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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鹿州貪腐案(八)

此為防盜章,防盜過後會正常顯示。念想間,徐大又起一輪攻勢。可關飲江不似方才比武時正對正地狠斗,徐大攻,他就退;徐大守,他便溜得更遠。瘦小的身子像滑溜的泥鰍似的,竟叫徐大一時捉不得。

可關飲江畢竟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路數,亦有紕漏之處,叫徐大捉住,免不了又挨上幾拳。

徐大叫關飲江兜得滿台子亂跑,打得久了,果然開始吃不消,身上不斷滑出汗來,險些累月兌了力。

這時岳淵已交上了考卷,從試房出來,得知李檀一直在台上觀看,就急匆匆地來尋他。岳淵上台,一一同在場的大學士、官員行過學生禮,又拜見過景王和景王妃,喜孜孜地跑到李檀身側。

李檀化開笑,令下人抬了張椅子過來,讓岳淵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他遞給岳淵茶水和點心,彎著眼楮問︰「這麼快就出來了?先生出得題還難麼?」

岳淵掃了一圈桌案,發現沒有擺著酒水,杯中也只是茶水,這才確定李檀沒有偷偷飲酒,放下心來。他回答李檀的話︰「不難,都是平時先生教的。幾個論政題還是之前你‘考問’過我的,我都能答上幾句。」

李檀敲了一下岳淵的腦袋,氣笑道︰「臭小子,我何時‘拷問’過你!」

岳淵嘻嘻笑著,討好似的喂給李檀一口糕點,甜滋滋地說︰「你打我,我都高興呢。」李檀咬了一口,不想再吃,岳淵自然地填回自己的口中。

岳淵轉眼見台上飛星踏步的人正是關飲江,對手是那日徐世弘的手下,驚道︰「關關是在跟他打麼!?」

饒是兩人之前置過一番氣,關系僵到現在還沒有好轉,可見徐大身寬體胖,岳淵還是為關飲江擔心不已。

李檀點點頭︰「是。最後一場了,好生看著罷。」

「關關能打得過麼?」

言語間,關飲江已又連吃了幾拳。可他還是不肯斗,掙出來就逃,急得徐大心火直冒,又奈何不得,只能展開再一輪的貓鼠追逐。

徐大已被耗得外強內干,汗如雨下。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行動不再似起初那般敏捷,連揮出的拳都有滯緩。關飲江盡可能地保存體力,此刻見徐大已然不支,見準時機沖上去,朝著徐大的月復部就是一拳。

這一拳打得出其不意,徐大始料未及,重重挨下,一下口吐穢物。緊接著關飲江凌空躍起,屈膝狠狠搗在徐大面門上,徐大轟然倒地,鼻子流出兩條血注,一時暈頭轉向,難能爬起來。

「好——!」眾人大聲喝彩,掌聲雷動。

關飲江像是受到甚麼鼓舞似的,奪得上風的欣喜叫他停不下手,和撲上去,將徐大制在身下,一拳一拳好似雨點般落下,打得徐大不斷吐出血來,鮮血飛濺,饒是那徐大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也不見關飲江停手。

他陰狠得像個惡鬼,看見鮮血的那一刻,臉上只有興奮和激動。李檀將他這般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瞳孔漸漸收緊,死死捏著手中的杯子。

台上的幾位官員都沒想到關飲江這麼個孩子竟下手這麼狠,這可是就將人往死里打了。

武學考官趕忙上前去將關飲江拉開,急道︰「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關飲江這才哼笑著松開手,意氣風發地站起來,沖望台上鞠了一禮。考官即刻宣布甲組頭名是神威侯府的關飲江。

關飲江從比武台下來,腳步似飛地沖上望台,拜到李檀面前,眉飛目舞,已難掩喜色。

「侯爺!屬下未負侯爺期望!」

李檀沒有同他說話,轉眼見台上的景王和景王妃已經起身離座,即刻站起來,同其余官員學士一起同景王行禮。

官員漸漸退去,到花庭當中享用午膳。

關飲江有些茫然,只學著岳淵跟李檀的樣子,同離席的官員一一拜禮。

等眾人盡數離去,李檀才將視線放在身旁的岳淵身上。他理了理岳淵翻出的袖口,問道︰「學生都去哪里用膳?」

「自是去學院的膳房當中。」

李檀伸出手來,岳淵見狀握住,疑惑地看著李檀。李檀笑吟吟地說︰「陪我到花庭去罷,有你在,他們不好灌我吃酒。」

岳淵遲疑地點點頭。見兩人正欲並肩離去,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關飲江呆呆地喚了聲「侯爺」。

