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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什麼叫他看不清你的臉?他的眼楮怎麼了嗎?」陸家七哥听出了妹妹的話外音,原本臉上的雀躍之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陸拾遺沒有回答自己哥哥的疑問,而是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嚴承銳的面部表情,再次開口說道︰「你真的一點都听不出我的聲音嗎?一點都——」
原本還一副奄奄一息姿態的嚴承銳陡然像是被人扔進了油鍋里的鮮魚一樣,猛地掙扎起身,循著陸拾遺開口的方向準確無誤的一把攥住了她瘦得近乎皮包骨的手腕,聲音帶著三分顫抖七分動容的肯定呢喃道︰「拾娘,是你嗎?是你來看我了對嗎?」
「除了我還能有誰呢?」陸拾遺語氣溫軟的響應著嚴承銳的呼喚,「既然你在邊關樂不思蜀的總是忘記京城還有人在苦苦的等待著你,那麼我也只能‘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親自過來找你了。」
「拾娘……」嚴承銳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慚愧和心疼的味道。
他旁若無人的把陸拾遺拉近自己,模索地去踫觸她瘦削的幾乎凹進去的面頰肉,喉頭哽咽地說︰「拾娘,你瘦了好多。」
「是啊,我瘦了,不止我瘦了,你也瘦了,瘦得我都快要認不出你來了。」同樣把自己的兩位兄長還有太醫跟福伯扔在了腦後的陸拾遺含淚帶笑的回握住嚴承銳的手,「你向我保證過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不讓家里的我們擔心,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副模樣?你知不知道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我們有多害怕?老太君和母親就差點沒被你驚嚇的當場暈過去!」
「是我不好,害你們為我擔心了。」用力握著妻子的手,嚴承銳語氣很是誠懇的承認錯誤。
一顆漂浮在半空中心也仿佛在這樣的手指交纏中又有了依歸似的重新落回了肚子里,不再像剛知道自己中毒時那樣絕望和悔恨。絕望于自己終究難逃定遠侯一脈的宿命,悔恨于自己為什麼這麼的不小心。如果當真就這樣撒手離世,他才相處了沒多久的妻子和還不曾謀面的兩個孩子該怎麼辦?
越想越覺得心懊悔成一團的嚴承銳
夫妻倆久別重逢耳鬢廝磨的親昵模樣仿佛自帶一種排外的特殊氣場一般,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作為將軍府管家的福伯咳嗽兩聲,在這樣的尷尬情況下,勇敢的挺身而出,把客人們暫時都引到前面去坐了。
「福伯!福伯!我又找了個大夫回來!你趕緊讓他去給將軍大人瞧瞧!他對治療毒傷很有一手!他們村里附近的人都對他贊不絕口的!」
只是還沒等他們坐定,一個穿著紅色騎裝的丹鳳眼姑娘就猛地躥進了將軍府用來待客的花廳里,她的身後還有一個被皮鞭卷著的——扛著梓木藥箱——的老人家。
「寧姑娘,您怎麼又來了?」正在親自給兩位舅爺奉茶的福伯嘴角一抽,滿眼無奈的回過身來。
「將軍大人現在都成了這幅樣子,我能不時常過來看看嘛!」那寧姑娘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拖著後面那滿臉生無可戀的老大夫大步走到福伯面前,剛要在開口再說上兩句話,就發現這花廳里除他們以外居然還多了幾個……看著就像是從乞丐窩里跑出來的邋遢鬼。
寧姑娘的柳眉登時就倒豎起來了!
「福伯!我不是早叮囑過你,別相信外面那些滿口謊話的騙子嗎!他們根本就沒什麼能耐,揭了將軍府外面的懸賞榜單也不過是想要撈一票就走!你能不能別老糊涂的急病亂投醫呀!」
「寧姑娘,您誤……」
「真要是有幾把刷子的大夫怎麼可能把自己混成這樣一副蓬頭垢面的模樣?」寧姑娘輕蔑的眼神在陸家兄弟和幾位太醫憔悴消瘦的臉上一剜而過,「福伯,趕緊把他們趕出去吧,別浪費時間了!將軍大人還等著我請來的真神醫救命呢!」
請來的真神醫?
