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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有些苦澀︰「你,很快就會被分配了……是嗎?」
此時,史蒂夫才意識到富江為什麼會失落。
他有些無措的模模頭發,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少女。
而告知富江自己被錄取這一消息的史蒂夫,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最終隱瞞了自己之所以被錄取,是因為答應做[超級戰士]的人體實驗品。
他只是抿起嘴唇,露出一如既往的靦腆笑容,並逃避了關于富江的「分配」問題。
即使孤注一擲,但史蒂夫的內心里多少都會有所不安。但至少在此刻,他不願意考慮作為實驗品的未來。
富江站了起來。
她神情踟躕、猶疑、擔憂……最終鼓起勇氣般攥緊了拳頭︰「我今天不回去了!」
「什麼?」史蒂夫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我說,我今天不回去了!」
富江說完,就在史蒂夫說出反對前堵住了耳朵。她的眼圈都泛起了紅,然而神情卻堅定著︰「你反對也沒有用,我要在你離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我要和你在一起——」
史蒂夫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跟著顫抖了起來,說不出的開心與難過。然而最終也只是抿唇,堅定的搖頭︰「不可以,富江。」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你父母會擔心的。」
「不,他們不會。」
富江神情冷漠。她輕輕的搖頭︰「如果你的父母指的是我養父母,在一個月前,我就從家里搬出來了。一個日本養女的存在讓他們在社區里的地位尷尬,尤其他們的兒子去參軍了,就是為了驅逐殺死罪惡的法西斯。」
史蒂夫不可思議︰「一個月前……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我不想讓你擔心,更何況,我覺得我還能應付的過來。」富江聳肩,然而故作開朗的眸光難掩黯淡。
史蒂夫無法再反對了,他意識到富江在這里,真的就如她所說的那樣︰一無所有。
最終,史蒂夫遲疑的點頭︰「也許你願意帶我去看看你現在居住的地方……至少讓我知道那地方是否安全。」
回應她的,是少女彎起的眉眼。
「好。」她笑著,無比滿足。
[史蒂夫•羅杰斯︰好感度+3,當前好感度40]
他們到達富江居所的時候已經是40分鐘後了。漫長的40分鐘里,富江握著史蒂夫的手,穿過了三個街區,走過兩條大橋,最終在沒有路燈的盡頭,來到了一個破舊的樓房前。
富江在史蒂夫掩不住的擔憂里,一無所覺的獨自歡喜著,一蹦一跳地,帶著戀慕的人走進了樓道。
她走的是樓下。
當門被打開時,史蒂夫注視著富江,首先感受到的是心疼。
這里甚至連一個公寓都算不上,這只是一個地下室。即使少女已經極盡所能的將這里裝飾的可愛又溫馨,但是依然掩飾不了它的潮濕與落魄。
這里沒有可供通風的窗戶,沒有能夠供人挺直身體的屋頂。它逼仄,狹小,剛剛可供擺放一張床以及一個矮小的衣櫃。甚至連椅凳都沒有。
雖然在地面上鋪上了紅色的地毯,但是在唯一的照明就是一盞燈光昏暗的煤油燈情況下,紅色的地毯就像是干涸在土地上的血液,失去本該有的美感。
「這是今天早晨維克太太送我的花,你喜歡嗎?」富江小心翼翼的捧起桌子上的花瓶,那里插著幾束薔薇花,已經失去了最為芬芳的姿態。
而當她抬起頭,注視到史蒂夫皺起的眉宇,不由的抿緊了嘴唇。富江局促的站起身,她看起來,已經後悔帶史蒂夫來住所了。
而敏感如史蒂夫,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無意識的行為也許傷害到了富江。
男人快步上前一步,接過富江手中的薔薇。藍眼楮清澈真誠︰「是的,它們美極了!」
史蒂夫愧疚的搖頭︰「我讓你心情不好了嗎?抱歉……我只是,很擔心。」
他垂下頭,注視著手中的花瓶,由玫紅色薔薇們圍繞在中央的,唯一一束白薔薇,被襯托的格外無暇。
史蒂夫不由的握緊了花瓶︰「我真的……很擔心。」
「這里不夠安全,尤其是你一個人居住在這里的時候。我無法想象,如果某天晚上有人在樓梯口、巷道間,埋伏等待著你的歸來……我無法想象如果有人在你沉睡的時候撬開了這里唯一的房門……我無法想象……」
史蒂夫的聲音顫抖起來,他發現,他真的在懼怕。
富江太脆弱了。她還是一個孩子,她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可怕。她甚至沒有意識到,**會讓一個男人變得多麼的可怕。
