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有說服力的罪名。」夜尹是這麼回答楚雲的。
她總算理解為何他管轄的牢獄里都是女子居多了。
她現今所處的牢房內,不僅準備了床和棉被,連桌子和浴房都有,地上還鋪了一層暖呼呼的毛絨地毯。
要不是這地方的門是以鐵牢那種方式打造的,她都要以為自己只是來到個小客棧居住。
楚雲忍不住感嘆︰「你會在牢獄內準備一間這樣的房間,想來是已經打你三叔主意好久了啊。」
夜尹沒有否認,只道︰「你覺得環境如何?可住得習慣?」
她好笑地看著他︰「你給我正正經經地準備一間房的話,我會更加習慣。」
「不能。」夜尹非常認真嚴肅地回答她,「會被我三叔發現。」
她有時候覺得,夜尹其實是個挺耿直的人。
想了想,她晃了晃身上的鏈子︰「至少給我松松手銬和腳銬?」
「區區牢房我怕困不住你。」夜尹一本正經地回答。
她簡直無奈︰「謝謝啊,你真看得起我。」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在他眼里立下了一個那麼彪悍厲害的形象?
見夜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等著她補充對房間的不滿,她雖然很想說把她關著就是超級不滿,但感覺跟他說也說不通,她只得煩悶地揮了揮手腕︰「沒事兒了,你走吧,讓我靜靜。」
夜尹看了她一眼,然後真的什麼也沒說轉身就離開,還不忘把牢門給鎖好。
房間瞬間變得安靜空蕩起來,她有些喪氣地坐在床邊,一個東西從她袖口滑落到她掌心。
她手指抓了抓,是溫瑞那日早上離開前給她留下的傀儡桂。
楚雲試著想要啟動傀儡,然而被手銬限制了力量輸出的她連最基本的給傀儡輸入真氣都做不到。
簡直不能更心塞,也不知道師兄現在在做什麼?
被楚雲惦記著並且也同樣在惦記著她的溫瑞已經獨自一人悄悄乘上了雲軒給他準備的,能夠離開輕武大陸的飛船,正在前往異獸大陸的途中,並且旅程已經進行超過了一半。
溫瑞獨自坐在船艙內,偌大的空間里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正在自己玩鬧的小長嘯。想見的人不在,他心里難免有些煩躁,一整日都笑不出來,臉上表情陰沉得可怕。
偏偏就在此時,船艙內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響,類似于遭遇危險時所發出的警報。
他眸光一凜,旋即閉上雙目釋放出神念查探飛船外的情況,發現有一群生物正在百里之外的地方以極快的速度朝他的方向湊近。
「嗷?」小長嘯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藤球也不玩了,踩著小碎步來到他腳邊,睜著圓圓的眼楮看著他。
他抬手在它頭上拍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就從原處站起身子,手里靈光一閃就多了一把扇子。
大陸與大陸之間相隔了非常大的距離,在這些空間里有許多種不同的生物,其中最為令人皆知的便是星辰獸。
它們是這塊空間的霸主,體型龐大性格暴戾。它們平日里以空間的塵埃或浮石等含有星辰或天靈氣之物為食,但若察覺到附近有其他生物也會接近,然後做出攻擊或吞噬。
