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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蠟炬成灰(二)

此為防盜章, 訂閱v章比例超過50%, 或6小時後自動解鎖。  不弄死她?鄭氏只怕弄不死她。

她跟雲秀之間, 可是新仇舊恨相繼, 只待秋後算賬。

鄭氏與雲秀的仇恨之一︰奪名。

鄭夫人初初嫁入柳家時,雲秀還不叫雲秀,叫蘭若。而鄭夫人的乳名則叫蘭兒。

彼時鄭夫人也想當個慈愛的繼母來著。畢竟雲秀是個女孩兒,大不了以後出嫁賠一副嫁妝, 能礙著她什麼事?何苦費事巴拉苛待一個嬰兒, 給人留下罵名?自己趕緊生兒子才是正經事。

所以給婆婆敬茶的時候,她特地提出來, 要把雲秀接回身邊撫養。彼時老太太也和顏悅色, 還調笑了她一句︰「新婚燕爾的,就急著帶孩子了?過了這個月再說也不遲。」就招呼下人,「把蘭姐兒抱出來見母親吧……」

鄭夫人听了那名字, 臉上就愣了一愣。新媳婦兒,自然要被妯娌姑嬸們品評調|教,當即就有人問︰「怎麼了?」

鄭夫人心中已有些不快——天底下哪有閨女犯母親的諱字的?她都進門了,孩子的名字還沒改掉。可見這些人並不把她放在眼里。

便笑道︰「媳婦兒乳名喚作蘭兒。」

老太太也愣了愣, 卻還是說道︰「可見這孩子是跟你有緣的……」

新媳婦兒受了委屈,夜里難免就要在丈夫枕邊兒哭訴一二。鄭夫人哭哭啼啼跟柳世番抱怨,柳世番卻要調笑她︰「多大點兒事兒啊, 瞧你哭得妝都花了。」

——你說新媳婦兒初初過門, 恩威未立, 權令難行, 正是需要丈夫溫言撫慰為她撐腰的時候,他不幫她還笑她小題大做?有這麼渣的嗎?鄭氏當即就不依不饒的鬧起來,「你心里就是沒我,才不把我的委屈當回事——我這才過門呢你就嫌棄我了,日後這家里我還怎麼立足,不如死了算了我!」便往柳世番懷里撞。

彼時鄭氏雙十年華,正當最惹人憐惜的年紀。溫香軟玉嬌哭嗲鬧的捶打過來,柳世番當即就有些受不住,半霸道半服軟的將人按倒撫慰。一夜**之後,到底記住了鄭氏的心事,隨手就將女兒的名字改了。

鄭氏自認贏了一局,倒也沒怎麼遷怒到雲秀身上——反正名分上就是她閨女,掌心里隨意料理的小輩,她犯得著跟她置氣嗎?

事後老太太卻再不提將雲秀送到鄭氏膝下撫養的事了。

後來鄭氏無意中就听到老太太不肯撒手的緣由——老太太跟張媽媽說,「婚書上也沒寫乳名,誰知道她也有個蘭字呢?就為這麼點小事,折騰出這樣的波折來。繼母這般氣量,蘭丫頭日後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只盼我能多護著她些年歲吧。」

鄭氏就有種被看破的難堪,惱羞成怒,當即就暗暗發誓——總有你護不住的時候,到時候看我怎麼讓她見識「這般氣量」!

鄭氏與雲秀的仇恨之二︰奪產

鄭夫人運氣也背,嫁給雲秀爹八年,懷了三胎居然就連著生下三個丫頭來。眼看著已經二十八了,正打算再努力一把,老太太去世了。

鄭夫人對老太太還真沒太多恩情——誰叫老太太就惦記她那個死鬼兒媳婦和她大孫女兒呢。但她再怨恨老太太,也得給她守滿三年孝期。等出了孝她也三十了,柳世番更是要四十了!為了盡快給柳世番留後,也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她勢必得親自為他引入一批次的姬妾,然後拉下臉撲進去搶食吃,還不能吃相太難看。

想想就覺得好悲哀喲!

但那都是三年後的事呢,著急無益。鄭夫人現在就想著怎麼未雨綢繆,先將雜務前路安排好了,到時候才能周全無憂的沖殺入陣。

目下最讓她上心的自然就是她那仨閨女——這些年柳世番官運平穩,更有皇寵優渥破例重用,年紀輕輕已是一部長官,怎麼看都是卿相前程。鄭夫人全不擔心閨女會嫁不出去,她擔心的是嫁妝!鄭夫人雖是「五姓貴女」,三觀卻意外的樸素接地氣。深知這年代女兒貴養低嫁,攀比的不是聘禮是嫁妝,一整個兒就是賠錢貨!但你不賠錢不行啊,總不能讓她嫁出去後手里短錢受氣吧,那可是自己親閨女!

