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塞拉就知道小丑口中所說「精彩的表演」究竟指的是什麼——
各種酒吧里很常見的飛鏢游戲,只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靶子上多了點東西。
一個穿著便服的中年男人被牢牢綁在飛鏢盤前面,周圍坐了一圈人懶洋洋地欣賞著這出好戲。他們讓自己的女伴或者手下站在線外輪流朝男人丟去飛鏢,有的險險擦過他的臉沒入飛鏢盤里,有的技術不那麼好的難免見血。而被當做靶子的男人一臉慘白,恐懼讓他的五官都扭曲了起來,他試著不斷求饒,可惜沒人在乎。
在看見小丑走進包間的剎那,大部分人都站了起來,很明顯他們都對他頗感畏懼。膽子大些的在看見他居然牽著一個黑頭發的女孩一同來到這兒時,笑嘻嘻地開口了。
「漂亮的小野貓!J,她是誰?你的新玩具嗎?」
看來大家都對他的脾性有了些許了解。
塞拉表情十分鎮定,目光從飛鏢盤旁的男人身上一掠而過。雖然心里很清楚小丑接下來將要說的話,可她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為自己的未來感到又興奮又不安。
「玩具?」小丑咂了咂嘴,繼而歡快地在座首坐了下來,雙手搭在塞拉的雙肩上,溫柔又強硬地迫使她轉過身面對眾人,撥開她濃密的黑發露出她的臉。他很親密地將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背上,靠在女孩柔女敕的臉頰,低滑的聲音和搖滾樂一同響起在房間里。
「不不不,當然不——瞧,她和我很像不是嗎?我的塞拉可不是什麼玩具……來,寶貝兒,還記得你喊我什麼嗎?」
「爸爸!」她毫不猶豫地開口,剎那間震驚了所有人。
包間里頓時就是一靜。大家面面相覷,不明白JOKER又玩的什麼新花樣——爸爸?!這是什麼時候欠下的風流債?!
有人情不自禁將目光放在了他那一頭綠發上,眼含怪異。
小丑吃吃地笑了起來,整個身體都在抖動,「爸爸……多麼好听的稱呼——怎麼,你們覺得我配不上做她的爸爸嗎?」
大家齊齊搖頭,「配得上配得上——」管他人話鬼話,要想在哥譚生存,寧願惹怒蝙蝠俠也不要招惹小丑,這是所有罪犯心中幾乎被定死的游戲規則。
「向你們介紹,」小丑在塞拉耳邊輕輕吹了口氣,語氣里滿是不懷好意,「這可是我丟失已久的寶貝兒,塞拉——親愛的,來和大家打聲招呼~」
「HI。」她露出一個熱烈明朗的微笑。
「噢對了,差點忘記了,」小丑像是回想起來什麼,恍然轉頭看向飛鏢盤旁的男人,咧嘴笑道,「听說這里有場好戲——寶貝兒,想要陪爸爸好好玩一玩嗎?」
被綁到飛鏢盤上的男人一見到JOKER走進來神色就是一變,眼里的恐懼幾乎化為實質。塞拉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幾秒,然後得出結論︰應該是黑道某個家族的叛徒,或者是警察局的便衣臥底。
很明顯她猜對了,對方屬于後者。
「听說是你干掉了自己的舅舅,」一個臉上全都是紋身的光頭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面色平靜的女孩,揚了揚眉。他帶著濃重的俄羅斯口音,在小丑進來之前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會集中在他身上,很顯然他算是這里的頭頭,而且是最先收到消息的人,「阿爾貝托•格羅索?——誰會想到這家伙會死在自己人手里呢,這可是很多人夢想著卻都做不到的事……」
周圍人哄笑出聲,小丑也饒有興味地歪著頭打量塞拉,而她仿佛沒听到這一切嘲笑,只是垂眸拿起了桌子上散落的飛鏢,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才轉過頭,掂了掂手里的飛鏢,一臉的懵懂無辜,「贏了有獎勵嗎,爸爸?」
頓了頓,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撇了撇嘴,強調,「我可不要再吃牛肉了!」
JOKER哈地笑了,眼里亮閃閃的都是熱切的光,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口了,「當然有——你想要什麼獎勵,甜心?」
塞拉想了想,眼前一亮,「你說過要讓我學習那些有趣的東西……那我想讓你親自教我!」
順便試探一下他實力的深淺。
小丑HAHAHA笑出了聲,他對塞拉這個提議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幾乎沒多做思考就欣然同意了,嘴角興味滿滿,「只要你喜歡,塞拉……我當然可以。」
于是女孩心滿意足地轉過頭,看向中年男人,在接觸到她目光的瞬間,對方面色如土,雙腿戰栗,忍不住求饒道,「別……女孩——請不要——」
刷——
