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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一個渣渣的自我修養13

清行騎在馬背上微微抬首,望向自己面前巍峨的城牆。

津衛是個好地方,城牆高聳厚實,城池守軍上萬,人口近百萬,經貿往來、繁榮昌盛、川流不息,乃是國內除了都城之外第二大城池。

也是通往京城的最後一座城池。

現在,這座看似堅牢穩固的城池、看似兵械精良的最後屏障,卻脆弱的仿佛一吹就倒。

城頭上原本應該固守城池的守軍們,雖然全身甲冑,卻一個比一個慫的躲在高高的城牆後,從瞭望口和牆垛之間,探出一雙雙驚恐的眼楮,將一道道畏縮的目光看向兵臨城下的大軍。

烏漆漆鎧甲貼在城下的大軍身上,整齊地排在一起,一眼望去便如同烏雲蔽日一般,黑雲壓城、寒光凜凜。

見此,城牆上的守軍不禁又膽怯的往里面縮了縮,若不是自家長官下了死命令趕他們上城牆,又在後面虎視眈眈的監視著不許他們退縮,這些勢單力薄的守軍們估計早就被嚇得丟盔棄甲一哄而散。

不怪他們膽怯,實在是城牆下面的大軍人數實在是——太多!

一個方才十幾歲的年輕守軍,又壯著膽子探出頭來望了一眼,頓時便被底下烏壓壓一片的人頭給嚇了回去。

只是這一眼,他就粗略的估計,這城牆底下的人數最少也得有十多萬人。

十多萬人,多麼可怕!當這十多萬人要來攻打他們這才不到一萬的守軍,就更可怕!

一萬對十萬,不怪他們這些人被嚇破了膽。

望著城牆上不斷探頭探腦,卻絲毫也沒有膽氣拉弓射箭的守軍們,清行微微挑起了眉毛,策馬行到了江衛梁身邊。

江衛梁身上又披上了寒光凜凜的甲冑,不是朝廷驃騎大將軍的那一身,而是他在離京之後,自己命人重新打造的。

而今晚秦弦同樣身上披著輕甲,耀武揚威的騎在馬背上,在江衛梁身邊正得意的沖著城牆上的守軍們揚起下巴。

清行為他們出的主意奏效,現在他們的大軍離京城中間就只有一座津衛,等把這個擋在他們面前的城池攻破之後,他們就能暢通無阻的長驅直下、直搗京城。

夢寐以求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就放在自己的眼前、唾手可得,叫他怎麼不心急?

「江將軍,咱們還在等什麼,下令攻城吧!」

他扭過頭,緊緊攥著自己手中的韁繩,急切的向自己身側的江衛梁問道。

「咱們可是有著十三萬大軍,這津衛牆頭上的守軍最多也就一萬,攻下城池不過就是舉手之勞。」

他又嚷嚷著,聒噪的聲音吵得江衛梁有點兒心煩。

「敬王殿下稍安勿躁,不必心急。」江衛梁一雙眼楮緊緊盯著城牆,冷著一張臉說道︰「攻城可不是鬧著玩玩兒的。」

「我軍雖然按照國師所說的計策,接著剿匪的名義,一路上暗中招兵買馬、擴充軍備、又騙了不少朝廷的糧草,總算是將原本的那幾萬人擴充到了一十三萬人馬,但是這些卻都不是精兵。」

十三萬兵馬,其中真正能夠稱得上是能征善戰的,不過兩萬余人。

當初江衛梁被派去平亂的時候,從朝廷里面帶出來的那一萬人馬,才是他一直親手訓出來的精兵,這十三萬人馬也正是以一萬人為核心而建立收納的。

之後,他與國師在西北之地不斷接濟難民,趁此機會收攏了不少的青壯年充軍,用從朝廷上不斷撥下來的糧草軍械裝備他們,總算是將人馬擴充到了五萬。

接著,敬王秦弦帶著他暗中扶持的叛軍來投奔,這些同樣由難民中挑選出來的叛軍已經有三四萬人馬,他們的隊伍由此擴充到了□□萬。

再然後,他們一群人輾轉各地,因為又謝丞相在朝廷中為他們打掩護,所以在各種招兵買馬在下,他們有種各地零零碎碎湊足了四五萬人,終于在人數上達到了一十三萬的人馬。

但到底那些由饑民組成的叛軍和那些新擴充的人馬,披上鎧甲的時日尚短,戰斗力不足,就算是江衛梁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訓練,但依舊比不上原本那些核心的戰力。

