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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藍顏禍水(一)

此為防盜章  「嗯。劍寒峰。這名字倒是比你起的監獄瘋要文雅多了。」風枝吐槽道。劍語兩字諧音監獄, 風枝剛听到莫于言起的名字時,只覺得著名字太貼切拿破破爛爛亂石叢生的山峰了。可不就是一個監獄,呆久了會瘋掉的地方嘛。

「……」莫于言沉默,決定不和風枝一般見識。

對于左寒入住隔壁山頭, 風枝感覺有些詭異, 又覺得有些合理。左寒作為玄劍門唯一一個百年前到達分神期, 還沒選峰頭的修真者。左寒的劍和莫于言的劍同屬一道,皆為強攻型。莫于言八百年到了劍魂期,可左寒卻停在了劍心期無法再進。只是沒想到, 左寒不選峰頭,是為了等主角大人空出來。風枝還是不得不佩服左寒的耐心。

畢竟劍修,最不缺的就是耐力。雖然風枝沒有。

風枝估計就屬玄劍門的奇葩中的奇葩了。六百年到渡劫期,可劍術依舊在劍意一層。以玄劍門的教學方式,一百年就能讓修真者頓悟劍意一層, 是個外門弟子都有的水平。

很不幸,風枝確實也就剛入門前一百年奮斗過, 恰好領會劍意一層。後來發現如果能當上長老,就可以懶散度日, 他才開始瘋狂提升修為。

在系統面前,又不會出現越級被打的情況。最後風枝身為修為最高, 劍道最低的玄劍門長老, 在沒輸過幾次比賽的情況下, 掌門也就對風枝的外門弟子級別劍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別喝這麼多, 這是仙酒, 會醉的。」莫于言側過頭,將風枝手上的酒喝掉。喝完,莫于言將一顆葡萄塞到風枝嘴里。

仙酒不□□真界的酒,對喝的人修為十分有要求。像風枝這樣修為的人,只要喝一小口,就會醉。但同樣,仙酒對修煉十分有幫助,一小口酒所含的靈氣極為濃郁。只是能吸收多少,全看個人。

「是嗎?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風枝非但沒有一點醉意,反而頭腦極為清醒。風枝本身為木。按五行而言,水生木。木以水生,酒中有水。風枝一直都是千杯不醉的典範。唯一的感覺就是身體熱熱的,確實有一股靈力進入身體之中。那股靈力就像水一樣,瞬間被木吸干,進入身體靜脈之中。

風枝察覺修為上漲,大喜,趕緊多喝幾杯。

「奇怪?」莫于言看了兩眼神色如常的風枝,確實風枝沒有一點醉意。

夜色下的風枝,沒了白日的跳月兌,在月光的照耀下,變得分外柔和。潔白的膚色被熱水燙得微紅。那雙漆黑的眼楮,在粼粼波光反射中,顯得格外可愛。一時之間,莫于言有些移不開眼楮。

像風枝這樣美好的人兒,大概就像天上的月亮,叫人無比留戀,又無法捕抓。

他再怎麼努力修煉,依舊比風枝晚了兩百年。可大概像風枝這樣的天分,才會讓天道也嫉妒,成仙雷劫才會一直遲遲不來。

莫于言整理一下思緒,不再想那些無法改變的過去,隨意起了個話題,說︰「明天去入門劍陣嗎?」

「去啊。不過得等我睡醒。」風枝回答得理所當然。入門劍陣怎麼說都是他的點子,再忙也該去看一看才對。

「哦。」莫于言點點頭。風枝的自然醒,就是下午再去的意思了。

萬木閣二樓為臥室。溫泉旁有一個樓梯,可直通二樓。

風枝和莫于言睡一張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主角還在練氣修為的時候,條件比較艱苦。兩個人通往玄劍門的路上,都是風餐露宿為主。也就是苦在親媽作者交代主角背景故事的那一小段,讓風枝陪著主角熬了十幾年。

後來莫于言進入玄劍門,莫于言得到了掌門、長老、各種前輩們的青睞,之後才開始平步青雲,踏上了稱霸世界之路。

練氣期的風枝精神沒從前那般好,一躺下便睡得極為香甜。莫于言躺在風枝的身邊,靜靜地發呆。莫于言背靠松軟的床,一手墊在腦袋下,莫于言靜靜地看著腦袋上的星空,這種舒服……真容易喪志。

