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鄰城歇息了一晚,他們又開始了馬不停蹄地趕路。
呆瓜早沒了頭幾天的新奇感,反而捂著鼻子坐在馬車的角落里很是安靜。而姜戟就在他身邊,手里拿著一把鹽水花生剝著,花生米也盡數落到了呆瓜的肚子里。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呆瓜猝不及防地朝前一倒,把自己被大白鵝啄傷的鼻尖磕在座位上,急忙痛叫出聲。
姜戟哭笑不得地把他撈了起來,然後小心看了眼傷口,確定沒有出血才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笨死了,下次要摔倒了就抱住我,讓我給你當肉墊子。」
「唔。」呆瓜扁扁嘴,表情很是委屈。
「好了,下車看看。」姜戟拉著他走出馬車,卻遠遠看到了渡口,這才也明白了寧淮安的突然停車。
他們收拾的行李在這幾天也被呆瓜吃了個大概,所以提著幾個包袱就這樣上了船。
從這里到皇城的船只不小,足足有三層,船上各色各樣的船客也很多。
呆瓜好奇地模模這里又瞧瞧那里,最後更是在船邊停下來低頭看底下流動的水。
上船的人很多,姜戟走到一半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人沒了蹤影,頓時白了臉,撇開人群就按照原路找回去。
「姜戟!」寧淮安在他背後喊著,「你去做什麼,就快開船了!」
「呆子不見了!」姜戟大聲回道,頭也顧不得轉,火急火燎就朝船外奔去。
聞言,寧淮安也明白了姜戟這著急的心情,便沒有再阻攔。
就在姜戟踏上碼頭的一瞬,衣袖卻被人扯住,這般熟悉的無賴感讓他立刻轉頭,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家的小胖子蹲在船沿邊,大眼楮無辜地瞅著他。
「姜姜……」呆瓜下意識就覺得自己犯了錯,所以聲音也低了許多。
「你這呆子!」姜戟撤回腳,一把就將呆瓜提了起來,「知不知道這里人多,萬一有人擠擠踫踫,把你推下水,或是推回碼頭,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怎麼辦!」
站在一旁收船票的小伙兒暗自打量了一眼呆瓜的身形,然後搖搖頭,心想哪有人能把他擠下去,就算踫到多半也是被他擠下去才對。
「不,不要一個人,我要跟著你。」呆瓜也被姜戟的話嚇到,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姜戟再多的脾氣也被呆瓜帶著哭腔的話磨滅,只好緊緊拽著他的手朝寧淮安走去。
寧淮安和抱著冬瓜的秀才還站在原處,眼看姜戟把呆瓜找了回來,瞬時也松了口氣。
「呆瓜,以後不許亂跑,知道嗎?」任是秀才脾氣再好,這會兒也有些著急。
呆瓜只好點點頭,整個人抱在姜戟的手臂上微微朝後縮。
看他這模樣,秀才嘆了口氣後也沒再多說,便轉頭跟寧淮安朝里頭走去。
他們就住在一樓的雅間,船里的房間不比地上的客棧,不過到底也算整潔干淨,他們便就此休息下來。
呆瓜趴在窗邊,眼看著船緩緩地在水面前行,又看看來往的其他船只,神色很是興奮。姜戟無奈地在他身邊緊拉著他的衣服,生怕這小胖子一個激動就從窗戶栽進水里。
不過這樣的新鮮也沒有持續多久,還沒到晚飯,呆瓜就感覺到了膩味,索性抱回冬瓜開始睡覺。
好在呆瓜自從上船和姜戟走失後便謹慎了許多,一連好幾天都形影不離地跟著姜戟,所以也沒有再出什麼岔子。
就在他們上船的第五天,天氣驟變,連綿的烏雲帶來了磅礡的大雨,素來平靜的湖面這時也被狂風卷起波浪,還在行駛的大船也不禁隨著波濤顛簸。
呆瓜和姜戟剛在房里吃完午飯,便感覺到船只突然震蕩得厲害,桌椅都有些傾倒的趨勢。趴在桌底睡覺的冬瓜這會兒也被椅子撞到腿,一瞬就驚起了身體,「汪汪汪」叫個不停。
呆瓜急忙抱起它,小心地安慰道,「不怕,不……」
話還沒說完,他卻臉色一變,扔下冬瓜就抱起桌上的空碗。
姜戟有些不解,還想問他是不是沒有吃飽,卻見他把剛才還沒消化的食物全部吐了出來,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許多。
「不舒服?」姜戟拿過手帕小心地給呆瓜擦嘴,然後又倒了杯熱水讓他漱口。
