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布丁送回家,黃晟坐在車里沒下來,看著布丁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三回頭地走向家門,忍不住笑了一下。
司機問︰「你們是三兄弟啊?」
「是啊。」黃晟笑嘻嘻地問,「是不是長得不太像?我承認我帥得比較突出,有點不太合群。」
「哈哈哈,都帥,」司機大笑,「你跟另一位是不太像,但那個小的,卻跟你們倆一看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黃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肖祺將布丁送到家門口,叮囑︰「自己在家老實點學習,等你父母回來,好好認個錯,爭取早點回學校。」
「我知道,」布丁踢著門口花壇里的一根草葉子,嘟囔,「那我進去了,你回去吧,那個……別再跟晟哥打架了,都是兄弟,和平相處多好啊。」
肖祺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那……你們暑假一起帶我出去玩唄!」布丁抬起頭,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就我們仨,不帶父母。」
肖祺怔了怔︰「再說吧。」
將布丁送進家門,肖祺回到車里,黃晟閉著眼楮窩在後座,仿佛已經睡著了,肖祺回頭看了他一眼,對司機輕聲道︰「大學城,S大西門。」
出租車停在學校門口,兩人都下車,黃晟往校內走去,走了兩步,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肖祺正背對著他往學校對面的小區走去,他轉過頭,晃悠著走進校門。
肖祺回過頭來,看著黃晟的背影,瘦削的脊背,挺拔的雙腿,混在校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出。
他目送黃晟的身影消失在校門內,薄唇緊抿,眸色深沉。
黃晟回到宿舍的時候,夏瓊玖破天荒沒有在玩游戲,而是拿了本書躺在床上慢悠悠地看著。
「停電了?」黃晟問。
夏瓊玖道︰「沒啊。」
「那斷網了?」
「也沒啊。」夏瓊玖從書後露出眼楮,詫異地看著他,「干嘛這麼問?」
黃晟道︰「那你怎麼不玩游戲?你不都快長在游戲里了嗎?」
「你才快長在游戲里了呢,」夏瓊玖將目光重新投到書上,撇撇嘴,「游戲里也沒什麼好玩的,我發現你的書倒挺有意思的。」
黃晟掃一眼他手里的書皮,很好,《書yin/艷異錄》,他笑道︰「你很會挑,最精華的一本被你一眼就相中了,想看書你回家看去啊,你爹的藏書比我多多了。」
「我爹的藏書哪有你這兒的有意思,」夏瓊玖頓了頓,小聲嘀咕,「我他媽現在都回不了家了,唉……天不佑同志啊,太後那麼樂觀開明一小老太太,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強烈譴責她!」
黃晟倚在床邊,嗤笑了一聲︰「你就偷著樂吧,誰出櫃有你這麼順暢?」
夏瓊玖看向他︰「你沒順產啊?」
「順產你大爺!」黃晟伸出三根手指並在一起比劃了一下,「這麼寬的皮帶,抽斷了兩根兒。」
夏瓊玖橫他一眼︰「吹吧你!哎,你身上什麼味兒啊,你背著我去偷吃火鍋了?」
黃晟往身上聞了聞,也覺得一身湯底味,有點不能忍,月兌掉T恤扔到洗衣機里,赤著上身走到櫃子邊找衣服,隨口道︰「別提了,一頓火鍋吃得食不知味。」
「為什麼啊?你跟誰去吃的,火鍋都能食不知味,你還想吃什麼?」
「你猜。」黃晟直起身來,笑嘻嘻地看向他。
夏瓊玖想了想︰「軒轅?」
黃晟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罵道︰「你真特麼不會聊天兒。」
「那你告訴我是誰啊,我認識嗎?」
「認識,你還被他揍過。」
「我靠!」夏瓊玖一骨碌爬起來,盤腿坐在床上,瞪著一雙巨大無比的鈦合金狗眼,驚叫,「你沒把鍋子扣他頭上?」
黃晟找了個民工背心穿上,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倒騎上去,雙手抱著椅背,笑道︰「沒,還帶著布丁呢。」
「咱弟?」
「別瞎套近乎!」黃晟將布丁的英偉事跡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末了,攤手,「看我弟多漢子,個子比人家二丫低一頭,照樣說出手時就出手。」
夏瓊玖听完整個故事,看他一眼,幽幽道︰「哥,你心真大。」
「上一輩兒就那德行了,我不心大能行麼?」黃晟轉了個身,打開電腦,笑道,「我要是跟肖祺那樣佔盡了道德上風,我也使勁兒往死里作,作天作地誰不會啊。」
夏瓊玖唏噓︰「世界上居然會有你們家這樣奇怪的生態。」
「什麼叫我們家啊,他們是一家,」黃晟道,「我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哎,我的心肝徒弟小情緣兒怎麼沒在線呢?」
「別叫這麼惡心!」夏瓊玖道,「你看看二哥三哥他們都在線的沒?」
「在的呢,四哥也在線,嗯,長安也在線。」
「哦,」夏瓊玖頓了頓,「誰問你別人了?」
黃晟哼了一聲︰「不知道,可能有人在心里問的吧,我不巧會一點讀心術。」
夏瓊玖坐在床上,瞪著他的背影看了半天,一倒頭重新躺了下去,嘀咕︰「還是看書有意思多了……」
黃晟拉開好友列表,看到七返靈沙沒有在線,永夜獨行和茶中故舊都在陰山,他想起來自己的茶館還沒做,便也飛去了陰山。
從神行點跑到茶館老板娘身邊,他眼皮突然一跳,只見一個分外眼熟的大天策橫槍立馬,正站在自己眼前。
——七殺入命!