史蒂夫甚至不敢去想象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富江是怎麼一次次穿過沒有路燈的巷口,去來到自己的面前。
他後悔沒有更多的去關心富江的生活。
史蒂夫默默握緊了拳頭。責任感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讓他無法做到無視。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神情嚴肅真摯︰「你願意,去我那里住嗎?」
「哎?」
于是,富江抱著自己單薄的行李,最終跟隨著史蒂夫來到了他的住處。
這依然算不上什麼好地方,只是比之富江連站都站不直的地下室,史蒂夫的房子顯然要好太多了。在這間不大的單身漢公寓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陽台、一個干淨的小廚房、同時有著獨立的浴室。
富江好奇的四處在幾個小房間走動著,不掩飾自己對此處的好奇。
史蒂夫有些害羞的模模鼻尖︰「我的房租提前交了一年,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在這里住下去。因為應該不出兩天我就會離開了。」
擔心傷害到富江的自尊心,史蒂夫甚至強調著︰「反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如果你願意住在這里,就當做是幫我看家,我反而才要感謝你——」
然而富江打斷了他。
她打斷了史蒂夫未盡的話語,深邃的黑眸亮極了。她微笑著︰「謝謝。」
就像是在告訴他︰別再說了,我都明白。
以至于最後害羞的人,莫名變成了史蒂夫。
當然,此時的史蒂夫還不清楚,這一天夜晚最大的難題即將到來——怎麼睡?
單身漢的房間里可沒有沙發和多余的被子。他理所當然打算將床鋪留給富江,自己在椅凳上湊合一晚。
然而富江當然不能忍受自己喜歡的人,在椅凳上蝸居一晚。
最終爭執到最後,也不過是雙方妥協。那就是兩個人同睡小床,只是被子由富江一個人蓋。
當史蒂夫躺在床上,听到浴室的花灑聲在瓷磚上濺起水花,輾轉著卻難以入眠。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害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緊張,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一次次的坐起身,又一次次的躺會床上。
他好想要逃跑啊。
史蒂夫悄悄的捂住自己發燙的臉,覺得自己真是太丟臉了!而就在他在內心做自我建設時,浴室被[ 擦]一下打開,水汽瞬間溢了出來。
在氤氳的霧氣里,黑發的、容貌冶艷的少女光著腳走出了浴室。
史蒂夫在看到富江粉女敕的腳趾時就迅速閉上了雙眼,他試圖制造出[史蒂夫已經睡著了]的假象。然而他忍不住顫抖著的厚密睫毛,以及紅透了的兩只耳朵,卻又好像在誘惑富江[快來欺負我]。
[快來欺負我啊~快來啊~~快來快來~~]
他在說[我好害羞!我好想「 」的一下消失!]
[我好想逃走~~好想好想逃走~~]
緊閉雙眼的史蒂夫看不到,他面前的富江露出了怎樣的神情。她堪稱寵溺的勾起唇角,為史蒂夫•羅杰斯青澀的表現而開懷。
真可愛。
富江想著,然後抱住了史蒂夫。
感受著男人在她懷里僵硬成一塊冰。而富江要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再將冰融化成為水。
眾人陷入了恐慌。
如果在這慌亂中有人有心注意,就會發現這為姿容美麗的少女神情冷淡,不為所動,甚至身上的衣服也與昨晚所穿的不同。
她眉眼甚至不曾有過任何的觸動,就在車門開啟時安靜的邁步下車,眨眼間就消失在人潮里。
而自然不會知道,衛生間那般讓人觸目驚心的一幕,會出自一位看起來縴細柔弱的少女之手。
但是顯然一切並不完全如富江的意。
當一枚子彈毫無預兆的鑽進她的太陽穴時,她甚至沒能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的死亡。
富江倒在了地上,血液瞬間彌漫到身下。綢緞一般的黑發覆蓋住她的臉,看起來弱小而無辜,讓人聯想起那些被惡意摧毀的、沒有抵抗之力的小動物。沖她開槍的男人一瞬間露出了後悔的神情,他在氣惱自己的失誤浪費了一顆子彈。但隨即,這氣惱就快速的被抹去,這名殺手快速的收拾起自己的情緒。他的手模上自己胸前的「超級士兵」血清,這才是他最為重要的任務。
負責接應他的九頭蛇組織的另一名成員,在注意到實驗品A(史蒂夫)追上來後選擇暫時按兵不動。他躲在人群之中,默默記錄著「新士兵」的身體機能。
是的,他的力量很出色,他有著非常杰出的反應能力,他的跳躍力也非常優秀,他的肌肉分布的非常完美並且合理,他……
他在做什麼?
