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花自惜的心一直懸著,因為她突然想起了女主的貼身之物是不能隨便給人的。
自己貿貿然送出去了一支釵子,于泰初會誤解自己對他有意,也是在所難免的。
于是她便想找一個機會,把那個釵子拿回去,換成金條。
這樣更不容易造成誤解。
【「珠釵比金條貴,主人我看透你了。」】
「你說得沒錯,送出那支珠釵那晚,可心疼死我了!」花自惜捶胸頓足,「尤其是听小舅舅說,珍寶軒的限量款珠釵,現在在黑市上的價錢,我就恨不得回到那個時候,一巴掌拍死自己——所以,我一定得,要回來!」
雖有如此想法,但是一來二去,每次一想到于泰初的虐文男主身份,花自惜就對「主動去見他一面」這個想法非常排斥,一拖下去就沒個完。
那一天早上,花自惜睡得並不安穩,夜間盜汗,到了晨光熹微,才睡熟了。但是,很快就被不遠處工地上的建築聲給吵醒了。曾經路過那個方位,她記得這個地方早半年就圍起來了。
但一直等到了黃道吉日才開工建築。
「這是,什麼聲音?」花自惜撐著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揉著發脹的眉心,蒼白的小臉上滿是疲憊,聲音里充滿了起床氣。
「是逸台啊,公主。」宮女去關了窗戶。
但是木石敲擊,砰砰啪啪的聲音依舊不絕于耳,花自惜覺得自己快要炸了。
「原來是逸台啊。」花自惜淒涼一笑,「終究還是開始造了。」
「九公主寬寬心。」宮女道,「陛下心里還是有您的,還是有司家的。」
「父皇心里,只有貴妃吧。」
逸台是皇帝為了貴妃娘娘而建造的。此台規模浩大,堪與傳說中商紂為妲己建造的鹿台相比。為了建造逸台倒空了大半的國庫。好在大如國近十年來沒有邊站、沒有旱澇災害、連年豐收,國庫充實,因而沒有為了建造此台,在百姓中設立苛捐雜稅的名目。所以在民間沒有怨言,多數官員也持有支持的態度,認為建造逸台能夠顯示國力強盛。
唯一的反對意見來自九公主和她的外祖父魯國公一黨,因為鹿台的選址正好在皇後殿的東面。比起皇後殿離日出的地方更近,而太陽一向被用來和人君做比擬。逸台的選址,含有某種很容易解讀出來的意味。
皇帝表示︰你們司家不肯讓出皇後的位置嗎?好啊,朕不敢得罪你們,皇後的位置還是你們家的。但是朕就要讓貴妃的位置更比皇後高上一頭!
除此之外,皇帝還有大興土木的打算。他準備擴展宮室,在京城西郊,弘山的腳下,修建避暑山莊。
再把這一個工程搞下來,國庫里另一半的錢,也保不住了。
經過了長達十多年的安定,百姓和大臣們都已經忘記了戰爭與叛亂,習慣了安逸。誰都以為,下一場大戰,即便有,也是自己兒子輩的事情;他們實在想不到,戰爭之火,只需要一些小小的火星,就要很快燃起了。
花自惜隱約從建築聲中听出了一絲不安的預兆,不過,她這是這個時代的過客而已。對于其余人的命運,她並沒有要對其負責的使命感。
況且,父皇對于她厭惡透頂,就算是她現在去請求停止,也是來不及的。
她只好嘆了一口氣,捂住耳朵,抱住自己的小被子。繼續做一個養在深宮里單純無知的小公主。
最近,關于西南邊疆發生的一些事情,也有在京城里流傳開。
在大如國西南邊的狄國,在十年前那場大戰之後,便一蹶不振,淪為大如的屬國。並且連年災荒,草場面積縮小,牛羊死病眾多,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沒有戰爭,馬匹的需求一下子降低,價格被壓制得很低。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的狄族人,這幾年來只能依靠著大如國的物資過冬。
這些年大如國愈發把狄國當成一個累贅,巴不得他們趕快餓死絕種,或者是到大陸西北方向的無人之地自尋生路。官員們振振有詞︰大如國農夫們辛勤耕種的產物,憑什麼用來供養好吃懶做的狄族人?
