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認，我很好奇。」
同樣都是金發藍眼,安德里•維特的顏色飽和度卻都像是調低了20%一樣,從發絲、眼珠到皮膚透出一種冰冷的灰，這種灰暗感給他的聲音都蒙上了冷意。
「如果沒有我,你會怎麼做,瑞亞？」他凝著眼楮審視過來,「去找你在英國認識的朋友嗎？」
「當然不會。」瑞亞非常爽快地承認，「如果被媒體挖出來，那麼第二天你就會在電視上看見一個痛哭流涕的小可憐了。」
「我沒有想要瞞一輩子的打算，我只是希望再拖一會兒，安德里,只要別是現在。」
她就像坐了一趟最瘋狂的過山車,心髒猛地飆升又急速降落，在胸膛里劇烈地起伏著，所以現在她刻意把字詞念得很慢，不然稍稍加速她就會從急促的呼吸聲里暴露出真實的恐慌來。
安德里的威脅對她並不是沒有用的。
事實上，她真的被嚇得不輕。
就算是在之前,瑞亞也很少親自經歷這樣的事情，大部分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是由她的團隊交接的，瑞亞只負責做決定。
瑞亞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平復表面的情緒,幸好她經歷過一次綁架案,又面對過英國的政府人員,她可以應對這個狀況。
而她已經在思索,該怎麼甩掉這個男人了。
直到確定她並不是在說謊話,安德里才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出聲︰「我要那塊勛章。」
「那並沒有爵位意義。」瑞亞提醒他。
「那它也並不僅僅是一塊黃金，它的價值是由送出它的主人和擁有它的主人決定的，我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想了一會兒之後瑞亞才問他︰「你不問為什麼我能拿到一塊嗎？」
「你不是告訴我了嗎？」安德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如果你想要查清楚一切再做決定，我可以告訴你，你母親以前的名字叫做瓊安娜，她在內華達州的MBR待過。」
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瑞亞突然說了一句，「你有一根白頭發了，安德里。」
出乎她的意料，冷靜到淡漠的男人臉上突然扭曲了一下，那高顴骨都似乎因為變化的情緒而抽搐了一下，但其實只是緊貼著的臉頰在抽動，他的瞳孔都收縮了一下，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這把瑞亞嚇得從直接椅子上站了起來，她甚至無意識地往後連續退了兩步才站定。
這個差異太恐怖了，瑞亞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被嚇到了，就像向來沒有明顯情緒起伏的機器人突然活過來了一樣，她當然會感覺驚悚。
而更讓她感覺恐懼的是，有那麼一刻她以為安德里會殺掉她。
他殺過人嗎？
她從來沒有想過，安德里埋藏在冷漠和傲慢之下的，竟然會是這種壓抑到幾乎扭曲的暴戾，這遠比控制欲和好勝欲更讓瑞亞忌憚。
「放輕松，難道你這麼在意衰老的事情嗎？」她冷汗津津地開著玩笑來緩和氣氛，「那這樣的話，你應該減緩自己的工作了，高強度的工作只會讓你老得更快。」
只是一瞬間，安德里就恢復了正常的狀態，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該放輕松的應該是你。」
他可以騙過任何人，可是瑞亞不會忘記那個一閃即逝的可怖場面，她很想離開這里，但是為了確定一件事情，她主動走近了一兩步，「我可以幫你把頭發拔掉。」
沒有等到安德里的回應，瑞亞就當他默認了，她繞過辦公桌走到了安德里的身後，直到走得這麼近，她才發現，他只是看似高瘦而已，背脊隆起的肌肉依然富有力量，瑞亞不敢多看，她把手放到安德里的頭上，她捏著指尖一抽，就飛快地拔走了一根頭發。
然而瑞亞還沒有把頭發拿走，安德里就比她更快地按住了她的手腕，他壓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眼楮前面，直到他確定那只是一根淺金色的頭發，才松開手。
「對不起，我看錯了。」
安德里盯了她一會兒，他們從來沒有這麼近地互相對視過，但是瑞亞完全注意不到他的五官、氣息，他無疑生得不錯，鋒利的眉眼里都透著與生俱來的驕矜，可是瑞亞看著他，只能想到他之前扭曲到恐怖的神色。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言不發地轉頭看向門口。
