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軒走神的感嘆著，韓少軍已經把手頭的資料進一步分析完畢了。
司軒把端午宴交給她這件事，是先找朝堂上說的，然後再是皇後在後宮宣布的，目標是皇後，那麼主謀一定有後宮的份兒。
以那天宣布的聖旨為分割線，陰謀停頓了一下，然後再度重啟，對方在猶豫。
猶豫後的結果就是，事情繼續。
一個陰謀如果面對不同的對象，還能猶豫後繼續，那麼說明這兩個對象之間有共同點，這個共同點讓這個陰謀對于新的對象在猶豫後，同意退而求其次。
自己和皇後關聯著端午宴這件事的話，共同點只有一個，宮權！
目的知道了，那麼人選也簡單了。目前有資格撈宮權的除了他還有五個人。
文貴妃，敬妃，慧昭儀，趙淑儀和樂充儀。
慧昭儀和樂充儀就省了。一個是自家人一個是讓她管事等于災難。
文貴妃也不會，她的心思不在宮權上。宮權對于她復興家族的幫助性太低。管理好宮里那些女人的吃喝拉撒睡，能讓文家青雲直上官運亨通？不能，那她費勁兒干嘛，她已經是貴妃了。皇後和皇帝都不會因為她現在不干活就廢了她。
至于妥善的處理後宮事宜來耍皇帝好感度這點，文貴妃以前也一直做，可惜，答案是……不劃算。在她當初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就已經不把宮權放在心上了。
剩下的，敬妃和趙淑儀……那麼答案就只有趙淑儀一個了。
不是說敬妃沒有戰斗力，而是大皇子的身體太拖後腿了。
大皇子的病是娘胎里帶出來的，天生免疫力低下，特別容易生病。這要在現代也許還好一點，有抗生素嘛。而古代，傷風感冒都容易要命。敬妃護著兒子長大都焦頭爛額了，哪里還有空要宮權。
人選鎖定了，事情鎖定了，那麼接下來的情況就容易解決了。只要自己開口，提前表示今年的宴會的費用比往年降低多少多少，剩下的錢，朝廷會進行慈善活動。
用來感謝上蒼這些年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國庫豐盈百姓安居樂業。
本來這些年風調雨順，那節儉的名號本來就是站在傳統美德的制高點強壓著人不爽的。如果皇後都這麼說了，還嚷嚷「奢靡」，那真的是傻子都看得出沒安好心了。
如果幕後的人被將軍了還執意作死……
那畫面一定很美妙。
現在問題是，韓少軍不想輕易的解決這件事。
他不想讓找女神麻煩的人只是把那口血咽下去就輕松過關。
趙淑儀人在後宮，跑不了。外面的人不借此機會收拾。
以後要報仇……就會被司軒搶先了。
他不僅僅不會用輕松的那種方法。
而且還要挑撥這次作死的人把死作得更大一點，然後好讓自己狠狠的拍回去。
「我在宮外人手不多，皇上能否幫幫忙。」
「自然。」司軒心情很不錯的答應幫忙。
回頭這件事還和皇後分享了一下。
帝後二人難得默契的感嘆起了沈靜姝的好來。
拿著司軒的人手，韓少軍往宮外傳遞了一條隱晦的消息。
那就是沈靜姝打算大幅度的調整宴席中用的食材清單。
他之前截獲的消息，關鍵點在一個采買的小太監，另一邊是誰，連接著誰，都不重要。反正最後會跳出來，只要坑挖好就行。
而他只需要通過這個小太監，再出傳出消息，內容自然會到另一方手里。
而且，用詞會很微妙。
比如，有一道菜，是珍珠如玉心。用的是雞爪中間那凸起的一塊小肉。每只雞只有那麼兩塊肉，要炒那麼一小疊字，加上配菜，最少也要二十只雞。每個大臣面前一盤。
這樣的菜單韓少軍就列了七八個。
還有蟲草老鴨湯，人參魚唇羹這種听名字就屬于高端昂貴系列，他也列了好多。
「呵呵，不怕他們不上鉤。提前憂國憂民的上奏，哪里有宴會當場拍案而起來得爽。讀書人的通病，可不僅僅是御史有。」
當然，為了計劃更順利，得讓舒嬈跑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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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趙姐姐嗎？妹妹給姐姐行禮了。」李舒嬈今天的打扮分外妖嬈。