黃晟手指下意識按在了鍵盤上,先發制人,一套技能將他砍死了。
七殺入命躺在地上,目標選中了自己,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復活,就那麼躺在自己腳下,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
黃晟莫名地感覺菊花涼涼的。
兩人沉默地對峙了幾分鐘,七殺入命突然原地復活,任馳騁上馬,跑了。
黃晟盯著他消失的影子,狐疑之余,心頭警笛大鳴︰什麼情況?這貨是吃錯藥了,還是又研究出了新的追殺套路?
他想了想,嘗試著發了條消息過去。
[私聊]皇甫狗剩︰徒弟弟~~
對面沒回。
[私聊]皇甫狗剩︰欺師滅祖的徒弟弟~~
對面還是沒回。
[私聊]皇甫狗剩︰我中二病晚期的欺師滅祖的徒弟弟~~
對面依然沒回。
黃晟滿月復困惑,眨眨眼楮,點開私聊頻道,確定對方真的沒有回復自己,又點開懸賞系統,從上往下翻了一邊,確定對方也沒氣到懸賞自己,不由得有一種悵然若失感襲上心頭。
七殺沒有回復他,也沒有再回來。
黃晟默默地做著茶館,感到有些寂寞。
老板娘給了一個木桶,讓他去打水,黃晟大輕功飛到河邊,路過淺灘,突然覺得下面的人影有點熟。
——茶中故舊正在淺淺的河水中打坐,身下坐著不知雪的尸體。
[近聊]皇甫狗剩︰嗨,茶總,你們……我有打擾到什麼嗎?
[近聊]茶中故舊︰並沒有,我很誠摯地邀請你來分享一點羊肉。
[近聊]皇甫狗剩︰生的,不要。
[近聊]茶中故舊︰那我喊寒燈過來烤一下。
[近聊]皇甫狗剩︰你還是獨享吧,話說雪姨是在掛機嗎,看到我為何如此沉默?
[近聊]不知雪︰……
[近聊]皇甫狗剩︰哦~我知道了。
[近聊]不知雪︰你知道什麼了?
[近聊]皇甫狗剩︰此處山青水綠,涼風習習,正是野合的好時機,二位請繼續,那啥……這個體位不錯哦。
[近聊]不知雪︰……
這兩人自從上次巴陵劫鏢之後就扛上了,茶中故舊十分不講理地坐在不知雪的尸體上,不說話,也不給他起來,一復活就打。
不知雪也不知道抽什麼風,寧願躺在地上被他守尸,也不點回營地復活。
狗剩在二人旁邊打坐,圍觀了半個多小時,覺得這兩人打得既不激情也不狗血,完全不知票價。
「幫舉,」不知雪在惡貫滿盈的幫會YY里喊,「幫舉,七殺,哎,七殺不在嗎?」
「幫舉在下面小房間。」
不知雪點開七殺的單間,見他果然正一個人掛在里面,遂跳了下去,開麥道︰「你沒事兒吧?沒事兒就去把你家狗剩拎走,我看他無聊得都快長毛了。」
七殺問︰「他干什麼了?」
不知雪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有人守我尸,他在旁邊圍觀了半個多小時!」
「哦,」七殺道,「他喜歡看,你就讓他看吧。」
「可我不喜歡被他看啊。」不知雪郁悶地說,「你守他尸的時候,我要是在旁邊圍觀,你樂意啊?」
七殺頓了頓,說︰「那你就讓他走。」
「他又不是我情緣,怎麼會听我的?」不知雪後知後覺地發現七殺心情仿佛很低落,疑惑地問,「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嗯,」七殺應了一聲,沉默片刻,問,「你說,兩個不同的人,講出同一個腦筋急轉彎的概率,有多大?」
「那你要看什麼腦筋急轉彎了,把大象裝冰箱?」
「不是,」七殺道,「是一個飛機帶了420塊磚,掉了一塊還剩幾塊?」
「老太太是被磚砸死。」不知雪說。
七殺︰「……」
不知雪補充︰「我三年前就听過這個腦筋急轉彎。」
七殺︰「……」
隔著電腦屏幕,不知雪感覺對面的幫舉仿佛在剎那間就變成黑白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有,」七殺低聲道,「是我心存幻想。」
不知雪很想安慰一下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默默地閉了嘴。
七殺扯了扯嘴角,一個慘淡的笑容尚未出現便消失了,他自嘲地想︰明明最痛恨感情不忠,卻偏偏對兩個不同的人心動,自己終究也成了父親那樣的渣男。這樣的自己,何其丑陋!
他盯著聊天框里狗剩半小時前發來的私聊,感覺十分愧疚,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妄談喜歡?
他剛要下游戲,突然YY里傳來一聲大叫。
不知雪爆吼︰「不對!」
「怎麼了?」
「幫舉!七殺!兄弟!」不知雪激動地喊,「不對!你那個腦筋急轉彎……」
七殺無奈地苦笑一聲︰「我知道那個腦筋急轉彎不對。」
「不是!」不知雪往公屏上丟了張截圖,「你看,全網的飛機要麼帶500塊磚,要麼帶1000,甚至帶5000,就你們家狗剩的飛機帶了420塊!」
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