這時瑞亞才注意到這間辦公室真正的主人里奧•瑪肖過來了，他手里還拿著一疊檔案，「抱歉，瑞亞，我找資料花了一點時間，麻煩你等我了。」
「我沒關系，剛好我也認識安德里，我們聊了聊電影的事情。」她搖了搖頭，說話的時候瑞亞把攥著頭發的手背到了身後，「請問有什麼事情嗎，瑪肖先生？」
里奧•瑪肖來找她談獎學金的事，她的成績足以申請到名額，就是出勤率有所欠缺，但是瑪肖比較喜歡她，所以找她商量能不能多參加一些社團來彌補缺勤扣掉的分數。
這看上去非常合理，不過瑞亞始終覺得，真正要找她的人是安德里，瑪肖只是遷就安德里而已，這讓她很難不去懷疑，這位主任這麼照顧她，究竟是因為她真的優秀到打動了他，還是因為有安德里的關系加成。
但究竟是為什麼呢？
安德里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她？
小心地保存好那根頭發，瑞亞很快就找到了機會給馬洛伊打了一個電話︰「你知道納華達州的MBR嗎，應該是一家高級女支院，她用的化名是瓊安娜。」
听到她說的話，馬洛伊無疑很驚訝。
瑞亞不想再去看她這具身體的生母，而她也不覺得對方願意告訴她，要是瓊斯•柯爾特趁機提條件，她還不如自己花時間和錢去找，結果安德里就直接給她提供了信息。
扯了一根自己的頭發，瑞亞把那兩根長短、色澤都不一的金發放在一起對比，光用肉眼去看，她完全分辨得清它們的不同，一看就知道是來自兩個不同人的頭發。
但瑞亞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向馬洛伊提出了一個請求，「你有什麼認識的醫生嗎，能幫我做個隱秘一點的親緣關系鑒定嗎，馬修？」
她想來想去，也就只能想到這樣一個猜測了，而這無疑十分合理。
為什麼安德里•維特一定要選擇她，現在的瑞亞幾乎給不了他任何東西，經過上次的教訓，她可不會再賣弄自己的「預知」能力了，而在之後她其實也只記得住幾部大熱門的好萊塢電影，大部分都是大片，有大制片廠在，幾乎輪不到安德里和她來參與。
她的生母瓊斯以前是高級應招，不是嗎，而安德里的父親——
不然瑞亞想不通安德里在查了她的身份之後，為什麼還要追查到她生母很早以前的事情，除非他想要確認她的父親是誰。
如果這是真的，瑞亞只會覺得更加可怕，安德里接近她難道只是想要監控一個對他的繼承權有威脅性的競爭人嗎？
和杰西卡打了一聲招呼，她就先一個人回了寢室，因為擔心梅•帕克在理房間的時候發現她的東西問她，瑞亞就把那些難以處理的東西都搬到學校宿舍來了，那塊黃金獎章和伊頓公學校服她都一起壓在了最底層。
如果不是遇到安德里，瑞亞幾乎都要忘記在英國的事情了，她也不太想要回憶起來。
她是想要把那套不屬于她的校服還回去的，但是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找她，瑞亞也沒有再去溫莎鎮，所以這套伊頓校服就一直待在她衣櫃的最底層。
後來她才發現這套衣服真的就是伊頓公學的校服，只是被改成了她的尺寸，所以沒有人察覺到不對勁。
她還是在衣服內側模到一點印記才發現里面被縫了一行名字，以前這套衣服確實是有主人的。
針線縫得模糊，又是極其張揚的花體字，瑞亞只能辨認得出一半字母而已，大概是個姓名吧——邁克•姆斯或者是別的什麼的？
「你說什麼？」
穿著西裝的男人坐在裝潢冷淡的房間里面听人匯報，他整個人就和辦公間的色調一樣暗沉，黑發很深眼楮暗沉，黑西裝黑皮鞋，就算是白色的皮膚都是冷色調的灰。
如果瑞亞在這里，她就能認出這是那個在關鍵時刻來救場的英國政府人員，事實上他也正是，而他現在正在听一則私人報告，並不是處理公事。
「你的弟弟今天一天都待在劍橋大學的實驗室里，只有在下午4點鐘去看了一場‘18’級的電影，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同樣穿著一套西裝，站立著匯報的男人就顯得低調得多，當他微微低下頭時，很容易就能被人群淹沒。
在英國電影的分級制度里，「18」級電影就相當于成人電影了，要18歲以上的成年人才能觀看。
邁克羅夫特驚訝的不是他的弟弟為什麼能在未成年的時候就成功地買到一張限制級的電影票，這種事情他那個總是自作聰明的弟弟沒有少做，事實上幾個月前他弟弟甚至還從家里搞到了他以前的校服拿去和別人玩無聊的游戲。
不過比起殺人放火吸毒之類的危險事情，幫別人偷渡進伊頓公學這樣的幾乎算是微不足道的娛樂了，如果不是剛好踫上王室綁架事件，邁克羅夫特根本就沒打算去管。
「你確定是夏洛克自己主動去看的電影？」
