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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女殿下。」

雖然陳子都比李神愛大好幾番兒,卻仍然君臣有分,絲毫沒有倚老賣老。

季凌霄的姿態更敬重了,忙扶住陳子都,低眉順眼,一副乖學生的模樣,「陳大夫是國之重寶,阿蠻不敢當此重禮。」

陳子都臉色一肅,季凌霄的手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這都是為臣子的本分。」

季凌霄訕訕一笑,看上去竟更加乖巧了。

陳子都雖然為人嚴肅,剛正不阿,卻並非是迂腐之人,更何況他這一輩子最大的軟肋就在自己的老來得的一子身上,季凌霄上輩子拿捏住了他的兒子,又表現出比其他人更加優秀的才干,而且並未將這大周江山改名,陳子都最後便也成了女帝的重臣。

季凌霄剛想跟陳子都多聊兩句,自門內便又轉出一人來,此人與季凌霄打了個照面,卻只是點了一下頭,便硬邦邦地自她身邊走過。

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將胡須修剪成整整齊齊山羊胡子的太師賈遺珠,賈遺珠見到季凌霄,微笑著捋了一把胡子道︰「先恭喜殿下了。」

季凌霄一懵,「何喜之有?」

賈遺珠望著陳子都道︰「莫非你還沒有將這件事告之殿下?」

陳子都淡淡道︰「陛下還在考慮之中,並未下決定。」

賈遺珠笑了笑,「那老臣我便也不必多嘴了。」

說罷,他便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你等著我去找你孫子去!

然而,下一刻季凌霄就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女帝了,那條圍著自己打轉的「小哈巴狗」,現在也應該成了杜景蘭的吧?畢竟他也只不過是愛慕她的顏色而已。

陳子都仍舊脊背筆直,目不斜視,「這件事陛下會告之殿下的,這是一件好事,太女殿下不必憂心。」

果然先帝留個李瓊的三位老大臣中,唯有陳子都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季凌霄低低應了一聲,恭恭敬敬地目送陳子都離開。

或許她這番所作所為和之前太女相差略大,連杜公公也忍不住問︰「太女殿下近來是跟御史大夫陳大人交好了?」

季凌霄輕笑一下,「只是听說了一些事情,感覺陳大人真是個好大臣。」

就像是在人背後罵他是笏板成了精的人不是你似的。

杜公公咬著下唇,嘴角抽了一下,飛快地低下頭引著季凌霄到了門口,他自己站在門口,立刻地轉過身子。

季凌霄此時已經注意不到別的,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座宮殿里。

李瓊曾在這里批閱了一輩子奏折;她曾在這里伴著李瓊批閱奏折,也曾自己坐在金椅上,享受著被權力包裹的滋味。

權力就像是明明已經月兌光了衣服,卻硬是要半遮半露、欲拒還迎的美人,引誘著人一步步深陷其中。

李瓊常用的墨是龍紋墨,制墨時添加了香料,以至于他寫的字都帶著一股旖旎的香氣。

季凌霄曾過問他為什麼一定要用這麼這種墨,李瓊卻將她攬在懷里,鼻子貼著她的鬢角,細細聞著她鬢雲中的香氣,低聲道︰「因為這墨無論是觸感還是香氣都像極了我的阿奴,用著這種墨就像你陪在我的身邊,我現在可真是一時也離不開你。」

沒錯,季凌霄的小名也叫「阿奴」,她也曾懷疑李瓊為自己第一個孩子起這個小名的用意。

直到李瓊笑眯眯地對她道︰「你不覺得神愛很像你嗎?」

「就像是我們兩個的孩子。」他溫柔地低下頭,大手覆在她的小月復上,聲音能夠擰出蜜水來,「沒有關系,你不給我生孩子我也一樣能給你拱上後位。」

「神愛以後就是我們兩個的孩子,你瞧,神愛這雙眼楮活月兌月兌就是你眼楮的樣子。」

季凌霄的眼楮狹長,眼尾上挑,不笑時這雙眼楮頗有威嚴,若是她的神情柔和一些,這雙眼楮便像是自己長了翅膀,媚眼亂飛。

明明李瓊和鄭賢妃的眼楮都不是這樣的,這李神愛也不知道從哪里繼承來了這樣一雙像極了季凌霄的眼楮。

哦,差點忘了,這李神愛並非李瓊的親子,難道那個男人有著這樣一雙眼楮?

