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看著床邊不停地給衛璟夾菜,口中嘰嘰喳喳念叨個沒完的蕭明皎,暗處的夜寧心酸極了。
世子生性喜靜,最不喜歡聒噪的人,平時自己多說幾句都要被他嫌棄話多,可眼下對著這麻雀似的小郡主,這位爺卻跟換了個人似的,不僅沒有不耐地讓她滾蛋,反而眉眼含笑,給啥吃啥,乖得跟什麼似的……
同樣都是話癆,差別怎麼這麼大!
與他一樣默默月復誹的還有站在蕭明皎身後的行鴿,她倒不是心里不平衡,而是在替秋翎默哀︰衛世子吃得這麼高興,表少爺家新來的廚子大約是保不住了。
蕭明皎和衛璟不知二人在想什麼,一個投喂一個吃,看著倒頗為和諧。
因著身子骨不好,很多東西衛璟都不能吃,雖說那顆赤色藥丸能在一定的時間內護住他的心脈,讓他不至于病情惡化到衰竭而亡的地步,但也只是堪堪能保命罷了,並不能緩解他這從娘胎里帶出來的體弱之癥,讓他徹底擺月兌多年沉痾。
是習慣,也是為了養病,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只吃固定的那幾樣食物,很少嘗試新的東西。可口月復之欲人人都有,誰會不喜歡好吃的東西呢?
所以衛璟並沒有客氣,這一頓飯吃得十分盡興。
蕭明皎見此很是開心,飯後得意地問他︰「是不是比你平常吃的那些玩意兒好吃多了?」
吃飽了,青年有點不想動彈,懶懶地靠回床上,含笑望著小姑娘︰「不是。」
「啊?」蕭明皎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頓時笑容一僵,瞪大了眼楮,「怎、怎麼不是了?你剛剛不是吃得挺開心的麼!」
衛璟垂目低笑,半晌才慢悠悠道︰「不是比我平常吃的東西好吃,是比我從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要好吃。」
「你……」蕭明皎反應過來,嘴巴直往耳後根咧,口中卻不滿地大叫道,「我好心請你吃好吃的,你卻反過來捉弄我!衛熠之你學壞啦!」
熠之是衛璟的字,念起來像「一只」,蕭明皎覺得好玩,有時會故意這麼叫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一旁的行鴿見此木然地掃了自家小破郡主一眼。暗處的夜寧卻是搖頭直嘆︰這才是他的本性啊天真的小郡主!
「一時高興就忍不住想與郡主開個玩笑……是我不好,郡主莫生氣。」衛璟抬目看她,嘴上說著道歉的話,細長的鳳目中卻全是星星點點的笑意。他說完,不等蕭明皎反應便又搖搖頭,沖她歉意一笑,「不對,郡主寬宏大量,心胸寬廣,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與我生氣呢,我不該這麼問的。」
本來想故作生氣嚇嚇他的蕭明皎︰「咳,可不是麼!我怎麼可能這麼小氣,朋友之間開開玩笑很正常的嘛,你你,以後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啊,不然我可真生氣了!」
看著說完之後縮著腦袋偷笑了兩聲,杏眸眯成縫兒,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的小姑娘,衛璟嘴角微彎,心里莫名有點兒發癢。他長睫微閃,剛要再說點什麼,外頭院子里卻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救命啊!殺人啦——!」
***
衛璟這院子位置偏僻,人也少,向來安靜無聲,突然有人驚聲尖叫喊救命,可把屋里眾人都嚇了一跳。
因那聲音明顯是從屋外傳來的,蕭明皎回神之後忙拉著行鴿跑了出去,一看,發現呼救者不是別人,正是廊下鳥籠里的小八哥肘子。