他懷疑地再問了一遍，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安排的人手，只是真正讓邁克羅夫特驚訝的是他的弟弟夏洛克•福爾摩斯竟然有一天會主動去看一部成人電影，他甚至懷疑他的弟弟能不能在電影院坐滿電影播放的時間。
匯報者沒有疑義地再次回答了一遍︰「是的，他去看了《洛麗塔》。」
停頓了一秒鐘，盡管邁克羅夫特再了解他的弟弟，在那個極為短暫的時間內他還是思考了一圈夏洛克喜歡幼齡未成年少女的可能性。
然後他很快就從大腦深處翻找出了一些不重要的信息碎片。
「女主角是誰？」
即便他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對方也回答得很快，「女主角的名字是瑞亞•諾倫，一個美國的新人演員，最近在好萊塢上升得很快。」
知道了這個信息，權勢地位更高的男人就不再感興趣了，他把大腦空出來思考更為重要的事情，他現在這個的位置不好坐，更不好往上爬，能夠操控的權力大小完全是由他展現的能力所決定。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收回眼神，邁克羅夫特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桌子上堆著的文件堆里，雖然他的大腦能夠容納下無數信息，但是無關信息仍然是會被迅速更替刪除的，一個交換到英國讀書的美國女孩實在太不重要了，就算她和威廉王子扯上關系，邁克羅夫特也沒有興趣記住她的名字。
真正讓他有印象的還是她和他弟弟有過交集。
還好她不是腦子里堆滿了肥皂劇和奢侈品的物質女孩，在看待人物關系上面她至少能用一點大腦來思考問題，不然他的處理方法就不會是那麼簡單松弛了。
雖然他暫時沒必要去管一個向往好萊塢的花金魚，但是第二次和夏洛克有聯系，邁克羅夫特還是在意識里給這個很快就從英國離開了的美國人做了一個記憶標注。
不過即便如此，邁克羅夫特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間隔那麼短的時間內再次听到和瑞亞諾倫有關的事情。
「威廉王子讓他的保鏢和司機去看了《洛麗塔》。」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嗎？」邁克羅夫特頭也不抬地翻動著文案資料，「難不成我們還需要管理王室工作人員私下里的休閑娛樂？」
「如果不是我們提前一步發現，《太陽報》差點就能拍到照片了。」新進來的人怒氣沖沖，「他的保鏢可是被拍到過的，你覺得這個沒有下限的報紙不會從一個為王室服務的工作人員牽扯到王室本人嗎？」
「要是下一次是威廉王子本人去看呢？」
「你知道這為什麼會發生，是你負責處理綁架事件的後續，你應該把事情處理得更干淨一些！」
邁克羅夫特微微抽了抽眉，他把不耐的情緒表達得含蓄又不會讓人毫無察覺，這就更加氣人。
「你是在建議我直接抹去瑞亞•諾倫的存嗎，需要我提醒你嗎，當時提議讓王子露面來證明什麼事也沒有的人並不是我吧。」
「他在危險的時候就和她接觸過，度過險境你又讓他見了那個美國人一面，你以為威廉王子不會對她有印象嗎？」
他是真的不耐煩起來，維護王室聲譽這種瑣碎的事情完全是在浪費他的時間，直接交給負責處理這個工作的人做就好了，他應該用這些時間處理真正重要的事情。
但是表面上邁克羅夫特只是掀了掀眼皮。
「你都處理好了那就處理干淨。」他很快就又把精力放回了自己的工作上，盡管現在他們還是平級，但是邁克羅夫仍然用了命令的語氣，「他那麼好奇你干脆把電影搬過去讓他自己一個人看好了，管得太多只會起到反效果。」
負責《洛麗塔》歐洲市場的約翰•奈倫最近遇到了一個麻煩，電影在法國、意大利這些地方都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但是這部電影在英國的上映並不太平，首先就是分級制度，他們想要把電影分到「15」級，可是刪減版也還是通不過審查，最後還是被劃入了「18」級。
所以最終在英國影院上映的版本是未刪減版的。
《洛麗塔》在歐洲受到了好評，出人意料，歐洲影評人的爭議不大，絕大多數都給出了高分評價，票房並不夸張，維持在正常的文藝電影票房數字，沒有北美市場的逆襲反轉那麼驚心動魄。
但是電影在英國卻遭遇了冷門，院線的票房起起伏伏，排片率一直不高。
直到今天，與福克斯合作的英國電影院的負責人之一給他打了一通電話，他們不僅提高了《洛麗塔》的排片率，甚至主動擴大了發行量。
在這件事之前，約翰•奈倫花費了不少心思也沒有談下來，現在這些英國佬卻主動湊上來了，這實在讓人懷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什麼。」和他對接的英國人很會繞圈子，約翰不太喜歡對方，「我們對這部電影做了一場私人放映，結果得到了好評，我想我們還沒有完全發揮出《洛麗塔》的潛力來，所以英國給予她更多的機會。」
