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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八章 一場小戲

郭勝跟在金拙言,略落後半步,一起進了益郡王府大門。

益郡王府雖說是郡王府,卻十分闊大,是親王府的規制,作為皇上的兒子,他這個親王是早晚的事兒,這並不逾越。

益郡王府大門進來,一片寬敞的回旋之地之後,分為三路,中路過了兩重門,就是二皇子停靈的正殿。

金拙言郭勝帶著身後幾十人,一色素服素帽,剛過了一重門,迎面就看到柏景寧從二重里出來。

柏景寧也看到他們了,台階下了一級,就站住,看著繃著臉的金拙言,和金拙言旁邊的郭勝,以及兩人身後,那一長串精干敏銳的長隨護衛,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了?」等兩人走近,柏景寧擰眉問道。

金拙言和郭勝同時沖柏景寧長揖下去,直起身,金拙言拱手道︰「我們王爺一會兒要過來,我和郭先生先過來看看,樞密也知道,我們王爺蒙上天眷顧,剛剛死里逃生了一回,在下實在不敢大意。」

「太子剛剛來過,也沒有這等陣勢。」柏樞密沉著臉,目光再次掃過兩人身後長長的長隨和護衛隊伍。

「樞密是明白人,王爺比不得太子。」金拙言垂著眼皮,語調有幾分生硬。

「樞密您看,我們從大門一路進來,如入無人之境。」郭勝拱手欠身,又回身示意進來的方向,「二爺仙逝,王妃一介弱女子,又正是傷痛之時,這府諸般,必定顧之不及,要是讓小人鑽了空子,不光害了我們王爺,也要害了益郡王妃,甚至侯家。可這府上此情此景,我和世子斟酌再三,還是覺得我和世子走一趟,不要打擾王妃,才最合適,樞密看呢?」

「婆台山上諸多余匪,至少沒能緝拿歸案,這些,樞密都是知道的,郭先生和我都是經過婆台山那一夜殘酷動蕩的,實在是不敢大意。請樞密見諒。」金拙言拱手道。

郭勝的話柔和謙恭,金拙言就是一片生硬強勢,柏景寧看著這一紅臉一黑臉的兩人,沉默片刻,轉過身,率先往里進去︰「那我就陪你們看一看,以免你們這個代勞,代勞的過了。」

金拙言急轉頭看向郭勝,郭勝一根眉毛挑起,推了把金拙言,兩人急忙跟上柏景寧。

怪不得王妃說最好和柏景寧踫上,有他看著,既能讓人投鼠忌器,又把這一趟怎麼說都有點兒囂張的過了的搜府,轉成了不算公,可也好象不算私事的事兒,說到哪兒,也不過一句秦王府小心太過。

郭勝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這一趟他主搜,金拙言負責應付益郡王府諸人,以及所有的干擾,柏景寧轉身走到了前頭,郭勝立刻集中了精力,開始察看,金拙言的心情卻一下子放松了,有柏景寧擋在前面,他今天這差使,可輕松太多了。

金拙言一邊走,一邊順眼打量著柏景寧,目光落在柏景寧腳上那雙牛皮戰靴上,微微一滯,隨即調開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

柏樞密祭祀之後,必定是要往樞密院處理公務,穿這麼雙演武打仗的鞋子干什麼?

他們有心想踫到他,也許,他也正有心要踫到他們呢……

金拙言從直視前方中,斜一眼出來,瞟向柏景寧,又急忙收回去。

此事只宜心照不宣。

跪在靈前的侯氏沒看去而復返的柏景寧,只盯著金拙言,看到金拙言身後,在郭勝示意下,已經往四下散開,開始查看搜檢的諸長隨護衛,呼的站了起來,「這是要干什麼?欺負我益郡王府無人了嗎?你們想干什麼?」

「王妃。」金拙言沖侯氏長揖一禮,「因為我們王爺一會兒要過府祭祀,剛剛在下和郭先生就先過來查看了一趟,到貴府門口,長驅直入到一重門,無人理會,在下十分惶恐,立刻讓人稟告王爺暫緩出府,容在下和郭先生看一看有沒有惡人混入貴府,乘機作亂。

王妃也知道,王爺和二爺都剛剛經歷了婆台山之亂,二爺戰死……」

「戰死?不是你們殺了他嗎?」侯氏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這府里的人,能打發出去的,都被她打發出去了,去看著修二爺的陵墓,去查看二爺停靈之處,卻安排不久後的出殯……

她知道她要做的是什麼事,不管成與不成,都是要抄家滅族的。

這座益郡王府只有她一個人,二爺抬回來時,她就想跟著二爺一起走了,她早就準備好了,成與不成,她都要去追隨二爺。

可侯家,她得盡力替侯家想一想,她一個弱女子,手無寸刃,益郡王府一片混亂,處處空虛,人人都能如入無人之境,她再當場自盡,二爺和蘇家都已經如雪崩般的倒塌了,侯家,他們大約不會趕盡殺絕,也許能以是她過于疏忽,而逃過這一劫。

沒想到被他們利用了。

「王妃慎言!」柏景寧面色一冷,厲聲呵斥了句,「世子所言不差,我剛剛到時,直到靈堂,也無人理會,婆台山……」柏景寧喉嚨微哽,立刻又壓下,「王爺大難不死,驚恐之心,人之常情,再說,山上的亡命之徒,四下逃散,這中間還有幾個強弓手,都未能緝拿歸案,小心一些,是應有之義,這,也是為了王妃好!」

