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好像隨著這個成績出現,整個工廠安靜了下來。
剛剛還在勸王曄低頭的小胡子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嚨，臉都漲紅了。
做了200個，合格了200個，見了鬼了！
這是多麼可怕的速度,又是多麼可怕的成功率！
如果說昨天數量因為少，有百分百的成功率還勉強能夠安慰自己，但是今天都到200了，他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臥槽！逗我們玩呢！你一定是紫城那位名達大師易容過來逗我們玩的！
就在大家陷入一片有點懼怕尷尬的心情中時,紫荊從門口沖了進來。他滿臉驚懼，身後跟著面色陰沉的紫宇,還有一臉怒意的紫歷。
「我不相信！他怎麼可能做那麼多？」紫荊大聲叫嚷著。
錢谷吉和紅道一個跨步，直接就攔住了他們,緊接著,班組的成員都不約而同的將他們團團圍住。
紫宇面色陰沉，紫歷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還有死死看著王曄的紫荊。
雙方的氣氛緊張！
錢谷吉率先開口說道︰「機器人是最公正的,它既然已經確定，你沒有資格質疑。」
紫荊臉色漲紅︰「我懷疑作假，我一定要親眼看見才信！」
錢谷吉還想說什麼，王曄開口說道︰「錢哥,讓他進去。」
紅道卻給了王曄一個眼神,然後說道︰「看也可以,但是你這種質疑讓我弟弟很不開心,我也很不開心，你總要拿點兒什麼出來才行……別說你本來就輸給我弟的那些工分！咱們就公平一點，你要是檢查了，確認自己還是輸了，就乖乖跪在我弟面前，叫他一聲爸。」
「呃……」王曄一臉懵逼，當時就想拒絕，他真的沒有收干兒子的想法。反正他是不知道那些人被同齡人叫爸爸是什麼感覺，他光是想想，就覺得尷尬。
但是這句話，卻把紫荊嚇得猶豫了。
人都是這樣，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能丟。
他可以接受他輸了，也可以把工分都給王曄，可是讓他跪下叫王曄爸爸，他真的做不到。
一想著王曄昨天就是百分百的成功率，說不定今天這成績也是真的，他就心里直打鼓，不想再繼續鬧下去了。
然而，他看了面無表情的紫宇一眼，心沉了下去。
之前要不是紫宇提出，想要看看王曄做的零件，他也不會過來鬧。紫宇是他們這次任務的主要領導人，在紫城的身份也高，他實在得罪不起，現在明明心里已經打了退堂鼓，卻還是不敢轉頭走。
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機器人還在盡職盡責的統計上傳數據，但是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去關注了，視線都落在紫荊的臉上，等待他的答案。
半晌。
紫宇說︰「說話啊。」
沒什麼語氣的話，但是落在紫荊耳朵里，卻如同炸雷，他吞著苦水，一咬牙說道︰「賭就賭，讓開，我要看成品！」
紅道嘿嘿的笑，讓開了，對著王曄擠眉弄眼，神情間少不了一些討好。
別人沒看見，但是他和錢谷吉都看見了，王曄後來做出來的零件都放在了青孔的架子上，所以青孔才贏了，而王曄的實際能力，顯然遠遠不止表面那些。
太可怕了。
一天200個合格品，成功率百分百！而這些只是一部分，這個人竟然還有余力幫別人！
這種實力上的碾壓，真是讓人生不出一點的嫉妒。
更慶幸的是，王曄是他們這邊的。一想著日後免不了讓他幫一點忙，紅道就覺得再諂媚一點也不為過。
這個時候，紅道已經忘記王曄來的時候還說自己是新人，當時自己心里對他的輕視。現在在他心里，王曄就是一位高級技師，工資是自己的幾十倍，現在可能只是自己的班組成員，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升級了，成為自己的領導，或者領導的領導，到那個時候，哪有現在結交的感情深啊。
紫荊已經走到了王曄的架子前查看，越看臉色越是灰敗，甚至不敢去看王曄。
他心里最後的一點僥幸都碎了。
看到一個，是合格。
再看一個，還是合格。
合格，合格……都是合格……真了，百分百……
紫歷雖然沒有參與賭博，但是面色也很凝重，他沒有太多的復雜雜心思，所以看的更加細致一些。
這些合格品，可不是勉強合格，而且遠遠超過了合格線，在這些里面偶爾還能夠看見一些非常完美的零件，光澤度和圓潤度都比那些初級技工做得好出太多了。
