番數很高的全風向對子胡外加單調杠上開花,一家收三家的籌碼。對于全風向胡法陳家蜜一向只是听說過還沒有看到過,她之前見過玩兒過的牌局太少,根本沒有往這上頭想,結果反讓她在異國他鄉見識別人胡了一副全風向,而且還都是她這個上家送的牌。

估計克魯克山自己也都沒有想到,他上手並沒有想做這麼奇葩的牌,耐不住陳家蜜把自己要的牌一個個甩出來。

亨特拉爾太太雖然也是輸,臉上卻帶著微笑,看看陳家蜜又看看克魯克山,不過她沒說什麼。可是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她和亨特拉爾先生默默交換了一個迷樣的微笑。

第二十章教父

亨特拉爾先生倒是非常羨慕克魯克山胡了這樣一副少見的牌,作為半個職業選手,他對牌局的組合和進攻的策略更感興趣。在歐洲麻將俱樂部所說的麻將風格一般有兩種,中國式的進攻型和日本式的保守型,這兩種都來自于亞洲,而麻將本身更是起源于中國。亨特拉爾先生就是這種進攻型選手,他往往熱衷在場上做出奇妙的牌局,而不是很在乎輸贏。

第一副牌結束,克魯克山在籌碼數上已經獲得了巨大的領先優勢,雖然這副牌最後是他自模胡的,可是狂給對方送牌的陳家蜜最後反應過來,簡直無地自容。她的那種打法,就算克魯克山一開始沒有做全風向的意願,最後也不得不去做一副。

第二副牌結束得也很快,因為陳家蜜又出錯牌,結果克魯克山和亨特拉爾先生都能胡,她一家輸兩家,轉眼面前的籌碼就少了大半。牌桌上的人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因為家庭麻將或者俱樂部麻將都是拿籌碼作數,所以一旦有一家輸光就算結束了,免了賭博嫌疑,反而有點像大富翁游戲。陳家蜜這個中國人水平如此之臭,的確出乎在座所有人的預料,而且她要是很快輸光了,今天的游戲也就玩不長了。

好在陳家蜜連輸兩把大的,心里已經接受了自己牌臭的現實,外國友人水平太高在牌局伊始的確讓她陣腳大亂,如今輸都輸得差不多了,陳家蜜也就放下了思想包袱,調整好心態上場。接下去的幾副牌輸得不大,甚至還旺了一把手氣自模了一副,牌局結束的時候,陳家蜜的籌碼雖然消耗殆盡,不過亨特拉爾太太也就比她多一點點,亨特拉爾先生打得不錯,但是第一把輸大了,所以當晚最後的冠軍就是克魯克山。

亨特拉爾太太叫來佣人收拾牌桌,然後自己去給客人們準備一點兒法國紅酒和氣泡香檳慶祝,她甚至把陳家蜜一起叫走,問問她有沒有特別的喜好,想用哪種高腳玻璃杯子喝酒。

見人都走開了,亨特拉爾先生不失時機地擠眉弄眼問克魯克山︰「她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或者愛慕者?黑頭發黑眼楮,嬌小可愛,看不出實際年齡,東方的美總是有獨到之處,我完全理解你的選擇,我的朋友克魯克山。」

「她是老珍妮的房客,詹姆斯,你明明知道她是誰,她是來做什麼的。」克魯克山和詹姆斯亨特拉爾在一起整個人很放松,他們雖然是年紀相差很大的兩輩人,平時相處卻跟朋友一樣的。克魯克山對他的親密態度非常自然,畢竟他從小就跟在詹姆斯身後把亨特拉爾公司的辦公室當游樂場。

詹姆斯笑起來︰「可是克魯克山,這可不能解釋她對你喂牌的行為,她難道不是在故意對你示好嗎?」

克魯克山頗感到些有嘴說不清的感覺,明明是陳家蜜牌技太差便宜了自己罷了,不然這種喂牌也實在太明顯了,陳家蜜除非是蠢到了極點才會讓所有人看出她在克魯克山喂牌,而且第二圈還喂了克魯克山和亨特拉爾先生兩個人,兩副牌過後她就幾乎把籌碼輸光了。

亨特拉爾太太叫來佣人收拾牌桌,然後自己去給客人們準備一點兒法國紅酒和氣泡香檳慶祝,她甚至把陳家蜜一起叫走,問問她有沒有特別的喜好,想用哪種高腳玻璃杯子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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