大家有志一同的看向被這姑娘用鞭子捆得踉踉蹌蹌的老大夫,橫看豎看都沒有瞧出那個所謂的‘請’字到底請在哪里。
「福管家,誤會呀,誤會呀,」那老人家見大家都拿視線來來回回的瞅他,頓時頭皮一陣發炸,「我根本就不是什麼神醫,我只是個籍籍無名的赤腳大夫啊!」
「徐神醫,都這時候了,你就別謙虛了!我們家將軍還等著你老救命呢!」丹鳳眼的寧姑娘根本就不听那徐‘神’醫的辯白,神情很是認真地催促,「我們將軍鎮守定遠關以來,為這方圓百里的老百姓們可謂是立下功勛無數!你的醫術那麼厲害,連五步蛇的毒都能夠解除,又怎麼會治不好我們將軍呢!」
「寧姑娘,我和你說了很多回了,我能解五步蛇的毒是因為我有祖上傳下來的藥方,」徐老先生氣得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那藥方是專門針對五步蛇的,其他的,根本就半點效果都沒有啊。」說著說著,他又長嘆了口氣,「嚴將軍祖輩對我們這些人的付出和保護我們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如果我真的有替將軍大人解毒的能耐,我早就主動上門自薦了,又怎麼會等到您來尋我呢?」
為了讓大家相信他所言非虛,徐老先生都想要剖心以證清白。
徐老先生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寧姑娘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怏怏不樂的把人放走。
不過滿心氣惱的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出氣筒,將虎視眈眈的眼神定格在坐在花廳喝茶的陸家兄弟等人身上。
這些年在邊關福伯幾乎是看著寧姑娘長大的,因此寧姑娘剛在臉上顯露出那麼一點行跡,就讓他下意識的警鈴大作。
眼下坐在這里的人並不是以前的那些小蝦小米可以隨便她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且不說兩位已經變了臉色的舅爺,單單是奉聖命千辛萬苦從京城趕到這里來的那幾位太醫就不是寧姑娘能夠隨意招惹得起的。
生怕寧姑娘一個腦筋搭錯弦,得罪不該得罪的人,福伯趕忙搶先一步開口道︰「寧姑娘,我來給您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從京城來的陸——」
他的介紹才剛起了一個頭,已經簡單梳洗,換了身打扮的陸拾遺就走了進來。
「剛才真是我們夫妻倆失禮了,還請幾位大人不要見怪才是。」陸拾遺笑盈盈地對著幾位太醫襝衽福了一禮,「外子已經拾掇妥當,還請幾位大人輕移貴趾,前去檢查一番。」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幾位太醫紛紛放下手中茶盞,迫不及待的響應。他們這次跟來邊關也是向聖上下過軍令狀的,無論如何都要把平戎將軍從黃泉路上拉回人間。
「夫妻?外子?太醫?福伯,這些究竟是什麼人?」心里已經有了底的寧姑娘卻不願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實,面色蒼白如紙的緊盯著福伯不放,希望他能夠給出一個與她心中猜測迥異的結果。
福伯看著這樣的寧姑娘心里很是感慨,但是卻沒幾分同情在其中。他家將軍有妻有子在這定遠關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他家將軍夫人對將軍也是一往情深還生下了皇上都親往慶祝的龍鳳胎,他是腦袋被門擠了,才會幫助寧姑娘破壞自家將軍夫婦的感情。
因此,面對寧姑娘近乎哀求的眼神,福伯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寧姑娘還不曾見過我家將軍夫人,心中自然會覺得有所好奇。」在陸拾遺有些恍然的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福伯無視隨時都可能哭出來的寧姑娘,語氣格外堅持的說︰「這位是我家將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陸夫人,她是為將軍受傷的事情特意從京城千里迢迢趕過來的。」