他探測了一下,接近他的星辰獸非單只而是一群,並且是從四面八方環繞著他襲來,完全沒有給他任何可以逃離的機會。
據他所知,星辰獸若為群必有一王,就不知這群星辰獸是哪一個等級。
溫瑞走出船艙來到了船外露天之處,遠遠可見一群通體為亮黃色的東西朝自己的方向奔來。而在它們之間,還有一只體型更為龐大,顏色為玄色的生物。
他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卻也沒有完全松下來。
上來之前他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遇見有天級星辰獸王帶領的地級星辰獸群。不過現在看來,盯上他的是以玄級星辰獸為首的黃級星辰獸群。
星辰獸共分為天地玄黃四大等級,每一等級之中也分了五個境界。天級星辰獸最為罕見,境界達到巔峰的天級星辰獸力量比煉武尊或靈尊還要強大,是傳說中的存在。地級可與煉武尊和靈尊同等,玄級對應煉武君與靈君,黃級則對應煉武師和靈術師。
他方才粗略計算,包圍住他的星辰獸共有百來頭。
通體為玄色,有他一整個飛船那般大的星辰獸停在他幾里外的地方,晃了晃身上長而厚的毛發,紅色的雙目緊緊盯著他。
星辰獸身形就像是傳說中的麒麟,只是四肢非蹄而是尖利的爪子,頭頂上還頂著兩個角,會隨著境界增長變大。它們頭邊白色的鬃毛會隨著他們身子動作晃動,配合著凶狠的外貌,看起來竟有龍虎之威。奇特的是它們身上長著厚長的毛發,不僅能夠抵御這個空間的寒冷,也能替它們收集星辰之力化為己用。毛發上面有著奇怪的紋路,顏色根據等級而不同,而在它們身後掛著的長尾巴就像是一條鞭子,末端長成了鐮刀彎月形,隨便一甩都能造成極大的殺傷力。
長嘯見到這個陣仗也不甘示弱,身子一晃張口一聲咆哮,化作了威武雄壯的神獸,身形竟然也有玄級星辰獸那般巨大。
神獸的光輝在昏暗的空間里閃閃發亮,惹得星辰獸們齜牙咧嘴,卻又不敢立刻靠近。
星辰獸是非常難對付的物種,哪怕是區區黃級星辰獸,也曾有許多修士喪命與它們利爪之下。溫瑞是第一次面對這生物,對它們的了解也不深,心里並沒有十全十的把握。
更何況,它們那里還有一只玄級星辰獸。
高音嘶吼聲響起,一群黃級星辰獸在它們的獸王張口發號施令後齊齊朝長嘯和溫瑞沖了過來。
「我當初鑄造你便是為了對付星辰獸,你今日可莫要叫我失望。」溫瑞視線依然落在前方,口中有些嚴謹的話卻是對身旁的長嘯說的。
長嘯低吼了一聲,在溫瑞最後一個字落下後身子一躍猛地往前撲去。
同一時間溫瑞也轉過了身子背對著它,手中扇子唰地打開,扇域形成後朝著前方一個橫掃,狠狠擊出了幾十道呈彎月形往外擴散開來的紫藍色攻擊。
在他的前方是一群朝他沖來的星辰獸,被他揮出的攻擊在他眼前炸開。爆炸的煙雲還未散去,就有一頭接一頭的星辰獸從煙雲的另一邊撲來,深藍色的鐮刀尾巴在空中一甩,上百道如同流星鏢一樣的攻擊就齊齊朝他飛來。
那些星辰獸看起來毫發未損,他的眼神暗了幾分。
溫瑞增強了真氣的輸出,手握扇子旋身又劃了幾個手勢,一支支冰制的長|槍便以雷電的速度沖到星辰獸們身上,卻在撞到它們身上的毛發時直接破碎開來。
唯有少數不小心被戳到了眼楮的嘶吼幾聲,海藍色的眼珠子雖然留了血,卻還是精神奕奕地朝他沖來。
