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子里,沈蘇就瞪大了眼楮。就見辛冉拄著個拐杖,正要站起來,趙猛跟小田、小劉、趙曉靜都在,周圍還圍了好幾個小護士。
辛冉示意小田、小劉不要扶他,自己一手抓著拐杖,一手撐著輪椅,滿頭大汗,艱難的站了起來,試著邁出左腿,拖著右腿,走了一小步。
周圍的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沈蘇卻瞪大眼楮,緊張的屏住呼吸看著他。
辛冉骨折的右腿基本上好了,但是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自然不如左腿靈活,加上坐了這麼久的輪椅,四肢無力,上半身又是僵直的,所以看起來走路的姿勢特別別扭,一拖一拖,讓所有的人都捏了把汗。
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辛冉還沒走出去幾步,就眼看著要往地下倒,趙猛急忙叫道︰「曉靜,你快,往前點,接住他!小田、小劉!」
趙曉靜就站在辛冉往前走的方向上,步步後退,隨時準備扶他。小田跟小劉也一左一右的分站兩側。
誰知辛冉非得硬撐著又往前走了兩、三步,身子猛地往左一歪,硬生生撲進沈蘇懷里。
沈蘇猝不及防之下,無意識的伸手接住辛冉,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抬頭看著他的眼楮,「你叫我來,就是想叫我看,你又能夠走路了嗎?」
「對啊!」辛冉傻笑,「我想我的每一點進步,你都能在我身邊。我想叫你,第一個看到!」
沈蘇不知不覺已經眼中含淚,欣慰的笑道︰「你很棒,你是自己的英雄!」
「難道不是……」
沈蘇舉起一根手指輕輕按住了他的嘴唇,「當然也是我的……」
兩個人撲在一起的一刻,趙曉靜就好像被一道閃電劈過,醍醐灌頂。辛冉,難道你沒有注意到嗎?這個我所見過的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他看你的眼神中,有掩藏不住的、熠熠生輝的迷戀。你肌腱有了知覺的時候,他在;听說你站起來的那天,他也在;今天,你能走了,雖然還是要用拐杖,雖然還是會摔倒,他還在。或者不如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激勵你的吧?!那麼,你還要我待在你身邊干什麼?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資格,待在你身邊?!
趙曉靜隨手抹了一下奪眶而出的眼淚,就心亂如麻的跑開了。
「曉靜,你去哪?」除了趙猛喊了一聲,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去。
回了病房,單教授立即就來檢查了,給辛冉調整了復健的方案。
這一次,倒是單教授給開了鎮痛的針劑。
等單教授回了診室,護士過來,沈蘇並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辛冉。
辛冉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護士說︰「我沒事,不用了。」
護士正準備去問一下主治醫生,沈蘇一把拿了過來,「你扔掉它!」
辛冉看著沈蘇,見他一臉的不容置辯,只好閉著眼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只听「嘩啦」一聲,小小的玻璃瓶,摔得粉碎。
沈蘇松了一口氣,終于覺得可以比較放心的去橫店了。
然而辛冉的情況,就沒有這麼理想了。那一支打碎的杜冷丁,就好像心魔夢魘,始終縈繞不去。
又一個周末,辛冉正在看《大唐名捕》的開機儀式,穆一鳴就打來電話,問他能不能參加《漢初風雲》的宣傳。
辛冉怔了怔,原來,他還是個演員,他幾乎都要忘了這件事。他苦笑一下,「穆姐,你再給我點時間吧。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鏡頭。」
穆一鳴也只是試探性的問問,見他很勉強,也就算了。將心比心,那麼清秀的臉受到損傷,他現在能夠坦然的說出,難以面對鏡頭這幾個字,已經很不容易了。
辛繼修夫婦一起來看辛冉,才到中午,辛冉就覺得頭暈眼花,開始犯困,又覺得惡心,好不容易熬到下午,連怡君以為他太累了,就叫著辛繼修先回去。
送他們到門口,辛冉一把抓住辛楠的衣服,「哥!」
辛楠剛才就有點覺出來,一回頭見他的臉都漲紅了,心里就有了數,低聲道︰「等我送了爸媽就回來。」
