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房間,潔白的大床,以及藏在被子里的人。
雪白的被子只蓋住了那人的半邊肩膀,他另外半只背明晃晃的露在了外面,背上半副蝴蝶骨也沉睡著,但那漂亮的外形依舊令人垂涎。
他向著那張床奔去,那好像腳下被栓了鐵鎖似的,再怎麼用力也只能慢慢地挪著,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不知挪了多久,他終于覺得離那張床近了,更近了,直到終于千辛萬苦地挪到床邊。
蝴蝶骨微微起伏,修長的脖頸毫無防備地露著,這人一定睡得很熟。
想到此,他興奮的全身都在顫抖,粗重的呼吸再也掩飾不住。他彎子,將唇貼上這人的背,玉白的肌膚觸感溫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他的唇貼著那副漂亮的蝴蝶骨緩緩上移,一直移到這人的脖頸還不滿足,他又吻到耳側,開始在其上細細密密地啄著,挺直的鼻子偶爾會踫到這人玉白通透的耳垂。
盯著那只耳垂,他忽然口干舌燥起來,心中天人交戰,一張臉也猙獰成一團,終于,他眼中迸裂出極度饑渴的光來,接著霎那之間,他驀地叼住那只耳垂,發了狠的啃咬起來,立時便為那甜蜜而美妙的滋味兒入了魔。
身下這人驀地醒了,原本垂在床上的手臂猛地朝他的頭部揮打過來,他躲避不及,臉被打偏到一側,等再轉頭看過去時,愕然地發現,那個引他入魔的竟是個男人!還是個他本就認識的男人!
喬向榮猛地睜開眼,長臂伸到床側開開燈,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起了一身冷汗,還有下月復突如其來的粘膩。
他仰頭倚在床背。
這種情況已經連續發生了三次了。
誰說夢醒就會忘?他醒了,卻無比清晰地記得,夢里的那個人是楊子卓——一個他剛認識幾天的男人!
他那樣美麗,那樣誘惑,讓他心神失守,讓他如夢如醉。
讓他即使夢醒,還在戀戀不舍。
他不知道自己本來就是喜歡同性的,還是只對這個人感興趣,但很顯然,在這個人之前,他還從來沒因為誰夢遺過。
喬向榮披起浴袍,行之窗邊,拉開窗簾,外面天色已經泛了明。
他隨手拿起擱在床頭櫃上的文件,那上面是關于開發遼省的可行性方案報告,報告上點名了具有開發潛能的十幾個城市,而其中就包括雪城。
上次火車站出事後,警察也找他問過話,最後結束時,他站起身的瞬間瞄到信息記錄本上的一行字,「楊子卓,遼省雪城人,……」——
過了臘月後,年味就越來越濃,等到過了小年,村里已經不時響起小孩子放鞭炮時 里啪啦的聲音了。
這天楊守信一家人去縣上置辦年貨,去時還叫著楊君屹一起,但楊君屹因為之前帶子柔大掃蕩的時候就差不多把東西買全了,也就沒跟著他們一起去,和老太太祖孫仨待在家。
楊守義的家里好幾年都沒人住過,也沒什麼暖氣空調,但雪城室外溫度每天都是零下,家里冷的厲害,晚上睡覺時倒是有足夠熱的電熱毯,但白天總不能一直在被窩里窩著。為了不讓小子柔受凍,楊君屹吭哧吭哧從放雜物的房間里翻出一個電熱扇來,還別說,插上電竟然能用。
因為楊守信一家都不在家,楊君屹不想讓老太太再單獨做飯,就把老太太請到了自己家里。祖孫三個齊上陣,開著暖融融的電熱扇,一塊兒包起了餃子。
餃子是十分費工夫的一種食物,擇菜,切菜,剁肉,調餡兒,和面, 皮兒,最後把餡兒用皮兒包,然後燒水入鍋,等到一碗熱騰騰的餃子終于擺到面前時,這其中不知花費了包餃子人多少心血。
也因此,餃子成為中國人最傳統的食物,大年初一,中秋,冬至,除夕……很多傳統節日上都少不了餃子的身影,而每當家庭成員過生日,或者因什麼事要慶祝,甚至在繁忙的工作中偶然求得一天清閑時,這時候家里人最常做的,就是圍坐在一起,包兩蓋簾兒餃子,等熱騰騰的餃子下肚,也仿佛有了再次上路的勁頭。
電話鈴響時,楊君屹正在調餡兒,而一旁的老太太也剛和好了面。
楊君屹沒想到打電話來的是喬向榮,那天省城分別後,兩人就互換了電話號碼,喬向榮也發來過感謝他及時相助之類的信息,一來二往之下,兩人到也通過短信聯系過兩次,但卻從來沒有打過電話。因此,這通電話是在楊君屹意料之外的。
而讓楊君屹更想不到的是,喬向榮之所以打來這通電話,是因為他正在雪城出差,看到雪城的雪景,覺得很美,于是推薦楊君屹有時間也到這里來游玩一番。