幾乎是不假思索,一道殘影從他的臉頰擦過,他還沒感受到瞬間襲來的風聲,耳邊就傳來「篤」的一聲,飛鏢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Oops~」小丑驚呼,「瞧瞧瞧瞧,我的寶貝兒總能給我帶來驚喜!」
中年男人這才反應過來死神擦肩而過,巨大的精神壓力一卸下,他整個人都往下墜,冷汗涔涔。
「我贏了。」塞拉歡快地笑道,「記得你的承諾,爸爸!」
「當然了~」小丑笑眯眯,歪了歪頭,一臉溫柔至極的微笑,「很有天賦……能不能告訴我,你這一手好技術是從哪里學來的呢,塞拉寶貝兒?」
「我玩過‘飛鏢’,」女孩聳了聳肩,不以為意,「這個和那個沒什麼不同,只是目標更大了一點罷了……而我,從來都很擅長尋找自己的目標。」
精靈神箭手的那幾百年可不是白當的。如果真是一個普普通通毫無特點和優點的平凡人,蛇又怎麼會選擇那樣的人來完成這些不可思議的任務?所有被選中的人,必有其特殊之處。
說完,她朝JOKER眨了眨眼,有些無聊地撇嘴道,「沒什麼意思,爸爸,有更好玩兒的嗎?」
「比如……刀,和槍?」
小丑倏然就咧開嘴笑了。
……
……
五年後,美國新澤西州,哥譚市的深夜。
眾人皆知哥譚是個民風淳樸的地方。蝙蝠家族就不用說了,每天晚上都會出來小小串個門拜訪一下新老朋友。這里聲名顯著最為顯著的並非商人巨子或是政界大佬,而是那些流竄在深郊某個著名醫院中的「天才們」。
大家都知道如果在街上遇到有人問你莫名其妙的謎語最好拔腿就跑,出門必備氧氣面罩否則看到某個戴著稻草頭套的神經病朝你傻笑那可就糟糕了。一旦天空中亮起了蝙蝠燈需首先放下一切工作趕緊加固門鎖。千萬不要走陰影中的小巷,以及到了晚上能不出門最好就將自己鎖在家中。哥譚市民每家每戶的安全級別位列美國前幾名,這里「人才輩出」的名聲可不是說說而已。
只不過今夜顯然又有人觸犯了這幾條黃金規則——
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系著領結,外罩紫色馬甲和長褲,個子高挑又削瘦的男人悠悠然走在漆黑的小巷子中。他戴著圓檐禮帽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只隱約能瞧見線條完美的下頷。收緊的馬甲顯出精瘦腰身,雖然和街頭那些動輒堪比泰山一樣肌肉發達的家伙們不同,但削肩細腰大長腿,這一套古典紳士風範的套裝穿在他身上有了一些藝術家特立獨行的味道。
他看上去似乎對隱藏在陰影中的危險毫不知情,大喇喇地走在光影交錯的巷子里,腳步輕快又愉悅,這番精心打扮更像是去赴一個心上人的約會。
可惜走到一半,有人打斷了這番美妙心情。
「別、別動——」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了過來,成功令他腳步停住。他緩緩轉過身去,面容隱匿在夜色中,只有眼楮里隱隱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
「啊哈~」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他顯得一點都不緊張,甚至頗為輕松自得,攤開手,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站住了~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呢~」
搶劫犯只粗略地帶了個絲襪頭套,穿著很破舊的褐色夾克,手里的槍支仍然是落後且便宜的92式,顯然他是個沒什麼經驗迫于生計才出此下策的生手,而且是第一次干這事兒,緊張到連保險栓都忘了打開。
真不可愛。馬上就要被搶劫的人心里如此想著︰他家的小豹子在十歲的時候都比這家伙可愛多了,一看就極具五好哥譚市民的潛力。
JOKER無辜地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毫無威脅,成功地讓對方卸下了一點心理負擔,忍住聲音里的顫抖,提高了聲音,喊道,「把、把你的錢夾扔過來!」
舉起雙手的人動也未動,只是無聲無息地咧開了嘴,柔滑的聲音從黑暗里傳了出來,「我從不習慣帶上錢包——唔……實在是考慮到大多數時候,我都用不上它。」
在哥譚混了一些時日的家伙們都不會蠢到去搶劫他。當然,新人除外。
不過也因為他今晚的盛裝打扮實在太具迷惑性了,帽子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臉龐,對方看不到他的模樣,忽視了下面標志性的妝容和笑臉,只以為他是一個不知好歹在哥譚的深夜里還敢出來閑晃的傻帽。既然有人送上門來,他干嘛不順手劫了他,至少明天的嗎-啡也有了著落。
不過他認為自己運氣不好,居然踫到了一個出門不帶錢包的傻缺。
該死!——對方心里恨恨地咒罵︰不帶錢你還穿成這樣泡什麼妞?!難不成還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嗎?!
