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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些躊躇的敲門聲輕輕響起。

柔和的、低緩的、音節並不穩定,伴隨著細細女敕女敕的童聲︰「大哥哥,大哥哥!」

徐晟擠眉弄眼︰朝著你來的。

沈沐假裝沒看到。

本來也是,在黑暗的環境中,人的視力受到了非常大的影響,理應看不見才對。他們默契地打算等個幾分鐘靜觀其變的時候,而敲門聲始終沒有停止,帶著小女孩琴琴越來越顫抖的聲線︰

「嗚嗚嗚,開門呀!」

「狗狗,狗狗你在嗎?」

「琴琴害怕,媽媽、媽媽呢?」

如果有個蘿莉控在,肯定忍不住了。

沈沐調動全身的感官,可以听見細微的腳步聲,除了小女孩的,還有一個更重些的,應該是她的母親。在這里沒有收獲,便要換個房間嗎?沈浩那間,可不太經得住試探啊。沈沐這樣想著,出了聲︰「琴琴?」

聲音中帶著初醒的沙啞。

門外的腳步止住。

沈沐打開床頭燈,再打開門的時候,就見小女孩抱著個大大的枕頭,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模樣又乖巧又可愛,簡直是蘿莉控的福音。

「汪!」

將軍猛地沖到近前,湊近小女孩嗅著。

「呀——狗狗!」

小女孩快樂地笑著,伸出手,卻沒有模狗,而是去牽沈沐︰「大哥哥——」

沈沐後退了一步。

少年的語聲還是那樣彬彬有禮︰「真抱歉,我對你沒有興趣。」

碧色沖天而起。

「發生了什麼?」

稍慢了一步走來的徐晟道。

站在他的視角,小隊長去開了個門,狗也去迎,然而植物就生長起來,把小女孩裹成了粽子?

「她是喪尸。」

沈沐這樣解釋著,走出門去。

廳里,果然倒著一臉慘白的程沁。

在她的上方,滿口利齒的雪豹露出了貓科動物的微笑。

結束得真快。

無趣。

下一秒,程沁偏轉了頭,準確地看向被困在一團綠色枝葉中的女兒︰「琴琴!」她哀求著︰「我什麼都可以做,只要你們放了琴琴!」

徐晟漠然道︰「你能做什麼呢?」

這是個很容易腦補的故事。

末世來臨,丈夫死亡,女兒感染了喪尸病毒,而作為一個母親,程沁全心全意想著讓女兒活下去。作為一個頗有姿色、帶著女兒、還掌握著一個農家樂的女人,只要戲演得足夠好,願意舍棄的東西足夠多,誰能避開她的陷阱呢?

「我沒有辦法啊,我沒有辦法啊!我就剩下琴琴一個了,沒了她我怎麼活!」程沁哭泣著道︰「我把鵝都給你們,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拿走!」她不管不顧地掀開了雪豹,撕開了胸衣,以一種會讓男人血脈沸騰的姿勢在地上匍匐著,爬向徐晟︰「求求你——」

豹子的爪子在她手臂上留下了長長的傷痕,血液似乎讓她更為美艷,那被沾到了血滴的、散發著母性光輝的臉龐,也更為吸引人。

真是感天動地的母女情呢。

輕盈落下的雪豹抬起帶血的爪子舌忝了舌忝,這樣想道。

它的臉上現出了一個十分人性化的嘲諷神色︰也不知道沈沐面對這樣的母愛時,會不會手下留情?休伊斯知道,在父母死亡之後,他的半身便對這樣的舐犢之情很沒轍了。

【爪子干淨嗎?】

豹子僵住了。

【那個女人的血里,可能有什麼不好的細菌哦?】

豹子的爪子落在地上。

【沒想到,即使是休伊斯你,也被貓科動物的本能打敗了啊。】

豹子︰「……」

徐晟倒退了幾步。

而程沁的位置,已經接近了她的女兒。

這此時看似柔弱萬分的女人臉上還掛著淚痕和血跡,卻猛然從懷里抽出一把剔骨刀,向著裹住小女孩的枝葉劃去!

沒有用的。

沈沐冷眼旁觀。

雪見當然沒到刀槍不入的地步,但它的生長,歸根到底汲取的是主人的精氣,只要主人還能繼續提供支持,它也沒被傷到根基,便能源源不絕。

程沁咬牙砍著這詭異的植物,她知道這多半是種異能,卻不知道這異能幾乎不會枯竭!