對于劍修來說,這麼軟的床實在是劍修之路的阻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拋棄享樂,無欲無求,像一把劍般生活,人劍合一,才是最適合劍修走的路。

萬木閣整個二樓都是臥室,極為現代化的構造,莫于言喜歡這種空曠簡潔的臥室。臥房四周擺放各種裝飾物,五人可躺的大床放在正中央,房頂有一個可以閉合的觀星陣。大概是用來預言。

風枝的預言術在修真界十分有名,比其他專學預言術的門派還要準,不少修真者慕名前來找風枝佔卜。風枝可以說是玄劍門一大奇葩,玄劍門必修的劍術還在墊底,旁門左道那些預言術、陷阱、植物種植卻成了修真界首屈一指。

如果風枝能有他一半,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的勤奮,也不至于讓那劍術比外門弟子還爛了。

自成仙後,莫于言便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這是幾百年里從未有過的事情。或許這是他的成仙心魔,又或許只是恰好和風枝有點關系。

風枝無疑是他最好的朋友,卻也是隱瞞事情最多的人。莫于言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為何他還會容許一個這樣的人,安然無恙地睡在自己身邊。那些曾經說好,當莫于言成仙後,會坦白的事情,風枝如今一拖再拖,沒有一件事解釋過。

若是旁人,莫于言大概直接拔劍便殺了便罷。

可面對風枝,莫于言連追問都不敢。他害怕將風枝逼急後,兩人連朋友都做不了。如今莫于言只想讓風枝快快成仙,好陪他一起到仙界。哪怕莫于言看出風枝眼底那不想成仙的想法,莫于言也不想再感受那成仙後,孤獨的三個月。更不談,莫于言內心深處的愧疚之意。

慕容星文想了想,只覺得很多人,可算到最後也算不出有幾個人。他說︰「長老以上的人估計都在懷疑你了吧。我們也是奉掌門之命,過來試探你的。」

「……」風枝沉默。玄劍門弟子數量本身就不多,那不如直接說全玄劍門都在懷疑他得了。

「問完了嗎?問完就輪到我們問你了。」慕容星文從儲物袋里拿出了一個小機關把玩。他這人就是閑不下來,跟個多動癥兒童似的。這個性格讓他沒法在劍術上精進,可論機關陣法,他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大神。

「當然沒有。」風枝可一堆話想問呢,「暖枝風那結界是怎麼被發現的?」

此話一出,滿室安靜。

最後是慕容星文那性子最先耐不住,尷尬地干咳了幾聲。

風枝看著這一幕頓時明白了什麼。這四個人必然是去暖枝峰干了什麼壞事,恰好發現結界被動。

「我們四個前幾天去暖枝峰偷酒喝。慕容星文發現結界有問題,但是又不是正常辦法開啟。我們就懷疑有人擅闖你的地方。然後又听到新入門的人里,有個人叫風枝。你本來就消失了幾個月,突然又有個同名同姓的人報名入門。我們就懷疑是你出了事。掌門派我們過來試探你。」林一無說得最為坦蕩。

「靠。你們幾個去我地盤偷酒還有理了?」風枝服了這四個損友。作為一個佔星術出名的人,自然要比這四個都有錢。哪怕林一無在鑄劍方面天才,也要花時間去鍛造。和風枝這種掰掰手指頭就說你明年有血光之災的神棍比,斂財自然不是一個速度。

「當然。不去我們怎麼知道你這廝居然偷偷回來了。」慕容星文最為不要臉,毫無羞愧地晃著大腿說。

對著厚臉皮沒什麼可以說的,風枝轉頭看向景樂和,痛心疾首地說︰「樂和你怎麼也和他們同流合污?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

「他是不喜歡喝。他家那口子盯上你的醉仙釀可久了呢。」慕容星文調戲道。

景樂和听到慕容星文的話,瞬間就鬧了個大紅臉。

「那條yin蛇淨會教壞你。」風枝頭疼扶額。

景樂和生性純良,對殺生十分不喜,空有劍術卻鮮少殺生。這樣一個隨時可以皈依佛門的人,偏偏契約了一條凶猛殘忍的蛇妖。那條蛇妖花了萬年成人,將小純潔景樂和騙到手,一口吃掉。如果把他們兩人的經歷寫成文,大概可以歸類為霸道總裁愛上小純潔。