紫宇也在看，自然也看出了這里面的差別，而且他不但看了王曄的架子，還看了青孔的價值，等他從新站起身來的時候，他看向王曄的目光深邃，意有所指地問道︰「你是誰？」
王曄沒有回答他。
這個問題無論是簡單回答還是復雜，感覺上都太傻逼。
干脆閉嘴，來個高深莫測。
紫宇似乎也沒有期待從王曄嘴里問出答案，他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然後朝著門口走去。
「走了。」紫歷將紫荊拉起來。
紫荊都快哭了。
果然，紅道側走一步，攔住了紫荊，嘿嘿地對他笑。
紫荊看著已經走到門口的紫宇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看似冷漠的目光中，已經多了一些不耐煩。
他一咬牙，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朝著王曄，屈辱地喊了一聲︰「爸。」
太突然了，好在王曄反應快，敏捷高，在紫荊跪下的同時，側走一步，讓開了前方的位置。
被這麼一個「大傻兒子」叫爸，他真的不想折壽。
紫荊喊完，就低頭，漲紅著臉走了。
身後是紅道哈哈哈，囂張的笑聲。
「別忘記你的工分。」這句話是王曄喊出來的，他可以不在乎那一跪一聲爸，但是他贏來的工分一分都不能少！
紫荊腳步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曄有點著急的追了兩步︰「誒，你說話呀。」
紫荊回頭瞪了王曄一眼，眼中含淚，走得更快，轉眼出了門。
王曄追到門口，大聲喊︰「你什麼態度啊你，願賭服輸，我的工分呢？」
紅道看王曄這緊咬不放的架勢，心中一凜，這白胖子看著挺好相處，原來是這麼記仇的主兒啊，而且還是屬于趕盡殺絕窮追不舍泯滅人性的大惡霸。
唔，人不可貌相，這樣的人以後一定能成一方霸主，一定不能得罪了。
這就是了惡人思惡，按照自己期待的去觀察一個人。像紅道這樣想的人竟然還不少，畢竟是海盜星，從根兒上就習慣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這一刻也都覺得王曄這種戲耍對方的態度雖然有點殘忍，但是更爽！
過癮！就是要這樣，足夠的殘忍，才是男人的霸氣！！
王曄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頭頂上得飄出六月雪來。
他，他，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怕對方賴賬工分啊。
最後，還是錢谷吉拉住了他，說道︰「你的工分等會會直接轉到你的頭上，工廠的系統里都記著呢，正兒八經的賭斗，工廠又是見證人，不會賴賬的。」
王曄一听，松了一口氣，完全忘記這不是外面了，不需要用個人終端當面交易。
不行，對這個星球的規則還是不夠了解，以後還是少說話多干事，多看多學，等吃透了星球的規則，再開始浪。
想到這里，王曄轉過身來，靦腆的笑了笑。
眾人，也笑。
紅道諂媚笑︰「王曄，您想做什麼，需不需要去他們那邊踩一腳，我陪你。如果你想為青孔報仇，小事，晚點我就去套麻袋！」話里話外，完全就是一副武力報仇的意思。
王曄畢竟是生在改革下，長在春風中的華夏好男兒，這種用武力解決問題的行為和他平時的道德理念很有沖突，顯得有些猶豫。
而紅道，顯然誤會了王曄意思，他眼珠子一轉，說道︰「就這小事，哪需要你出手，盡管交給我，我可是紅城人，那些紫城的人來到我的地盤上還敢囂張，我叫他們再也不敢起歪心思。」
王曄眼珠子一轉，正準備說點什麼，李工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而且還故意咳嗽了一聲，然後側身讓開了身後的人。
「咳！大家先停一停，听我說，今天你們獲得了小組競爭的總勝利，我和器師商量，今天獎勵你們每個人百分之五的公分，大家明天繼續加油。」
李工這麼一說，大家才想起比賽的事情，紛紛扭頭看去。
這才發現，王曄和青孔意外扭轉了局面後，紅道竟然也戰勝了對手，還有對方的兩個新人，因為沒有了紫宇他們的幫忙，每個人才做了四十多個成品，合格率更是慘不忍睹的只有個位數。這才是一個新人該有的成績，反觀王曄，真的太妖孽。
總之，最後他們贏得了比賽的勝利，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大家都把目光再次匯聚到了王曄身上，李工和他身後的那個大肚子的男人同樣如此。