也不知這小家伙是怎麼了,瘋狂地拍打著翅膀,羽毛都掉了一地,口中還不停地大叫救命,看起來很是驚恐的樣子。蕭明皎一愣,忙邁開小短腿跑了過去︰「瞎叫什麼呢笨鳥,怎麼了這是……」
話還未完,她身邊的行鴿突然身形一動,閃電般朝院門處的圍牆沖了過去。再回來時,手里提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而那男孩手里……
握著一把彈弓。
蕭明皎一看那彈弓,再一看鳥籠下頭那兩顆小石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當即就氣笑了,確定肘子只是受了驚嚇沒有受傷之後,便轉身走到那被行鴿提在手里,正不停掙扎著喊救命的男孩跟前,一把搶走他手里的彈弓,問道︰「你方才,就是用這個打肘子的?」
男孩正是蕭明皎曾經見過一面的定國公庶子衛琉。他長得像他生母,臉蛋雪白,眼楮圓圓,看起來倒是粉雕玉琢挺可愛的,然而這份可愛卻被那一臉的驕縱任性破壞了個干淨。
「還給我!那是我的彈弓!你還給我!」做壞事被當場抓包,衛琉看起來有點兒慌張,但並不害怕,想來是仗著定國公寵他,這里又是自己的家,所以有恃無恐。
「還給你?」蕭明皎看了看那個做工精致的彈弓,「可以,只要你老實交代為什麼要拿彈弓打肘子。」
衛琉知道蕭明皎是個郡主,定國公和他的生母月姨娘也都警告過他不許招惹她,但他壓根沒真正把這話放在心上,又見蕭明皎看起來並沒有很生氣的樣子,頓時就更不怕她了。
「我沒有打它,你哪只眼楮看到我打它了!」
「阿琉,不可對郡主無禮。」
身後突然傳來衛璟的聲音,蕭明皎一愣,轉頭看去。
蒼白清瘦的青年披著一件玄色披風立在門邊,身子微彎,一手扶門,看起來有些虛弱。但或許是因為他的臉生得俊朗,哪怕面帶病色,這般看過去竟也是意外的好看。
「你……你怎麼下床了?」這蕭明皎認識衛璟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站起來,驚訝之余她也顧不得生氣了,趕緊朝這看起來好像隨時會倒下的青年跑去,「快進去快進去,外頭冷著呢,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等跑到他跟前站定,她才發現這人瘦歸瘦,身材卻十分修長,自己站直了身體,竟也才堪堪到他肩膀那里過。蕭明皎驚訝得瞪圓了眼楮,剛想說什麼,便听青年溫聲笑了一下︰「郡主模擔心,我這幾天感覺好多了,這般小走兩步不礙事的。」
「真的假的啊?」蕭明皎不大相信,又見他突然動了子,以為他是要摔倒了,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哎呀我還是先扶你回屋吧!有什麼事兒咱們到屋里再說!」
衛璟一頓,目光落在她搭自己胳膊上的小手上一瞬,又很快移了開。
「那……有勞郡主了。」
***
等扶著衛璟進屋坐好之後,蕭明皎才重新轉頭看向被行鴿提進了屋的衛琉︰「小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趕緊老實交代為什麼要打肘子,不然我抽你了啊!」
被人這樣拎著,衛琉難受得緊,偏怎麼都掙月兌不開,心里已是憤怒又委屈,這會兒見蕭明皎還威脅自己,頓時少爺脾氣大發,踢著腿就不管不顧地吼了出來︰「我就是打它了怎麼樣!一只黑不垃圾的丑鳥而已,我想打就打,要你管!」
「阿琉!不可無禮!」衛璟皺眉,難得地沉下了臉,末了才又一臉歉意地與蕭明皎解釋道,「大約是見肘子聰明討喜,阿琉自昨兒下午見過它之後便一直念念不忘。他起先與我討要過,只是肘子是郡主交由我照顧的,我不敢隨意將它送出去,便沒有答應。本以為這孩子已經死心了,誰想……是我教弟無方,請郡主責……」
話還沒說完,衛琉突然轉頭沖他撒起了潑︰「你閉嘴!誰要你教了!一個活不過二十五的病秧子而已,憑什麼管我!」
踫!