而如今,景樂和竟然為了這條yin蛇去偷酒。真是出嫁的女兒胳膊往外拐。

「不,不是。過幾個月就是我們相愛第一千年紀念日……」景樂和越說越小聲,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那哪里是羞愧,擺明是想起愛人時春情蕩漾的羞澀。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樂和他爹,我對不起你。」被強塞了一把狗糧的風枝悲痛地拍打大腿。為了戀人偷好友的藏酒,這真是人干事。

「別岔開話題。你趕緊說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慕容星文扔了風枝一個甜棗,強行打斷入戲的風枝。

「就是,渡雷劫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憋。」風枝尷尬地說完,咬了一口甜棗,「哪里摘的,挺好吃的嘛。」

慕容星文給的甜棗還很新鮮,也不知道是糟蹋了哪個長老的果園。由于慕容星文在機關陣法方面很強,平時沒少干偷偷模模之事。若是他人,大多都是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唯獨慕容星文非要留個小紙條,說自己破了哪幾個機關,要怎麼改進,拿走了什麼東西。

這可真是把玄劍門的劍修們氣得跳腳,可偏偏拿的又不是什麼貴東西,都是些零嘴之類的小甜頭。弄得大家倍尷尬,為了這麼點小東西告到掌門那,顯得自己小氣。若是不告到掌門那,內心那道氣又平不下來。

玄劍門鼓勵打架,可是要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才能進行。偏生那個慕容星文不要臉到極致,就是不接戰帖。要是有人想偷偷報復慕容星文,必然會被慕容星文留下證據,然後哭著到掌門那說被誰打了。往往那傷莫名會嚴重更多,害那個倒霉的劍修被執法堂帶去量刑。可謂真把玄劍門五恥的稱號坐得實至名歸。

現如今慕容星文出名了。許多研究陣法的修真者,盼著慕容星文去破陣法,慕容星文都不去。

「那你回來就回來。裝什麼裝啊。掌門還以為你是被奪舍了。」慕容星文又給其他幾個朋友扔甜棗,不知廉恥地說︰「采劍峰一個弟子的。他前段時間得了奇遇,帶了盆棗樹回來。就六個。我給他留了個最大的。」

對于慕容星文的贓物,大家見怪不怪,並吃得不亦樂乎。

「還真挺好吃。不知道能不能嫁接一棵過來。」景樂和喜歡甜甜的東西,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種什麼。等結果再叫星文摘。」反正被追打的又不是他們。上官柳覺得這個甜棗確實好吃,就是數量太少。

主角光環發光的時候來了。這種時候炮灰的雙眼必然是瞎,腦子也進了水。

他不但沒看出什麼,明明都被砍斷了一根手臂,還敢挑釁主角光環,道︰「噢。你是這個丑八怪風枝的姘頭是吧?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跪下叫爺爺我饒你不死。」

這一回,風枝壓根不想理這種腦殘。

主角光環到底強到何種地步?才能讓那麼一個好不容易模爬打滾到元嬰修為的人,腦子進水到這般田地?

「啊!」伴隨著慘叫聲,那個長相清秀劍修的另一根胳膊,硬生生被莫于言用法術擰斷。兩根染血的胳膊就那樣斷在地上。一根切口平整,一根參差不齊,真是另類美。這一回長相清秀的劍修疼得嘴唇發白,額頭冒汗,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這里是玄劍門。豈容你在此放肆。」外貌俊朗的劍修和長相清秀的劍修似乎熟識。這種時候還叫囂著。大概是那個長相清秀的劍修,分了一半水到他的腦子里。

另一名老實巴交的劍修,卻在看到事故後第一時間遠離這兩人。也不知道這算識時務者為俊杰,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身穿黑色瓖金邊精裝的玄劍門執事到場也挺快。很恰好地在外貌俊朗的劍修說完才到。顯示一下玄劍門確實有人管這麼一回事。只有風枝知道,那個執事是看了半天戲,實在沒辦法才出來主持的公道。

大概沒有幾個玄劍門的原住民不討厭這群瞎眼挑進來的破壞者。劍修最重要的就是嚴于律己。哪怕資質差,也不能素質差。這是關乎劍心是否穩正的問題。一個人品德不行,也不指望他的劍會好到哪里去。