李工臉上帶著笑，對王曄熱情地招了招手︰「王曄來，器師有事要和你說。」
「好。」王曄跟著李工離開了。
三人再次來到了王曄第一次來到工廠，看視頻的小房間里。房間透明的牆壁色澤已經改變，外面的人無法看見里面，里面的人能看見外面。
李工站在器師身邊說道︰「這是我的領導，紅器，我們一般稱呼器師。咱們廠的兩大高級技師之一。」介紹完，李工看向紅器，「器師，您說吧。」
器師的肚子很大，快和王曄有的一拼了，而且因為比王曄矮了不少的原因，雖然體重上總體不如王曄，但是看著也不比王曄瘦。
或許是胖子看胖子，器師看王曄很順眼，笑得像個彌勒佛，拍著王曄的手臂︰「人才啊，真是人才啊，我在技師這個行業也干了不少年了，你這樣的人才，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听你們李工說，你是新人？」
王曄並不怕自己能力夠強，可是如果達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未免不合適，心思一轉，就有了打算。
他赧然笑道︰「其實也不是，我家附近就有個大工廠，我爸就是工廠里的工人，小時候我爸就帶我去工廠玩，所以也算見識過。這樣長大的我，本來打算走條繼而父親不一樣的路，可是……哎……我真的喜歡唱歌，可是咱們紅星人不接受啊，都說唱歌就是戲子，沒出息，夢想讓我狼狽不堪，實在沒辦法了，才走上了這條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當技工，像父親一樣將人生和未來交給金屬和零件的海洋，才是我的未來！我愛技工！我就是為技工而生！也將為技工而死！這就是我流淌在血液里的基因！我是技工之子！」
一段偉大激昂的自述，說的王曄眼中含淚，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自然，器師和李工都是一副認同的模樣，他們點著頭，臉上是鼓勵的笑容，器師甚至說道︰「當技工不丟人。沒有我們這些基層工作人員，又哪兒來的懸浮車，懸浮摩托車成為代步工具，更何況技工是可以成為機甲師的人，那可是保衛星球的武器和利刃，誰敢說我們沒有未來！我們的未來，才是最輝煌的！」
「好！器師說的太好了！」
看起來剛正不阿的李工，眼尾潮濕的激動鼓掌︰「好！」
王曄側目，同時用更加狂熱的目光看著器師，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對！就是這樣！器師您就是我指路的明燈，我的榜樣啊！」
器師說完這段話，心情顯然激蕩不休，他平復了一會，然後才說道︰「我認同你的觀念，也看好你的未來，你的天賦有目共睹，想要提升自己，你缺少的是更多的學習和實踐，這是我當年學習的教程書，你每天用心背，工作之余想要實踐也可以，我為你做主，只要我們廠子有的崗位，你都可以去練習。」
王曄這次真的激動了，他現在有一肚子的知識，卻苦于沒有實踐的機會。明知道器工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對自己好，肯定會有所求，這個機會他依舊無法拒絕。
從器師手里拿過一張磁盤，他承諾道︰「謝謝您，以後您有什麼事，盡管說，我能幫到的忙，一定幫。」
器師搖頭失笑，拍了拍王曄的肩膀，什麼都沒有解釋。
王曄這一次是真的想多了，他只是見王曄是個人才，單純的希望他有更好的發展而已。
與器師告別，王曄離開廠區和同事匯合，吃過晚飯，就再次回到了工廠里。得到了器師的允許，他可以接觸任何崗位，甚至器工還為他安排了一個機器人，可以指點他設備的使用方法，讓他不至于被一些基礎知識難住。
很細心的安排，這份體貼的心思，王曄心里是真的很感動。
將腦子里的東西實踐出來，讓王曄開心的忘乎所以，不知疲倦，好似一轉眼的功夫就到了午夜，揉著疲憊的雙眼，王曄搖搖晃晃的回到了宿舍里。
第二天。
一早，王曄被敲門聲驚醒，是青孔。
青孔的手好得差不多了，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地看著王曄。
王曄揉了揉眼楮，打著哈欠說道︰「等等我啊，換了衣服就來。」
青孔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深深地看著王曄。
這一天的競爭排列出現了一個怪相。
