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啦鐘恆臉轉向一邊,風涼道︰「看來罵得不夠狠。」
「其實還挺狠的。」許惟說,「不過哭沒什麼用,我不喜歡。」
鐘恆不接她的話,但也沒走。
許惟見過林優一面,算結束一樁心願,那包間不必再去,她對鐘恆說︰「幫我跟趙則說一下,我先走了。」
鐘恆臉轉回來,不咸不淡地問︰「去哪?
「吃飯,我肚子在叫。」
一中老校區對面有小吃街,飯館店鋪隨處都是,暑假也依然營業。許惟沿街走過去,被食物的香氣燻得饞蟲直叫,有幾家店都是以前吃過的,一聞香味就能認出來。
許惟選了個米粉店,點了炒米線,坐在店門外的涼棚里。
免費的紫菜湯先送上來,她埋頭喝一口,身旁的凳子突然被人抽過去。抬頭一看,是鐘恆。
許惟︰「你跟著我?」
「誰跟著你了。」鐘恆坐下來,兩條長腿劃去好大一片地方。他招手喊老板︰「來碗牛肉米線。」
兩碗一起端上來。
許惟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鐘恆其實比她好不了多少,兩人都吃得很快,從始至終沒交流。鐘恆吃完時,許惟還剩最後幾口,她已經很撐,還是都吃光了。
結賬時,許惟還在掏錢,鐘恆給了張二十的,當先走了。
老板默認他們是一起的,對許惟說︰「剛好哈。」
許惟走到街口才發現鐘恆沒走,他停在路燈那里。
這里沒有別人,他只可能在等她。
這場景似曾相識。
許惟突然覺得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變。
以前也是這樣,他生氣了會不理人,不跟她講話,走路都要隔一段距離,但他不會真的走掉,每次往前走走就能看見他在那等著,等她跟上去,等她哄他。
路燈的光落在鐘恆身上,地上的影子很長。他兩手插在兜里,右腳無意識地碾著路邊的碎石渣。
「鐘恆。」
許惟叫他的名字。
他沒回頭,沒什麼語氣地說了一句︰「走了。」
幾百米的街道,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中間隔了差不多兩米。
許惟一路瞅著那距離,快走到江邊月色大門口,她緊走兩步,追近他︰「我要去趟超市。」
鐘恆停下來,沒看她,拿出手機給趙則撥了個電話︰「在車上等著。」
超市在附近,走幾分鐘就到,這個點人不多,里頭空蕩。
鐘恆沒進去,站櫃台旁等她。
許惟拿了個小筐去選貨,五分鐘不到就拿好東西到櫃台結賬。
鐘恆瞥了一眼,全是日常生活用品,牙膏牙刷、毛巾、餐巾紙、兩包衛生巾,最後還有一盒薄荷糖。
她對薄荷糖倒是長情得很。
許惟結完賬,鐘恆要了包煙,許惟順手把找回來的那張五十遞過去,收銀員正要接,鐘恆給了兩張十塊的。
許惟看他一眼,把錢收回來。
依然是一前一後地走回車上。
趙則已經在等著,見到他們就問︰「吃飯了沒?」
許惟說︰「吃過了,你吃了嗎?」
「我也吃了,他們訂了牛排,我吃了個大飽,你們吃的啥?」
「米線。」
「啊,就吃了米線啊。」趙則瞥了鐘恆一眼,心道這也太摳了。就算是前女友,也不該這麼小氣吧,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身為老同學之一,趙則感到「與有恥焉」,立刻說︰「真是對不住,今天實在太匆促了,明天吧,明天咱們吃頓好的。」
許惟笑,「你別這麼客氣。」
「要的要的,你難得回來一趟,我們怎麼也該盡盡地主之誼嘛。」邊說邊拿胳膊肘杵鐘恆,示意他表態。
鐘恆不買他的賬,「你還要不要開車?」
迫于鐘少爺的yin威,趙則邊嘟囔邊轉過腦袋發動了汽車。
夜里風涼快,許惟含了顆薄荷糖靠在後座。頭腦放松時,白日奔波的疲倦適時涌來。面包車一路晃悠,等開回旅館,許惟已經在後頭睡熟。
車停了五分鐘,沒人下車。
前頭座上,趙則推鐘恆︰「你去叫一下唄。」
「你去。」
「我不去。」趙則小聲說,「你快去吧,就叫一聲。」
鐘恆沒動。
趙則鐵了心,「隨便你,人家以前好歹是你女人,你叫一下她怎麼了,反正我不管了,你要不想理也成,就讓她在這車上睡一晚唄。」
說完打開車門就撒手跑了。
鐘恆在副駕坐了五分鐘,听著後頭那道輕輕淺淺的呼吸。他模到煙盒,抽出一根叼進嘴里,摁打火機。
第一下沒著,他把煙一扔,下了車。
後座上,許惟歪著腦袋,半邊臉貼在椅背上,以一種明顯不太舒服的姿勢睡著,頭發亂糟糟,一半搭在肩上,一半遮著臉。
她身上那裙子是灰色,一眼看過去整個人都是暗色調,像經過去色處理的黑白照片。
跟這破車倒是很搭。
鐘恆一只手捏著車門,站了一會,上半身探進去,伸手抱她。
許惟頭搭在他肩上,在睡夢中抖了一下,似乎受到驚嚇,眉心緊緊地皺起。
鐘恆往後退一步,把她抱離座椅,許惟突然醒了過來。
光線昏昧,她又迷迷糊糊,睜眼只感覺到不對,隔幾秒才反應過來,「鐘恆?」
還沒看清他的臉,身體已經落回座椅。
「砰」一聲,鐘恆關上車門走了。
許惟︰「……」
趙則躲在門口偷偷張望,看見鐘恆獨自過來,臉都黑了︰「許惟呢。」
鐘恆沒理他,大踏步走去後院看望泥鰍少爺。
「這混蛋。」趙則指著他背影,恨鐵不成鋼。
許惟看到趙則站在門口跺腳,奇怪道︰「趙則,你干嘛?」
趙則嚇一跳,回過頭,「你醒了啊。」
「嗯。」許惟說,「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
趙則立刻說︰「你今天坐火車肯定很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好。」
許惟上樓,經過201房,敲了敲門,沒人應,看來顏昕還沒回來。
泥鰍少爺經過幾個小時的休息,精神恢復了小半,拍飯碗拍得正高興,鐘恆一進去,它立刻就湊上來抱大腿求蹭。
鐘恆模他腦袋,他蹭得更歡。
鐘恆又模了兩下,泥鰍少爺就歡快地拱腦袋了。
「行了,坐坐好。」鐘恆把腿抽出來,拉了張小凳子坐著,泥鰍又滾過來,鬧脾氣求撫模。
「德行。」鐘恆白它一眼,從盒子里模了個球給它。
趙則從外面探個頭︰「喲,鐘少爺好興致,哄泥鰍玩呢。」
鐘恆見他就煩︰「哪兒都有你。」
「嘿嘿,咱聊幾句唄。我說,你能不能對她客氣點兒,都是老同學,是吧。」
鐘恆︰「閑出屁了是不,去把那地拖了。」
趙則臉皮厚,一**坐到牆根木板上,「那不也是我老同學嘛,你看你,帶人家吃飯就吃個米線,我是做不出來。」
鐘恆不說話,旁邊泥鰍已經仰著肚子求撫模求關注了。
趙則說︰「我就這意思,好歹好過一場,她以前對你不薄吧,就你以前那脾氣,幾個人受得了,許惟那兩年對你多好,就她那不惹事的個性,還為你打過架,你擱心里想想,你不得念點舊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