他斂目再度運轉真氣,腳底下的扇域從原本的天藍色逐漸被血紅色替代,暗紅色的印記也從他眉心冒出,叫他周身氣勢猛地往上竄了好幾層,其威壓竟叫原本一股腦往前沖的黃級星辰獸們放緩了腳步,甚至露出幾分猶豫。
正觀察自家小弟和長嘯廝殺搏斗的玄級星辰獸察覺到另一邊星辰獸們的異動,前腳在鋪了星雲的空間一踏,揚天長嚎著。
星辰獸群仿佛再度受到了鼓舞,打起精神再次朝溫瑞作出攻擊。
這一頭長嘯也是很忙,一群黃級星辰獸甚至還跑到它身上,試圖用殺傷力比鐮刀還要可怕的尾巴對它進行行刺。好在它作為一神獸有神威護體,被真氣所包圍的身子並沒有那麼容易就可破。
它一個大怒,身後七彩鳳羽發著亮光在空中晃了幾下,一股力量便自鳳羽處爆開,將那些湊近它的星辰獸都彈了開來。
它的力量果然比星辰獸們想的要強大,這股襲擊竟傷著了幾頭星辰獸。它趁勝追擊,抬起爪子就朝面前一頭星辰獸狠狠一抓,在它粗厚的身子上抓出了一道深刻的青綠色的血痕。
星辰獸一陣哀嚎,竟能看見星辰之力從它與常人不同的血色中流出。
另一邊,溫瑞啟動了血幽冥法的力量,周身氣息有了莫大的變化。
他持扇在腳下扇域正中心狠狠一擊。
原本散發著微弱血光的扇域猛地一亮,一股暗黑色的力量圍繞著扇域朝四方擴散,明明是一團雲霧,力量卻堪比滔天大浪,生生把氣勢洶洶的星辰獸推開。
「幽冥。」溫瑞猶如冰窖深處傳來的聲音空靈地響起,奔跑中的星辰獸們身子被突然冒出的黑紅色條狀氣體纏住,並抬到半空中。
他眸中紅光一閃而過︰「吞噬。」
只見星辰獸們長而柔軟的毛發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拂起,然後有微弱卻極其強悍的紅光將它們包圍,貪婪地吸取著它們身上的星辰靈力。
與此同時,得到了力量的溫瑞眼中也有流光在打轉,他雙眼微微一眯,嘴邊揚起一抹狠戾的笑容。
星辰獸們在半空中掙扎哀嚎,因為力量的流失,它們體內自動開始攝取周圍空間的力量。
溫瑞手勢又是一變,冷冷二字從他嘴里傳來︰「遏制。」
幽冥詭術的力量立即掐斷了它們回復的動作,星辰獸們掙扎得更用力了。
待他將力量吸收到一個程度後,終于釋放︰「反噬。」
束縛著星辰獸們的血紅之氣暗了下來,就在它們受到的痛苦變小之時,令人發麻的電流忽然涌上來。只是因為它們皮糙肉厚,這點力量根本無法傷害它們。
它們重重地甩著尾巴再度朝溫瑞作出更加猛烈的攻擊,卻全被扇流術法的屏障給化解。
溫瑞站在遠處凝視著它們,眼中的笑意宛若來自地獄。
玄級星辰獸正盯著自家小弟們和長嘯打架,耳邊忽然有一陣淒厲的叫聲炸開。
它驀地抬頭朝溫瑞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在溫瑞前方不遠之處,有一團團在散發著紫白色光團的東西。
本能在告訴它那是極其強大的力量,但這些力量里又帶著星辰之力,叫它一時間無法分清究竟來自誰。
淒厲的叫聲慢慢弱下,等光芒消去,它才驚覺那些光團之下是它底下的小弟們。那些被懸掛在半空處的黃級星辰獸們各個七竅流血,身上更有多處燒焦的血痕,像是被雷電狠狠劈開,又像是被人用了鞭子在身上狠狠抽過。
它們身上的星辰之力在光速消散,它也慢慢無法再感受到它們的氣息。
玄級星辰獸的怒意在這一刻爆發,它未曾想過區區一個不起眼的生物竟然能將它的星辰獸們殺死!
