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事情在姜戟再三的沖冷水澡中結束。
待他回到房的時候,呆瓜已經趴在床上睡熟。
這幾年跟姜戟同床之後，呆瓜睡相也收斂了許多，此刻也縮在靠牆的一側,給姜戟留出大半的位置。
姜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小心地抽出他壓在臉下的小畫本,邊放入自己的衣服里邊道，「這畫本,我就先沒收了。」
呆瓜似乎听到了姜戟說的話,嚶嚀一聲，微微嘟起了嘴。
姜戟吹熄油燈,又解了外袍躺倒呆瓜旁邊，還沒動作,就見呆瓜像是感受到了熱源一般湊了過來。
「姜姜。」呆瓜囈語，然後抱著姜戟的腰，將頭整個埋在他胸前，「練功。」
練功？
姜戟一愣，轉念又想到呆子把那小畫本當做武林秘籍的事,不由笑出了聲。
他微微側身,伸手把呆瓜抱住,低頭在他頭頂親親,「你還太小，等你再大些,我們一起練。」
呆瓜已經睡熟,剛才也不過是自言自語,現下自然不可能回答姜戟的話。
「不過，你只許同我一人練功。」驀地，姜戟又徑自開了口，「否則，我割了那人的小鳥。」
「阿，阿——阿啾！」呆瓜悶在姜戟胸口，突然打了個噴嚏，算是回應了姜戟的話。
姜戟頓了頓，不禁失笑道，「不過像你這麼呆，多半只有我會喜歡你了。」
殊不知他這時的笑容，竟也被呆瓜感染，帶上了幾分傻意。
一個月後，秀才的姐姐帶著小孩上了皇城，同行的還有秀才的母親，說是兒子在這邊安了家，所以老人家也過來住些日子。
呆瓜和姜戟與秀才一家子也很是熟稔，听說他們要來，便早早跟秀才忙活著做菜迎接。
不到午時，寧淮安就從城門口把秀才一家接了過來，可仔細一看，來人竟只有母女倆加上個孩子。
「姐夫呢？」寧淮安有些不解，這孩子尚小，母親也已經年邁，作為家里的男人，多少也應該護送著過來才是。
秀才的姐姐叫宋致念，和秀才長得很像，眉目間夾著幾分溫婉，算是泱州城里數一數二的美人。
聞言，她卻是蹙起細眉，神色間有些黯淡道，「他，有事忙。」
眼看宋致念不願多提，寧淮安也沒有多問，轉身討好秀才母親去了。
他們到寧家的時候，飯菜剛好上齊，呆瓜已經眼巴巴地抱著碗坐在桌邊。
「饞不死你。」姜戟笑話他，可受理卻還是拿過一只雞腿給他，「快吃，不然等秀才的小外甥來，你就不是最小的了，只能吃旁邊的肉。」
呆瓜一听，立刻飛快地啃起雞腿，以至于寧淮安帶人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叼著一只雞腿、滿臉是油的模樣。
「呆瓜還是這樣。」宋致念和秀才一般，對于呆瓜很是喜愛，這會兒也抱著小孩在呆瓜身邊坐下。
呆瓜好奇地偷偷打量她懷里的小孩，一時間差點忘記啃食自己手里的雞腿。
這小孩也就兩三個月大，臉還泛著不正常的紅，眼楮不大，但卻滿是黑亮的瞳孔，看著很是可愛。
呆瓜和他對視了一眼，又看著小孩胖嘟嘟的臉頰，很是心癢地伸出了自己油膩的手指，想要像姜戟平時對待自己那樣，輕輕觸踫小孩的臉蛋。
宋致念這會兒正和久別重逢的秀才說著話，自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懷里的孩子，反而越聊越起勁兒。
呆瓜如願地戳到了小孩細女敕的皮膚，不想小孩卻自發地側頭找到呆瓜的手指，一口咬了下去。
小孩還沒長牙，只軟軟地含著呆瓜的手指，似乎是嘗到了他手上的雞腿味兒，兩只小胖手也從襁褓中里鑽出來，牢牢抓著呆瓜的手，不準他離開。
「唔，他，他好可愛！」呆瓜回頭看著姜戟，又望望小孩，有些激動。
姜戟剛才忙著給呆瓜布菜，這才看到呆瓜的手指已經被小孩含在嘴里，不得不笑了起來。
「你這呆子，人家莫不是把你當成了食物吧？」姜戟看向宋家姐弟，又道，「這孩子，能吃東西了嗎？」
宋致念見姜戟和自己說話，也匆忙地轉身過來，「還不能，現在只能喝點米湯。」
「米湯？」姜戟一頓，他們幾個大男人哪里知道小孩要吃什麼，今天當然也沒有熬粥，只有干巴巴的飯。
秀才似乎也想到了這點，還沒說話，就見姜戟站起了身，「我現在去熬粥，你們先吃。」
說起來，姜戟這個人確實很體貼，而且勤勞能干，怎麼看怎麼喜歡。
于是，宋致念曖昧地看向秀才，「姜戟這孩子，可有心儀的對象？」
秀才擺擺手，仰仰頭指向呆瓜，「這不就在這兒嘛。」