既成的矛盾,必然會因為一些小事激化加劇。
在大如國和狄國交接之處,有一個茶馬互市的地方,一個漢人和一個狄人產生了一些糾紛。掌管互市規則的市令懲罰了狄人。狄族人認為市令是大如國人,因此偏向本國人,評判不公。漢人則說狄人的馬越來越劣,不該換這麼多的良茶。于是狄人不服判決,帶著幾個兄弟把漢人一家給教訓了,期間出了人命。漢人上報給邊防官,于是邊防官便派遣了一群官兵,要讓狄人交出那個凶手,大如官兵原本就對狄人不滿,言語不和之下,邊境官兵便和狄人起了沖突……于是個人的矛盾,一下子上升到了民族矛盾。
西南戰事驟如雨,京都王孫恣游玩。
畢竟國度離西南邊疆太遠了,消息傳來都需要許久。誰都以為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過是買賣的糾紛罷了。京城里哪一天不會發生個十七八次的,何況對方只是一群卑賤的狄人,欺負了又如何?十年之前就是手下敗將,如今又何必放在心上。
原本邊防官秉持著「這點小事,無需報告中央」的原則,一直壓制著消息。直到大如國失去了一座城池,才羽書傳訊。這是後話了。
此時,花自惜躺在她的錢堆上,依舊在吃瓜。
這回吃的是一個南瓜羹。
逸台的工事依舊不停,整日「砰砰啪啪」地響。
那響聲帶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暗示。
宮女︰「九公主,這些瓜子……」
「給我留下三顆,剩下的都給炒了吧。」花自惜吩咐道。
宮女稱諾,退下。
舉著三粒南瓜子,花自惜感嘆道︰「真沒想到我居然這麼善良,這麼慷慨,這麼守承諾,七哥哥一定會很感激我的!」
【「主人,汝臉何在?」】
「哦,你是說我這張美麗的臉蛋嗎?不就在我美麗的頭顱上嗎?」
【「……」】
花自惜很快起駕,去了她七個哥哥的竹苑。正好是午飯的點,她還存著去蹭個飯的心思。
至于花明熙的母親王貴人麼,果然還是有點在意。但是經過多日的練習,花自惜保證絕對不會一開口就是「你這個卑賤的XX」了。
在這宮廷里,不會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
當年的事情如何,暫且不論,但畢竟七皇兄這條大腿,她是不得不抱的。
遠遠听見了兩個男子說話的聲音,除了她七哥哥之外,另外一個聲音也說不出的耳熟。
不會是,這麼巧嗎?
果然男主光環這種東西非常之反科學啊!
居然這麼早就和新一代準皇帝搭上線了!
「你們先回去吧。」花自惜對著貼身宮女吩咐道,然後就掰開了幾根竹枝,在竹叢里偷窺。
一個是身量較小的陽光美少年,戴著圍裙、舉著鏟子,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低聲喚道︰「泰初兄。」
——這位是花自惜的七哥哥兼(目前為止除了花自惜之外沒人知道的)準皇帝,花明熙。
另一個男子身材高大,一副武將的打扮,將不慎跌倒的美少年摟在懷里,垂首低語,聲音充滿了磁性︰「七皇子。」
——這位是現任的禁軍首領兼(目前為止除了花自惜之外沒有知道的)準護國大將軍及準九駙馬,于泰初。
兩人對視,一眼萬年。
不由得讓花自惜想到了——在五年之後,一個是胸懷天下的少年天子,一個是戰功彪炳的年輕將領,執手站在城樓上,共賞大好河山的絕美景色。
一整清風吹過,竹枝搖動。
花自惜咽了一口唾沫,覺得自己的頭頂微微有點綠。
她終于明白了……
為什麼在公主在皇帝之間,男主總是毅然決然地選擇皇帝!
因為,後者才是他的真愛!
她還是,不要隨意打擾了。
應對綠帽子,該怎麼辦?
妖艷賤貨的偶像,是故事里的某個o洲貴族︰
在親眼看到妻子和情夫偷情的時候,他走了,在臨走之前,還貼心地給他們把門帶上了。
花自惜也決定表現得如此優雅!
「什麼人在那里?」
可惜她才走了幾步,就被于泰初拎住了脖子,提溜起來。
大眼瞪大眼。
發現抓錯了人。于泰初驚慌地一松手。
「 當」一聲,花自惜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三瓣。
「誒喲!」花自惜眼淚汪汪。
「九公主恕罪。」于泰初說跪就跪,「啪嗒」一聲,膝蓋踫地,跪姿完美,「臣該死。」
「那……」
花自惜想說「那你就去死一死啊」,但是嘴巴再一次被系統的秘術給糊住了。
「九皇妹!」花明熙出來,發現了她,心疼地把花自惜從地上抱了起來。
「哇哇哇哇哇……」花自惜抱著花明熙的脖子嗷嗷大哭。
皇兄,你給我把他給弄死啊!
這是第三次見到九公主了,于泰初發現,每一次見到她,都會發現她身上不一樣的地方。
這一次又讓她哭了。
原來,那麼怕痛的嗎?
以前練功的時候,師父一天要抽斷十幾根竹竿,師兄弟們都沒有一個人嚎一句的。
這回只是把九公主當成了奸人,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做出了行動。發現不對的時候,他及時地收了勁道。真的只是輕輕地抓了一下而已,為什麼九公主就哭得那麼厲害。
花自惜︰「哇哇哇哇……」我才不是怕痛,只是想說讓皇兄幫我宰了你,然後系統莫名就給加了這種音效。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就像是一朵在風雨中柔弱無依的小白花,讓人心生憐愛。
一向糙漢子的于泰初,第一次有了一種猛虎嗅薔薇一般的精致的感受。
怦然心動。
【「男主好感度5,目前已經有70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