現在若是真得要攻城,那必定是由這些大軍中的核心戰斗力打頭陣。

現在這些核心戰斗力就是江衛梁的命根子、心尖尖兒,死一個就少一個,這敬王沒打過戰不知深淺輕重,胡咧咧的就要輕易攻城,江衛梁怎麼可能听他的?

于是便一口否決了他。

見自己的提議被一口否決,連一點兒情面都不留,秦弦臉上頓時有點兒掛不住,嘴唇蠕動像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難堪的沉默下來。

現在自己在江衛梁面前沒有面子也不打緊,因為此時的軍權都握在他和國師的手里面,但是這次他們卻是打著自己的名號去「撥亂反正、恢復正統」得,等攻下京城,那皇位肯定還是自己的。

到了那時候,得自己登上皇位,再來收拾這些不給自己面子的人也不遲。

秦弦目光陰晦的望了江衛梁一樣,默默地撇過頭去。

旁邊的江衛梁察覺到敬王不懷好意的目光,鄙夷的撇撇嘴。

這小子在想什麼他心里面也知道,無非就是這京城還沒有攻下去呢,這廝心里面就想著卸磨殺驢了。

可惜,這軍權一直都握在他們手里面,這小子還想以後算賬掌權?

做他的美夢!

不再理會敬王,他轉頭看向剛剛趕過來的清行︰「國師,本將覺得眼下若能不戰而屈之人兵更好。」

他還是比較信任這個一直幫扶著他的國師,所以遇到大事的時候想來要向來听取他的意見。

清行點點頭,眯眼看著城牆上的守軍,道︰「將軍不必擔憂,這些守軍們不知道我們這些大軍大部分都是新招收的人馬,見到我軍的軍容,早已經被嚇破了膽。」

「我覺得,若是能夠招降的話,那便是最好。」

「國師此言甚是。」江衛梁的眉頭舒展開來,策馬走上前去,開始對著牆頭上疾呼,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城牆上的將士們听著,吾乃驃騎威武大將軍,先皇曾親自冊封的名號!」

「偽皇秦灝景,乃是先帝幼子,卻殺害先帝嫡長子——前任太子,無視正統,登上皇位,天下豈有這等道理?」

「且,自這偽皇上位以來,不思朝政、沉迷美色、不顧倫理、奪臣妻女,更是棄天下受苦受難的百姓于不顧!這等昏聵之君,豈不是耽誤天下、糟蹋祖宗基業?!」

「蒼天自這幾年以來,便不斷地降下天災**,讓各地饑民四起、百姓流離,這定然是上蒼不滿這偽皇上位倒行逆施,所以降下災禍在警示世人。」

一席震天響的話喊完,城牆上竟然是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肯先開口。

江衛梁微微喘了口氣,心中卻一喜,見此情況便知道勸降有戲,于是便更加賣力的疾呼起來︰「將士同袍們,你我皆是血肉同胞,又豈能因為那昏君偽皇自相殘殺?你們也有何苦要為那偽皇賣命?」

說著,他便將自己身邊的敬王給一把提溜過來,展示給城牆上的眾人看︰「同袍們,這便是前太子之嫡長子,先帝之皇長孫,這才是當之無愧的正統!今日本將攜著皇長孫殿下前來,便是要撥亂扶正、掃清污濁!」

听到別人听到自己正統繼承人的身份,被提溜過來秦弦甚是驕傲的一挺胸,下巴揚得高高的。

江衛梁一雙鷹隼似的眼神,緊緊盯著城牆,最後一邊的高聲問道︰「將士們,你們現在是要選擇做那奸臣走狗,為偽皇傷害自己的同袍,還是與本將軍一起撥亂反正,加官進爵?」

「你們要選哪一樣?」

質問的話語,就像是一聲聲的悶雷一般,轟隆隆的滾過眾人的心頭。

城牆上本就是心智動搖的守軍們,開始面面相覷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輕的兵刃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兩軍之間響起。