「這位執事,有人在玄劍門公然挑釁,還傷害玄劍門弟子。」外貌俊朗的劍修一臉正義地說道。那個長相清秀的劍修,也適時表現得十分虛弱,仿佛要隨時暈過去一般。可到底也元嬰修為的修真者了,又喝了不少靈藥,哪有那麼脆弱。暈了半天,他還是只能精神奕奕地裝虛弱。

「哪個峰的?師從何人?」那名玄劍門執事連看都沒看莫于言和風枝兩人一眼,卻是一臉不屑地看著那個外貌俊朗的劍修。

哪怕素不相識,莫于言那一身正氣就值得另一個劍修的尊重。再和那幾個長老瞎眼才挑進來的弟子比,簡直天和地的差距。

主角光環是什麼存在?就是主角去挑屎都能迷倒萬千少女,讓修真界大能眼前一亮爭搶收為親傳弟子的外掛級神器。

「弟子乃鑄劍峰下,朱立強長老的弟子。吾名……」外貌俊朗的劍修還沒說完,就被執事制止。顯然連這人的名字都不想知道。

執事打了一道手令出去。風枝知道,那是為了叫朱立強過來。總歸打狗看主人。玄劍門雖然按規矩辦事,但打狗的時候,都會叫主人過來看看。

「起因為何?」執事這回卻是看向莫于言。擺明了就是站莫于言一邊的意思。

「這位執事……」外貌俊朗的劍修也看懂了局面,可還沒說完,就被執事一句「閉嘴」堵了回去。

「公然對太上長老不敬。侮辱同門弟子。粗言穢語。無恥下流。」莫于言曾經擔任過執事一職,又去過執法堂當差,對玄劍門的門規熟爛在心。光對太上長老不敬一條,就夠弟子受一陣子苦。

「執事。你可要為弟子做主啊。」長相清秀的弟子虛弱地說道,「絕不能讓玄劍門弟子,平白無故被那些下三九流之徒欺辱了。」

很好。居然敢說主角是下三九流。等他腦子里的汪洋大海倒干後,不知道會有多麼後悔今天說的話。

這時候,朱立強長老御劍來到。對于朱立強長老,風枝並不熟,僅僅有過幾面之緣,很平凡樸實的劍修一個。沒什麼亮點,倒也沒什麼缺點。所以風枝對著人沒什麼印象。

「師傅。你可要為弟子做主啊。那名惡毒的劍修,竟然把徒兒的一雙手都砍斷。那名執事竟然無視受傷的徒兒,偏袒賊人。」看到師傅到場,那個長相清秀的弟子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估計這弟子真以為,執事找師傅過來是替他說話。

很可惜,打狗看主人。這朱立強過來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朱立強對執事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連問都沒問,便直接讓執事按法嚴懲。本來這種半路撿來的野徒弟,又認識沒幾天,感情都沒有,更不說偏袒二字。

那長相清秀的弟子還想著進玄劍門就平步青雲,哪想到竟是這般局面。最後本著自己過不好也別想他人好過的想法,直說自己認罰可以,但要讓莫于言給自己斷掉的雙臂一個交代。

交代?風枝听到在內心呵呵一笑。

「他非玄劍門之人。傷你一事,只能按個人恩怨算。你公然對玄劍門太上長老不敬,恥笑同門弟子,言語粗鄙,根據玄劍門規定,你將要到執法堂接受處罰。」執事平淡地訴說事實。

「個人恩怨?!」那名長相清秀的斷臂弟子簡直要被氣死。個人恩怨和門派無關,也就是說這斷他雙臂的人不用受到處罰。而他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反而需要去執法堂被處罰。

是的。主角光環就是這般強大。風枝默默地看著那個長相清秀的斷臂弟子被執法堂的弟子帶走,沒有任何情緒。

風枝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一來他心情不好,二來是和他關系不大。他頂多佔了個被罵的名頭。可砍人手臂的是主角,跟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正想抬腳離開,只見那名執事笑眯眯地對他行了個禮。風枝內心頓時漏了一拍。

玄劍門的劍修很少會笑。可有一種奇怪的笑,那便是禮貌執法的時候。

「這位……同門,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執事斟酌了一下詞語。

莫于言和風枝就是這般。在莫于言眼中,自己若是修為跌落谷底,他一定會尋死覓活,一蹶不振。而修為對于風枝來說,就是隨手可得的東西。唯獨月兌離天道,獲得自由才是風枝最想要的寶物。