「原來真的是將軍夫人過來了呀,您可真是稀客啊,這一趟恐怕走得很辛苦吧?畢竟听說像您這樣的大家小姐從小都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半點風雨都禁受不得。」丹鳳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紅透的寧姑娘用力咬著下唇與陸拾遺對視,攥握著鞭子的手更是止不住的在輕輕打顫。
「福伯,你可真的是太失禮了,虧得老太君對你還一直都贊不絕口。」陸拾遺的眼懶懶地從寧姑娘不住輕顫的手上掃過,「府里因為將軍的傷情本來就亂得一團糟,哪里還有心思招待嬌客?這話又說回來,就算邊關的人行事一向不拘小節,卻也不能放任一個嬌滴滴的小姐在沒有家人長輩的陪伴下,跑到一個女主人都在京城的外男家里來做客啊。」
「是老奴行事不當,險些有損寧姑娘的名聲,還請寧姑娘寬宥則個,老奴這就著人送您回府。」面對陸拾遺溫聲軟語的指責,福伯干淨利落的認錯,然後不待色厲內荏的寧姑娘作出什麼反應,就讓兩個力氣大的丫鬟反絞著寧姑娘的手強行把她拖下去了。
把耳邊惹人心煩的蒼蠅叉走後,陸拾遺幾人重新回到嚴承銳養傷的房間。
幾位太醫聚攏起來給嚴承銳會診。
陸拾遺無視明明頭腦暈眩的厲害卻強迫自己睜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不放的丈夫,神情淡漠的在外室距離內間不遠的一張紅木雕紋玫瑰椅上坐了下來,漫不經心的問時不時拿擔心的眼神瞄向內室的福伯道︰「剛才那位寧姑娘是什麼人要福伯你這樣費盡心思的保她?」
「還能是什麼人,當然是你的好相公、我們陸尚書府的好女婿偷偷給自己納得紅粉知己唄。」陸拾遺的七哥沒好氣地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心里的那點不悅之情簡直可以說是溢于言表。
陸家三哥臉上的表情也很難看。顯然他根本就沒辦法接受自己妹妹吃盡苦頭為了嚴承銳跑到邊關,嚴承銳卻背著她養小老婆!
「七舅爺,您真的誤會我們家將軍了,」福伯哭笑不得的對陸家七爺連連拱手作揖,「那位寧姑娘雖然常來平戎將軍府走動,但我們家將軍從不曾正眼看過她一下。」
知道這件事的人們誰不說他們將軍坐懷不亂,送上來的美人也不肯要。
福伯又對陸拾遺鄭重行禮,「夫人,將軍心里一直都只有您一個,在沒有戰事和公務並不繁忙的時候,將軍最喜歡的就是翻閱你們從京城寄過來的信件和各種禮物,他非常的想念您和兩位小主子,一門心思的就盼望著班師回朝與你們重逢的那一日。」
對于福伯努力為他家將軍大人刷好感的行徑,陸拾遺不置可否。
她若有所思的單手托腮一面打量這房子里的布置,一面半點煙火氣都不帶的問道︰「那位寧姑娘與我們侯府到底有什麼瓜葛,要你們這樣遷讓于她,由著她在我的地盤上作威作福?」
她只是端坐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到手中的絹帕更是因為主人神經的過度緊繃而擰絞成了一塊皺巴巴的抹布。
多年來的軍人作風讓定遠侯養成了一板一眼的性格,面對家里娘子軍充滿期盼的眼神他含笑點頭道︰「確實是銳哥兒的來信,他在路上走了這麼久,總算是到目的地了。」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即使知道嚴承銳這一路過去有重兵保護,馮老太君依舊對其百般掛懷,就擔心自家這唯一的獨苗苗在行軍半途中出點什麼他們全家都沒辦法承受的可怕意外。
一心想要知道嚴承銳到底在信里面寫了點什麼的她趕忙催促蘇氏把信封拆開,給她們讀讀里面到底都寫了些什麼。
作為母親的蘇氏此刻也頗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響亮的應和了一聲,迫不及待地把信件給拆開了。
不想,這一拆卻拆出古怪來了。
原來看著厚厚的一封信里居然是由四個小信封組成的,每一個小信封上還對應著嚴承銳對在座每一個人的稱呼。
「這孩子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套?」蘇氏滿臉不解地一邊將四個小信封對號入座的分了,一邊把屬于自己的那個拆開。
