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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馬上就死,一邊是以後可能會死,你選哪個?

好吧,根本不用選擇。

實驗室明明溫度適宜,冷汗卻浸濕了男人的後背。

周霖知道這很奇怪。

在面前的,明明是個年紀輕輕的男孩,細皮女敕肉一看就沒吃過什麼苦頭,而他呢?即使最開始是個靠腦子吃飯的,進了監獄這麼久又踫上末世,生死之間也走過幾個來回了,身手即使比不上專業的,也比普通人要好上許多,如今手上的槍已經對準了人,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

不行。

直覺不停地告訴他這一點,不行。

周霖盯著沈沐。

很奇異。

入眼的分明是個人類,除了特別好看些和平常人也沒什麼不同,然而在直覺當中,那卻像是另一個物種,無悲無喜,高高在上——即使雙手空空,也不是他能夠抗衡的。

周霖終究放下了槍。

他放松了身體︰「怎麼合作?」

沈沐淡淡道︰「我們外面還有人。」

隨著少年的講述,周霖驚訝地挑起了眉。

沈沐將他們三人遇到秦歌之後所了解的信息挑挑揀揀地說了出來,在得知秦歌是出來執行任務,而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基地這樣的龐然大物時,周霖很有些後怕。他知道這個研究院是怎樣隱秘的存在,如果不是偶然有人發現了死刑犯的去向,他們這群人絕對找不到這里來,可G市基地居然在末世剛剛開始的時候就派人來接蔡教授,該是掌握著怎樣的渠道?

想必是在末世前也有權有勢的存在。

政-府?

這兩個字闖進腦海,周霖立刻驚悚了。

蔡教授無疑是千金難求的人才,但小基地可容不下這尊大佛,不說別的,沒有實驗器材蔡教授去了也沒用。

那麼——在末世之初,便能迅速建立起像模像樣、甚至設備齊全的基地,除了官方,還能有誰?

如果這次任務沒有成功,基地肯定還會派別的人來,他們遲早抵擋不住,即使扣著蔡教授當人質,也討不了多少好,難得世道變了,他們的身份不再是囚犯,難道還是再次陷入那種人人喊打的境地?

周霖堅信,亂象只是一時的,人類遲早會重新建立起秩序。

而重新劃分利益的過程,正是如他這樣的人上位的好時機。

可惜的是,蔡教授已經死了。

沈沐是肯定不會承認的,秦歌當然會更相信早先認識的同伴,他該怎麼辦呢?

栽贓嫁禍、布下迷陣、轉移視線。

幾個計策在腦海中閃過,現成的背鍋人選就在此處,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想到的計劃後,周霖苦惱道︰「楊盼好像沒有殺死蔡教授的理由。」

聰明人的對話,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假設ABC三件事是遞進的關系,普通人交談的順序是A到B到C,而聰明人可能是A到C,至于B?被跳過去了——而在一方說出C的時候,另一方也明白了B,可以立刻跟上思路說下去。

沈沐不慌不忙︰「為什麼一定要是楊盼?」

周霖道︰「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和動機。

「不,還有,」沈沐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卻毫無笑意︰「全人類共同的敵人。」

是的。

無論是誰,無論有多麼高不可攀的身份地位,在喪尸面前,都是虛幻。

周霖眼楮閃了閃。

既然「喪尸」殺了蔡教授,那多殺幾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沈沐不去管周霖的小心思,轉而道︰「先把正事做了吧。——這些儀器你會用嗎?」

「試試看吧。」

兩人將真空裝置中的尸體取出,放在燃燒裝置里,點燃。

火葬。

實驗室的通風很好,做實驗難免會制造些有毒氣體,因而即使此時火光熊熊、煙氣飛散,也不會留下什麼氣味。

沈沐站在一旁,沒有表情。

他在想什麼?

周霖發現,少年的情緒,他竟然完全看不透了。真是……可怕的進步啊。周霖的視線移到尸體上,霍然發現那女子的容貌和少年的有幾分相似,不,應該說是很相像——然而臨死前扭曲的表情破壞了她原本的面貌,除非仔細觀察,否則很難發現這一事實。

女助手本來有發現真相的機會的。

不過,即使是周霖,也是知道了答案再去看問題,才發現了幾分端倪的,一個長久以來與生物實驗為伴的女助手,又怎會有這樣的敏銳?

