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河的表情確實非常認真,然而僅憑這麼一句話,楚雲怎可能就信了。
在她看來,是蘇錦河見到溫瑞沒死,擔心他日後會找上自己報當年之仇,才會在這時候找上門表明自己的立場。
蘇錦河自然也沒有認為楚雲會只因他這一句話就信了他,但是更多的事情他也不知該從何道起,說了出來更像是荒謬的編造謊言。于是到最後,他千言萬語仍只化成那一句︰「我從未背叛過他。」
楚雲抿嘴︰「若你找到我只是為了說這句話,嗯,我听見了,你可以走了。」
蘇錦河並未馬上離開︰「我此番前來,還為了一事,同樣與你師兄有關。」
楚雲沒有說話,似是在等著他繼續。
「我欲與你前往溫家,你師兄他如今的處境十分危險。」
楚雲皺了皺眉︰「我當然知道我師兄現在非常危險,所以才會想趕著去救人。」
蘇錦河的臉色並不好看︰「尚有一事你並不知,溫夫人與另一勢力聯合,準備對你師兄下手。」
她聞言一頓︰「什麼勢力?」
蘇錦河注視著她,口中緩緩道出了三個字。
溫家主宅基地位于柳州北方,一座名為浣雪城的地方,也是柳州最大的一座城。由于地理位置因素,那里氣候常年都非常低,時不時會見到飄雪,山頂高峰甚至常年被白雪覆蓋。
溫家本營坐落在山谷之中,進出都非常艱難,更有重重陣法結界作為防守。
為了方便溫瑞鑄造武器,他們按照他要求給他安排在一座非常清靜的大殿之中,沒有溫雅的命令不可有人前去打擾。
他在里頭一待就待上了近十日的時間。
神器的鑄造過程繁瑣且風險高,畢竟想在天地間找尋一縷有能力成為神器的靈可不容易,他當年鑄造九子亦是花費了極大的心思與時間。只是他如今境界已有增長,才會應下替溫雅鑄造神器的要求。
主要是這一次的事件,讓他意識到了他與溫家關系的危機。
只要他一日還和這個家保持關系,就一日無法徹底擺月兌麻煩,甚至還會給楚雲帶來危險。若換做平時,他想省去麻煩,直接就會將這地兒給毀了,畢竟對他來說不算太難。
念在這里好歹是他自小成長的地方,養育之恩尚有,他也不好直接把溫家百年基業毀去。可為了避免再度遇上他和楚雲遭遇的問題,他想要徹底與溫家斷絕關系。
他整整耗費了七個日夜的精神力才終于招來其中一縷附和標準並且願意成為他所鑄造神器的器靈,接下來又花了三天左右的時間,才讓鑄造的過程來到尾聲。
鑄造台上,正飄浮著一把極其漂亮華麗的劍。
劍雖是極其常見的武器,然大陸上尚未有人鑄造出以劍為原型的神器。這不僅僅是與器靈之間溝通後做的決定,正好也附和溫家的劍形標徽。
他所在的大殿上空早已布滿了霞光,一旦神器徹底完成鑄造,到時候所爆發的天地靈氣將會綿延萬里,恐怕又會在大陸上造成新一輪的轟動。
當然,鑄造之前他也與溫雅商量好,絕不能曝光他的身份。不過他並不是完全信了溫雅真會守信,她若真把他的身份曝光,大不了……又是一場耗戰罷。
如今他身份今非昔比,不論天齊教還是漫天宗,應該不會貿然對他下手。
這足以讓他做好一切準備。
殿外,溫雅與翁易並肩站著。
她抬頭看著大殿上方發出的霞光,嘴邊揚起了滿意的笑容。
「不愧是我的好兒子。」敢問這大陸上,有誰能如同溫瑞這般有自信,說鑄造神器便能成功?
翁易皺眉許久,才小心翼翼詢問︰「夫人,待公子將神器鑄造成功後,您真的要就這樣放他離開?」
溫雅眼里神情有些意味深長。她並沒有馬上回答翁易,而是深深看了緊閉著門大殿一眼後與他轉身離開,直到離大殿有好一段距離後,才緩緩道︰「瑞兒如今已經長大了,也已經無法為我所控。」
「他是個人才。」溫雅毫不保留地贊揚著自己兒子,然下一句說出口的話卻又狠心無比,「可惜無法為我所用。既然他不能成為我的力量,那就要在他徹底長成之前將他扼殺。」
她眼里神情非常冷漠︰「不過是一個兒子,我溫雅既然能教出一個像他這樣的兒子,那自然也能有第二個。」
翁易被她這有些霸氣又狠辣的話語嚇得顫了一子,卻還是替她著想道︰「但公子的實力夫人你也測試過了,如今又沒了銅蓮花,溫家上下更沒有能夠制服他的人,夫人打算怎麼做?」
「惜才的人是有,然在輕武大陸上極少。似瑞兒這般讓人忌憚的修士,想除掉他的人可是不少啊。」溫雅笑道,翁易這才發現溫雅並沒有回到自己的雅閣而是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只能說輕武大陸上,想成為這大陸霸者的人實在太多,想除掉瑞兒,還犯不著靠我自己一人動手。」說著,她拐進了溫家的一處小院,朝院子中央那穿著白褐色寬袍的男子道了一句,「您說是吧?莊大人。」
翁易循著溫雅的視線看過去,正好見到那人轉過身,驚覺對方竟是雲霄宗現宗主莊侯!