李檀回過頭來,關飲江愣了一瞬,不知該說什麼,下意識道︰「屬下屬下剛剛打得可還好麼?」

李檀聲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帶秋寒的水︰「殺心過甚,不載武德,難成大器。」

關飲江陡起熱汗,單膝跪下︰「屬下知罪。」

「去歇著罷。」

關飲江僵在原地,蕭瑟秋風一卷,如同冷水澆頭,涼透了心。

花庭宴上,鼓瑟笙簫,雅音仙樂,配之璀璨似火的秋菊,無一處不雅致,無一處不風韻。

徐怡君敬李檀杯酒,岳淵替他擋了幾杯,可徐怡君並沒有放過李檀的意思,一直到謝容清冷冷地說了一句李檀在戒酒,徐怡君才僵笑著放下手。此之後,再不見她有任何言語。

岳淵覺得奇怪,好像徐怡君放不過的不是李檀,而是謝容,她仿佛想要從謝容那里知道些甚麼。至于是甚麼,岳淵倒想不清楚了。

驀地,徐怡君手中的酒杯被狠狠地摔碎在舞樂前,驚得眾人頓時沉默下來。

謝容輕輕笑著,扶住徐怡君的胳膊,半攔著她,語氣輕柔地哄著︰「不許你多喝,現在又貪了幾杯,可是喝醉了?」

徐怡君嬌弱著身軀倚在謝容懷中,抬著眼楮看他,分不清是真是假。謝容將她扶著下了主位,同其余人道過辭,欲帶徐怡君下去歇息。

書院中早已打掃好廂房,以待客用。

徐怡君叫謝容扶著坐在床邊,斂下明紗帳子,淡淡的燻香氣叫她昏昏欲睡。她抓住謝容的手,撒嬌似的嚶嚀一聲,卻見謝容冷冷地拂開她的手。

「你好好休息。」

徐怡君陡然睜大了眼楮,死死盯著謝容︰「你別以為他現在封了侯,我南郡王府就要不得他的命!」

謝容頓住腳步,冷哼一聲︰「你大可以試試。看看如今的南郡王府還是不是從前的南郡王府,也看看本王還是不是從前的景王。」

「我爹是死了,可我大哥還在,我南郡王府還在!謝容!當年你出京,我便隨你出京,以致後來我父親亡故,我連他老人家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嫁給你這麼多年,我徐怡君問心無愧!可我就是養條狗,它也該知道護主了,難道你真是鐵石一樣的心腸,禽獸不如麼!」

