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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如此,當秦御天對著葫蘆說出他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葫蘆是真的愣住了。
他努力的回憶著當年看過的雜志上秦御天的輪廓,隱隱約約的覺得似乎真的能和面前的男人重合起來,但是兩者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卻是截然不同,雜志上的人只是一個拿著老爹錢財裝逼玩時尚的富家少爺,而眼前的這個人則好像是一個刀尖上舌忝血死尸里打滾的兵油子,看似慵懶不羈,實則骨子里透著危險。
所以,葫蘆又有些迷惑了,這人真的是自己听說過的那個秦御天嗎?此時此刻,他有些微微慶幸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傻子角色。
葫蘆抿了抿唇角,又朝著秦御天傻笑了一下。
這時候,村長也跟著走進了院子,身後還跟著幾個男人,村長先是開口對秦御天說道︰
「這就是葫蘆。」
隨後又對葫蘆說道︰「葫蘆啊,這幾位是咱們村里的貴客,他們想要去後山那個山洞里瞧瞧,你先前進去過一次,還記不記得路啊?能不能帶著他們再進去一次?」
听了村長的話,葫蘆的心里咯 一下,八角村的那個墓穴可以說是他上輩子再也不想進去的一個地方,幾年前那支三十多人的探墓隊伍,燕凌就是其中的領隊之一,雖然他事先已經預料到了其中必定危機重重,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是還是死傷慘重。從那墓穴出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燕凌都還會在夢中驚醒,那墓穴中的經歷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但是穿成了葫蘆之後,他對那個墓洞卻是隱隱有了幾分介懷,因為他知道自己死後偏偏會在這個地方重生,一定和那墓洞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胸口那片青色的印記,更是堅定了他這個想法,他知道以前的葫蘆凍死之前也去過那個洞穴,雖然不知道他進去多深,但是在村子里的人看來,他是唯一一個進去了之後還能活著出來的人。
在八角村的這大半年時間,他也曾有過再進洞一次的念頭,上一次里面的場面太過駭人,導致他們剩下的活人倉皇逃命,燕凌那會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便匆匆離開,但是他也知道那墓穴中還有許多秘密他當時未來得及發掘。作為一名考古工作者,他似乎已經養成了這種孜孜不倦不停探究不停究底的習慣。
但是思索過後,葫蘆還是將這種念頭壓抑了下去,上輩子的他,不管是最初的立志投身考古界還是後來的不懼危險下墓探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心中的那個人。燕凌的二十七年人生有一半都是為了他而活。所有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也都是以他為核心而樹立的,但是現在,燕凌已死,身死,心也死,所以葫蘆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給自己套上上輩子的枷鎖。
人生都可以改道,何況人生觀。至于那些由此養成的習慣,更是可以改變的。
再次思及此,葫蘆握著躺椅扶手的手指微微緊了緊,隨後有些驚恐的沖著村長搖了搖頭。
村長看了看秦御天,面露難色,繼續開口勸道︰「葫蘆,秦先生是為了去那洞里尋找朋友的遺體,也是仁義之舉,你看看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幫幫忙?」
葫蘆听了村長的話,心里頓時升起了一絲不恥之意,這貨明顯就是在撒謊,上次死在洞里的那些人都是自己親自招募的,家境背景調查的一清二楚,和秦家根本就沒有一丁點關系。
葫蘆睜大驚恐的雙眼,越發用力的搖了搖頭。
村長見狀,只能為難的看著秦御天。
秦御天則是朝著村長擺了擺手道︰「沒關系,謝謝你了村長,我再和葫蘆聊聊,問問洞里的情況也好。」
村長點頭道︰「葫蘆不會說話,但是多少能听懂些話,你得有點耐心,這孩子過得不容易,一定是上次被嚇到了。」
秦御天笑道︰「放心吧,村長,我不會欺負他的。」
村長交代了下他們幾人的食宿地點,又叮囑了幾句村口路邊晚上可能會放置捕獸夾子夜里不要隨便出門什麼的才離開。
秦御天從屋里拿出來一個小馬扎,曲著腿坐在了葫蘆的躺椅旁邊。
看見秦御天的舉動,身後的黃毛和霍吉有些不解,兩人對視了一下,有些搞不懂秦御天的意思,在他們倆看來,葫蘆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傻子,又不會說話,既然對方表態不願意跟去那就算了,看這傻孩子身嬌腿軟的樣子,恐怕進去了也是個累贅。難道秦御天還真想哄孩子一樣的和他慢慢交流?