「這不應該,我當初入雲霄宗之前可是見過宗主本人,他與我師父之間交情不錯,師兄的事情他也清楚,又怎會因我和師兄離開宗門就要下殺手?」
楚雲此時正和蘇錦河乘坐在他的靈獸——一只體型非常龐大的風狼身上,朝著溫家的方向前進。
她甚至沒能待在周家過一宿,原因是蘇錦河竟和她說溫家打算與雲霄宗聯手除掉她師兄。
雖然打從心底懷疑蘇錦河這一番話,但她實在不敢用師兄性命當賭注,所以便自己賭一把隨蘇錦河過來了。
「修士的心思你可莫猜測,這時間上假意居多,莊侯以前能與你師父和師兄保持良好關系,估計也是因為怕了你師兄的勢力。青龍勢力固然龐大,然畢竟你師兄才是那領頭者,若失去了你師兄,青龍就如同沒了將領的軍隊,擊垮的難度就低了許多。」蘇錦河冷靜地解釋道。
楚雲沉默了一會兒,涼颼颼地呢喃︰「看不出來莊侯和你是一類人啊。」
「……」蘇錦河決定保持沉默。
「只是,莊侯哪來的信心認為和溫家聯手就能除掉我師兄?」她對溫瑞的實力素來很有信心,而且他還有過死里逃生的經驗,加上他現在已經是個煉武君外加靈君雙重身份的君主了,大陸上除非漫天宗和清羽宗的宗主聯手,不然想制服他應該很難。
「換做平時莊侯定然不敢妄動,但此時你師兄正逢鑄器時期。」蘇錦河臉上表情十分凝重,「煉武師在鑄造武器之時,是防御能力最為低下的時候,所以這是為何他們一般在鑄造武器都需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或密室。」
「不說鑄造普遍武器受驚擾對自身會有影響,如果你師兄是在鑄造神器,在那時受到攻擊所造成的後果更為嚴重。」蘇錦河說著,似乎陷入了回憶。
「當年你師兄在鑄造神器之前便與我提過,這一時段對煉武師來說是非常嚴酷的時期,當時是我替他護的法。鑄造神器堪稱逆天之術,需要十成注意力,並且在神器徹底出世之前不能停歇不能被打斷,否則煉武師本身將會受到反噬。」
「這反噬,極可能會直接毀了他此後的煉器之道。」
頓了頓,他又沉聲說︰「尤其我懷疑,溫家極可能找他回去是為了要鑄造神器。我听聞,他們最為強大的對手已經鑄造出品階最高的靈器了,若想打敗對方,唯有神器。」
楚雲被他這一番話嚇得一愣一愣︰「你的意思是,我師兄他如果在鑄造武器過程中被人強行打斷,又或是他在迫于無奈下被打斷,極可能就會傷了煉器根基不能再煉器了?」
蘇錦河垂簾想了一下︰「以你師兄的能力,也許不至于那麼嚴重。但很可能再無法造出高階高品質武器,更是與靈器神器無緣。」
楚雲聞言,抓住蘇錦河衣袍的手忍不住緊緊一收。
這怎麼可以?她非常清楚,煉器對溫瑞來說是修行中最為重要的,他在一開始甚至是為了煉器而放棄鑽研功法,後來是意識到了自保的重要性才去加強。
如果她師兄從此在煉器方面再無法精進,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後果……
蘇錦河側頭看了她一眼︰「所以為何我如此匆忙要找上你,你師兄現在的確是處于極大的危險之中。」
「若溫家真與雲霄宗聯手,那你師兄只能在煉器與性命之間擇其一。」
楚雲暫時將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的心跳平復︰「這一切等到了溫家才能定奪,誰知道你會不會是找了什麼借口想要謀害我和師兄。」雖然被蘇錦河的一番話嚇著,但她還是沒忘了要警惕自己不徹底相信對方。
風狼不愧為御風而行之靈獸,哪怕沒有雙翼它也能踏風前進,身子看起來極度輕盈,一躍便是幾十里路。
不知不覺間,他們二人離溫家所在的浣雪城越來越近了。
而此時,正在封閉的大殿中鑄造神器,並且已到最後階段的溫瑞,敏銳地感覺到大殿外圍已被一群人所包圍。
他冷冷笑著,心已經涼了半截。
沒想到,他還是小看了溫雅狠戾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