悲憤交雜在一起,它奮力地吼叫著。
它看見那人類轉過了身子,氣勢凌厲,非常刺目。
溫瑞看見遠處那頭玄級星辰獸頭頂上紅色的雙角正冒著光,似乎在猛烈地攝取空間里的星辰之力。
他試著動用血幽冥法的力量對它做襲擊,然而攻擊都還沒來得及接近它,就直接被彈開。
玄級星辰獸已經對他做出了攻擊,他只得流利地操控著手中的扇子造出了三層防護屏障將自己護住。
褐紅色如流星般的襲擊直直朝他沖來,他只來來得及听見屏障碎裂的聲音,下一刻月復部猛地一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破月復而過。
手中扇子抵抗不住力量破成碎片,扇域的光芒在這一瞬消失,他單膝跪了下來,素色的衣袍被鮮血染紅。
長嘯嗷嗷叫了一聲,似是被他這情況給惹得分心。
他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了一句︰「我沒事。」
這頭玄級星辰獸應該有二階以上,以他現在的實力本來就處于下風。
沒有給他多余的休息時間,玄級星辰獸鐮月彎刀的攻擊便再度破空而來。他險險躲過,力量擊在飛船之上,被防護術法給擋了下來。
雖然現在這一擊是擋下了,但術法效用也有限,再來幾次定會塌陷。
屆時失去飛船,那他可就不止是身受重傷這麼簡單了。
墜落在星辰大海之中,恐怕要死無全尸。
他面色沉靜地吞下一顆藥丹,身子上的傷正在逐漸愈合。
然而玄級星辰獸力量中所帶著的星辰之力落在人的血肉里頭就像是一種毒,這就沒那麼好解決了。
玄級星辰獸暴躁地嚎叫著,發瘋似的又朝他丟來好幾道攻擊。
「柳音!」他幾次艱難地躲開後,終于催動意念,強制進行了召喚。
在幾息之後,他感覺體內有一道電流滑過,下一瞬神識里便多了一物。
他站了起來,懷中一把玉琴伴隨著流光出現,與日月爭輝。
錚的一聲響過,玄級星辰獸的攻擊竟然被人生生擋下。
溫瑞眼里滿是瘋狂的笑意,嘴角微揚,鮮紅色的血跡為他增添了幾分可怖的邪氣。
「我今日便要取了你的獸丹!」琴音化作鋒刃利劍,與星海中的玄色星辰獸展開了天崩地裂般的廝殺。
異獸大陸牢獄隱蔽深處——
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楚雲似是感應到了什麼那般睜開眼楮,從床上坐了起來。
過了半響,她才抬手模了模手腕處的鐲子,神情有些呆滯。
總感覺剛才雲海好像有什麼動靜……難道是師兄?
雲海是和溫瑞靈魂綁定的儲物器,也是大陸上唯一一個即使鐲子不在主人身邊也能進行強制取物的儲物器。里面並沒有多少重要的東西,唯一能讓溫瑞即使相隔那麼遠也要催動意念取走的……估計只有神器了。
想到這里,她就更加不安了。
她非常了解自家師兄的強大能力,一般來說不管遇到什麼狀況他都不會需要動用神器。能讓他用上神器的……肯定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
至少,會是他現在境界等級應付不來的。
她師兄現在在做什麼?他人難道真的從輕武大陸出發過來異獸大陸了?那他遇到了什麼事?
楚雲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只能坐在這里做各種猜想,而且越想越不安。
她想出去,想去找溫瑞!
然就在此時,雲海再度傳來些許異動,她面色更加發白了。
溫瑞竟然動用了第二把神器!