這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某種護佑?

周霖不得而知。

將沈父沈母的骨灰收起,兩人又來到蔡教授死亡的地方,沈沐將手伸進尸體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

「測謊儀。」沈沐輕嗤︰「他搭著我的手,可不是為了親近。」

在蔡教授接過雪見之前,仿佛不經意般將手掌搭在少年小臂上,那個時候,他在確認少年是否說了謊……「你說的都是真的?」

木系異能者給他的植物?

在昨晚之前,周霖可沒有看見那手鐲。

沈沐瞄了他一眼,拒絕回答這樣愚蠢的問題。

周霖明白了。

說的是真話,不代表說的是真相,騙過測謊儀,並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

「死狀詭異,不好掩飾,」周霖斟酌著道︰「如果被喪尸抓傷,會變成喪尸,如果被吃掉,也得有楊盼那邊的人看到才能取信于人……」

「你先跟我說說,楊盼這個人吧。」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對手。

按理來說,「智」和「力」明明是最佳搭檔,可楊盼和周霖卻水火不容,沈沐本來有點奇怪,听完周霖的講述,才了解了原因。

楊盼這個人,嘴巴太賤。

周霖剛進監獄,蒼白瘦弱,他喊人「弱雞」也就算了,吃了虧以後還大肆宣揚人是個「賣**的」,這樣要是能忍,頭頂上該有一圈佛光——何況重刑犯本就是好勇斗狠之輩。

那樣的環境里,不吭聲不反擊不是心胸寬大,而是窩囊,並且暗示著誰都能踩一腳。

理所當然地,周霖回敬了。

強大總是令人仰望,在雙方的你來我往中,周霖的聲望逐漸提升,這奠定了他和楊盼兩分犯人的基礎——因而越獄之後,到了研究院,他的勢力才能排上第二。

「哦,」沈沐點點頭︰「老二。」

周霖︰「……」

這點小事都要報復回來?

周霖心里給沈沐貼了個「睚眥必報」的標簽,同時覺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更沒有保障了。

沈沐沉吟︰「你剛才說,楊盼某方面是個很膽小的人?」

「沒錯,面對超出常理的事情時,他的膽子小得很,當初監獄里有‘鬧鬼’傳聞的時候,他可是嚇得不輕。」周霖點點自己的眼楮︰「別人可能沒有發現,但我知道,我看得出來。」

沈沐思索了一會兒,道︰「先把尸體燒了吧。」

死狀太詭異,瞞不過。

周霖認命地做苦力,把女助手的一起拖走燒了,燒完發現沈沐依然在椅子上作思考狀,忍不住問︰「想到辦法了嗎?」

「差不多,」沈沐回答︰「晚上再說。」

清理完了痕跡,時間快到中午,他們該走了。開門需要掃描蔡教授的虹膜,周霖拿著眼球對準,慶幸道︰「還好你留下的是這只。」左右眼虹膜不一樣。

至于另一只,被雪見毀了。

當兩人走出實驗室,充滿未來感的銀灰色大門緩緩關閉時,周圍的研究人員都沒有露出什麼異狀。蔡教授沉迷實驗不是一天兩天了,出來送客這種事情跟他沒關系,女助手也是如此。

在蔡教授看來,一切影響他實驗的因素都是壞的,吃喝拉撒也包括在內,因此他吃飯喝水都在實驗室里進行。周霖和沈沐在里面發現了足以支撐兩個人三天的食物,也就是說,他們的時間,還有三天。

當天晚上,周霖被喊去開會。

重刑犯的民主?

沈沐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直到現在,他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一眨眼,爸爸媽媽便出現在眼前,依然那樣鮮活︰爸爸喜歡貪小便宜,把細小的水流控制在水表不轉的範圍內,一個月省不了幾塊錢依然樂此不疲,卻給了他許多零花錢,說爭取大學找個媳婦,在女孩子面前要大方;媽媽溫柔賢淑,平日里為這個家沒少操心,沈浩高三她變著花樣做菜,監督這個跳月兌的弟弟認真學習,如今總算是解放了——

是啊,永遠地。

淚水涌了出來,打濕了枕頭。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而這個世界,已經變得不適合他們了。

沈沐有些恍惚,回過神來的時候,休伊斯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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