辛楠送走了辛繼修夫婦,借口跟朋友還有點事,沒隨著回家,倒頭又轉了回來。他調開小田、小劉,只留下趙曉靜,才問道︰「辛冉,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辛冉滿頭是汗,上下牙直打架,死死抓著辛楠的衣擺,「哥,我、我好難受!」
「別慌,我叫護士,咱們再好好檢查一下!」
李愛玲收到通知立馬就趕來了,一支杜冷丁針劑打下去,辛冉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辛楠奇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愛玲看了一眼辛楠,繃著臉道︰「他把單教授最近開的針劑都停了。」
辛楠急道︰「辛冉,你怎麼能自作主張呢?!」
辛冉顫聲道︰「這個沒什麼好處,听、听說還會影響中樞神經,我怕會上癮,更怕以後沒法做細微表情。」
辛楠嘆息道︰「你先好起來再說吧,何必這麼難為自己!」
趙曉靜在旁邊站著,心里隱隱約約,也升起一縷疑雲。
這時候辛冉想不起來,辛楠不提,自然也就沒人再說,找醫生檢查一下的事了。
辛楠回去,李愛玲見沒人注意跟上來,輕聲道︰「我听說他馬上要做植皮手術了,會重新做身體檢查。我們醫院的數據全面、設備也先進,單教授雖然不是這個領域的權威,但他臨床這麼多年,經驗很豐富。每次150mg的極限用量這麼久,到時候血檢、尿檢都很可能會看出來。現在停了也來不及了,怎麼辦?給醫院查出來,我們兩口子都不用混了!」
辛楠笑道︰「你慌什麼?不是說非專業醫院連吸毒都查不出來嗎?何況只是鎮痛劑!」
李愛玲苦笑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醫院查不出來的事!」
辛楠鎮定自若道︰「你也說了是可能而已,何況這是我們家的意思,只是為了我弟弟少受點罪,就算查出來,我攬下來就是,又不會對你怎麼樣!你盯著點,一體檢就通知我。出結果的時候,更要注意及時告訴我。」
李愛玲滿心忐忑道︰「好吧,如果真出了問題,你可一定要說是你們家的意思啊!」
等李愛玲走遠了,辛楠含笑捋了一下頭發,本來就是要叫他看出來啊,只不過,不是現在。杜冷丁成癮而已,算不了什麼。容易戒,還是因為這個意外,老爺子也不會太失望,真正的吸.毒,才有殺傷力,才會叫老爺子死心。
晚上單教授獨自在醫院診室里加班,他看到辛冉的檢查報告,忽然覺得不對,有些指數,似乎明顯超標了。恩,明天找燒傷科的老劉一起看看……
他忽然听到聲音不大,但極有規律的敲門聲。這麼晚了,誰啊?單教授一邊想著,過來開門,就見一個高大清秀的年輕人站在門口。
單教授頓了一下,「你是……辛冉的大哥,辛楠?請進。」
見面幾次,還有辛家兄弟長得很像,單教授認了出來,就請辛楠進來了。
辛楠微笑道︰「不好意思單教授,我平時工作忙,剛剛下班,路過咱們醫院,就想過來拜訪一下,了解下我弟弟恢復的情況。這個時間,打擾您了!」
「沒有,其實我正想找辛冉的家屬談談。最新的體檢發現,他□□,也就是杜冷丁的主要成分超標。」
辛楠一愣,「這……您的意思是?!」
單教授想了想,措辭謹慎道︰「就是,他有杜冷丁依賴,或者說成癮的跡象……」
「啊?!那豈不是說我弟弟他吸.毒……」
「辛楠先生,你先不要激動。嚴格的來說,在醫學上,這個只是藥物成癮,並不能算是吸.毒。況且07年,何日輝教授在這個領域取得了重大突破,就目前的技術,生理上的戒斷,還是非常容易成功的。再加上家人多關心他,後期的心理控制達到完全戒斷,也比較容易實現。」
「那……單教授,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答應!」
「你不用太客氣,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您也知道,我父母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我弟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對他們的打擊已經很大了,結果現在……我真怕他們承受不了!能不能請您,先不要告訴我父母,甚至也不要讓辛冉知道,我怕這也會影響他的情緒,影響他下一步的康復!所有需要的治療,咱們都暗中開展,我一定會說服辛冉全力配合的!」
單教授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好,我暫時先不告訴辛先生和辛冉,但是,如果辛冉的情況繼續嚴重下去,就不能再隱瞞了。」
辛楠對單教授一再表示了感謝之後出來,單教授送他,一開門,就見趙曉靜推著辛冉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