霍吉走到他們倆人跟前,听著秦御天左一句右一句的和葫蘆說著話。
「葫蘆,今年多大了?」
「村長說你有十六了?你的個子還算有十六的樣子,不過太瘦了。」
「平時在家,你都吃什麼啊?自己做嗎?」
「出過村子嗎?喜歡去哪里玩?山里嗎……」
……
霍吉听得一臉囧,這還嘮上家常了?還是單方面嘮……
此刻的秦御天一改先前懶得說話的酷哥範兒,仿佛一個鄰家大哥哥般,笑容滿面的和葫蘆聊著天。
黃毛走過來用胳膊肘懟了下霍吉,低聲道︰「天哥這是咋了?一進村就被黃皮子精給打眼了?這小子有問題啊,哎?我說,你看這小子是個男的吧?仔細看這臉還真像狐狸精……」
霍吉聞言這才仔細看了一下葫蘆的臉,端詳過後詫異了一下,這傻子的樣貌著實不錯。不過秦御天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也從沒見他這麼上心過,所以說色令智昏這點明顯不可能。
正在倆人詫異之時,秦御天轉頭對霍吉說道︰「霍吉,去村子里招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跟我們一起進山,可以留在洞口接應,也可以跟我們進墓,價碼隨他們開,人越多越好。」
霍吉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看葫蘆問道︰「那他……」
秦御天擺了擺手︰「這邊不用你管,今晚我就睡在他家了,有事情來這邊找我。」
霍吉︰「……好。」
黃毛湊過來耳語道︰「完了完了,明早天哥就要被狐狸精吸干精氣了……」
兩人一臉的曖昧中帶著狐疑,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葫蘆的家。
葫蘆在躺椅之上將他們幾人的對話听得清清楚楚,听見秦御天要在自己家里過夜的時候如同吃了個蒼蠅,重生後頭一回覺得自己裝啞巴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想要攆人都沒法開口。
院子里就剩下葫蘆和秦御天兩個人了,葫蘆依舊躺在躺椅之上,他有些模不透秦御天想要干什麼,只得傻乎乎的看著他。
秦御天站起身,走進了葫蘆的屋子里轉了一圈,葫蘆的房子很簡陋,只有一間,屋里一個土炕一個架子,炕頭連著個灶台,上面放著一口鍋,灶台上放著一副干淨的碗筷。
秦御天只是簡單的掃了幾眼,看了下土炕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架子上干淨整潔的一摞衣服,還有灶台旁邊分類碼的整整齊齊的幾堆柴火……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葫蘆,今晚我在這里借宿一夜好不好?我給你講講城里的新鮮事兒。」秦御天笑得坦蕩,仿佛自己留下來住,還是為了葫蘆好一般。
葫蘆︰「……」
上輩子怎麼從來沒听說過這人如此臉皮厚。
黃毛一臉懵逼︰「啊?」
霍吉抬腿踹了他**一腳道︰「你不是自詡個中高手嗎?怎麼這麼蠢,每次你見到露露們不也跟個發情的公鹿似的嗎?」
黃毛聞言眨了眨眼道︰「你說天哥發情了?哈哈哈,怎麼可能,他朝誰發啊?再說了,他不是陽痿嗎?」
霍吉沒再理他,哄小雞似得趕著他快走。
黃毛依舊一臉迷茫,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你說天哥看上那個葫蘆了?怎麼可能,你忘了上次澤少走的時候咱們不是鑒定過了嗎?天哥是直的啊,又直又萎……」
黃毛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寂靜的墓道中卻是格外清晰,直到前方傳來秦御天重重的咳嗽聲,黃毛終于閉上了嘴。
黃毛的話清楚的傳入葫蘆耳中,葫蘆心中恍然︰原來之前女明星說秦御天性冷淡的傳聞是真的……
想到此,他再次看向秦御天時心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同情之意。
秦御天沒說話,只是默默的跟著葫蘆朝前走,一路上他們又陸續看見了幾具白骨尸骸,林泰將他們脖子上的銘牌都收了起來,身後的小丁此刻膽子似乎稍微大了些了,跟在林泰後面彎著腰查看尸骨,時不時還能搭把手幫個忙。霍吉找到了那顆失靈的飛蛋,撿起來塞到了背包里。
一路走來,秦御天明顯感覺到了他們前進的路線是個螺旋弧形,仿佛是在山體之中漸漸盤旋向下一般。墓道的兩邊不時的出現分岔道路,岔路的洞口看起來還不到主路的一半寬度,只能容納一個人弓著身體進入。
眾人也有些好奇這些岔路是通向哪里的,但是看見了沿途上出現的幾具尸體之後,也都明白了這墓穴之中危險重重,誰也不想節外生枝,都老老實實的跟著葫蘆沿著主路快步向前。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眼前出現了一個開闊地帶。林泰點起了幾盞飛行燈,懸浮在上空,照亮了整個空間,眾人看清了這里是一個高約五六米的圓拱形大廳。
