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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兩個閨蜜

羅婉進東耳屋躺好,太醫就到了,李文梅見太醫是常往她們家給苗老夫人請平安脈的,就不客氣的跟在旁邊,仔仔細細問了半天,問的清清楚楚了,才放太醫出去開方。

羅婉這一通折騰,再痛哭了一場,那口悶氣全數哭了出來,這會兒雖然眼楮腫成了桃子,人倒是舒服暢快多了。

「十七爺說的那什麼青梅,你別太當真,十七爺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常常胡說八道信口開河。」李文楠側身坐到床沿上,看著羅婉道。

「對對對,你別往心里去。就是要信,也得讓人查清楚再信。」李文梅也不用丫頭,自己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到床邊,趕緊接話道。

「十七爺還真沒胡說過,他就是說話不好听。」羅婉又是一聲響亮的抽泣,「可說的都是實話,都已經當面挑破了,這會兒再讓人去查,還能查出來什麼?渭南又不是京城,再說,我現在也不在乎這個了。」

李文楠想干笑都沒能干笑出來,婉姐兒這話,算是夸她家六姐夫嗎?

「那個,等會兒我去找一趟六姐姐,讓六姐姐問十七爺,十七爺跟六姐姐從來不敢瞎說,讓六姐姐問問他到底有沒有。」李文梅趕緊陪笑出主意。

「就是沒有,又怎麼樣呢?我說了,我現在不在乎這個了。」羅婉眼淚又出來了,「我跟他說,他大伯娘讓我去死,他大伯娘看我那眼神里,都是恨意,她不是因為孝,她是要借著匪徒,借個孝字,要害死我,可他說我淨胡想亂想,還說他大伯娘嚇壞了,說他大伯娘一向待他極好,他大伯娘是長輩,還說這個孝字,是該這樣不錯的。

我再說,他一臉懶得跟我計較的樣子,就說好了好了,算你說的對,那你大人大量,讓我別跟他大伯娘計較。

我差點死了,差點死了!我當時,拿著銀簪子,已經準備好自弒了。

他一點兒都不在乎,他不信我,他根本不管我說的是真是假,他一句細節不問,他根本不管他大伯娘是不是想害死我,他不查不問……他就是敷衍我,他一直這樣,我跟他說什麼,他都是那句,讓我別計較,我多說幾句,他眉頭就皺起來了。」

李文楠長長嘆了口氣,肩膀一路往下塌,這樣的話,阿婉從前也常抱怨。

李文楠看向李文梅,李文梅迎著李文楠的目光,再看向眼淚不停掉的羅婉,一臉苦相,她也不知道怎麼勸。

「我病成這樣,昨天他跟我說,說我再怎麼也是陳家婦,說我以後是陳家的宗婦,包容大度最要緊,說今天十七爺要是來了,讓我出面說幾句話,我為什麼要說這幾句話?宗婦怎麼了?宗婦就該被人家害死還得笑著,還得大度?還得拼了臉拼了命的護著那凶手?我還要怎麼大度?我沒要當這個宗婦,我不當這個宗婦!」

羅婉哭出了聲。

「別哭別哭,阿夏說過,哭這事最沒用。」李文楠忙將自己的帕子遞給羅婉,嘴里胡亂勸著。

「我都不想活了,你不知道,我和沈家姐姐逃進陸家別莊,莊子里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倆躲在牆角,周圍都是血腥味兒,都是刀砍肉的聲音,都是慘叫,人死了那種慘叫,我和沈姐姐……我們……都以為是必死的了……」

羅婉帕子緊緊按在嘴上,渾身發抖。

「這幾夜,我沒有一夜不做噩夢,我跟他說,我怕,他說我就是嬌慣太過,說我不是好好兒的麼,都已經過去的事了,我怎麼就這麼揪著不放呢……」

羅婉放聲哭出來。

李文楠看著李文梅,李文梅看著李文楠,兩人一起看著痛哭的羅婉。

這話還是沒法勸。

「我家二爺說,隔天一早,陸將軍接到阮夫人和阿果時,當眾就跪下去了,說他對不起阮夫人,讓她和孩子經受這樣的大難大驚嚇。」李文梅低聲道。

羅婉呆了呆,再次痛哭出聲。

「別想這些了,或者是,那個,想開些吧,你和陳二爺這日子,才剛開始呢,唉。」李文楠長嘆了口氣,攤著手,「陳二爺不是說了,你以後是要做宗婦的,現在這些不算什麼,以後,比這更……唉,往後的糟心事兒多著呢,想開吧。」

「阿婉,我和七姐姐不想胡說八道瞞著良心說漂亮話勸你,事上看人,陳家和陳家二郎,經這事,出來的樣子,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你早看清楚,以後明明白白過日子,至少能防著些,不至于讓人輕易害了你的命,你也是個聰明人,就是單純的過了,眼里沒壞人。」

李文梅看著羅婉,神情鄭重,這是她的真心話,認清楚人,比什麼都要緊。

「阿梅說的對,我和阿梅要是拼命胡說陳家怎麼好,陳家二郎其實是這樣那樣,其實是對你好,那不是幫你,那是幫著陳家害你,你是個聰明人,咱們幾個,從前都約定過,一輩子照應,我覺得,這會兒幫你一起看清楚,實話實說,才是真正的照應你。」

