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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霸道族長愛上你番外

二月春日,微雨連綿,細潤如酥。

一個青衣男子,手持一把深藍地面勾白紋的油紙傘,漫步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神色淡漠茫然。

街道上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並非平平坦坦,男子腳下的青石板不時便有凹陷坑窪的地方,石板道路的縫隙間灌滿了初春的雨水,清凌凌的透著一股冬日尚未消融的寒氣。

在行走踩踏之間,偶爾濺起的雨滴水花打濕此人的袍腳,印出一小塊兒深色的水漬,深青色的袍腳便在若隱若現的草色中越發顯眼。

「慎之——」

在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听起來年邁蒼老且還仍舊算得上中氣十足。

隨即,「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也從他身後傳來,像是有人正在微雨中奔跑,腳步重重的踩碎一地的低窪積水。

听了這個聲音,青衣男子淡漠的眉眼微微動容,急忙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來人,躬身行禮道︰「恩師,您怎麼來了?」

在他背後,一個看起來年逾古稀的老者,身穿一襲褐色布衣,正在努力向他這邊趕來。

老者其貌不揚,既無綾羅綢緞、也無金玉配飾,須發灰白、臉上的皺紋堆積,一雙眼楮卻生得格外明亮、湛湛有神,使人見之難忘。

「哎,慎之啊……」

老者趕到躬身行禮的青衣男子身邊,微微喘了口氣,抬手將男子手中歪斜的油紙傘扶正,遮擋住這春日里連綿不斷的細雨。

「寒冬剛去不久,春寒料峭,莫要仗著微雨細如牛毛、自己年少氣盛,便要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自己一個人跑來淋雨。」

老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像是一個愛嘮叨的長輩念著自己最喜歡的孫兒。

青衣男子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勉強笑道︰「恩師說的哪里話,弟子只不過就是覺得氣悶,這才撐傘在此走上一圈兒。」

「不想笑就別笑,這樣的表情也太難看了。」

老者看著他,輕聲嘆息著,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為師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幾年時間了,但是這輩子最高興的事兒,就是在五年前收了你這麼個關門弟子。」

「你小子也爭氣,十五歲鄉試中了解元,現在二十歲就中了當朝的探花,聰明靈慧盡得老朽的真傳…如今你是已經還鄉,馬上就要見到自己五年未見的親友,怎麼反倒是悶悶不樂起來?」

青衣男子臉上的笑容黯淡了幾分,但還是語氣柔和的安撫道︰「恩師多慮了,弟子真的就只是近鄉情怯,所以心里面有些忐忑罷了。」

老者盯著他臉上的溫和笑意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喪氣的搖搖頭,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小子的心思太難猜,從五年前收你為徒開始游學天下的時候,為師這活了半輩子的人都猜不透你這孩子在想什麼。」

「現在你長大成人之後,這心思就更難猜,為師也不打算費這個心思去猜,這猜來猜去的太累。」

「只不過,可知為何在你行過加冠禮之後,為師要給你取字為‘慎之’?」

男子二十而加冠,行過加冠禮之後便是真正的成年人,除了自己的本名之外,一般長輩還會再給自己取一個字號。

青衣男子——已經長大成人的成摯,看著自己的恩師周老先生,沉穩的答道︰「恩師早已告知過弟子多次,凡是于是三思而後行,行事謹慎而不肆意妄為,亦不能鑽牛角尖,所以便取字號為慎之。」

周益拍了拍自己這個得意弟子的肩膀,說道︰「既然知道為師對你的期望,你這又是遇到了什麼事,非得頭腦一熱一個人跑到大街上來吹風淋雨?」

此時一陣陣微風吹來,連綿春雨雨勢略急,夾雜著料峭的寒風,一陣陣的鑽入大街上兩人的衣襟縫隙中。

年少體健者尚無多大感覺,但是周益這個名滿天下的大儒衣襟年逾古稀之年,身體老邁衰弱,此時被細雨寒風一吹,禁不住便小小的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自己衣襟的領口。

成摯發覺,也顧不得回答問題,急忙上前兩步,擋住了風吹來的方向,將自己手中的油紙傘遞到周益的頭頂上,為他遮擋住風雨。

「現在風雨略急了些,還請恩師早些回去休息,千萬莫著了風寒。」他一邊攙扶著自己的恩師往回走,一邊溫言勸和著。

周益也不逞強,甚是清楚自己的老骨頭有幾斤幾兩,只是安靜的任成摯攙扶回去,一邊還感嘆著說道︰「這游歷天下,一去便是五年。現在的城池與五年前相比尚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城中的故人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他說這些話,原本是想要轉移話題,說些別的東西開解一下自己這個莫名其妙情緒低落的小弟子,但是卻沒發覺到,成摯攙扶著他胳膊的手掌,頓時越發僵硬起來。