宋致念看向呆瓜，了然道，「我該知道的，畢竟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沒有那心思哪能如此耐心伺候。」
「對了。」秀才听她提到感情這方面，突然有了疑惑，「姐夫呢？」
「別提了！」還沒等宋致念回答，秀才他娘就先開了口，「那混蛋娶了個小老婆，別提多受寵了，我們來皇城這麼大的事情，他問都不問。」
秀才也嘆了口氣，沒想到當年老實木訥的姐夫，說變心就變了心。
呆瓜听著他們的話，很是不明白，「小老婆，是哪種老婆，為，為什麼受寵？」
宋致念伸手模模他的頭，只簡單地回答，「小老婆年輕漂亮，又會撒嬌，當然受寵。」
呆瓜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又低頭和小孩玩在了一起。
姜戟熬粥回來的時候，小孩已經被呆瓜抱在懷里，兩人相互做著鬼臉，而秀才一家與寧淮安坐在另一頭說著話，很是和諧。
「吃飽了？」姜戟坐在他身邊，看到他碗里已經空空如也，反倒是自己的碗里多了些飯菜。
「嗯。」呆瓜點點頭，指著飯菜道，「我，我給你夾的。」驕傲的語氣里不乏求表揚的意思。
「呆瓜真懂事。」姜戟親了他臉頰一下，然後快速吃起了飯。
飯菜已經有些發涼，但姜戟還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所有。
這時，呆瓜懷里的小孩也打起了哈欠，哭著要宋致念抱著睡覺。
呆瓜無法，只好把小孩交了出去，然後望著自己的手，有些遺憾。
姜戟看著他，剛想安慰，卻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你剛才擦手了嗎？」姜戟向來負責給他擦手和臉，現下看呆瓜滿臉油光，不禁想到他剛才抱小孩的手。
「擦，擦了。」呆瓜回答，把手攤開給姜戟看。
姜戟總算松了口氣，回頭又隨意地問道，「都擦哪兒了？」
「他，他身上。」呆瓜笑眼彎彎地指向不遠處快要睡著的小孩。
姜戟︰「……」
想到秀才一家還有私話要聊，姜戟也不多打擾，把熬好的米湯刮出來放好以後，就帶著呆瓜離開了寧家。
呆瓜大早就被拉了過來，回家路上頻頻打著哈欠，看得姜戟不忍心，干脆蹲下讓他趴到背上，將他背回家。
呆瓜昏昏欲睡，圈著姜戟的脖子，小聲在他耳邊問，「姜姜，我，我年輕漂亮嗎？」
姜戟以為他在做夢，隨口答應道，「嗯，漂亮。」
呆瓜又接著問道，「姜姜，我，我會撒嬌不？」
姜戟無奈，到底也不知道呆子夢見了什麼，只好又回道，「會。」
得到滿意的答案，呆瓜也嘿嘿地笑了起來，歪頭在姜戟臉上「吧唧」一口，「那，那我要當你的，小老婆！」
「你沒睡著？」姜戟吃驚道，轉瞬反應過來更是睜大了眼，「什麼小老婆，你還想我娶別人？」
「唔，不想。」呆瓜搖頭，「我要你寵我。」
原來如此。
姜戟心想這呆子多半又誤解了這詞兒的意思，干脆就沒再和他計較。
「我還不夠寵你？」姜戟挑眉，逗著呆瓜。
「唔。」呆瓜思考了許久，「好，好像夠了。」
姜戟輕笑，心說還沒見過這麼容易滿足的人，正想開口，卻感覺到有人扯著自己的衣服。
他側頭望去，只見一個到他腰際的小乞丐，仰頭直勾勾地瞪著他。
「怎麼了？」姜戟停下腳步問道。
「我听說你是鎮西大將軍？」小乞丐聲音清脆，帶著幾分霸道，「十幾歲就能上戰場殺敵的就是你？我想跟你學功夫，上陣殺敵，你必須教我。」
沒禮貌。
姜戟搖頭，徑自走開。
那小乞丐不放棄，又眼巴巴地跟上來。
一直到家，姜戟也沒回答，直接把小乞丐關在門外，然後讓呆瓜回房休息。
呆瓜早就沒了睡意，想起門外的小乞丐還有些擔心。
他便趁著姜戟到後院給冬瓜喂食的時候，模了壺茶水跑去開門。
小乞丐果然還站在原地。
呆瓜示好地將茶壺遞向他，「喝，喝水。」
「我不喝。」小乞丐隨手打下呆瓜的手，卻沒想到把茶壺也摔落在地，霎時眼底閃過一絲驚愕與慌張。
門外的動靜驚到了姜戟，他幾步走到門口，卻見呆瓜和小乞丐大眼瞪著小眼，兩人都有些懵。
他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經過，冷眼瞧了小乞丐一眼，然後關上大門。
呆瓜愣愣地看向姜戟，「原來，小孩也很凶。」
姜戟模模他的頭，正想借此機會打消他養孩子的想法，卻又听到他繼續道，「還，還蠻可愛的。」
姜戟︰「……」到底哪里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