李文楠拉住羅婉的手,看著她道。

羅婉面色蒼白,往後靠在靠枕上,目光空洞的看著帳頂,好半天,慢慢轉頭看著李文楠,「楠姐兒,咱們兩個自小兒就認識,就算隨在任上那些年,不得見面,也是至少兩天一封信,直到現在,我們無話不說,現在,我問你一句,你要誠實答我。」

「你問吧。」李文楠有點兒想到了她要問什麼。

李文梅眉梢微挑,她也想到了。

「換了你是我,就這會兒,這樣,你會怎麼辦?」羅婉緊盯著李文楠,輕聲問出來,微微屏氣看著李文楠。

其實她知道李文楠會怎麼答,她睜著李文楠的答案,又害怕李文楠的答案。

李文梅看看屏著氣,神情復雜的羅婉,又看看李文楠。

李文楠眼皮微垂,緊緊抿著嘴唇,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你是知道我的性子了,我必定是要和離的,和離不成,哪怕出家,哪怕死,我也是斷不會再和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家過下去了。」

「那我就和離,和離不成,我出家,出家不成,我死!」羅婉接的飛快。「阿爹替他們陳家做了多少事,謀了多少好處,這些我都不計較,他陳省前程如何,他陳家如何,我都不計較。

可他們拿我不當人,他們拿刀桶我時,還得讓我站著別動,還得讓我笑,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家,過下去,就是個死字。

都是一死,可斷了親死了,至少讓他們陳家不能再拿著我的死佔便宜要好處!」

「唉……」李文梅一臉說不出的表情,「那個,婉姐兒,有句話,那個,十七爺雖然是我們六姐夫,可這話該說還是得說,今天這事,十七爺可是有意要那個,那個……」

「有意挑起來的,我知道。」羅婉深吸了口氣,「今天是十七爺有心有意,可婆台山上那一夜呢?那他把我抬出來,把我橫在十七爺面前,拿我擋下十七爺那把刀呢?難道也是十七爺設了套害他?退一萬步,就算都是十七爺設了套,他進套了,他也是有這個心,他做了,他們陳家做了,那對我來說,這些就不是套,這就是明明白白的實情,十七爺不過挑破了而已。」

「哎!」李文楠長長舒了口氣,「婉姐兒,我一向覺得你太嬌慣,太嬌弱,可你這幾句話,還有婆台山上那一夜,是我錯了,你只是沒到事上。

你這份明白,比我以為的還明白好幾分,那我就實話實說,這話是太外婆說的。

太外婆說,什麼從一而終,屁話!遇人不淑,就該趕緊想辦法抽身退步,改嫁也好,不改嫁也好,只要沒有禍害在身邊,只要自己立得起來,日子怎麼過都是好日子,我瞧你是個能自己過出好日子的。」

「至少沒人害你了。」李文梅嘆了口氣,接話道。

羅婉眼淚又出來了,一眼一臉淚的看著李文梅,「這句話……那天我們逃進陸家,沈姐姐也說了這句話,她說,沒有人也好,至少沒人推我們出去擋刀了。」

「別哭別哭,你看看你這眼。阿婉,你再好好想想,和你阿爹阿娘,好好商量商量。」李文楠拍了拍羅婉,「不管你要怎麼樣,我和阿梅,還有阿夏,都站在你這邊,不管你要怎麼樣,我們都站在你這一邊。」

羅婉不停的點頭。

李文楠和李文梅又陪著說了好大一會兒閑話,眼見羅婉疲倦了,才告辭出來。

兩人一起出到二門,上了李文楠那輛車,一上車,李文梅就拉著李文楠道︰「七姐姐,你說,六姐夫是不是……」

「還用問!」李文楠連唉了好幾聲,「明擺著的麼,他挑事把婉姐兒挑回娘家,再讓咱們倆過來,這明擺著是讓咱們勸羅婉和離,打的就是讓羅陳兩家斷親的主意!」

「好象真要斷親了。」李文梅也跟著唉個不停,「不過,我覺得這不能怪六姐夫。」

「當然不能怪六姐夫,這得怪他們陳家!」李文楠一句話說完,唉聲不斷,「可是,唉,這事兒,你說,咱們得跟……阿夏?跟阿夏說一聲?」

「阿夏肯定已經知道了。」李文梅下意識的左右瞄了瞄,湊到李文楠耳邊,「這是二郎跟我說的,說阿夏什麼都知道,她要是說不知道,那是裝不知道。」

「嗯,不過我覺得吧,這事兒吧,阿夏知道了也不好。」李文楠一根手指按著兩眉之間,一臉苦惱,「挑著讓人家斷親,再怎麼說,也那個那個……再怎麼也不是好話兒啊,阿夏還是不知道的好,我是說裝不知道,咱們不能去說,去了她就沒法裝了。」

「那咱們?」李文楠看著李文梅,李文梅看著李文楠,幾乎同時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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