在天道面前,風枝就像一只被束縛著脖子的狗。哪怕風枝再厲害,可卻什麼都不敢要。他害怕,他喜歡的東西,是屬于主角的機緣。他最怕和主角走向對立,被主角像對其他絆腳石一樣,碎成粉塵。這樣的日子,和將一個饑餓的他困在一個玻璃罩里,看著玻璃外精致的美食,卻只能吃主角嫌棄扔掉的冷饅頭,有何區別?

本以為熬了八百年,就自由了。可他哪想到主角又從仙界回來。當年孫猴子,也只被壓在山下五百年啊。剩下三百年,都夠孫猴子帶著唐三藏幾次環游世界了。

孫猴子好歹熬出了頭,他剛瀟灑三個月,脖子上的項圈又回來了。

越想越生氣,風枝不想再和主角獨處,又往劍嘯鎮走去。莫于言無法理解情緒多變的風枝。他除了多理解,多體貼以外,想不到其他安慰風枝的辦法。畢竟修真就像吃飯,沒辦法一口吃成胖子。風枝再怎麼天才,也得五六百年才能回到修真界頂峰。

為了避免之前劉家大小姐那樣的晦氣,這一次,風枝往劍嘯鎮外的營地走去。

不是節日,小鎮也沒什麼活動。可恰逢玄劍門招新弟子,鎮子外還有許多和風枝一樣找不到客棧的人,他們只能在鎮子附近搭個臨時的小帳篷野營。

劍嘯鎮是玄劍門的附屬鎮,附近的野外相對安全。至少是要比滿地蛇蟲鼠蟻的玄劍門要好多。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都會來到此處野營的原因。

露宿的人修為大多不高,只有練氣或築基的程度。除了零星一兩個到金丹修為,其他都沒什麼自保能力。為此,劍嘯鎮鎮長還特意出錢,發了巡邏任務,讓玄劍門的弟子接任務過來組隊巡邏。一來為了保護報名者們的安全,二來是防止這些露營者發生爭執。

大概也是鎮長安排的,露營區里搭起了幾個小型篝火。篝火將露營區照得光亮光亮的。見針插縫的流動小販們在露營者附近叫賣起食物日用品等。在修煉到築基修為前,修真者與常人無異,需要吃喝拉撒睡。

畢竟人與人有貧富差距,有些窮修真者連儲物袋都買不起,不可能準備得太周全。此時就便宜了那些流動小販,賺點小錢。

小鎮沒什麼活動,反倒是露營區中央弄了個臨時的斗劍場。熱血方剛的修真者在小篝火中間的空地上比劍。

雖說這種你一下我一下的打斗沒什麼看頭,但長夜慢慢太無聊,風枝還是湊過去湊會熱鬧。莫于言沒有意見,只要風枝開心就好。

風枝看多了大能們的打斗,再回來看這種新手級別的修真者對戰,簡直跟看兩個人在玩過家家一樣,又慢,又蠢,揮劍跟用劈柴刀似的。作為一個已經悟出劍意的劍修,風枝能看更多東西,看這群未入門劍修比劍,只覺得充滿了槽點。全程當笑話看。

風枝所坐的位置比較空,大概是因為這里的一個人的緣故。

那個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瘦瘦弱弱的,身上還有不少傷口。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衣服,衣服上面還有些破損。大概是因為冷,他坐得比較靠近篝火,但還是抱著身體縮成一團。在修劍者中,這般弱不禁風的人可真不多。

那個少年人緣十分的不好。其他人不僅坐得離他遠遠的,甚至還有幾個像是認識的富家子弟,一興起就向這個窮小子扔石頭。扔完石頭還要順帶諷刺幾句,听起來像這窮小子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他們在替天行道。

果然主角身邊就是事多。才過了大家族小姐刁難男主暗送秋波的戲碼,現在又來上演欺善怕惡貴公子,男主不畏強權救少年的狗血橋段。

這種經典劇情,風枝一年沒遇到上百也遇到幾十個。早就過了打抱不平的中二時期的風枝,更是連听都懶得去听一句。只要那群富家子弟沒把石頭錯扔到他身上,他就和其他修真者一樣當沒看見。