呆瓜接過熱水,喝了一口,這才指著喉嚨開口道,「這里,難受。我明明壓著它們,可是說話就出來了。」
「不舒服吐出來還好,壓著做什麼。」姜戟伸手撫拍著他的背,「還有嗎?不要憋著。」
「沒,沒了。」呆瓜搖搖頭,又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想,想睡覺。」
姜戟心想大概是因為船只的顛簸,所以害得呆瓜暈船,現下便扶著他坐回床上,讓他好好休息。
不想再扭頭時,冬瓜就趴在了他跟前,看起來也是虛弱得奄奄一息。
「你也暈船了?」他好笑地把冬瓜抱了起來,然後放到呆瓜身邊,「你們倆好好睡一覺,我出去問問看有什麼治暈船的法子。」
呆瓜只覺得頭很重,到底也沒有听清姜戟到底在說什麼,眼看他把冬瓜放進了被窩,便自發地把冬瓜抱入懷里,隨後就閉起眼睡了過去。
姜戟不放心地給他拉起被子,這才出了門。
可惜這雨來得突然,姜戟只從船家那里討來了幾顆橄欖給呆瓜吃,但依舊沒能緩解呆瓜暈船的癥狀。
吃不下飯,呆瓜也日漸消瘦起來,到了下船的時候,更是儼然換了個模樣。他本就皮膚白,原來胖的時候也讓人覺得可愛,沒想到瘦下來更是顯得清秀許多,不說話時就像個聰敏的世家公子。
「呆瓜?」寧淮安有些驚訝地叫著他的名字,又伸手模模他的臉,不可置信。
因為這幾天船只的動蕩,他們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的癥狀,而呆瓜也整日待在房內,寧淮安自然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他。
「叔叔。」呆瓜緊緊圈著姜戟的手,望著下船的人流嚴陣以待。
姜戟一把拍開寧淮安的手,很是不滿,「又不是泥巴人,你這樣捏他會痛。」
「怎麼瘦成了這樣?」寧淮安皺起眉,「是不是姜戟虐待你?」
「沒,沒有啊。」呆瓜搖搖頭。
「不要給呆子灌輸你心里那些個奇怪的想法。」姜戟額頭青筋暴動,這人怎麼總以為他會虐待呆子,他分明就只是長得有點凶而已。
秀才站在他們身後,一把揪住寧淮安的耳朵就朝前面走去,嘴里還碎碎念道,「你說你不做正事,老挑撥別人關系做什麼!」簡直丟人!
寧淮安不敢反抗地被他拖著走,然後拋給呆瓜一個可憐的眼神。
「叔叔,好奇怪。」呆瓜小聲對姜戟說。
姜戟點頭,「以後離他遠一點。」
呆瓜仰頭對他笑笑,「那,那我,離你近一點,好不好?」
「批準了。」姜戟嘴角也輕輕勾起,一手扛著冬瓜,一手拉著呆瓜就朝碼頭上走去。
而他肩膀上面的冬瓜已經是生無可戀,無力地叫了兩下,然後戰戰兢兢地瞟了眼地面,深覺恐高的狗生實在太難熬。
回到地面,呆瓜也沒了前段日子的脆弱,反而比上船前更是活蹦亂跳了許多,究其原因,大概還是因為身子輕盈了不少。
可跟在他身後的姜戟卻是覺得疲累,前些日子照顧呆瓜就費了不少力氣,現下又要好好看管他,實在有些難以應付。
寧淮安因為暈船也有些不適,突然走到陸地上還有些飄忽,便干脆就近找了間客棧歇息。姜戟沒有反對,恨不得直接把呆瓜塞回房里還好管些。
眼看已經進入寒冬,客房里也備有火爐,呆瓜一進門就月兌了厚重的外衫,又開始翻著自己的小包袱,可試了好幾條褲子卻發現都大了許多。光是一個褲腿,就能塞下他現在的兩條腿,褲腰更是扎不起來。
姜戟出門給他點菜去了,再進門卻見到呆瓜翹著**趴在床上翻東西,衣服灑落一地,但他的視線卻離不開呆瓜白花花的腿。
他黑著臉迅速帶上門,隨手拿起了條褲子塞到呆瓜懷里,「快把褲子穿上,不然著涼。」
「不,不會啊。」呆瓜歡月兌地小踏步,「有火爐,熱!」
「穿上!」姜戟索性蹲來給他套褲子,「這樣光著腿,難看死了。」
「難,難看嗎?」呆瓜立刻萎蔫下來,伸手扯上褲子,然後在腰上比劃了幾下,「褲子,大了。」
姜戟無法,伸手模了模呆瓜的腰身,大概確定了尺寸才按著他在床上坐好,「我現在就出門給你買褲子,不許光著腿亂跑,知道嗎?」
呆瓜愣愣地點頭,目送著姜戟逃一般地奔出房間,然後扭頭看向身邊的冬瓜,「唔,姜姜,不喜歡我瘦。瘦,肯定很丑。」
冬瓜翻了個白眼,不搭理自己暗暗抱怨的主人,繼續睡覺。
而出門後的姜戟也停下了腳步,臉色有些發燙地瞪著眼。
完了,他現在就像寧淮安那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