鄭氏老早就開始給女兒們攢嫁妝。說真的,鄭氏自己的嫁妝不薄——她家底蘊深厚,祠堂里統共供奉四個祖宗,兩個都是宰相,族譜上官至牧守的更是數以百計。何況當年柳世番又是極被看好的才俊,她出嫁得自然不潦草。可架不住她閨女多啊,一分就不入流了!

偏生柳家家口大,家風樸素,雖敦實富足卻絕對沒到 赫揮霍的地步,摳不出太多油水來。

而鄭氏扒拉著找錢的時候,雲秀二舅舅韓慎之差人給雲秀送來生辰賀禮。鄭氏開卷一掃——他娘的!紅藍寶石、和田美玉都是按匣子送的啊!

……韓家武將之家,三觀跟鄭氏一樣粗俗。慎之舅舅跟鄭氏想一塊兒去了,外甥女兒不是沒娘護著嗎?沒事,咱拿錢砸,看誰敢輕視她。偏偏他坐鎮西北,缺水缺人缺舒坦,就是不缺金銀珠寶。自然砸錢砸得豪邁爽朗。

按說韓慎之想法也沒錯——可惜魯漢子錯估了小女人的心思,沒料到後院如戰場,女人也可以和敵人一樣狠辣歹毒。

總之韓慎之露財,鄭氏一個沒忍住,就過問了一下雲秀娘的嫁妝——比她多。雲秀娘留下的嫁妝足足是她的兩倍。

她掌管柳家這麼些年,這麼大一份家業柳世番竟就沒讓她知道過。不僅如此,柳世番得知她過問過,還特地提點她︰「按著河東的規矩,無子而喪,嫁妝是要返還本家的。韓家不收,說是留給雲秀,便留下了。我雖是雲秀的父親,可也不屑貪圖亡妻的財產——望你能明白。」

能明白了鄭氏就不是鄭氏了!

彼時她想的是——憑什麼我生的女兒就要被你生的攀比下去!你他娘早死透爛光了,親閨女都攥在我手心兒里,還敢跑到我跟前來耀武揚威——不做死就不會死,很難懂嗎?!

那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鄭氏卻記住了——雲秀在,這筆嫁妝是她的,可若雲秀死了呢?

鄭氏與雲秀的仇恨之三︰奪婿

如雲秀所想,鄭氏既然有三個女兒,娘家給力,夫家又出息,對把女兒嫁給皇家一事自然就有些想望。

走令狐韓氏的門路?鄭氏還真不是沒想過。

令狐韓氏也不愧是玩轉長安的交際花。論親戚,鄭氏是她姐夫的續弦。論年紀,鄭氏又比她小幾歲。論輩分更混亂——令狐韓氏的丈夫令狐晉跟鄭氏她爹差不多大,還是鄭氏他爺爺那一輩的名宦。這麼尷尬的關系,令狐韓氏也一樣能跟她言笑晏晏讓她如沐春風陡生親近,心想這才是親戚啊!令狐韓氏也常把「親戚」掛在嘴邊,接雲秀去令狐府上玩時,令狐韓氏從來不會落下鄭氏的大女兒雲嵐——她府上可是常有公主王妃出入往來的啊。

既然與令狐韓氏關系不錯,這門路似乎也不是走不通的。

……

真走得通才有鬼了!

鄭氏也是回娘家探親,被自己嫂子提醒了才想明白這回事——雲秀才是令狐韓氏的親外甥女兒啊!真有這等好事她會舍了雲秀給雲嵐?

柳世番確實出息,出息到年長些的皇子都有意無意的示好拉攏他。且他出身世家,河東柳氏縱然不比五姓那麼顯赫,可也傳承有序、名臣輩出,能娶到他的女兒皇子們心里想必也十分樂意乃至踴躍……反正娶回去實在不滿意就再納小妾唄,家里擺個世家出身的花瓶兒也很有臉面啊,何況岳丈很強力。

但是!老農民都知道別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道理,皇帝能不知道?

