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的失蹤很快被察覺了。
消息傳來時,艾倫正難得地又拉著溫祁和西恆杰在會客室內打牌。
艾倫是個心思很深很細的人。
這幾天他一直對未知的怪物高度戒備,注意力基本都在海面的動靜上,雖然沒怎麼管過溫祁他們,但時刻都派人盯著。今天艦隊終于駛離迷霧區,收到信號後他立即聯系知國政府說明了情況,一邊等待支援,一邊便抽空來找溫祁他們聯絡感情了,想從這兩位伴侶口中多打听一點變種人的信息。
溫祁最近淒楚憂慮得像一朵隨時能凋謝的花似的,實在沒威脅。
艾倫為了示好便把他和雲秋的手銬解開了,給西恆杰也適當地松了綁,只用鎖鏈扣住雙手雙腳,讓鏈子的長度剛好能夠打牌。
這舉動表面挺大方,實則西恆杰身後的士兵卻多加了一名,並且西恆杰的位置遠離艾倫,雙腿的鎖鏈也被固定在了椅子上,絕對沒辦法暴起擒人。
相比而言,溫祁的待遇就好很多了,艾倫顯然對他更放心,大概是他身邊有一個無害的拖油瓶雲秋,導致艾倫覺得藝術家和小白兔的組合翻不出浪花來。
艾倫知道靈魂歌手去甲板放風了,便時不時地會留意一下走廊的動靜,過了一會兒見沒人回來,不禁聯系手下問了兩句,結果那頭半天沒回。
他看一眼溫祁,見這人專注地盯著牌面似乎對一切毫無所覺,便不動聲色讓另一名手下去查看,面帶微笑和他們又打了兩把牌,得到了手下的反饋,猛地望向溫祁。
溫祁這次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奇怪地問︰「怎麼?」
艾倫道︰「小麥不見了。」
溫祁神色微變︰「什麼?」
艾倫看著他︰「帶著他放風的兩個人都死了,其中一人的衣服還被扒了,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溫祁道︰「我怎麼知道?小麥呢?你們的人沒看見他麼?」
艾倫道︰「暫時沒有。」
「那你還等什麼,派人去找啊!」溫祁著急地站起身,瞥見他坐著不動,忽然醒悟了過來,警惕地問,「你……你難道懷疑是他自己跑的?」
艾倫觀察他的表情,語氣如常︰「有這種可能。」
「別開玩笑了!他暈船,手腳還都被鎖著,就是搶了衣服又能怎麼穿?」溫祁又急又氣,一口氣叫完之後緊接著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整張臉都僵住了。
艾倫立刻問︰「你想到了什麼?」
溫祁張了張口,神色恐懼莫名,甚至連眼珠都有些僵硬,聲音繃得仿佛隨時都能斷裂開︰「你、你說……會不會有東西混、混上來?」
艾倫的心狠狠一跳,再也端不住平靜的表情,霍然起身吩咐手下按住雲秋。
溫祁猛地回頭,見雲秋被一名士兵拖出沙發,用槍抵住了腦袋。
他看向艾倫︰「你干什麼?」
艾倫扯起一個帶著點殘忍的微笑︰「說實話不難吧?」
溫祁道︰「你在懷疑我?」
艾倫不答,仍盯著他。
那目光帶著審視和壓迫,溫祁一看便知這人在起疑,心里惋惜了一聲,不再浪費時間,趕在艾倫吩咐士兵捅雲秋一刀前率先看過去。
雲秋嚇得臉色發白,眼淚都出來了,求助地看著他,顫聲道︰「表哥救救我。」
溫祁嚴肅地盯著他︰「他肯定會捅你幾刀然後殺了你,他們不會放人的,你回不了家了,你一定會死在大海上!」
雲秋哭道︰「不,我不要!」
溫祁冷冷道︰「你實在太好欺負,他們馬上就會宰了你,把你的尸體扔進海里喂魚,等你死了,他們第二個會剁了我,讓我陪你一起喂魚!」
艾倫︰「……」
士兵︰「……」
什麼情況,這是他們要說的台詞吧?