最後一句,柏景寧加重了語調。

侯氏怒目著柏景寧,緊緊攥在一起的拳頭微微的些顫,「他要是怕,那就別來!我這府里,二爺在這里,我們誰都不怕,這是益郡王府,你讓他們出去,滾!」

侯氏看著那群長隨護衛已經查出了靈堂,又急又怒。

「王妃維護二爺之心,一如我等維護我們王爺之心,請王妃體諒。」金拙言長揖到底,恭敬客氣,毫不退讓。

「王妃不該生氣。」柏景寧皺著眉頭。

「這是益郡王府!難道你們柏家,也這樣任人搜檢?」侯氏手指點著柏景寧,急怒之下,聲音都變了。

「這會兒,秦王爺若到柏家,世子若覺得他要親自查看一遍才能放心,柏家自然敞開大門,任由世子查看。」柏景寧答的極快,「若是王妃到寒舍,要查看一二,也是一樣。」

金拙言眉梢微挑,急忙又落下。

郭勝帶著人,查的極快,有一路已經由中路,往東西兩路過去。

「我沒有你們柏家這樣的氣度,這是我和二爺的家,絕不容許任何人這樣踐踏,讓他們走,讓他們滾,不然!」侯氏看著直奔東西兩路的長隨護衛,一陣急切無比的狠意猛沖上來,侯氏模出早就扣在袖子里的短小匕首,貼到自己脖子上,「我就死給你們看!」

周圍一片驚叫,柏景寧愕然看著侯氏手里那把寒光凜凜、薄薄的匕首,金拙言不易覺察的動了動,調整好姿勢,準備找到機會,一掌打飛匕首。

「阿清,你這是要干什麼?這是怎麼了?」一聲清脆的 聲後,響起聲急切顫抖的痛呼驚叫。

「阿娘,你走,快……」侯氏擰身看向從棺槨後面進來的母親曹夫人,和跟在曹老夫人身旁,捧著碗燕窩粥的大嫂範大女乃女乃,一眼看到握刀舉在自己脖子上的侯氏,範大女乃女乃手里那碗燕窩粥,就 一聲砸在了地上,接著立刻又是一聲 。

趁著侯氏擰身分神的空兒,金拙言不緊不慢的抬手彈在侯氏握著刀的那只胳膊肘上,侯氏頓時半條胳膊一片酸麻,匕首落在了地上。

柏景寧立刻彎腰撿起,遞給了身後的長隨,沖曹老夫人欠身拱手道︰「老夫人來的正好,王妃傷心太過,煩請老夫人看看她身上還有沒有其它不祥之物。」

「阿清你這是要干什麼!阿清!」看著侯氏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曹老夫人一聲驚叫,急忙撲向女兒。

金拙言示意範大女乃女乃,「你看看她身上還有沒有其它不祥之物,仔仔細細查仔細!她真要有個好歹,老夫人不說了,年紀大了,精力不濟,這一個看護不利,可是只能全落在你身上了。」

範大女乃女乃听的臉都青了,緊緊抿著嘴,跪在地上,膝行幾步,靠近已經軟倒在地上的侯氏身上,悶聲不響的一寸一寸的仔細模起來。

她知道金世子剛才那句不是恐嚇虛言,王妃真要是這會兒死了,不管她看護的利和不利,只怕她都活不成了。

柏景寧的目光緊盯著範大女乃女乃的手,看著她從頭模到腳,暗暗松了口氣,抬眼斜向正挨個瞄著靈前的丫頭婆子的金拙言,猶豫了下,吩咐身邊的長隨,「你回去一趟,從紅葉院挑兩個人過來,替王妃看一看這里。」

柏景寧的話略有些含糊,長隨明白他的意思,低低應了,轉身退出,急回府挑精干女護衛過來搜察這些丫頭婆子和女眷。

金拙言听到了柏景寧這句吩咐,背過手,接著仔細的挨個看跪了滿堂的丫頭婆子。

他剛才就在想,怎麼老郭沒帶幾個婆子過來搜身,難道是算計著柏樞密這句吩咐呢?嗯,回去得好好問問老郭,這趟差使,他好象瞞了他不少事,真是不象話!

侯氏被金拙言一指彈飛了匕首,又順手敲的她半邊身子酸麻一片,站立不住,癱坐在地上,被心疼的哭個不停的阿娘摟在懷里,直直的看著意態閑適的打量著靈堂里的一切的金拙言,恨到極處,一片麻木。

她借了刀,她精心布置了好幾天,想了無數可能,卻原來這樣不堪一擊,就連死,她都做不到。

侯氏一動不動坐著,象個死人一般,看著郭勝回來,看著他再出去,看著秦王進來,看著他再出去,仿佛象小時候,偷偷躲在岸邊那間小小的暖閣里,看著湖中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在唱戲,天黑了,燈籠掛起來,隱隱約約的水霧中,戲台上的悲歡離合,和眼前這間靈堂一樣,都好象是另一個世間……

柏景寧跟著秦王出了益郡王府,看著秦王上了車,在陸儀等人的護衛下走了,輕輕拍了下郭勝,「查的怎麼樣?」

「這是找到的東西,這個,拿到的時候,還有絲熱氣兒呢。」郭勝伸出手,銀貴忙遞了兩三樣小東西到他手里,郭勝托到柏景寧面前,這幾樣,都是弓弩上必備的小東西。

「打算怎麼辦?」柏景寧看著那幾樣小東西,臉色黑沉。

「得回去請了王妃示下。」郭勝將東西又遞給銀貴。

柏景寧沉默片刻,長嘆了口氣,轉身上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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