給一個兒子娶柳家的閨女就夠了,柳家還想拿下兩個皇子?只怕皇帝腦抽答應了,柳世番也不敢——自古貪多嚼不爛,自古騎牆裂褲襠。柳世番不蠢。

這也就是問題所在了——如果有皇子,令狐韓氏絕對先給雲秀。如果雲秀嫁入天家……柳家其余的女兒就洗洗睡吧,反正皇子是別想了。

更兼雲秀遺傳好,隨著年齡漸長,日勝一日的光彩耀人起來。那膚色凝脂般細膩,粗布麻衣也遮擋不住,顧盼間的靈動明艷讓人恨不能戳瞎她的眼。雲嵐雖也不差,可讓她一比就跟個燒火丫頭似的。你說雲秀在,她閨女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啊!

想明白這一點,雲秀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也變成了絆腳石。

鄭氏卻沒有失望,反而神清氣爽,想到可以毫無惋惜的將雲秀弄死了,就迫不及待。從老太太下世那日,她就蠢蠢欲動。礙于柳世番在跟前,不敢下手,隱忍了半年,如今終于讓她逮到機會了。

不弄死雲秀?弄不死她鄭氏才是開光轉性了。

以上,雲秀對她阿爹的官位、後娘的出身、自己的處境全體分析錯誤。

但我們要原諒雲秀,她的志向是修仙,宅斗這麼深邃的學問她是沒工夫去研究的——你也不能讓一個專門學種樹養花挖石頭煉丹的工科生忽然間就明白宅斗系女人的世情險惡了。

幸而就算她判斷錯了本文的世界觀和鄭氏的立場,問題也不大。反正她還有個隨身空間不是?

總之雲秀遠遠沒預料到自己處境的險惡,懷著「你不給我飯吃我就去找四叔要,看誰比較沒臉」的心情,勇敢而無畏的翻出了院牆。

「那是她瞎!」提到雲秀,鄭氏簡直火冒三丈。

平心而論,雲秀的字也不怎麼樣——光那些省筆和白字吧。但她不在乎啊!正應了鄭氏那句話,她就算寫白字,也給人一種不是她寫錯而是自己看錯的底氣;她就算寫的沒章法結構,也給人一種她不是沒章法而是章法獨特的底氣。一個沒娘的孩子,比被人寵著長大的還囂張自信。作為後娘,鄭氏實在有些忍不了。

兩相比較,就更對這個不給自己爭氣的親女兒恨鐵不成鋼了,「奉承話你都听不出來?今天坐在這里的要是秀丫頭那死鬼娘,他們照樣說你樣樣都不如秀丫頭!……不識好歹的東西!」

這話說得重了,雲嵐哭哭啼啼的非要去找她爹。

鄭氏簡直氣瘋了。她身旁老僕忙打圓場,又讓雲嵐認錯賠罪,又勸鄭氏,「姐兒還小呢……」

鄭氏怒道,「不用勸她,你們讓她去!」

雲嵐扭頭就哭著跑出去了。

鄭氏氣還沒消,綠瀾姑娘就來求見。進屋告訴鄭氏——雲秀在她四叔那兒,她四叔四嬸要留她住幾天。

鄭氏︰……

比起惱火,鄭氏先感到的竟是發懵。

雲秀明明住榮福堂,怎麼說在八桂堂呢。

隨即她立刻回味過來——這丫頭跑了!

書香門第出身的嫻雅閨秀,一言不合她說跑就跑了!

重要的是,自己才得到機會,正躊躇滿志、一掃晦氣的準備收拾她,結果才餓了她兩天——她跑了。

鄭氏怒極反笑。

雲秀沒向她請示就擅自出門,這錯處她是拿住了。這就起身去八桂堂興師問罪,雲秀和裴氏一個都跑不了。

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要收拾雲秀,她有的是機會。犯不著把裴氏扯進去,畢竟眼下他們不在京城,而是在蒲州,裴氏娘家人的地盤上。

便讓雲秀先逍遙幾天。反正雲秀錯得越多,日後她收拾起來就越有名目。

打發走了綠瀾,鄭氏惡氣難出,領了人便往雲秀院子里去抄家。

——柳家祖宅雖跟京城豪門沒得比,卻也是高門深院。不是深閨里的小娘子說跑就能跑的,鄭氏篤定了,要麼雲秀有內應,要麼就是看門的玩忽職守。

她也不去猜到底是哪個。到了榮福堂,先把老太太留下的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舊僕集合起來。

格外看不順眼的就打板子,其余的人扣月錢。就是想找個管事的婆子出來免了她管的差事,一時竟沒找出來——她當家都半年了,改換的管事早就換完了。榮福堂里剩下的寥寥幾個體面些的媽媽和丫鬟,又在昨日料理干淨了……

看著底下零零落落幾個或笨或拙的僕人,鄭氏很覺得自己金笊籬拌豬食,白瞎了排場。

訓話訓得也就沒那麼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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