秦御天觀察了一下四周,只見大廳共有四個洞門,分布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他們正是從東面的這個大門進入,四座石門此刻都已經打開,門後的頂門石柱也傾倒在一旁。
霍吉看了看這四扇大門,開口道︰「看來這里的四扇門對應的就是剛才的四個通道,這四條路,看樣子都已經有人走過了。」
黃毛拿著手電筒掃射著大廳的牆壁,轉了一圈後回來道︰「不對啊,這個大廳是空的,什麼都沒有,如果這四個門對應那四條路,進主墓室的路在哪?」
桃桃開口道︰「這兒挺寬敞的,說不定主墓室就是這里呢。」
黃毛開口道︰「你見過沒有棺材的墓穴嗎?修這麼復雜的墓道,埋個啥啊?」
桃桃繼續說︰「說不定棺材被人搬走了呢,你看地面中間那里有一片鋪了大理石,拿來放棺材正好,你也說了,楚明梵當初不是帶人來過這里嗎?」
黃毛語重心長的搖頭︰「哪兒來那麼多說不定……桃桃啊,不是哥說你,既然干了這行,就得干一行愛一行,有空多看看書,提高點業務水準和技術含量,你听說哪個盜墓的會把棺材端走的?」
桃桃不滿嘀咕道︰「馬王堆女尸……」
黃毛聞言道︰「那叫考古,不是盜墓。」
桃桃鼓著腮幫子道︰「楚明梵的那個男朋友就是考古專家,他們當年就是打著考古的名義進山的,你忘啦?」
黃毛怔了下,說道︰「還真忘了,我對男的沒興趣,誰能記那麼清楚,這得問火雞。」
霍吉正在一邊檢查牆壁上有無機關,听到黃毛的話,接口道︰「是的,楚明梵的那個男朋友在考古界還是挺有知名度的,據說他通曉二十一種失傳古文字。十年前有個西漢墓葬群出土,那個新聞你們知道吧?就是根據他翻譯的一部古簡殘片才定位出墓穴的詳細位置。」
「等等……十年前?你記錯了吧?十年前他才多大啊。」黃毛難得數學好一次。
「十六七歲吧。」霍吉嘆息了一下,繼續道︰「楚明梵和他認識十幾年了,兩人二十歲訂婚,說好了三十歲結婚,圈子里有名的一對模範男男伉儷,可惜天妒英才啊,他男朋友還真就沒活到三十歲。」
「切,要真是模範伉儷,楚明梵也不會這麼快就要和白家聯姻。」黃毛不屑道,「都是千年的妖精,誰和誰講聊齋啊。他那個男朋友啊就是傻,要麼說這書不能讀太多,讀多了就傻了,楚明梵私下里的緋聞多著呢,憑他的手段,哄一個書呆子再容易不過了。」
霍吉思索了一下道︰「那人好像是叫燕凌,我在美國听一個量子學講座的時候見過他一次,性格是有些低調,但是頭腦極好,不像是會任人擺布的呆子……唉,不管怎麼樣,還是可惜了。」
黃毛听出了他語氣中的惋惜,湊到跟前笑道︰「怎麼的,當年你還想挖楚家牆角麼?」
霍吉輕笑了下︰「我喜歡聰明人,燕凌很聰明,若是他和楚家沒關系,說不定當年我真的會聯系一下,做個朋友也是好的。」
黃毛興致勃勃的正想要追著霍吉繼續問八卦,被一旁的秦御天打斷了,秦御天站在大廳中央的那片大理石旁邊,喊霍吉和黃毛過來看。
地上的大理石共有九片,每片一米見方,拼成一個正方形的九宮格,霍吉伸手模了模那大理石,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桃桃湊過來道︰「火雞哥,你說這里是不是放棺材的?我看著像我們醫院停尸間的地磚。」
霍吉搖頭道︰「不像,這上面很光滑,如果放置過棺槨後來被人移走,應該多少會留下一些印記。」
「可是,這里中間鋪上這麼一片,一定有什麼目的,不是放棺材的是放什麼的呢?」桃桃疑惑道。
霍吉此刻已經基本上把四面的牆壁模了個遍,沒發現什麼異常,黃毛指了指另外三條路說︰「會不會那幾條路是通往墓室的?剛才的四條路其實都是通往這一個出口的?」
霍吉點頭道︰「也有這個可能。」
秦御天聞言則搖頭道︰「不會的,頂門石的位置都在大廳里面,明顯是為了防止墓道中的人進來,如果是通往主墓室的道路,頂門石應該在墓道之中。」
幾人說話間,葫蘆來到了那片大理石的旁邊,低頭看著那九片石頭,似乎在思索什麼。
秦御天見狀,微微眯了下眼楮,隨後轉身走到葫蘆的身旁。
只見葫蘆眉頭微皺,不自覺的咬著一側的下唇,眼中的光芒專注而認真。
秦御天注視著他,嘴角悄悄的揚起了一下,眼中再次生出那抹興味盎然。
葫蘆並沒有注意到秦御天對自己的窺視,他全神貫注的思索著當時進入主墓室的方法,這九片大理石的排布呈現出九宮之勢,具體的排列規則又結合了墓主人的生辰,九宮重排很簡單,哪怕是記不住,現場推演一下也算的出,關鍵在于那生辰,時隔兩年多,葫蘆又重生了一回,腦細胞都換了一輪,想要精確回憶起那一串數字,著實有些難度。他只能站在那大理石旁邊,結合現場的環境,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景。
秦御天就靜靜的站在他的旁邊,耐心的看著他。
身後的黃毛有些驚悚的湊到霍吉跟前道︰「火雞,看來你猜的挺準啊,天哥這架勢確實有點像是色迷心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