知子莫若父,一看這四個小信封就猜到嚴承銳為什麼這麼做的定遠侯嘴角忍不住的就是一翹。
而親手養大嚴承銳的馮老太君在最初的怔愣後,也很快就恍然大悟的反應過來。
只見她先是干咳一聲,在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後,才滿眼笑意地開口提議道︰「既然銳哥兒要用這樣的方式給我們寄信,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們作為他的親人,當然要義不容辭的支持他。因此,大家只看自己手里的信就好,別東張西望的想著去看其他人的。」
「……老太君!」從看到婆母蘇氏從那個大信封里取出四個小信封出來,陸拾遺的臉面就開始像涂了最上等額胭脂一樣泛著淺淺的桃粉色——
要知道,打從翁老太醫給她把出喜脈以後,她就自動自發的把所有胭脂水粉都束之高閣了。
「您怎麼能這樣!」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嚷嚷,手里的小信封險些沒被她像剛才的那條絹帕一樣攥作一團。
「怎麼了?」馮老太君像做了壞事的老小孩兒似的,無辜的眨巴了兩下眼楮,「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您什麼都沒說錯!」憤然一鼓腮幫子的陸拾遺猛地從座位上起身,「錯的是我,我現在就為自己對您的冒犯,回院子里閉門思過去!」
說完,不待馮老太君等人做出什麼反應,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以最快的速度躥到門外去了。
——那落荒而逃的架勢,看得馮老太君又是一陣忍俊不禁的大笑。
當然在笑得直打跌的時候,她也沒忘記讓兩個貼身服侍她的婆子趕緊跑出去照顧好陸拾遺,免得她一個慌不擇路的摔倒。
「哎!拾娘!小心你的肚子!」與此同時,眼見著陸拾遺突然跑出去的蘇氏,也條件反射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被她的丈夫定遠侯一臉笑意的拽住了。
「難道你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嗎?兒媳婦這是害羞了。你這樣跟上去,不是存心要讓她更不好意思嗎?」
「害羞?她沒事為什麼會害——啊!」滿眼不解之色的蘇氏抬頭與婆婆和丈夫掃向大信封時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在最初的迷茫後,她很快就靈光一閃的反應過來。
「嚴承銳那個臭小子,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說他怎麼要多此一舉的弄四個信封出來,原來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和兒媳婦說點私房話啊!」
牙根直癢癢的蘇氏沒好氣地用力把原本奉若至寶的小信封扔桌子上,「他這是不相信我們嗎?覺得我們會偷看拾娘的信,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來以防萬一?」
「哎喲喲,我的個乖乖,還真是不容易呀,」馮老太君一臉促狹地看著兒媳婦笑道︰「你總算是想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
定遠侯不忍心瞧蘇氏這氣不打一處來的憋悶樣,安慰她道︰「銳哥兒他們兩個到底才新婚不久,黏糊一點也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又不是個惡婆婆,管他們小兩口是黏糊還是不黏糊!我生氣的是我們養了那壞小子這麼多年,他居然還用這樣的方式防著我們,我們就這麼不值得他信任嗎?」蘇氏的語氣里充滿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也許他並不是不信任我們,而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定遠侯模著下巴上的胡子,「別看銳哥兒表面上瞧著男子漢氣息十足,實際上這臉皮可當真薄得緊呢。」