「哥!」

旁邊的房門「呯」地一聲被打開,沈浩等人沖了出來——這樣的動靜,本來也瞞不了多久的。

程沁終于將女兒拉了出來,護在懷里,卻要面對五一隊全員了。

即使這樣,她的笑容還很燦爛︰「你們以為贏定了嗎?」

「當然。」

沈沐冷冷道︰「琴琴算得上三級喪尸了吧?她能說話,會偽裝,甚至不會攻擊你……教會她這些,花了你很多心血吧?可是,這不代表她很強。」他難得對著陌生人說了這麼長的話︰「再加上你,又能如何?」

程沁打量著眼前的少年,露出吃驚的神色來︰「我看走眼了,你才是領頭的對吧?不過無所謂了,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的動靜,其他人還不出來嗎?」

徐晟第一個反應過來︰「是喪尸!」

齊悅急聲道︰「不對,他們白天還是正常……等等,今晚剛好尸變?」

時間掐得真準。

「沒錯,我給他們喝的湯里放了琴琴剪下來的指甲,按照時間,今晚,琴琴就會多出幾個同伴呢!」

「嘔——」

沈浩做了個嘔吐的姿勢,抬起頭卻是一臉慶幸︰「還好沒吃!」

李和光皺緊了眉。

腦子轉得絕不比別人慢的退伍兵緩緩道︰「時間能掐得這麼準……你試驗過很多次了吧?」

「沒錯。」

程沁低頭看懷中露出獠牙和利爪、讓眾人忌憚不敢上前的女兒,眸中閃爍著慈愛的光︰「琴琴,為了你,媽媽什麼都願意做。」

這是幅扭曲的圖景。

淒涼的月光下,衣衫不整的母親抱著顯露出非人特征的女兒,另一手拿著把寒光閃閃的剔骨刀,靠著門板和眾人對峙。母親的臉上有血有淚,神情卻是慈愛而寵溺的,仿佛有了懷中的孩子,便可以和世界對抗。

可歌可泣。

沈沐這樣想著,仿佛拉家常般詢問︰「白天徐哥問過,我再問一遍,半個月前,這里應該過去了一隊兵,穿的肯定不是迷彩服,但氣質挺好認的,你見過嗎?」

程沁奇怪地看著他,似乎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死到臨頭還在打听消息,還是回答︰「沒見過。」

沈沐垂眸︰「哦,那你沒用了。」

仿佛呼應一般,在母女倆腳下那仿佛死了般的枝條,霍然急速生長,自女人的傷口鑽入其體內!

雪見,最愛的是活人的鮮血。

「滾開!滾開!這是什麼!啊——」

程沁死了。

她的身上,零星開著殷紅的花朵,隨著夜風輕輕搖曳,看起來又柔弱、又嬌美。

琴琴含吮著手指,戳了戳媽媽的尸體,似乎意識到她死了,不能投喂自己了,于是低下頭,撕開了她的胸膛,咬起肉來。

「 」

一聲槍響,結束了小喪尸的生命。

李和光面色平靜地放下槍︰「可能還有八個喪尸,小沐?」

「我之前讓另一種植物去覓食了,如果真的已經尸變,大概它吃了幾個吧,」沈沐臉色蒼白,朝著同伴們微笑︰「你們不是……」在怕我吧?

「天!」沈浩已撲了上來︰「哥你太帥了!不愧是我親哥!」

連續催生了雪見兩次後有點虛弱的沈沐差點被弟弟撲倒,踉蹌穩住了身形,就听齊悅嫉妒道︰「哼,是你愧為親弟吧,只能做冰棒的渣。」

徐晟和面色平靜的李和光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去撩豹子反被揍的將軍,苦笑不已。

難道隊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最差?

這樣可不行啊。

他們搜索了剩下的房間,找出了四只喪尸並殺死,分別是兩個老人和住在同房里的一對男女,那對男女還是在走廊拐角遇上的,可惜速度太慢沒有構成威脅,至于另兩個單獨睡一間房的男人,已經找不到完整的尸體了,只有一些頭發鞋子之類的東西,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對此,齊悅和沈浩的反應是——

「好酷啊!那種植物在哪?求拜見!」

中二的思想普通人理解不了。

循著感應,沈沐掀開床底,果不其然見到了剔透的花朵。

竟然學會了在不起眼的地方吃東西嗎。

沈沐介紹︰「這是晶蘭,一種食腐植物。」

把兩個活寶的感嘆拋在身後,沈沐踏過被揍了一頓在地上躺尸的大狗,走向了雪豹,在大貓警惕的瞪視中抱住了它。

鎖住懷中掙扎不休、卻因為不能傷到他束手(爪)束腳(爪)的身軀,少年的嗓音飽含彷徨︰【休伊斯,你說,如果重要的人成了喪尸,我該怎麼辦呢?】

【不要落到那種地步不就好了。】

少年緊緊地擁著它,道︰【還好,你是不會被感染的。】

豹子不再掙扎,屬于休伊斯的聲線冷冷道︰【這就是所謂的糖衣炮彈?】

【是。】

沈沐捧起雪豹的臉,直視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很甜的糖衣呢,你總有一天會吃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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