紫宇說︰「我還是第一個吧。」
錢谷吉說︰「我們這邊是王曄。」
紫宇嘴角抽搐一下︰「等等，我換個人，紫淺你來。」紫淺是他們的新人。
錢谷吉︰「……那我們也換人了，小胡子，紫淺給你。」
「你不能這樣換來換去。」
「是你先換。」
「我不能說錯了？」
「那我之前也說錯了。」
「算了算了，這次就算了，下一次誰都不準換。」
「好，你換我就不換。」
「……」
「……」
「說吧，你們接下來是誰。」
「不如你先說。」錢谷吉笑。
「……」紫宇臉色陰沉了下來。
在旁邊負責記錄的李工無奈的笑了。
就是這樣，當某一邊出現了可以逆轉局面的人時，一邊就會挖空了心思，小心對付，而擁有這個人的那一邊就會將其當成殺手 ，一定要會用在刀刃上，最終導致競爭制度無法進行下去。
競爭，是紅星的傳統，不能改，失敗的那一方，怪只能怪自己的運氣不好。
不過為了應對這樣的矛盾，廠房也會提出自己的意見。
他說︰「不如我給你們一個意見，今天進行班組工分制吧，最後以班組的合格品總數為準。」
紫宇在心里算了一下，緊鎖的眉宇松緩了下來，顯然有了信心︰「好，就班組工分制。」
錢谷吉咧嘴一笑︰「可以啊。」
雙方都各有打算，能被紫宇看入眼的就只有王曄，最多再加上青孔，其余的人在他眼里太差勁了，哪怕錢谷吉都不算什麼，而他們這邊除了他自己一個高級技師，還有兩個中級技工，哪怕他帶來的兩個實際上是保鏢的新人，昨天要不是耽擱時間去蹲守王曄小組的人，給青孔套了麻袋，其實成績勉強也能用。真要比團體，誰贏誰輸還說不定。
想他堂堂一個高級技師，到紅城這麼一個中等規模的工廠，本來注定了一鳴驚人，光芒萬丈的，才有利于他之後的行動。然而誰知道，卻讓他遇見了王曄，那閃瞎眼的成功率完全壓制了他的光芒，他心里落差感能不大嗎？他心里能不憋屈嗎？
更重要的，如果沒辦法完成他大伯安排給他的任務，他心中焦慮，心底惶恐啊。
如果實在不行……只有動用武力了，無論如何都要把王曄攆走！
轉身離開的時候，紫宇眼底閃過狠辣的光芒，眨眼間，就被他壓在了眸底深處，不露半分。
紫宇小組的人離開後，錢谷吉看向身邊的班組同事，笑道︰「今天大家加油，再干翻他們一次，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老大！」
「對，干翻他們！」
「讓他們喊老大！」
今天的王曄，工作依舊很順利，甚至因為一直在反復制作一個零件，熟能生巧，依舊形成了一種本能。他一邊能夠保持著完美的成功率高效制作，同時還可以在腦海里背誦那些零件，不知不覺的一天過去，他又成功吃透了三千多個零件，加上這幾天的背誦，差不多已經記下一億來個零件，這些零件基本已經可以在他的腦海里，組裝成一台C級的機甲了。
轉眼到了下班，機器人分別統計了雙方的成績。
紫宇組︰
1387個成品。
1029個合格品。
成功率︰74%
王曄組︰
1462個成品。
1239個合格品。
成功率︰84%
無論是從成品還是從合格率上，王曄小組都完全碾壓了對手。
要知道，王曄一個人可是可以在一天的時間輕松做出260左右個零件，而且零錯誤的人，想要拉高整體實力太容易。
昨天，在青孔受傷的情況下，都可以讓自己和青孔雙雙獲得勝利，更何況今天青孔傷愈歸來。經過一天的沉澱後，憋在心里的怒氣在沸騰，讓他超水平發揮，單論他個人的成績，已經超越錢谷吉，算是達到了中級技工的程度，與紫歷、紫荊差不多。
再加上，紫宇隊確實有兩個新人拖後腿的。
王曄他們獲得最終的勝利，並不奇怪。
在王曄這邊高聲的歡呼聲中，紫宇那邊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很多人的肩膀都耷拉了下來，垂頭喪氣的模樣。
總是輸，已經不想比了，一想著明天的工作成果，還要被人剝奪走百分之十，就覺得這活兒干著沒勁兒。
這時，一個比較干瘦的人從人群里走出來，他的年紀稍微有點大，頭發中間也有了白發，赫然是這個小組原本的小班長，卻被紫宇完全壓制，連話語權都沒有。
他說︰「紫宇，我昨天已經和李工商量好了，我會調去別的崗位，這個班組就交給你了。你……加油吧。」
小班長人還是不錯的，老好人一個，雖然大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大家對他的印象還非常好的。
听見小班長換組了，很多人舍不得的勸他，有一個人甚至摔了帽子︰「什麼狗屁工作，我不干了！媽的，誰愛干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