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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幾天,徐煥天天都有文會,不過這個文會,先是府學里,接著是明州府尹家的,再接著好象是憲司過來,這些,姜尚文都不敢靠近。

姜尚文是個一天也閑不住的,閑了兩天,就帶著姜尚武閑逛出來,從城里,往城外逛去。

臨近清明,正是踏青的時候,城外比城里還熱鬧。

姜尚武跟著姜尚文,哪兒熱鬧往哪兒去。

從明州城往明州港一路過去,大鎮連著小鎮,簡直就是一路熱鬧過去的,姜尚文和姜尚武兩人出了明州城,往明州港一路逛過去。

出了明州城不過兩三里,就是個熱鬧大鎮,離東錢湖不遠,鎮上有座大寺,鎮上酒樓茶樓腳店林立,看起來家家生意都很好。

剛進鎮子,就看到前面不遠一間茶樓門口,圍著里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閑人,閑人圈里,哭喊慘叫呼喊刺耳熱鬧。

「去看看!」姜尚文和姜尚武異口同聲,話沒落音,兩人就一前一後直沖上去。

那群看熱鬧的人被姜尚文和姜尚武硬擠的差點自己亂起來,想罵,卻被姜尚武惡狠狠橫過去的眼神一瞪,那話立刻就咽回去了,不犯著跟個三五眼計較。

姜尚文和姜尚武一口氣擠到最前。

茶樓里已經一片狼藉,不是砸的,而是所有的東西都移了位,確切的說,都移到底樓一邊,在二三十個年紀不一,胖瘦不一,卻都算是壯漢的男人身後,這群男人對面,一個渾身粗麻孝服的年青婦人懷里抱著個三四歲的孩子,緊挨樓梯站著,渾身發抖,憤然無比的看著對面的那群壯漢。

婦人斜側,三兩成群的站著茶博士和茶坊的伙計學徒,臉上有憤色,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同情。

「這是怎麼了?討債的?」姜尚文看的莫名其妙,扭頭看著離她最近的一個婆子問道。

「討債?也算討債吧,前世的債主,這是吃絕戶。」婆子聲音略高了些,離這邊最近一個壯漢沖婆子一瞪眼,「這是我們族里的事,你再瞎說,別怪我們不客氣。」

「呸。」婆子嘴角往下扯成個八字,沒再說話,只呸了一聲。

不過這一個吃絕戶,和那漢子一句他們族里的事,姜尚文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指著婦人懷里的孩子,揚聲問道︰「我瞧那孩子打扮,是個男丁吧。」

「那是個野種!」一群漢子中間,居中站著的一個中年人,明顯是領頭的,狠橫了姜尚文一眼,高聲叫道。

年青婦人下意識的將孩子抱緊了些,眼淚下來了。

「你說野種就是野種啊,有證據嗎?既然是野種,那野漢子呢?在哪兒呢?」姜尚文比那中年人更狠一眼瞪回去,毫不客氣的點著那中年漢子質問道。

「關你什麼事兒?死妮子,滾!」中年漢子瞪著姜尚文,一個滾字這後,又啐了一口。

「死你全家!」姜尚文猛一口啐回去,「死你全族!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就是關著我的事兒了,怎麼著?你有本事說清楚,證據呢?野漢子呢?拿出來!」

姜尚文干脆往前一步,邁進了茶坊。

姜尚武一臉興奮的笑,簡直是雀躍的緊跟在他姐後面,跳進了茶坊。

茶坊外面,看熱鬧的人更多了,這會兒的熱鬧,可比剛才本族吃絕戶的戲碼,有看頭多了。

「這是我們陳氏族里的族務,不容外人多嘴。兩位不要多管閑事。」

見姜尚文和姜尚武氣勢昂揚,不退反進,兩人又衣飾富貴,後面又緊跟進來清柳明葉兩個人品不凡的丫頭,以及幾個婆子,那中年漢子不敢張嘴就罵了。

「呸的族務,不就是打著同族的旗號明搶人家東西麼,怎麼著,你們陳家一句族務,就能不遵王法了?就能明搶人家東西了?要不要臉?」姜尚文軟硬不吃,雙手叉腰,又啐了一口。

「這是我們陳家族務,原本不想抖落出來,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既然這樣,陳三,你說。」

中年漢子看著明顯不好惹的姜尚文和姜尚武,以及外面圍的越來越多的閑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指著旁邊一個精瘦漢子示意道。

「我親眼看到她偷人,是個過路的行商,不只一回,她那孩子是個野種,想混淆我們陳家血脈,那可容不得!」精瘦漢子點著年青婦人,不錯眼的看著年青婦人,滿臉貪婪。

「就這個?還有嗎?那行商姓什麼叫什麼哪兒的人做什麼生意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兒?」姜尚文一連串的話問的如珠落玉盤,清爽而快。