並沒有過幾秒鐘,風枝就听見那群富家子弟又是興奮,又是懼怕地在喊︰「看!他是魔修!他要魔化了!」

魔修?八百多年前,魔修都被這群修真者打得撕裂空間回魔修老家了。修真界哪有魔修的存在?風枝一臉不相信往身邊那個富家子弟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那個坐在篝火旁邊的少年,臉上暗暗淡淡地浮現黑色的紋樣。紋樣的四周甚至還飄出黑色的煙氣。少年整個人籠罩在黑色之中,顯得十分的恐怖。再加上少年被激怒後那猙獰的表情,更是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魔修一般。

不過魔修又不是看表面。有沒有魔修的氣息,風枝一下子就能感受出來。

若他還是玄劍門長老,風枝理應處理這事。但現在風枝易了容,換了身份,又剛遇到糟心事沒多久,完全懶得理這種麻煩事。

反正這里是玄劍門山下,劍嘯鎮外,總不會沒人管事。風枝一臉看戲地盯著這群小毛孩,就差沒從儲物袋里拿點瓜子出來吃著看。

「雖然身材體型上,他是有幾分相像。可也不至于……」上官柳說道後面不再說了,讓風枝自行領會去。可話里話外就是不像的意思。

「莫師兄才沒有那麼凶。」景樂和小聲地喃喃道。他是真被嚇壞了。

最後,林一無搖搖頭。

全軍覆沒。

他對主角光環真是絕望了。

雖然莫于言易容了,可聲音沒變,動作沒變,名字都沒變。憑什麼一樣的條件,莫于言沒被認出來?他才剛入門就被全玄劍門的人知道。掌門還命令他的損友們過來試探他。

這真是天大的不公平啊!

被打擊到的風枝癱軟在地上,擺出一副六月飛霜的竇娥含冤樣。他手輕輕擋在臉前,道︰「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哎哎∼∼疼,別擰我耳朵。」

「別在這里唱戲了。還不趕緊出去,你好意思讓那凶巴巴的朋友等你這麼久?」上官柳真是害怕了。萬一那人等煩了,把他的山頭給鏟平了怎麼辦。他可不想青柳峰以後改名叫青柳平原,甚至青柳大峽谷。

「擔心什麼。都說了他是莫于言。你們又不是不認識。」風枝拍拍衣服,裝作毫不在意地說。其實內心早就生了一噸的悶氣。真是同人不同命。

「他是莫于言,我還是千年狐妖呢。」上官柳都不懂風枝為什麼這麼倔。明明都被拆穿了,還非要說那個劍修就是莫于言。

風枝翻著白眼被上官柳推著出門。

淡淡地瞟了一眼那沒心沒肺的風枝,莫于言抿了一口茶水。這回倒沒嚇這四個人,態度放緩了許多。

他原以為,這幾個人會因為風枝修為跌落而有不同的態度。沒想到這五人依舊是從前那個樣子樣子。

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絲羨慕。莫于言擁有一切,卻惟獨沒有真心實意的好朋友。

原因很多。既有因為跟不上他的步伐,而慢慢淡了聯系。也有因為莫于言才華橫溢,而轉為嫉妒之心。更多的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好處,他拒絕與這些動機不純的人做朋友。

風枝這個朋友雖然很好,可小秘密太多。偏偏莫于言無法掌控,這樣的風枝一度讓莫于言感到擔憂。只是無論如何,莫于言都不想失去風枝。這是他唯一的欲求。

「前輩好。」上官柳出來趕緊打招呼,免得在這位大能面前失禮,並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這位前輩該如何稱呼?」

「姓莫,名于言。」莫于言微點頭,算是還禮。

「……」上官柳抿著雙唇,尷尬不語,面上還地努力帶著微笑。那模樣仿佛像吃了一口屎。(☉v☉)

這話,他該怎麼接?他是不是得罪了這位前輩?現在甩鍋還來得及嗎?上官柳內心是崩潰的。

都到這時候了,這個大能怎麼還在裝莫于言。難道他看不出風枝智商捉急的謊言已經被拆穿了嗎?慕容星文內心很復雜。

好可怕啊。啊!他看過來了……嚶嚶嚶。景樂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真是一把好劍!居然連劍都復制了一把一模一樣的。看來瘋子為了找人裝莫于言,廢了不少功夫。好想試一下那把劍。林一無的痴漢開關無聲被打開。