方才那個探頭往下看的年輕守軍,顫抖著手丟下了自己的矛。

「那些總旗們、那些將軍…」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漲紅著一張臉,鼓著自己心里面的一股勁兒喊道︰「那些當官的,把咱們給逼到城牆上守城,自己卻躲在城牆後面,他們最後肯定會好好的、咱們到頭來是死是活還不一定……」

「我才不要給他們賣命,我降!」

一語震驚三軍。

頓時,就像起了連鎖反應一般,在轉瞬之間,兵刃落地的聲響便如同初春後的雨點般,紛紛而下,叮叮  的甚是好听。

津衛巍峨的城牆此時顯得格外渺小,那扇被吊起來的城門,也在緩緩下落。

秦弦、江衛梁頓時喜形于色,而一邊一直一臉淡漠的清行,此時也嘴角微勾,目光默默地望向遠方,像是要透過這座最後的城池,一眼看到京城里的某個分別已久的人……

……

「這是怎麼回事?!」

京城中的朝堂上,秦灝景罕見的竟然沒有再沉入後宮的溫柔鄉之中,反而出現在朝會上,手中拿著一本奏折狠摔在地上,眼眶通紅的怒吼著。

朝堂下方,早已失望透頂、灰心喪氣的朝臣們冷漠的站立著,眼觀鼻鼻觀口,一個個就像是根木頭似的杵著,沒有一個人來搭理這位君王。

看到眾多沉默不語的朝臣,沒有得到一個答案的秦灝景頓時而更加癲狂,目光惡狠狠地轉向了站在前列的謝丞相︰「朕的…丞—相—大—人!給朕解釋一下,你今日拿來的這本奏折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敬王糾集了十三萬大軍正向京城而來,什麼叫做已經攻破了津衛這道最後的守衛城池,什麼叫做各地的守軍調令不動、而邊關的守軍又離得太遠來不及回防?

什麼叫做…敬王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想要撥亂反正、恢復正統…竟、竟然還在奏折里面叫他干脆出門納降,說不定還能保留一條性命……

反了!全都反了!!

秦灝景激動地全身都在顫抖,發絲都有些散亂,狀若瘋癲一般沖謝丞相惡狠狠的怒吼著︰「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奏折不都是你在處理嗎?為何沒有發現這些反賊的狼子野心?!為何知情不報瞞著朕?!」

在君王的嘶吼下,謝丞相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悠閑的邁出一步、躬身行禮,禮數全都做全了,但是卻依舊沒有說一句話。

眼見得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這個君王竟然還被無視,秦灝景頓時更叫暴怒,狠狠地向周圍嘶吼著︰「侍衛、侍衛!御林軍——把這亂陳賊子的同黨給朕拿下!快!」

謝丞相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周圍的侍衛像是沒有听見似的,手持刀刃站立著一動不動。

「你們還在愣什麼,給朕拿下…拿下……」秦灝景突然語塞,神色證愣住。

他突然記起,他曾經在換宮內侍衛統領的時候,將人選換成了謝丞相曾推薦過的人……

想到了這兒,頓時他的心髒便一陣滯,難以置信的俯視著自己底下的朝臣們。

沒有一個朝臣願意抬起頭來看他一眼,每個人都是冷漠的恭敬著。

「你們、你們都……」

他像是難以接受一般望著冷漠的朝臣,又望著周圍巍然不動的侍衛,驚惶的連連後退,最後竟然一失足做到在台階上。

沒有一個人上來扶他。

「一群反賊、一群反賊……反賊!」

像是終于受不住刺激,秦灝景尖叫了一聲,狼狽的沖抵還是那個爬起來,沖出大殿,徑直往後宮的方向沖去。

「恭送陛下——」

朝臣們冷漠有禮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聲音格外的諷刺。

頓時他跑得更快了些,逃向自己的後宮,像是在逃向自己最後一個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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