「我親眼所見!」精瘦漢子狠瞪著姜尚文。

「這是她男人一個祖父的堂兄,他親眼所見,這就夠了!」中年漢子眯眼看著姜尚文,一臉冷笑。

「這樣胡說八道幾句,就想污人家清白,搶人家的家產,要是這樣,清柳!」姜尚文沖清柳揮了下手。

清柳一步上前,指著中年漢子和精瘦漢子道︰「我們家遭了賊,就是他和他偷的。」

眾人一片嘩然,跺腳的唉喲的笑的嘆氣的,紛亂無比。

中年漢子嘴角往下撇著,斜著瞥著姜尚文,一臉鄙夷。

姜尚文被他那一臉鄙夷斜的心頭火起,正要發作,徐煥從人群中用力擠出來,一頭沖到姜尚文旁邊,「這位姑娘……」

姜尚文看清楚是徐煥,立刻放下叉著腰的兩只手,下意識的拂了幾下裙子,心頭涌上股轉身就跑的沖動,她剛才那樣子,太粗魯太丟人了!

「剛才這位姑娘的話,幾句玩笑而已。」徐煥一臉干笑,指著清柳和中年漢子干巴巴說了句,不等中年漢子說話,轉頭看向年青婦人,「你這一支,同一個祖父的,還有幾家?還有誰?」

「外子祖父只有二子,大伯沒成人就沒了,他是過繼子,外子是獨苗,如今,只余了歡哥兒一根獨苗,我娘家無人。」年青婦人眼淚不停的掉,話卻說的清晰明白,倒是個能撐事兒的。

中年漢子眯眼瞄著徐煥,徐煥一件長衫,明顯是位讀書人,中年漢子不敢過于無禮,可神情中的得意和肆無忌憚,撲面而來。

「這種案子,官府采信證言,視親疏遠近來定,象現在,他們這一支,只有這母子和這位過繼子,這過繼子要說點什麼,照律法,先得听這個。」

徐煥回身,和姜尚文解釋。

「真是混賬。」姜尚文氣的又想叉腰,手抬到一半意識過來,急忙又放下,「既然這樣,那你告他要**你!」

姜尚文舉一反三的本事是沒話說的,手放到一半,舉起來指著年青婦人干脆無比道。

四周一瞬間的靜寂後,四周的閑人暴發出簡直能掀翻屋頂的轟然大笑。

徐煥想笑又急忙猛咳一聲忍住,姜尚武在他姐身後,笑的比周圍的閑人還響亮。

姜尚文臉都有點兒青了,緊靠樓梯站著年青婦人,瞪著姜尚文,大約還沒反應過來。

「那個,真要告,也不是告不下來,不用告**。」徐煥轉頭看向年青婦人,「你這里歸府衙管,你去府衙遞個狀子吧,就實話實說,告你丈夫這個堂兄誣你清白,伙同族中無良子弟謀奪你家財產。

咱們明州的高府尹是個好官,你這樣的案子,一告必贏的,有紙筆嗎?我給你寫個狀子,你現在就去。」

中年漢子臉都青了,上前一步,姜尚文立刻迎著他上去一步,姜尚武一頭沖到他姐前面,「姐,你別動,這幾個弱雞給我練練手,我一個人就行!」

「能不能打一頓?」姜尚文一個好字沖進喉嚨,猛的卡住,擰過上身,看著徐煥問道。

「什麼?我正忙著。」徐煥一臉沒听清正忙的糊涂的模樣,姜尚文急了,「我是問能不能把他們打一頓,把他們打一頓礙不礙事兒。」

徐煥無語望天,他裝糊涂,不就是讓她想打就打麼,這姑娘一臉聰明相,怎麼傻成這樣?

「隨你!」徐煥被姜尚文問到這份上,無力的揮手道。

「打!」姜尚文干脆利落的叫了一聲,聲音沒落,姜尚武跟塊石子一樣,一頭砸倒中年漢子,立刻再揮拳砸向精瘦漢子,還真是,一個人打倒了一群。

旁邊茶博士已經拿來了紙筆,徐煥仿佛沒看到沒听到就在他幾步外的嘰哩 的一邊倒胖揍,找個地方坐下,時不時問年青婦人一句,下筆如飛,片刻就寫好了狀紙,舉起來吹了吹,遞給年青婦人,「趕緊去吧,別怕,這狀紙上,我留了名,寫明是我所親見,可以給你做個見證,肯定能贏,快去吧。」

年青婦人接過狀子,抱著孩子撲通跪在地上,抱著孩子磕不下頭,只連連躬身,又膝行挪向姜尚文,連連躬身。

姜尚文胳膊抱在胸前,正愉快的看著姜尚武揍人,壓根沒看到年青婦人的磕頭。

徐煥見年青婦人抱著孩子直沖出去,瞄著看揍人看的眉飛色舞的姜尚文,退後幾步,擠過那群看熱鬧看的跟姜尚文一樣眉飛色舞的閑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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