楊君屹愣了一愣,倒沒懷疑喬向榮話語的真假。雪城雖然只是一個小縣城,但很有一番歷史,至今城中還保留著幾百年前的亭台樓閣,因此也算一個不是很有名氣的旅游小城。
他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因為喬向榮在向一個雪城人介紹雪城,怎麼看怎麼有一種班門弄斧的感覺。
「嗯,雪城的確很美,除了你說的十三樓,東裕宮,還有盧羊山,龍頂寺。」
「我也是問了當地人才知道這兩個景點的,怎麼你這麼清楚?」電話這旁的喬向榮語氣微微有些震驚,多虧楊君屹看不到他的表情,因為那雙眼楮里是蘊含著笑意的。
楊君屹扶額,笑得無奈,「因為我就是當地人吶,我老家可是在雪城,我現在也在雪城的老家里。」即使听不到電話那端的聲音,楊君屹也能想象出那人驚愕的模樣,于是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你真在雪城?該不會是上網百度的吧?」
「行,你等著!」楊君屹掛了電話,轉眼就發了個定位過去,還在微表情里找了個得意的符號發了過去。
喬向榮得償所願,點開定位,把手機遞給前方的司機。
「哥哥,有人敲門,我去開。」小子柔听到動靜,連忙舉起了右手,像爭先恐後回答問題的小學生似的,眼巴巴瞅著楊君屹。
「你幫哥哥聞聞餡兒夠香了不,外面冷,哥哥去開門。」不讓小子柔去,一是因為外面的確很冷,二卻是因為楊君屹擔心敲門的是居心不良的人,更甚者是拐子。隔壁村幾年前就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有人喊門,小孩去開,拐子抱起小孩跳上車就沒了蹤影,等大人發現後開車去追,卻怎麼追也追不上,最後那輛車左拐右拐的不見了蹤影。
「咦?喬向榮?」
「嗯。」喬向榮提著禮盒進了門,「點開你的定位,發現離這兒不遠,就不請自來了。怎麼,能管一頓午飯嗎?」
喬向榮是穿了一件大衣的,但在這樣冷的環境里,那件剪裁得當平整挺拔的大衣顯然不如臃腫的羽絨服保暖,這一點從他的鼻子和耳朵都已經凍得通紅便能看出來。往日見這人總是板著一張臉,嚴肅又冷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時看到他這副模樣,楊君屹也只覺得這人也似普通人般正常,會冷會熱,笑起來也頗覺溫和。
之前的距離感陡然減小,楊君屹連忙拉著他進屋,邊走邊笑,「當然管,你來的正好,我們正想包餃子呢,一會兒有芹菜豬肉餡的餃子吃。」
進了屋,老太太听說這是孫子的朋友,連忙邀請他坐,見他穿的單薄,又立刻把電熱扇對向了他。
楊君屹則從自己的衣服里找出了一件羽絨服扔給了喬向榮,喬向榮身體比他壯,但這件羽絨服買的時候就買大了一號,喬向榮月兌了大衣,緊是緊了點,倒也能勉強穿上。
喬向榮之前冷漠,是因為他性子本來就獨,也不稀罕別人的好感。但他從來就不是不善言辭的人,想要贏得別人的喜歡時也從不缺乏手段,幾句話就讓老太太從心底里覺得他穩重又可靠,也讓敏感的小子柔覺得他溫和安全。
喬家和大部分普通的家庭一樣,也延續著過年過節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餃子的傳統,因此喬向榮也是會包餃子的,身體緩過來後,他就坐在老太太旁邊,和她一人一個,等著楊君屹 出來的皮。
他這次起了個大早趕飛機,又狼狽地倒了兩次車,迎著風雪行過千里之遙,只為看他一眼。但瞧著系著圍裙,染了一手掌面,嘴角帶著淺笑,低頭專心致志地用細 面杖兩下便能 出一張餃子皮的楊君屹,喬向榮覺得自己這趟值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愛上了楊君屹,還是喜歡上了楊君屹,甚至只耽于楊君屹的出眾相貌,他只是想來看他一眼,然後在最沖動的時候定下了一張飛機票,接著在去飛機場的路上沒有遇到堵車,于是極為通暢地登了機……最終順利地看到了他。
並且,在看到他後心中沒有絲毫失望,有的只是被熱氣燻蒸出的柔軟。
喬向榮將手中的皮餡捏成元寶形狀,抬頭眼巴巴盯著楊君屹瞧,看到他沾了面粉的手背,彎唇一笑。無論是不是愛,是不是喜歡,喬向榮知道,看到這個人,他心里變得從未有過的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