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生命威脅,是圍繞在他身旁,屬于他自己的事。
溫頑說笑般問︰「你不怕了?」
「我想活下去。」姜聲鄭重地說。
「但願你心想事成。」這句是真的祝福,不是說笑。
……
蔣葉希說的另一個地方也在警局里,二樓。
是蔣葉希自己的辦公室。
「你不怕我們給你的辦公室留下什麼陰影?」溫頑開玩笑。
姜聲顯然不喜歡這個玩笑,瞪了她一眼。
「Ok,我不說這個。」溫頑立刻認輸,「趕緊坐下。」
辦公室里設備齊全,有辦公桌椅,有書櫃,有沙發,甚至有床。
「蔣先生,難道你現在跟你妻子是分居?」溫頑好奇地問。
這有可能是小喬未來公公婆婆,她當然要替她打听一下蔣伯暉的家庭情況。
父母關系如何,氛圍是否親切,都是重要考量。
「當然不是。」蔣葉希苦笑著說,「不過,做警察嘛……有時又不是想回家就能回的。」
「哦!」溫頑在內心的小本子記下,小喬的未來公公常常不回家。
這算不算好事?
大概跟婆婆一起不回家更好吧?溫頑琢磨。
思考這種事相當頭疼,溫頑很快放棄推斷,做出新決定。
——管他的,打听到的全告訴孫小喬,是好是壞由她自己判斷。
蔣葉希指著旁邊,對姜聲說︰「你可以在這里睡一晚上,我想,過了今天……」
他看向溫頑。
溫頑開口,「我覺得,過了今天你還能活著,就沒事了。」
「為什麼?」姜聲問。
「因為那位變態殺手身患重度強迫癥,從他在你眉心寫5就真的要周五來殺你可見一斑。」
姜聲明顯不信,翻了個白眼去床邊坐下。
「我今天一直提心吊膽,太累了,讓我睡一會兒吧。」他對蔣葉希說。
「沒關系,你盡管睡,其他事情由我們負責。」蔣葉希大方地說。
「你這是替我大方呢。」溫頑無語地問,「萬一那殺手是夢魔系怎麼辦?」
「你連夢魔也知道?」
「多虧你兒子。」
「這話听起來怎麼怪怪的……」蔣葉希暫且放下,「總之你放心,如果真是夢魔,我就不用請你來幫我了。」
「哦,對,你是蔣科長他爸,他的本事一定是你教的。」溫頑苦笑,「我光記得你是封印師,卻忘記蔣伯暉也會捕夢網。」當然,要說抓夢魔的本事,蔣伯暉還是稍遜一籌——她希望是蔣伯暉稍遜一籌,不然,她對蔣葉希的指望真是要再降兩級。
「沒錯,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在他床邊也放幾個捕夢網,這件案子絕對不會是妖魔所為,我可以肯定。」雖然蔣葉希沒有明說他是如何肯定,但作為封印師,他一定有自己確認的方法,既然他如此自信,溫頑自然不能直接拆台,只得賠笑著姑且也說是信了。
把姜聲安置在床上,溫頑和蔣葉希各自在沙發和辦公椅上坐下。
一人盯著窗戶,一人盯著大門,每人負責監督兩面牆,時刻保持著警惕。
姜聲是最舒服的,他說自己累了,結果竟然真的睡著了。
溫頑無奈地看他一眼,「剛剛還說想活下去呢。」
「這說明他已經很信任你呀。」蔣葉希在旁微微一笑。
「但願是。」
苦等不是溫頑的風格,她的警惕心沒有堅持太久。
她很快揉揉眼楮,拿出手機來刷論壇打發時間,現在,才下午而已。
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將白色的瓷磚照耀得熠熠生輝。
有人送來盒飯,溫頑和蔣葉希各自解決了果月復問題,姜聲自稱吃過,省下一份。
吃過飯,白宇又上樓來,進了蔣葉希的辦公室。
他一進門就神情緊張,快步走到蔣葉希身邊,說了幾句話。
「真的?」蔣葉希提高音量。
白宇匆匆點頭,「怎麼辦,現在他們已經到了警局,在樓下正鬧呢。」
「我下去處理。」蔣葉希走到沙發前,「溫小姐,麻煩您先照顧好姜聲。」
溫頑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听到樓下似乎很吵。
但現在情況緊急顯然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她點點頭,「交給我吧,你先去處理正事。」
蔣葉希幾乎沒有客氣,扭頭就走,白宇也迅速跟他一起離開辦公室。
溫頑在沙發上又坐了一會兒,門重新被打開。
蔣葉希竟然又回來了。
「事情解決了?」她問。
「不是。」蔣葉希走到沙發邊猶豫了一下,在她旁邊坐下,「樓下真的出事了。」
「到底怎麼回事?」
「根據那些頭顱,我們總算找出了受害人的身份,很快聯系了他們的親屬。這些人大部分都已經到了局里,現在……正在鬧呢。」
「為什麼?」溫頑疑惑地問。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先讓那些受害者入土為安嗎?