「物是人非,五年過去,原本像你這樣的少年一轉眼就長大了,也有些人一轉眼就老了……」

周益此時還在唏噓不已,轉頭問他︰「我記得慎之你還有一個堂兄,現在他過得怎麼樣,一會兒安頓好之後要不要過去探望一下?」

他這個弟子的堂兄,那個叫做成遠的小子,特別無禮粗暴,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的。

但是好歹那個無禮的小子,已經是自己這個弟子最後一個血緣比較親近的親人,這回來之後不讓這兩兄弟見一面,怎麼也說不過去。

但是沒想到成摯卻搖搖頭,輕聲道︰「這五年來我也曾接到過家鄉來往的信件,知道堂兄早已經勝任了家主之位,雖然沒什麼權力,但是吃穿用度上還是沒什麼憂慮的,不必急于一時探望。」

雖然貌似他堂兄對自己成為傀儡的事情,好像時並不怎麼滿意。

「再者說了,就算今日不忙著去探望堂兄,三日後弟子也一定會見到堂兄的……」

說著,他攙扶的手掌漸漸用力,聲音也慢慢低沉下來︰「三日後,弟子就會在…秦族長的大婚典禮上看到堂兄…秦氏族長大婚,到時堂兄作為成家的家主肯定會到場……」

秦氏族長——秦尺,于三日後的大吉之日成婚,新郎是城南山林間的一位俊俏獵戶,入贅秦家。

這是成摯在剛一回到家鄉之後,就突然听到的消息。

顯然,周益作為秦氏族長父親的舊友,對于自己這個故友之女要大婚的消息,也是知道的。

「秦族長啊——」

他捋著自己下顎上的灰白胡須,笑道︰「那孩子可是足足比你打了九歲,現在都已經二十九了,為師差點兒還以為她準備這輩子都不再成婚呢!」

在十九歲未曾出嫁就已經是個老姑娘的古代,一直到二十九歲才大婚的女子,簡直就是前所未有的荒唐。

但是人家秦氏族長有錢有權,並不甩世上那些閑人的流言蜚語,硬是優哉游哉找到了一個稱心的才成了婚。

雖然那新郎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獵戶。

周益笑著點頭道︰「秦族長從來不為人世間的閑言碎語,如今也算是活的瀟灑肆意,就算是我那思寸老友得知現在,也該泉下瞑目了。」

他一向都不是什麼酸腐之輩,現在也是真心祝福著自己這個故友之女。

但是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那個小弟子,此時的臉色卻也是越來越蒼白,幾乎沒有一點兒血色。

「恩師。」

成摯低聲喚道︰「咱們先回去吧!」

先回去養好精神,三日後去參加…族長的婚禮……

……

鋪天蓋地的紅。

整個秦家上下,全都是一片喜氣洋洋,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衷心的微笑。

原本還以為自家族長打算一輩子都不成婚,誰也沒想到族長只不過是山間游獵,最後竟然就撿回了一個俊俏的小郎君。

還是自願入贅的!

新郎是個山林間長大的獵戶,眉眼俊俏、眼神中還透著幾分山林間的靈動氣息,現在正高興的滿面通紅,一杯接著一杯結果別人的敬酒。

秦氏族長秦尺,沒有做八抬大花轎,也沒有蓋著大紅蓋頭等在洞房中,而是同樣身著緋紅的婚服,笑容滿面的和那新郎一起,游走在眾多賓客之間,敬酒交談。

從她的笑容中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高興。

成摯呆呆的站在眾多賓客之間,眼楮盯著秦族長。

在他身邊,頹廢的坐著他五年不見的堂兄成遠。

看起來,就算是奪回了家主之位,堂兄這幾年的日子也不都是事事順心的。

成摯沒有過多與自己這位堂兄交談,自己的堂兄好像也沒有打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兩兄弟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一身緋紅的秦尺身上。

敬酒轉了一圈兒,秦尺終于來到這兩人身邊。

看著眼巴巴的兩兄弟,這個風華樣貌絲毫不減當年的秦氏族長了然的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杯,同時向他們兩個敬道︰「成家主,成摯,請!」

成遠這廝听了,急忙眼巴巴的將自己手中的就被喝干。

但是成遠卻是突然蒼白了臉色。

她說…成摯。

不是橙汁。

……

這場婚宴一直鬧到了賓主盡興,直到玉兔掛在半空中,眾人才三三兩兩的散去。

成摯沒有和任何走在一起,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月色下的街道上。

他的心中的抑郁不禁沒有被驅散,反而像是越來越濃重一般。

沉重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

他不清楚。

手掌探入自己的衣襟的暗袋內,模到一對冰涼小巧的東西。

掏出來,兩只小小的鈴鐺在月色下閃著金色的光芒。

成摯瞧著,眼角突然一酸。

望著無邊的黑夜,他的手掌緊了又緊,終于狠狠地一摔,將手心中的兩抹金色砸入無邊的夜色中。

心口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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