「神愛……神愛……」

李瓊抱著她笑眯眯道︰「我是天子,便是神,你是我的唯一所愛,這個名字好不好?」

男人的話如果能信,那鐵樹都能開花了。

季凌霄當時只當這番話是李瓊一場酣暢淋灕的**後的甜言蜜語,並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李瓊對李神愛寵愛有加,甚至將儲君之位給了自己的長女,無論大臣們怎麼勸說,他都全然不听。

當時將腦袋磕的頭破血流的大臣也不知凡幾,可他到底是頂住了壓力,給了自己所寵愛的女兒一切。

跟李神愛對比一下,後來出生的李嘉和李慶兩位皇子倒像是撿來的。

或許是因為他們兩個並沒有一雙季凌霄的眼楮。

以至于他們兩個後來出了事,失去了與李神愛競爭皇位的機會,季凌霄甚至還懷疑是李瓊主導了這一切。

因為李瓊做的實在太多了。

就在她幾乎真的要相信李神愛是因為她才備受寵愛的時候,一切重新來過。

季凌霄變成了杜景蘭,李神愛卻依舊受寵。

果然,皇帝都是騙人的高手。

季凌霄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許久沒有聞到的龍紋墨的墨香。

「你這阿奴,偷偷模模地做什麼呢?」

季凌霄彎唇一笑,親昵地靠近了些。

李瓊毫不避諱地將剛剛寫完的奏折放到她的面前,笑道︰「可是想要看看這個?」

季凌霄飛快地掃了一眼,卻看到了上面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

「放爾狗屁」。

她的嘴角抽了一下。

李瓊哈哈大笑起來,「拿到這本奏折的那幾省官員臉上的表情定然有趣極了。」

得,她終于知道李神愛、李嘉、李慶這三個不著調的一面究竟是跟誰學的了。

李瓊朝季凌霄招了一下手,她側著耳朵靠的更近了一些。

「阿奴難道不好奇剛剛朕和他們商量了什麼嗎?」

季凌霄眨了眨眼楮,雙手捧著臉,下巴抵在桌子上,乖巧道︰「如果阿耶想告訴我,我就听听,如果阿耶不想告訴我,那我即便好奇死了,也不會問的。」

李瓊被她乖巧的樣子取悅到了,忍不住仰頭大笑,他用筆尾輕輕劃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容滿滿道︰「告訴你也無妨,畢竟這可是關乎著你的大事。」

季凌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面上卻依舊一副少女的天真懵懂。

李瓊嘆了口氣,用玉質筆桿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是大姑娘了,要成親了。」

季凌霄捂著額頭,淚眼汪汪道︰「既然我是大姑娘了,那阿耶就不許欺負我了。」

「那可不行,」李瓊板起了臉,「朕是你阿耶就一輩子都是。」

呸!你佔我便宜。

「如果朕不是你阿耶……」

季凌霄心里一抖,忍不住猜測是不是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那朕還是這天下的君主,朕想讓你做什麼的,你就要做什麼!」

季凌霄不知道他為何要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來威脅李神愛,也只能陪著作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他。

李瓊盯著她的眼楮看了一些時候,突然道︰「同樣的一雙眼楮,為何她就沒有這樣的神采呢?」

他神情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還未及季凌霄仔細打量,他就立刻回過神來,抿了抿唇道︰「太女成親是件大事,你自己可有了人選?」

若是李瓊下定決心讓她登上皇位,那她的夫君必然是出自五姓世家。

季凌霄扁了扁嘴,撒嬌道︰「我還小的很,我才不要成親。」

「不成親難道要任由你胡鬧下去?」

「阿耶……」季凌霄小心翼翼地揪著李瓊的袖擺搖晃,「我已經改過自新了,剛剛在門外大家也都看到了。」

李瓊完全不為所動,「等你回去後,我讓人將那些俊才的畫卷送到你的東宮,你好好看看,仔細挑選,這可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季凌霄哼了一聲。

陛下,你是在為你上輩子的妻子拉郎配啊……你難道戴綠帽子有癮?

李瓊猛地扭過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這個時候來找朕做什麼?」

「我今天開了一個賞花宴……」

李瓊淡淡「嗯」了一聲。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季凌霄說話時更為謹慎了,「只是遇見了兩個有趣的人。」

李瓊點頭,「崔歆倒是一個好人選。」

季凌霄垂下眼睫,看上去無害極了。

「還有很多人給我遞了詩集。」

李瓊笑道︰「大概是今年的春闈要開始了,他們自然也要活動起來了。」

這些季凌霄當然都知道,她提起這話的目的卻只有一個——看看自己能不能代替聖上作為殿試監考,這樣的話,天子門生也就成了她的門生。

人才,她可永遠不嫌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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