頭顱放在那,已經腐爛了很多,再不趕緊帶去火葬場,他們可能自己都能分解掉了。
「法醫檢查了一下,那潭尸塊剁成的血肉……分量不夠……加上原本發現的那些,也不夠。」
「啊?」
「雖然那些已經混合到一起,到時候免不了一起燒,要區分出誰是誰實在太難了。這些事情倒好辦,這次運氣還好,那些家屬自己商量以後願意接受共同火葬,問題是,現在有些受害者的尸塊可能還分布在其他地方,還沒被找到。他們鬧的是,就算要共同火葬,也不能缺胳膊少腿什麼的……」
「哦,你是說,要找到其他尸塊?」
「應該還有吧?」蔣葉希期待地看著她。
溫頑想了想,點點頭,「我記得附近還有很多黑煙霧柱,不過當時我急著來救姜聲,所以暫時沒有去其他地方,如果你要我來找,我倒是可以把那些尸塊全部找到。明天吧?」
「不行啊!」蔣葉希哀哀切切地說,「你能不能現在就去找?」
「現在?」溫頑擔憂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床,「可姜聲他……」
蔣葉希無奈地說︰「我知道這很為難,可是那個該死的家伙瞞不住秘密,家屬們一激,就全說了。受害人有些是老人,有些是青年,有一個甚至是在讀書的初中生,男女老少全都不缺,這些來主事的家屬多是年輕氣盛的愣頭青,再年長也就三十多歲。一听說自己的家人被那凶手虐殺,頭顱被砍下,尸體被砍碎,他們已經快瘋了,現在甚至得知被砍碎的肢體有些還被扔在別的地方,垃圾桶旁邊,全都要死要活,有人都拿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了……不趕緊把那些零散的尸塊找回來,這些人能跟我們玩命!真的!媒體那邊我們瞞不了多久……」
溫頑看他滔滔不絕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趕緊制止,「好好好,我想辦法今天給你找回來。」
「拜托你了!」蔣葉希握住她的雙手,鄭重地搖晃。
「但是……」溫頑再次瞄向那張床。
姜聲蓋著被子,在床上隆起一個棉包,乍一看無法分辨是睡著了還是偷听他們講話。鑒于在溫頑答應的情況下,也沒炸毛跳起來,可見他是睡著。
「姜聲嘛,別擔心!」蔣葉希打包票,「我來保護。」
「你稍等哦,你是個封印師,你不是說你不能解決才來找我嗎?」溫頑問。
「哎呀,你放心,你看看外面,現在才白天,太陽正烈,鬼怎麼會現身呢?」
蔣葉希說的話倒也有一番道理。
溫頑在這間辦公室里已經枯坐很久,也沒有等到那位變態殺手,她都有點煩了。
「也是,如果我走得快,回來得早……」
「對嘛,就是這麼回事!」蔣葉希打斷她的話,激動地說,「憑你的本事,特別簡單!」
為了讓她盡快將那些尸塊找回,安撫好各位受害者家屬,他已經拼了,什麼阿諛奉承的話都敢說。其諂媚的那些詞語的惡心度,由筆者連打字都不想打便可見一二。
溫頑听不下去,趕緊擺擺手,「求你別說了,我現在就去。」
「你等一下,我找人給你開車。」
蔣葉希打電話叫來一人。
秦飛。
「他?」溫頑瞪大眼楮。
「她?」秦飛也瞪大眼楮,然後問,「要我給她干嘛?」
「合著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來了?」溫頑無語。
她本來覺得這人很可疑,難不成其實是她有所誤會,他實際上是個天然呆。
等等,根據她這麼多年的經驗,表面的天然呆一般都是死月復黑,這人會是例外嗎?
蔣葉希不知道溫頑內心這些波濤洶涌,直接一手抓一個,「秦飛,她現在要去做正事,你要听她的話,給她開車,她叫你去哪,不要多問,照做就行。還有,記得多帶幾箱膠袋,開我那輛車吧。」他大方地向秦飛交出了自己那台SUV的車鑰匙。
秦飛欣喜若狂地接過鑰匙,「您肯讓我開啦?」
對于給人做司機,他毫無抵觸。
溫頑拽著他的衣袖直接往外扯,「趕緊走吧,別耽誤時間,我還要早點回來呢!」
離開前,她回頭向角落里那張床又看了一眼,在被子遮蓋下,她連姜聲的背影也看不見。
——「我想活下去。」
她又想起姜聲那句話,心髒突然砰砰亂跳。
他真能如願以償嗎?
「要不,還是等明天吧?」她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