「啊……」同樣被名字驚到的慕容星文趕緊解圍,道︰「真巧真巧。我們玄劍門剛成仙的那位,與前輩您竟然同名同姓。緣分啊,哈哈,緣分。」干笑兩聲。

莫于言點點頭,沒再說話。這種陳述句,他一般都當結束句來听。

「……」風枝看了看緊張的四個好友,又看了看旁若無人的莫于言,只覺得這-其樂融融-的場景異常違和。

場面霎時之間又冷了下來。

有主角在隔壁施法,風枝可謂是光明正大地走到他們門口偷看。

那四個歪瓜裂棗,可真是什麼奇葩的東西都往里放。

骨瘦如柴的仲舒文從名字就可以看出,家里是個文化人。大概是窮酸書生那一類。所以仲舒文也不例外,自小受到燻陶,喜歡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他把書桌書櫃擦干淨後,從儲物袋里一件件東西往外掏。

仲舒文有儲物袋不奇怪。他能以靈根進玄劍門,自然在家就有修煉過。哪怕再窮,家里也會想辦法給他買點修真的東西。畢竟在凡人眼里,能修真的可都是福氣。

書籍和文房四寶這是最基本的東西。可仲舒文還有很多字帖。他把一大捆紙張從儲物袋里拿出來,緊接著拿出了一大瓶漿糊。他慢慢地一點點往上牆上貼。

只見第一張字帖上寫著︰修真者,這詞語如此張狂霸氣。

「……」風枝有點轉不過。這句子,是不是有點什麼問題?

這邊風枝還在想著,仲舒文已經貼完下一張了。

第二張字帖上寫著︰修真,何止一句堅持。

這張還可以。有那麼點勵志雞湯的感覺。大概是仲舒文的父親鼓勵仲舒文,讓仲舒文好好努力修真。風枝想。

第三張字帖有點長,上面寫的是︰世界就像個大染缸,每個人都會被染成不同的顏色,但一定要記住自己的本色。

這句話就有點歧義了。風枝模著下巴,有點壞心眼地想。到底是自己的∼本色呢,還是自己的本∼色呢?

剩下的字帖大多都是這些風格。

像什麼︰如果愛,請深愛。要修真,忘了愛。

忘掉所有口訣,也別忘記自己的笑容。

你修的不是真,是寂寞。

「……」風枝揉了揉發疼的眼楮。看起來,仲舒文的爸爸是個非主流疼痛文學深度愛好者啊。

一張張白紙黑字貼在牆壁上,有些較好的卷軸則是掛在空中。風枝已經可以猜想到,未來這房子的狀態了。

想了想,風枝決定去偷看下一個。

胖子萬鴻彬是個窮鎮子上的土地主家的兒子。所以哪怕他穿得一般,身子卻胖得不行,可見營養補得很充分。

萬鴻彬長得胖,人也懶。根本就沒收拾,放點自己的東西就干脆住下了。只是萬鴻彬的品味特別俗。不是簡單的喜歡金子的俗。

假若是喜歡金子,那也只是金色。可萬鴻彬的俗在于,他喜歡鮮艷的顏色,而且沒有色彩的偏好。

只見本來干淨利落的劍修房間里,布滿了紅紅綠綠的東西。風枝只看了一眼,就仿佛是那踫到驅邪聖品的厲鬼,直接跳出院子。

太辣眼楮了。

「不見了什麼?」莫于言說,「我幫你找回來。」

「不見了……」內心一瞬間清醒,他不能說系統的事情。風枝有些撒氣地對莫于言吼道︰「反正就是不見了。」

莫名被吼了一聲的莫于言有些無奈,他看著面前撒瘋的風枝,卻只能無力地說︰「你冷靜點好不好。」

「我冷靜不下來。你讓我怎麼冷靜。我就要被殺死了。我要被殺了。我能冷靜嗎?」風枝生氣得顫抖,又害怕得發抖。

他的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心里藏著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

天使在不停地哭泣。他抱著自己瑟瑟發抖,嘴里喊著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你再說這些話會被天道殺死的。你趕緊求求天道,讓你活下來。哪怕做牛做馬,也要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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