越想越生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干的第一個案子就這麼無形吹了。來人喘了喘粗氣,不想就這麼放過他,目光頓在他富有光澤感質料絕佳的馬甲上,粗聲粗氣地開口,「漂亮的外套,哈——把它丟過來!我想有人會喜歡它的——」
小丑歪了歪頭,像是听到了什麼有趣的話,「你想要這一件?你真的想要它?」
「別廢話!」對方不慌不忙甚至滿懷興味的語調反而令這個搶劫的人有些慌了,他終于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沒人能面對槍口還能這麼鎮定甚至和他開起了玩笑,除非……
JOKER舉起雙手,緩緩從陰影里走了出來,然後抬起頭——
正好此刻烏雲撥開,淡薄的月光穿透出來,照亮了他的半邊臉。
綠頭發,慘白皮膚和血紅的嘴唇,陰森又可怖。灰藍色的眼楮在對比之下閃閃發光,噩夢般的狂熱與神經質。
對方頓時嚇得一抖,就听見這個小丑妝容的人咧開嘴角發出哈的扭曲的笑聲,那夸張而滿懷好玩意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小巷。
「哈尼,你還要在那里看戲看多久?我都要等得不耐煩了~」
搶劫犯一愣,立刻回頭看去——
一個身影立在牆頭。薄薄的一面牆,上面還摻雜著尖銳的碎玻璃。可是那個人卻站得很穩,而且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完全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以及如何上去的。她懶洋洋地抱臂站在那兒,居高臨下地望著巷子里的場景,她面對著月光,因此所有人第一眼就可以清晰看到她的臉——
黑色柔韌蓬松的卷發,濃密地鋪滿了肩膀。她有一張極具辨識度的臉龐,眉骨比本地人更為凹陷,眼楮弧度狹長,深邃得如同陽光下的加勒比海,泛著一點奇異而空茫的灰調。她的皮膚是非常完美健康的蜜色,嘴唇即便沒有任何人工上色也顯得極為紅潤而且上挑。她站在牆頭那種姿態宛如被賦予了某種夜行動物的靈魂,輕盈,高雅,狡黠,亦正亦邪,充滿了八十年代復古女郎的活力,以及濃郁的引人征服的野性。
黑色的高領毛衣和黑色的緊身牛仔褲勾勒出開始朝成熟發展的美好線條,高挑又修長,抱臂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模樣當真是年輕熱烈里隱隱綻放出了同齡人遙不可及的美艷火辣,如同地中海的陽光那樣熾熱到被曬傷。
搶劫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神完全都被尤物吸引過去,他張了張嘴唇,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不妨對方突然從牆頭上躍下,與此同時襲來的還有一道猝不及防的銀光,直直沒入他的手掌,他慘叫一聲立刻松開了槍,痛苦地跪倒在地。而這還沒完——
黑發姑娘輕盈地落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一眼都沒朝抱著手掌呼嚎的男人望去,只是抬腿一腳踩在對方臉上,微微用力碾了碾,迫使他將那嘶啞難听的聲音全部吞了回去,然後抬起頭來,狹長深邃的眼楮微微一彎,露出一個輕快愉悅的微笑,獨特略含金屬質感的低啞女音懶洋洋的,響起在漆黑的巷子里——
「晚上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