一聲巨響嚇得衛琉猛地一個哆嗦,啞言了。蕭明皎拍著桌子站了起來︰「行鴿姐姐,把他褲子給我月兌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衛琉見她一臉怒色,不像是開玩笑,頓時又驚又怕︰「你、你想干什麼?!」
蕭明皎甩了甩手里的彈弓,盯著他的褲襠冷冷一笑︰「我這人最講究公平了,你打了我的鳥兒,我自然也要打回來啊。」
眾人︰「……」
衛琉雖然才六歲,但到底是個男孩兒,衛璟哪能真由著蕭明皎扒他褲子打他鳥兒,忙抽著嘴角勸了兩句,這才叫生起氣來什麼都敢干的小破郡主改變了主意。
「看在你為他說情的份上,不打鳥兒就不打鳥兒,改打**吧!」
定國公夫婦並沒有傳聞中那麼疼愛衛璟這個嫡子,蕭明皎早就看出來了,但她怎麼都沒想到衛璟的處境竟已經不堪到一個庶出的小兔崽子都敢跟他大呼小叫,罵他是個病秧子的地步。驚詫之余她也氣惱極了——衛璟可是她罩著的人,他們竟敢這麼欺負他!
向來護短的郡主殿下因此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訓教訓衛琉,說完那話,不等眾人反應就從蕭長歸新給她做的朱紅色荷包里模出幾顆圓滾滾的小珠子,用那彈弓重重地在衛琉**上彈了幾下。
那小珠子不知是什麼做的,黃豆般小小一顆,打人卻是疼極了。
衛琉起先還嘴 ,挨了兩下之後便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邊哭邊歇斯底里地大叫爹娘救命。
「叫什麼叫,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見把人揍哭了,蕭明皎滿意了,惡霸一般叉著腰哼哼一笑,說道,「當然就算來了人,他們也是不敢攔我的。所以你要是想讓我放過你,就好好兒向你阿兄和肘子道歉,不然我……」
一看她又拿起了那小彈弓,衛琉魂兒都要嚇飛了,啞著聲音就胡亂大吼道︰「我錯了!阿兄我錯了!肘、肘子我錯了!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再打我了,好疼嗚嗚……」
太疼了,他從來沒這麼疼過。
蕭明皎上下打量著他︰「真的知錯了?」
衛琉吸著鼻涕重重點頭︰「真、真的!」
「以後還敢不敢對你阿兄不敬?」
「不敢!再也不敢了!」
「很好,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對你阿兄沒大沒小,我就把你吊在樹上用這個彈上三天,知道了沒有?」
衛琉哭喊著表示知道了。
蕭明皎這才放過他,轉頭看向衛璟,見這青年目光深深,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還以為他是在擔心弟弟,忙走過去湊到他耳邊小聲兒地哼笑道︰「你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不會把他打壞的,頂多就是疼上幾天,叫他得些教訓罷了。」
小兔崽子雖然可惡,但到底只是個小屁孩兒,又是衛璟血脈相連的親人,她不至于真對他下狠手。
一陣清淺的幽香夾雜在溫熱的氣息中迎面撲來,衛璟微微一僵,莫名有種被燙到了的感覺。尤其是離她最近的右耳,更是被什麼東西點著了一般,瞬間熱了起來。他偏頭看她,想說什麼,視線卻不經意對上了一雙又圓又大,亮如星子的杏眸。
那里頭清晰地倒映著一個人。
那人輪廓消瘦,面色蒼白……
是他。
心頭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把,又麻又癢,衛璟長睫微垂,覺得自己右耳更燙了。這種感覺陌生得很,他以往從未有過,剛想好好琢磨一下,卻听外頭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老爺!是小少爺的聲音,真的是小少爺在哭!嗚嗚嗚他一定是出事了——!」
「來人,發生什麼事了?琉兒怎麼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