「師兄,你可千萬別出事……」
黃色的星辰獸被抬到了半空中,而月復部被一粗長的東西刺穿,青綠色的鮮血順著傷口留下,它掙扎著哀嚎。
刺穿了它月復部的是長嘯的龍尾,它眼里滿是狂野和暴戾,在刺穿了這一只星辰獸後便將它狠狠甩開,轉身再度襲向另一只,張口就朝對方的脖子咬去。
尖銳的虎牙猛地注處一股銀色的力量,直接破開了星辰獸堅硬厚實的身子。
琴聲時而優柔婉轉,時而大氣磅礡,青綠色的流光在整個空間里形成了音浪的漩渦,一層又一層地與玄級星辰獸的攻擊相撞,雙方力量不分上下。
音波尚未散去,他手里的玉琴忽然消失,而在他身旁也多了一道穿著水綠色寬袍的男子。
男子手里抱著一把琴,正是他方才所用的那把。
「眨眼的功夫,公子你竟然就惹了這麼個不得了的東西。」柳音若有所思地說道,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彈奏,聲樂動人。
溫瑞喘了口氣,壓制了在體內涌動的星辰之毒,再度咬牙催動意念進行召喚︰「御風!」
又過了幾息的時間,他手里多出了一把銀灰色的扇子。
那把扇子品質顯然與之前碎掉的不同,還有一股靈氣纏繞在其之上,隨著他展開扇子的動作,威壓也隨之擴散開來。
溫瑞並沒有驅動御風自帶的風屬性靈力,而是催動了體內血幽冥法的力量。
攻擊的力量比起剛才上漲了好幾層,這一次的屏障終于能夠稍微擋下玄級星辰獸的攻擊。
玄級星辰獸感覺到了威脅,終于不再與他進行消耗戰。
只見它頭邊的鬃毛開始有流光竄動,一對紅角的光芒也比剛才強烈了幾分,遠遠都能感覺到周圍的星辰靈氣正被它飛速大肆吸收。
它張開了血盆大口,里頭有如同星河般的漩渦逐漸形成且越變越大,還有一股非常強的吸收力量正試圖將他們吸走。
柳音眯了眯眼︰「公子,這似乎不太妙啊。」
溫瑞沒有說話,但他知道這是什麼。
星辰獸的吸納**,玄級以上星辰獸所掌握的一種吞噬能力。若被它吞進了那空間里,便是被碾碎的命運。
「我的血幽冥法尚不能控制住它,所以我們必須在它術法力量聚集完畢之前將它殺死。」溫瑞冷靜地說道,並加強了手中術法的輸出力量。
血色的靈力狂暴地襲向玄級星辰獸,有了神器神力的加持,血幽冥法的力量成功破開星辰獸外層的防護真氣,一擊又一擊打在它身上。
體內的靈氣正猛烈地被抽取,他已經很久沒有釋放自己十成的力量了,可現在他不得不這麼做。
如今他只有兩種下場,一連同飛船一起成了星辰獸的食物,另一種是它將會成為他手下亡魂。
隨著他大肆驅動自己的力量,星辰之毒也在他體內竄動給他全身都帶來極大的痛苦。他面色如常,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那般,只專注在手中的攻擊。
除了柳音,長嘯也將一群星辰獸嘍消滅,轉身朝玄級星辰獸做出了新一波猛烈的襲擊。
作為溫瑞底下神獸,雖然溫瑞本人還未達到煉武君和靈君的等級,可它神獸的力量卻已經達到了這個等級,所以玄級星辰獸在面對它的時候有些招架不住。
柳音抓準了時機,從懷中玉琴里猛地抽出了一把劍,抬手動作極其利落地朝星辰獸投去。
琴中劍直線沖向星辰獸的眉心,它一聲慘叫,吸納術法也被生生掐斷。
見此景,溫瑞一口氣釋放出自己所有力量。
星辰獸腳底下冒出了一個血色光圈,上千條血紅色的詭異藤狀物體竄出並緊緊將它勒住,然後紛紛化作槍尖破開它比盔甲堅硬百倍的身子,刺入了它身子里。
它越是掙扎,槍尖就刺得更深,力量透過槍尖被打入它身子里,在里面不停炸開。
空間百里內都是它淒厲的叫聲,待藤狀物體從它各個傷口中抽出時,青綠色的血液從它傷口中流了出來,落在陣法之上。
另一邊,耗盡所有力氣的溫瑞跌坐在地,顧不得上歇息,立刻就運行體內僅剩的那點內力壓制住在體內四處亂竄的星辰之毒。
眉心的印記緩緩散去,他斂目調息了一會兒,躺在甲板上久久不想動作。