「所以你們現在才想到要邀請影評人來看電影嗎？」
對方把話說得模糊不清，「這是我們的錯誤，但我想現在補救還來得及，電影票房才是最重要的約翰，不是嗎？」
想了半天約翰只能把原因歸結為他們終于明白了電影的亮點在哪里，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所以當天他就去了倫敦和對方簽了補充合約。
雖然心里對這部電影有諸多意見，但是約翰•奈倫也得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才行，他負責歐洲市場，那就必須處理好電影的發行和宣傳工作。
掛掉了電話，院線負責人也覺得奇怪極了，納悶的同時他也同樣心虛，因為他隱秘地賣掉了一個電影拷貝盤，得到高報酬的同時他也必須永遠維護這個秘密，事實上，他要泄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他非常清楚，這是違約行為，而福克斯絕對不可能放過他的，但是他相信這個拷貝盤絕對不會流到市面上，因為購買方絕對不會拿去倒賣。他在意的也不是酬勞，而是能夠和接頭的人搭上線！
暫時離開公眾的視線，戴安娜王妃終于可以稍微放松一會兒，她能夠感受到胃部里還殘留著的食物，這讓她坐不住。
可是她仍然記得自己緊接著要處理的事情，她之前已經從威廉王子的保鏢那里得知了異常情況，即使她和查爾斯親王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冷淡，她也不會不管自己的兒子。
尤其是經歷過那次綁架案之後，她對待威廉的保鏢和司機就更加謹慎，所有人身上都要裝配定位器。
「這就是威廉想要看的電影嗎？」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她的問題︰「是的，那位幫助了威廉殿下的諾倫小姐就是女主演。」
扮演了漫長時間的完美王妃形象，戴安娜王妃已經很累了，可是接下來還有一些工作在等她，她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時間月兌離這個身份，盡管她和查爾斯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但是離婚的事情也是相當麻煩，何況他們還有兩個兒子。
他們各自都有繁忙的事務，所以只能把孩子送進寄宿學校里面，誰能想到這樣都會弄出意外來。
在威廉被救出之後，為了掩蓋異樣，她和查爾斯都得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她依然去了孤兒院慰問那些可憐的孩子，卻無法在第一時間陪在自己的孩子身邊，這件事情一直讓她對威廉非常愧疚。
確認這部電影傳達的內容其實很正常之後，戴安娜王妃就開口︰「既然這樣，那就給他看看吧。」出于一種彌補心態，她希望能夠盡可能地滿足威廉。
想到這里，她又站了起來，她之前吃下去了一些高級西餐，長期催吐的習慣讓她的胃部的消化能力大大下降了，她也越來越不喜歡讓食物留在胃里。
催吐能讓她正常進食又能夠維持苗條的身材，盡管她知道這不健康，也始終沒有完全戒掉。
只是飛快地看了幾眼電影里的鏡頭，戴安娜王妃無法沉浸在故事里面，但是她能看到少女的縴細身材和年輕臉蛋，這樣生機勃勃的野性美，是她向往又不可能追求的。
無論其他人怎麼看待她，瑞亞都覺得自己現在確實很冒進，她總覺得自己體內的瘋狂因子越來越多了。
即便很多人稱贊她成熟穩重，可是和以前比起來，她越來越敢于挑戰。
似乎她前半生的冷靜克制都是為了現在的冒險精神做鋪墊一樣，壓抑了太久一下子釋放出來，她覺得自己都要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她竟然真的用那塊怎麼看都不能拿來用的獎章當成費用付給了安德里，其實她也擔心最後麻煩仍然會找回到她的頭上。
不過她只答應了不透露任何有關那件事的細節，也不會和他們的王室攀關系，收下獎品的時候瑞亞可沒有承諾不會把東西轉手送人或者賣掉。
這麼想想，瑞亞勉強能夠說服自己，何況她也應該不可能再和那些事情扯上關系了。
比起這些憂慮，她還不如多想想怎麼向公眾說出真正的瑞亞•諾倫的故事，這個女孩的過去本來就足夠可憐了，無需渲染，瑞亞都覺得她能夠獲得觀眾的同情。