自從她進宮後，身上的裝扮風格就沒變過。
別的妃嬪在風格上都是小心謹慎。
既要突出自己的特色，讓皇上留下深刻印象，讓他記住你身上的某一種獨特的裝扮元素。看到這個元素難免就想到你。
又要留下變動的空間，以免皇上看得乏味。還得留下時間的因素。你十六歲的時候穿一身粉色驚艷了皇上。難不成十年後你還一身粉？
若是要細細的盤算後宮眾人在衣著風格特色上的小心思的話，能直接灌水三章。
後宮也不是沒穿衣打扮自由奔放寵不拘謹的，想怎麼來怎麼來的。
這種人，要麼是排名靠前的寵妃，沈靜姝，孫儀月這種。
要麼是地位崇高，不在乎帝寵的，比如皇後和慧昭儀。
而李舒嬈的到來，給了第三種可能性，那就是……臉好看到風格百遍都不突兀的。
李舒嬈擺出了陣勢攔在了趙淑儀的面前，大大刺刺的戳人心。
「姐姐今日的打扮，和妹妹有些相似呢。啊呀，姐姐就是姐姐，這穿上了，就顯得這春日的景色都艷麗了幾分，而我，卻怎麼穿得那麼妖呢。姐姐教教我啊~」
扭腰甩帕子，撫了撫頭發上的步搖。
動作姿態活似一個勾人的小妖精，還是沒很媚俗的那種。
別以為李舒嬈是在對趙淑儀開百合花，沒看見趙淑儀臉色鐵青成這樣嘛。
是女人都不喜歡撞衫。和你的情敵撞衫更是不樂意，這不樂意中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你該死的穿得還沒情敵好看！
兩個人今日穿得並不是完全一樣，只是衣服款式類似，底色一樣，再加上上面都選擇了大花的圖案。基本也就算是撞衫了。
趙淑儀從不走妖嬈路線，人家走的是富貴路線。身為首富的女兒，她清湯寡水只會是帶來虛偽的感覺。也不配她這個人。
可現在她恨不得回去換一身清湯寡水的來。
類似的衣服兩個人穿，穿出了不同的感覺，這些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李舒嬈穿得比趙淑儀好看。
李舒嬈看刺激的差不多了，也就把那身妖氣略微收了收，開始說正事。
「你看看我，姐姐可是富貴人家的富貴千金，居移氣養移體。學了只會是有形而無骨，反而失了自身光彩。」前面的確是台階，最後一句……李妹妹，你行，真行。
趙淑儀不愧是念了三年佛經的，養氣功夫的確有。深呼吸了好幾下，語氣冰冷的問︰「李美人到底有何見教。」
「我只是替姐姐可惜呢。明明姐姐才是應該……這後宮中最特別的一個。」後妃要挑事的時候，周圍是不會有其他旁听者的。
所以理所當然的，現在李舒嬈說得是百無禁忌。
就差把挑撥離間寫在臉上了。
「而現在呢？皇後娘娘穩坐中宮，大皇子佔了長子名額，如果這都能忍的話，那位明嬪娘娘的存在，您能忍嗎？」
趙淑儀立刻露出了然的眼神，嘴上也是一點都沒放松「李美人這借刀殺人用得是不是太明顯了？」
「我用得著委婉嗎？整個後宮都知道我們不和。」
是的，整個後宮神奇的咬定這她們倆不和。哪怕她們入宮後親親密密的，李舒嬈還經常去福曦閣串門，韓少軍也給了李舒嬈很多物質上的幫助。
可這點幫忙和親熱在後宮眾人眼里就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折騰出來的虛情假意。宮里姐姐妹妹親熱無比，轉身就栽贓陷害的還少嗎？
整個後宮都知道，南巡的時候，沈靜姝獨佔鰲頭，一路上連口湯都沒給其他妃嬪喝。李舒嬈出現後，沈靜姝是連口氣都輪不到她呼吸了。
後面的情況更曲折了。
沈靜姝不知道用了什麼計謀，先是隱忍不發，然後帶著穆秋和曾玉蟬大鬧鵲陽樓，然後聖上就突然冷了李舒嬈了。
李舒嬈回宮後，還僅僅是個才人。要知道，听說聖上可是許諾李舒嬈能是婕妤的。
這些都是有無數宮人看在眼里的。
一個兩個眼線能出錯，那麼多人看都的還有問題？
這兩個人絕壁是梁子結大發了。
「可惜了你想借刀殺人，我還不願意當這把刀呢。」趙淑儀很高貴華麗的轉身，裙擺旋轉出層層富貴的花朵，繁復炫目。
「不當就不當唄，那我就找別人合作去。反正這個好機會，我是不會錯過的。宮里看明嬪不順眼的多了去了。」李舒嬈毫不在意轉身，就像是拿了一張萬能福，篤定得穩如泰山，完全不在乎趙淑儀是否有敬業。