直到旁邊傳來微小的動靜,他才睜開了眼楮。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到的會是楚雲,迎面而來的卻只是小長嘯那毛茸茸的面孔。
它嘴里還咬著一顆球狀物體,大概一個拳頭那麼大,它咬得有些辛苦,但還是搖了搖尾巴一臉邀功的樣子看著他。
那顆東西就像是一顆裝了一片星海的琉璃珠,見到此物,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玄級星辰獸的獸丹。
他手指動了動,習慣性地想抬手在長嘯頭上拍一拍,卻發現自己現在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先拿著吧。」他輕聲說道,然後又閉上眼楮,氣息很快就變得綿長起來。
長嘯把嘴里的東西放下後乖巧地趴在他旁邊默默守著他,柳音和同樣化作了人形的御風走到長嘯身旁,神情有些無奈地看著地上的人。
柳音的語氣其實有些驚奇︰「難得見到公子如此不計形象。」
御風沉默了一會兒,很理智地說︰「公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柳音彎腰把獸丹拾起,朝抬頭看向自己的長嘯笑了笑︰「我先替你拿著,你把公子抬回船艙里吧。」
……
「小桂,外邊情形如何?」
楚雲站在牢門邊,朝站在外面的傀儡桂問道。
穿著綠衣的桂站在牢房外,笑得特別陽光地回答︰「我剛剛探了一圈,這里的確很隱蔽,甚至沒有派人在外邊守著,想突破第一層還是沒問題的。」
楚雲雙眼一亮︰「太好了,我現在給你武器,你有辦法把這門破開嗎?」
「可以試試。」桂禮貌地回答道。
為什麼桂會在牢房外,這還得從一個時辰前說起——
她這幾天一直被溫瑞的事情給困擾著,特別擔心他出事,越想越著急。她試著和夜尹說了,對方怎都不願意讓她離開,她只得另想辦法了。
她雙手的鎖銬確實限制了她一切能力,只是後來她研究了半天發現原來小桂只需要注入一丁點真氣就能啟動。
銬子限制靈力法術的使用,並沒有限制真氣的運轉。
雖然以她現在身子狀況要動用真氣也是很大的消耗,但就一點點她還是弄得到的。
所以她就先把小傀儡桂放在牢門外,然後手指在他身上輕輕一點,就把他給激活了。
小桂不愧是全能傀儡,探路什麼的都能夠辦到,現在就差給他弄來一把武器替她破門。
可是她所有武器都放在神識里,不能運轉靈力就沒法取出武器啊,這得怎麼辦?
小桂見她一臉煩惱,便出聲提議︰「不如我去偷一把?」
楚雲眨了眨眼楮看著他︰「……偷?」
小桂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又回到她面前,手里還多了一把大刀。
楚雲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你上哪兒弄來的?這樣真的不會被人發現?」
「異獸最敏感的是氣息,對聲音的感知倒沒有那麼敏銳。我身為傀儡並沒有呼吸,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偷個武器還是挺容易的。」小桂說著還做了個鬼臉,然後禮貌地請示她稍微退後一些。
當聲響在耳邊炸開,堅固的牢門並沒有馬上破開。小桂並沒有馬上放棄,而是繼續揮舞著大刀,並且熟練地施展著大刀的術法。
楚雲忍不住詢問︰「……小桂,你是不是每一個流派的術法都會?」
小桂認真想了一下,然後笑吟吟回道︰「主人會的我基本都會吧,其他的稍微學習一下,基礎還是可以施展的。」
‘ 啷’聲音再次傳來,有別于之前的,這一次可以清楚听見有什麼東西碎裂。
「好啦!」小桂笑道,伸手替楚雲打開了牢房的門。
她覺得自己簡直在做夢。