「怡君,」謝容聲音清淡,卻最是割人心,「你我現在能相敬如賓已是最好的結果,何必再貪甚麼呢?」

「我貪麼?我貪甚麼了你若待我,有待那人一分好,我都知足了。這麼多年,你連踫我都不肯你心里只有他、只有他!」

謝容說︰「好好歇息。等你醒了,本王差人送你回府。」

徐怡君飛身撲上前去,緊緊抱住謝容,眼淚驀地掉下來,哭得肝腸寸斷。

「王爺,王爺!你給我個孩子罷,以後我甚麼都順著你。你不就是想要他麼?我不介意了,我讓哥哥把他弄到王府里來,你見著他,就再不要愁眉苦臉了,好不好?」

謝容閉了閉眼楮,長嘆一口氣,回身,握住徐怡君的肩膀。徐怡君眼楮紅紅的,一向英氣逼人的臉龐帶了些嬌弱色,任誰見了都會疼惜幾分。

謝容說︰「從前,本王一直敬你巾幗稟性勝過男兒。姜陽郡主何必為隨鈞這麼個不值得的人,輕賤了自己?」

「王爺」

徐怡君眼楮止不住地流,肩上一松,漸漸看著謝容的身影消失在秋光碧影當中。她好似被抽空力氣一般跪倒在地,捂著臉,指間瀉出瑩瑩水澤,泣不成聲。

宴後稍作休息,乙組的武試就進入準備階段。

關飲江是實在不太有好運氣,而岳淵也實在是有太好的運氣。

入乙組的試子大多是抱著來玩的態度。他們平日里就是岳淵的同窗,知自己打他不過,只略一嘗試,點到為止就作罷。岳淵一路比試下來順風順水,不出三炷香的時間,便已得勝歸來。

武試決戰定下,一方是岳淵,一方是關飲江。

風獵獵鼓吹起來,岳淵對關飲江,拱手敬身。他沒想過倘若兩人真得對上,他該怎麼辦。李檀就在不遠處看著他,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群英會,岳淵無論如何都不想叫他失望。

他想把妙鴻居士的《梨花行》取來,親自送給李檀。

謝容腰間常懸一把角刀,岳淵認得,也知道這把角刀的來歷。那是李檀登上百尺高台奪來,送給謝容的。

岳淵想叫李檀知道,他的心意就如同李檀當年對待謝容心意一樣,甚至要更深、更深。

岳懷敬給他倒了一杯,悄悄瞧了瞧自己的妻子,像是做壞事似的,將小酒杯往岳淵手里一塞,擠眉弄眼地哄岳淵喝一口。

岳淵抿了一下,就覺一股辛辣味沖得他眼淚直冒,伸著舌頭喊辣,辣完又覺口中留有奇異的醇香。

還不等他再回味,他娘拿著剪刀就沖過來,惡狠狠地瞪著岳懷敬︰「你又亂教他,有你這樣做爹的嗎?」

岳懷敬趕忙認錯,連聲說著不敢了不敢了,又是一頓亂哄,口中說著甜言蜜語,岳淵也在一旁幫腔。

她娘只識幾個字,叫兩個秀才爺說得臉都紅了,細著嗓子罵了幾句,又去旁邊給岳懷敬做新鞋。

岳懷敬將岳淵抱在懷里,笑得不亦樂乎,將岳淵親了又親,一聲一聲的「寶貝兒子」叫著,胡茬兒扎得岳淵極疼,好容易才從岳懷敬的爪子下掙出來。

「淵兒」

「是我來晚了」

「我陪著你呢」

岳淵從黑暗中掙扎著,從一陣劇痛當中努力睜開眼楮,光芒突如其來,刺得他睜不眼楮。

一只柔軟的手撫了撫他的額頭,是個姑娘的聲音,婉轉得像個百靈鳥,喜道︰「你醒了?」

床頂繡著紫金的梅櫻,精致玲瓏。

小姑娘探過頭來好奇地打量他,眉眼清秀麗人,恍若散花小仙︰「你怎麼樣?身上還疼不疼?口中苦嗎?能不能說話,還是想要喝口水?」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岳淵頭暈腦脹,不知眼前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里。

岳淵頓了頓,想要開口說話,發現嗓子是啞的,但好在能發出聲音︰「你你是誰?這是哪兒?」

「我叫燕秀秀,是侯爺叫我看一會兒你的。這是在侯爺的別業里。」

他只看燕秀秀與他見過的女子都不同,生活靈動,一舉一動都帶著骨子里掩不住的活潑。

燕秀秀說︰「你先躺著,我去將侯爺叫來。」

見燕秀秀小鳥一般地飛出去,岳淵不敢動。他身上的疼痛雖然消了不少,可還是疼,傷處涂著藥膏,他不知那是什麼,只問著味道清香雅致,想是極為名貴了。

住得屋子很華麗,床上瓖珠翠,垂流蘇,連他蓋在他身上的軟被也極為柔軟,《京都雜記》上說「流雲被軟若蜘蛛絲縷」,怕也不過如此。

屋中設一屏風,屏風上描金畫秀,屏風下不遠處擺一雪炭盆,炭火正盛,不見煙塵不聞煙味。

岳淵愣了半晌,心想自己莫不是已經到了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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