趙淑儀楞了一下，然後看到李舒嬈走的方向。立刻喊停，在對方好整以暇的目光中，僵硬的請對方去她那兒坐坐。
【我家親愛的說得還真準，朝著敬妃那兒走兩步，我們的淑儀娘娘就穩不住了。真是一點好處都不想給敬妃佔。】
「去您那兒就是昭告整個後宮，我們有陰謀，明嬪要小心。直接這麼說說就是了。」李舒嬈扭著腰走近了趙淑儀。「長話短說吧，您在宮外有人嗎？有的話，準備一下說辭，在端午宴開始後，好好的斥責她奢靡。我可是得到了□□消息，我們的明嬪娘娘為了這次能好好長臉，耗費巨資。而我們的陛下又是個不在乎後妃花費的。」
在听到李舒嬈的話後，趙淑儀先是一僵，然後倒是意外看了看李舒嬈。竟然和她不謀而合了。
不過還是太女敕了。
「當場發難，效果並不好，只要她稍微認錯，就能接過這一茬，而且不利于那位外臣的全身而退。不如提前參。」
「？？？」李舒嬈一臉驚訝。「可提前有什麼用？明嬪又不是皇後。」
趙淑儀猛然驚醒。
他們之前的計劃是針對皇後的。皇後會為了名聲在消費多少的問題上，左右為難，皇後會耗費更多的心力，自己這時候自己可以毛遂自薦。
錢的問題到了趙家還是問題嗎？巧妙的「資助」一下，就能避開所有奢靡的問題。
只要處理恰當，她就能第一次模到宮權，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哪怕這次失敗了也沒關系。韓家說了，他們還準備了後續，只要皇後焦頭爛額，她就有機會。
可明嬪不是皇後！
她不會有那種顧慮，他們準備的綿里藏針的招數對明嬪來說，不痛不癢，她不會顧忌自己的名聲。
是否賢良淑德能穩妥的舉辦宴會這種名聲對明嬪來說半根汗毛都沒關系。
她只是替皇後主持一次宴會而已。又不是要當皇後！皇家又不是沒錢！
這樣一來，她插手的機會就小了。不，是根本沒有。
「趙淑儀竟然對外面替我們辦事跑腿的下臣考慮的那麼仔細，還真是讓人驚訝。他們的後路穩不穩和我們有什麼關系。只有安排人當場打臉，才能讓明嬪下不來台，讓皇上打消晉封的念頭。」
「晉封！！」還升？再升就是貴嬪了！她才入宮多久？一年都沒到啊！
無功無娠的憑什麼！
趙淑儀立刻想到了接下來的端午宴。沒錯無功不好升，這不就是就功勞送上來了？
後宮沒幾個女人听到這個消息會不酸的。
她們想升都沒得升，明嬪卻是皇帝找借口讓她升級。
「你說得對。」
她在知道主持人選換人後，曾經一度想放棄這次的計劃，不過韓家似乎挺堅持的。
本著皇後信任的左右手出問題對她也有利這一點，她最後也同意了。
現在看來，她還得和外面好好的溝通一下。
原計劃對沈靜姝來說是半點效果都沒有的。還不如當場打臉給一下狠的。同理，沈靜姝不是皇後。
皇後當場被打臉，會有大臣維護。中宮這麼多年的威信和能力，讓滿朝文武信服。
沈靜姝可沒這個好人緣。
越想越覺得李舒嬈說得有道理。
沈靜姝不是皇後，當場打臉對她殺傷力更大。而且她是花錢的人，她付了那麼大一筆錢，幫忙上奏的人卻不痛不癢的全身而退，她這里卻沒什麼效果？
那怎麼行！
趙淑儀果斷的回宮聯系宮人往外送她的新要求。
與此同時，韓家那邊也拿到了沈靜姝之前刻意放出來的消息。
「對方改菜單了，這都不需要我們故布疑陣了。這單子絕對在奢靡標準內。還需要小心謹慎？當場抨擊更好啊，省的還得找借口【偶然得知】費用清單。」韓家找來上奏的人覺得事情能更簡單。
「可若是皇上全力維護……那可是寵妃，據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亞于皇後。」
「還有御史呢？別的後妃犯錯，御史們睜一只眼閉只眼的。沈氏犯錯……」
「這……」韓家家主猶豫了，要不要給趙淑儀送個信？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有什麼計劃，他們修改計劃，會不會妨礙她宮斗□□？
「主子。」小廝恭敬的進來，遞上一個小竹筒。「宮里來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