小桂還貼心地提醒︰「快走吧,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楚雲點了點頭,和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出去的路小桂之前已經探過了一次,連異獸巡視的規律都記得一清二楚,他們倆很順利地離開了牢獄。
這簡直順利得就像在做夢,她甚至開始懷疑起人生。
「……小桂,你真的沒有被夜尹收買嗎?」她心情十分復雜。
小桂一听到這話嚇得臉色慘白︰「沒有沒有,楚姑娘我絕對沒有!我不會背叛你和公子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他那副表情,就差跪下來和她表忠心了。
楚雲忙安撫道︰「你別急,我就和你開個玩笑。」
她拉著小桂,小心翼翼地在異獸的世界里兜轉,盡量低調不被其他人發現。
異獸大陸也有城鎮,高級異獸和中級異獸居多。中級異獸有些是屬于半化形異獸,就是有手腳可能還可以說話,但身體還是明顯帶著異獸的特征。之前襲擊玉水城的,有一部分就是中級異獸。
看到它們,楚雲心里就莫名有些後怕。
現在她該怎麼辦呢?待在這地方也不是辦法,她肯定要能在師兄抵達的時候第一時間見到他才行。
對了,給他發個紙鶴傳遞消息能不能?她身上還帶著他給的紙鶴呢。
如此想著,楚雲便將紙鶴從儲物器里取了出來,正準備拉著小桂到隱蔽地方傳消息,忽然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她抬頭一看,見到了夜尹那一張有些陰沉的臉。
他的發色和前幾日相比有了些許變化,從一頭的銀白變成了酒紅色,她差點認不出他來。
「……」等等,這麼快就被抓包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她在這兒?
夜尹沉著臉沒有回答她,抬手在小桂天靈蓋不輕不重一拍,他瞬間又變回了一個傀儡女圭女圭。
楚雲還沒來得及取回自己的小傀儡,就先一步被他捏在了手里。
「在你師兄來接你之前,我先替你保管了。」他的聲音依舊听不出情緒,琥珀色的眼楮沒有感情地看著她。
楚雲皺眉退了一步︰「我不要回去。」
夜尹依舊淡淡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有選擇的余地?」
她咬了咬牙︰「這就是你求人幫忙的態度?」
夜尹沒有說話,楚雲心里突然有股火氣︰「你為什麼就不能直接在輕武大陸和我師兄商量呢?你知不知道從輕武大陸到這兒的路途有多長多危險?我現在看不到我師兄,我不知道他情況如何。倘若他出了什麼事,我將來不僅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你整座異獸大陸!」
「有本事你就趁我好了之前先把我給殺了!」
面對她這番氣沖沖的話語,夜尹沉默許久後竟冒出這麼一句話︰「你師兄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楚雲愣了一下,就看見他皺著眉頭繼續︰「你師兄也是。我實在無法理解,作為一個如此強大的人修,他的弱點竟然會是一個人。」
楚雲︰「……」這種東西,要她如何解釋?
偏偏夜尹還在說著︰「既不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妹,兩個人難道不就是為了繁衍才在一起的嗎?也不見你懷孕……」
楚雲忍不住抬腳踩了他一下,卻被他敏捷地躲開了。
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看來高階異獸也不完全和人一模一樣啊。」思想竟然還停留在兩個人在一起只是為了繁衍?!