史蒂夫•羅杰斯簡直不能夠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他成功的度過了這次實驗,他並沒有變成「超級士兵」計劃的犧牲品,而是成為了第一名受益者,這本應該是完美的一天!
然而這一天又發生了些什麼?!
幾名男人毫無預兆的沖入了他們的實驗室,竊取「超級士兵」血清,並殺死了萊因斯坦博士!他一路追擊,而他們也確實群途末路了。
就在史蒂夫以為自己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時……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富江,他可愛的,聲稱要自己一定活著迎接她的人,會倒在血泊里……?
神啊,如果這是夢……難道不是太過于荒誕殘忍了嗎?
史蒂夫甚至一時間忘記自己的任務,他甚至覺得這一切的發生不夠真實,他跪在富江的身邊,卻不敢去觸模她。
不敢去試探,她是否還活著。
卡特特工保護了他。這名強悍的女士站在史蒂夫身前沖前方射擊,同時拉扯著馬路邊的一個井蓋在身前做掩護,但是語氣卻毫無溫柔︰「你發什麼瘋?!該死!」卡特詛咒︰「現在是找死的時候嗎?!」
史蒂夫沒有回應她。他輕輕撫模著富江冰涼的手指,回憶著就在不久之前的,戀人在電話里鮮活的撒嬌。
史蒂夫瘋狂了。
他沖了出去,臉上的神情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與絕望,他撲向了子彈用盡正在裝彈夾的男人,手指攥緊,不見如何用力就將對方輕易的,仿佛扔一件衣服一般用力的摔擲在牆上。破損在地面的藍色血清甚至沒有引起史蒂夫的觸動。
而他與對方廝打在了一起——
卡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少女,神情帶著些許同情。但最終快速掩去。此時此刻,一名合格的,經驗豐富的特工應該將這起事件的影響壓制到最小。
因此卡特快速起身離開原地,組織著遠處一些好奇戰況的年輕人快去遠離現場。
也因此,卡特未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富江身下開始蠕動的血跡。它們像是有靈魂一般的匯聚在一起,然後快速的向著下水道的地方涌去,不一會兒,富江的身下就一片干淨。而如果有人撩開她的頭發,就會發現被穿開一個孔洞的太陽穴不知何時已經愈合,宛如不曾受傷一般——
漢克,也就是負責接應的另一九頭蛇成員注意到了。
在注意到殺手A的血清破碎,他就清楚此次任務已經失敗。也因此,當注意到富江身上的異動時他簡直覺得這是上帝送來的禮物!這意味著自己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
因此毫不意外的,他偷走了富江。
三個小時後,富江蘇醒。
她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遺體失蹤給史蒂夫多麼大的打擊,毫無血跡的現場讓所有人幾乎錯覺她的死亡是一個幻覺。然而史蒂夫卻知道並非如此。也因此他才更加不能原諒自己。
連帶著本應代他保護富江(尸體)的卡特,也讓史蒂夫心有芥蒂。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史蒂夫甚至無法平和的面對對方。
不過富江並不清楚這一切。她只是眨眨眼,就從昏睡中醒來。鴉羽一般厚密的睫毛宛如蒲扇,在她的臉上投下陰影。她烏黑的眸子看向漢克時,仿佛夾帶著難以形容的魔魅,撕扯著他的靈魂讓他陷入愣怔。
漢克的目光逐漸痴迷,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情緒出現了問題。
富江卻毫不意外。這個世界上目前未曾為她外貌產生動搖的,還只有史蒂夫和巴恩斯。漢克眼中沒有理性的痴迷才是她所熟悉的目光。
富江神色傲慢的依靠在車座上,語氣里帶著並不明顯的趾高氣昂︰「說吧,發生了什麼?在我中槍之後~」
在漢克的敘述中,富江陷入了深思。
不論如何,此時此刻她都不適合再次出現在史蒂夫的面前,至少下一次出現時,她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復活。
最主要的是,在富江此次的大量失血後,會有另一個[川上富江]被分裂出來——
富江閉上雙眼,她感知著另一個分裂體的存在。在陰暗潮濕的下水道里,她感受到川上富江逐漸有了自己的頭顱,脖頸……但是擁有完整的身體,也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