雲秋哭得更厲害,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溫祁嘆氣︰「雲秋,我救不了你,你要是不想死就自己想辦法,想不出來也沒關系,反正咱們一群人都會死一死……」
他一句話沒說完,雲秋便崩潰地大哭起來,一下掙開士兵的牽制,握住了對方手里的槍。
士兵正扣著扳機,被這麼一奪,一時猝不及防走了火。
「砰!」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唯獨溫祁沒愣神,在雲秋月兌困的瞬間便閃到了艾倫面前,利落地制住他,抽出他腰間的軍刺抵住了他的脖子。
與此同時,雲秋千鈞一發之際偏頭躲開了子彈,搶過人家的槍,「啊啊啊」地哭著,伸手把沖-鋒-槍一掰,擰成了廢鐵。
艾倫︰「……」
士兵︰「……」
西恆杰︰「……」
溫祁道︰「拿下他們!」
雲秋幾乎是在聲音落下一剎那便拎起了他們這張沙發,掄著砸向最近的士兵,霍然把人拍在了牆上。
「 當」一聲,整個房間都跟著顫了顫。
巨大的沖力下,士兵的骨頭直接被撞碎,昏死過去。其余幾名士兵這才紛紛回神,驚恐地對雲秋開了火。
子彈剎那間飛得到處都是,西恆杰急忙臥倒躲避,溫祁也把艾倫按在了地上,期間艾倫想趁機反擒住溫祁,結果非但沒得逞,反而還被溫祁毫不留情地挑斷了一只手的手筋。
他疼得喘著粗氣,咬牙切齒道︰「你都是裝的……」
溫祁道︰「沒有,其實我現在怕得要死。」
兩句話的工夫,戰局已經到尾聲了。
會客室總共六名士兵,三名看守西恆杰,另外三名負責看守溫祁和雲秋。
雲秋剛剛砸暈了一名士兵,剩余五人雖然開了火,但他在情緒爆發之下的速度快得驚人,且出發前跟著研究院的人訓練過,基本是士兵還沒來得及瞄準,他便到了人家的身側,奪槍踹人簡直一氣呵成。
槍聲迅速消失,西恆杰和溫祁用來藏身的桌子被嚎啕大哭的雲秋扛起來,接著用力砸向被他踹到角落里還在暈乎的幾名士兵,「轟隆」把他們徹底拍暈了。
艾倫︰「……」
西恆杰︰「……」
房間一片狼藉,撲克牌、碎玻璃、子彈到處都是。
溫祁拎著艾倫起身,西恆杰也慢慢起了身,而雲秋還在哭,眼楮都要腫了,抽噎道︰「表、表哥我不想死……」
溫祁道︰「一會兒再哭,找根繩子再找一塊能塞嘴的布拿過來。」
雲秋「哦」了聲,干活去了。
艾倫道︰「他也是?」
溫祁道︰「他如果是,早就被聲波震暈了。」
艾倫也是想不明白這一點,說道︰「那他……」
溫祁一本正經︰「他只是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多而已。」
艾倫立即就要罵一句是不是當他是傻子,但還未出口便覺脖子一痛,感覺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流了下去,只能閉嘴。
溫祁成功讓他噤聲,看向了西恆杰。
西恆杰道︰「你一個人這樣拖著他出得去?」
溫祁道︰「我不止一個人。」
西恆杰道︰「雲秋爆發應該需要條件吧?他還能再來一次?再說一會兒人就多了。」
雲秋沒出房間,翻出繩子後便哆哆嗦嗦從士兵身上撕了一塊布,扭頭跑回來找表哥,聞言看了西恆杰一眼。
槍聲引起了外面的注意,溫祁听著走廊凌亂的腳步聲,示意雲秋把布塞進艾倫的嘴里,再次看向西恆杰時,他見這人拖著椅子從士兵身上模出了鑰匙。
他輕聲道︰「傅學長回去後一直念叨你。」
西恆杰微微一頓,開鎖後便拎起一把槍到了他身邊,道︰「是麼?」
溫祁不答,問道︰「你們為什麼出海?」
西恆杰接過雲秋的繩子把艾倫的雙手捆好,沉默兩秒給了一句實話︰「因為狄焰打不過阿軒。」
溫祁于是懂了。
他們殺了狄焰的大哥,狄焰想必恨他們恨出了水,而他們和狄焰的仇肯定也會算清。
但夏凌軒是「核」,狄焰知道自己不是夏凌軒的對手,更知道夏凌軒身邊還有幾個變種人,這種情況下想增加戰斗力只能出海博一把,結果便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安高集團的人。
幾句話說下來,外面的腳步聲更近了。
溫祁道︰「凌軒和學長都說過想和你談談,你們兄弟的事我不管,但你最好別拖我後腿。」
他把「舊情」當借口胡說八道一通,暫時和西恆杰熄火互利,一邊在心里盤算找到狄焰後怎麼能趁機宰了,一邊拖著艾倫走到門口,接著迅速換上害怕得不行的模樣,顫聲叫道︰「都……都別過來!後退!不然我殺了他!」
跑過來的士兵們全都是一停。
溫祁叫道︰「快後退!後退!要不我可動手了——!」
那尾音幾乎變調,臉上滿是驚恐,身體和手也微微發著抖,儼然一副受激過度的樣子。
士兵們看看他,又看看他身邊雙眼發紅的小白兔雲秋,最後轉向拎著槍、一臉冷淡的西恆杰,頓時覺得找到了主謀,齊齊看向西恆杰。
「……」艾倫被布塞著嘴,把手下的反應看在眼里,頓時氣得鼻子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