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漲姿勢了。
夜尹往前走了一步,她警惕地後退些許,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想跟他回去。
面前的紅發男子好像也生出了些許挫敗感︰「你想怎麼樣?」
「我想見我師兄。」她一臉正經地回答。
夜尹也是一本正經地說︰「除了這個。」
「……我只想要這個。」到底誰更挫敗啊,好心塞,好心急。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夜尹這句話剛落下,她轉身就想跑,結果還是被人一記手刀敲暈了。
夜尹把她扛了起來,呢喃︰「我也是為你好。」
溫瑞足足躺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他醒時發現自己已經在船艙內了,也不覺得意外。
他的神器們素來很貼心。
長嘯、柳音和御風都不在了。那顆從玄級星辰獸身上摘下來的獸丹就放在他旁邊,他看了一眼後坐起身子,卻感覺到胸口處一陣悶痛。
想起了自己昏睡過去之前發生的事,他低頭扯開衣襟看了胸膛處一眼,不意外地見到了銀白色,如同五角星星那般擴散開來的紋路。
這是星辰之毒的印記。
他眸光平靜地將衣襟收攏,拿起了一旁的獸丹放在手心里,然後五指一收將它捏碎。
獸丹爆開時竄出的力量並沒有成功逃開,而是被他全數攝入體內。
他就好似平常那般,調整好坐姿後斂目開始打坐調息,恢復體力的同時也正在煉化剛剛吸收的力量。
就這樣又過了好幾日的時間,待他再次睜開眼楮之時,飛船已抵達目的地。
月復部的傷口雖然還在,卻已經恢復了一大半,並不影響他的行動。他換好新一套整齊的銀白色衣袍,將散開在身後的墨色長發以玉簪子束好,才踱步走下飛船。
他來時就已經擬定好了路線,是雲軒替他定好的。他飛船停留的地方是異獸大陸最為隱蔽,並且連異獸都鮮少會經過的地方,如此一來他才不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才剛下船將飛船收入特制的匣子之中,他就听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他冷冷一笑,不急不緩地把匣子收好才回過身,目光凜冽地直視對方。
「她人在哪兒?」沒有多余的話語,他一開口就詢問起楚雲的下落。
站在他面前的人便是之前從他青龍底下逃走的高階化形異獸夜尹,他並不知道他異獸的身份是什麼,也不想知道。
他現在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楚雲。
「我真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女人來到這里。」夜尹一臉平靜地說道,「你是個聰明人,肯定清楚我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里來。」
溫瑞也不想和他廢話︰「你想要我做什麼?」
夜尹把之前告訴了楚雲的,有關異獸大陸的事情再次簡略地告訴了溫瑞,然後才和他說︰「很簡單,你只需要替我滅了三叔和他的勢力,讓異獸大陸回歸平靜,回到我和父親的手中就行了。」
溫瑞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
「簡單?」他反問了一聲,下一剎那就來到夜尹面前,抬手掐住他的脖子,眼神滿是殺意︰「我還不如直接毀了你整座大陸,這會更加簡單。」
夜尹微微一笑︰「你不會的,你這麼做的話就永遠也見不到她了。更何況她還在這座大陸上,所以你絕對不會出手。」
溫瑞盯著他看了許久,才一把將他甩開。
「反正你當初鑄造了九子神器不也是為了殲滅我們麼?如今異獸大陸會襲擊輕武大陸,也是因為我三叔夜海在背後操控。只要你能打敗他,讓我們所有異獸得到解月兌,我們也就不會對輕武大陸發動襲擊了。」夜尹說道。
溫瑞輕笑了一聲︰「然後,你又會再做同樣的事情,逼我替你們把靈氣源從浮生大陸手里奪回?」
夜尹陷入了沉默。
「夜公子是否太看得起在下了?我區區一名煉武師,何德何能替你完成這一樁大事?」溫瑞笑著問道。
「你肯定能。」夜尹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知道你九子武器的另一個秘密,也知道它們真正的力量。」
溫瑞臉上笑容微微收斂︰「你的確調查了許多事。」
「關于靈氣源,你遲早也要到浮生大陸的不是麼?此事也不急,我絕不會再利用誰來威脅你,到時候我們可以合作。」夜尹特別認真地說道。
溫瑞覺得好笑︰「合作?你認為這一次之後,我們還有合作的可能?」
夜尹再度陷入了沉默,表情倒像是知道些什麼但暫時不打算說出口的樣子。
溫瑞也沒有心思去研究他心里在想什麼,只道︰「是不是只要我完成你的要求,你就能把她還給我?」
「是,只要你替我解決夜海。我想要拯救異獸大陸,所以你千萬別將它摧毀。它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一切,你若違背諾言,別怪我做出過分的事情來。」夜尹看著他,目光如炬。
溫瑞與他相識許久,最終妥協道︰「行,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