在夫家人面前把一個新嫁少•婦的窘迫歡喜氣惱羞怒表露的淋灕盡致的陸拾遺此刻可不知道她的公公定遠侯對她的丈夫居然做出了一個這樣有趣的評價。
此刻的她正坐在自己平日里休憩的小榻上,把手里已經拆開的小信封翻了個底朝天。
「既然大費周章的用這樣的方式把信寄過來,那麼就證明這封信定然有著什麼我還沒有發現的奧秘——」陸拾遺耐著性子又將信重新看了一遍——依然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這封信就和她平常看過的家書一樣沒什麼區別,都是例行公事一樣的問好、祝健康和對自己一路行軍以來的種種感悟和沿途風景。
「我還就和這封信杠上了!」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蹙成一團的陸拾遺自言自語的又把這封信看了一遍——這一回,就和前面的無數回一樣,好無所獲。不過在突發奇想把信紙捏起來胡亂晃動的時候,陸拾遺卻出乎意料地發現這信紙厚得有些超乎尋常。
「咦,難道……」
思及自己曾經偶然見過的一種專門用贗畫來保護真畫的貼裱手段的陸拾遺眼楮在一瞬間變得格外明亮起來。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從自己的針線筐里翻出了一把小金剪對準信紙的左上角就是輕輕一剪,隨後在用手指甲沿著邊線小心一摳,那粘合的頗緊的信紙左上角就悄無聲息的分成了兩頁。
唇角上揚的陸拾遺一手捏住一點慢慢地順著裱糊好的紋路往下撕,沒多久,一張比外層信紙要薄上幾分的桃花箋就出現在眼前了。
在桃花箋上,有人用行雲流水般的字跡寫到︰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陸拾遺默默將詩詞末尾的那句重復了一遍,素來冷靜涼薄的眼里罕見的染上了點點真切笑意。
既然有了第一封信,第二封、第三封自然也就不會遠了。
不知不覺的,陸拾遺從邊關收到的信件和各種小禮物已經積攢了好幾個大箱子。她與嚴承銳還有些生疏的感情,也隨著這來來往往的鴻雁傳書而越發的顯得深厚起來。
那個在邊關听說妻子有喜自己馬上就要做父親而激動的險些一頭栽下城牆的年輕人也以飛一般的速度變得成熟了。
戰場,是最磨礪的人地方。
原本還時不時藏上幾首小詩在小信封里訴說情衷的嚴承銳逐漸忙碌得沒有空閑再弄這博妻一笑的花樣了。他寄到京城的家書變得越來越少,家書里自然也沒了讓馮老太君等長輩會心一笑的小信封。偶爾寄回來的家數中更是只有寥寥數語的「安好」、「勿念」。
哪怕嚴承銳明知肚月復越來越大、產期越來越近的妻子是多麼的希望他這個做丈夫的能夠趕回她身邊,能夠好好的陪伴她、守護她,他也只能將滿心的焦慮和擔憂之情盡數強壓在心底,繼續投身于如火如荼的戰斗之中。
馮老太君和蘇氏婆媳很心疼陸拾遺,她們曾經也經歷過自己身懷有孕丈夫卻不在身邊還要日日思念牽掛的苦楚,因此,她們只要一有空暇時間就會陪伴在陸拾遺身邊和她說話,還經常性的去陸府把陸拾遺的母親和幾個嫂嫂請過來一起陪伴她。
陸拾遺感念她們對她的一片真情,投桃報李,幾乎拿她們當做了自己的親生祖母和母親一樣看待,如此,不知不覺的,定遠侯府的三代婆媳在京城活成了一樁連宮中太後都贊不絕口的佳話。
時光如水,涓涓流過。
轉眼間,陸拾遺肚子里的孩子就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
在一個有些昏暗的下著綿綿細雨的凌晨,在床上輾轉難眠了好些個夜晚的陸拾遺突然抱著圓滾滾的肚子斷斷續續的悶哼出聲。
這段日子一直都睡在她腳踏下片刻不離守著她的貼身忠僕阿阮一听到自家姑娘的呻•吟聲,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楮。
她習慣性地掀開千工拔步床上的百子千孫帳往里看去,就瞧見她那面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慘白如紙的姑娘正抬眼有氣無力地朝她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