販賣同情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也不可能是最後一次做，可是販賣別人的悲慘就是瑞亞從來沒有做過的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做，以前她態度堅定，臨到關鍵的時候她卻開始猶豫了。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瓊斯•柯爾特的一切，只要她願意，馬洛伊和肯•桑珊完全就能安排她上一個節目，然後在真實的基礎上編寫一段更可憐煽情的故事出來。
NBC電視台的《今夜秀》的態度就非常友好，他們肯定願意讓這位「洛麗塔」來談一談電影之外的故事，現在各個媒體是對瑞亞這個竄起的新星很好奇才會這麼親和，而她也不可能吊著他們太久。
只是怎麼說又怎麼做，這才是個問題。
一接到馬洛伊的電話瑞亞緊張地接了起來。
「怎麼樣？」她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自己猜測的結果。
在回答她的問題之前，馬洛伊也提出了他的問題，「瑞亞，你拿到的究竟是誰的頭發，是你的父親找過來了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
瑞亞很擔心她猜對了，但是她又擔心自己沒有猜對，馬洛伊沒有吊著她，他很快就告訴她︰「你和另外一根頭發的主人沒有任何親緣關系。」
在那一刻瑞亞听到了自己松了一口氣的呼氣聲，于是她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比想象中的還要抗拒安德里，她是真的不願意和安德里扯上任何一點關系。
馬洛伊無奈地問了她︰「現在我可以知道你在疑神疑鬼什麼事情了嗎？」
「我只是懷疑我和安德里•維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他真的有一些地方不對勁，馬修，我是認真的，他告訴我朱麗葉重新選角的事情就算了，他甚至願意暫時幫我瞞世，你能想象嗎？」
「那個安德里•維特！」瑞亞像是發泄一般說了一大堆話，「當他突然對我這麼友善，這絕對有問題，他還查到了瓊斯的事情……」
听著馬洛伊的嘆氣，瑞亞停住了話頭，她放棄般的認輸，「反正我想的不對，好了，現在你可以盡情嘲笑我了。」
「不，我不是覺得你想多了。」馬洛伊的語氣也變得非常古怪，「我只是很驚訝你竟然能想到這上面去。」
瑞亞隔著電話翻了個白眼，大概是因為她以前也演過不少狗血戲碼吧，所以想法很容易就跑偏了。
「也許你應該往其他方面想想。」馬洛伊沒有放下自己的警惕，「你確定安德里真的沒有對你動手動腳過嗎？」
想象著那個像是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瑞亞無比堅定地回答了她的經紀人︰「動手動腳？他更想要殺了我！」
然後她又和他分享情報︰「我算是把他得罪慘了，你一定無法想到，他一個男人竟然那麼怕被人說老！」
馬洛伊倒是有點理解，「正常，有錢人總是有怪癖的，他家不是搞生物科技的嘛，听說曾經就有個研發延長人類壽命的項目，不過失敗了。」
「既然基因技術這麼強，那干脆一直克隆年輕版的自己不就好了。」說著瑞亞還看了一眼門窗，她在學校里面打電話是很注意的，被發現她的通訊工具肯定會被沒收掉的。
笑話過去之後，馬洛伊又回歸到正題上面，「好了，既然你依然是瑞亞•諾倫，現在你決定好怎麼做了嗎？」
「馬里奧•凱薩已經決定給杰瑞米•艾恩斯報男主角了，不過他想給你報女配角。」這證明他覺得瑞亞獲獎的希望更大。
「你在和我說奧斯卡嗎？」現在輪到瑞亞感覺古怪了，就在一年前她還憂心這部電影無法上映，現在制片人就開始考慮沖獎的事情了，「你是認真的？」
「當然。」馬洛伊循循善誘，「福克斯也會支持我們，他們的《勇敢之心》可還有一半是屬于派拉蒙的，票房大賣的《美國大劫案》又是純粹的商業片，不受影評人的青睞，現在福克斯有《洛麗塔》了，這可是他們獨立發行的電影。」
「《洛麗塔》的北美票房已經到了九千七百萬，加上歐洲的票房一定能夠破億，瑞亞。」
「為什麼不能試試呢，我不是說我們一定要拿到獎，現在我們也沒有這個資本。」說到這里馬洛伊笑了一下，瑞亞的名氣上來了，作為經紀人他在ICM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但是我們只是想要擠進一個最佳女配角的提名，這不算過分吧。」
「我們的宣傳點肯定比她們更多。」
瑞亞听出來了，她的經紀人在建議他們用那些悲慘的境遇把她抬進奧斯卡提名里面，之前他比瑞亞更加擔心刻板印象之類的事情，而在奧斯卡前面，馬洛伊就不會再考慮其他因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