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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雖然葉煜和李斯沒有到兩看相厭的地步,可兩人之間畢竟有那麼點齟齬,如今的關系不過是平平淡淡的同僚情分罷了。

李斯來敬酒,這倒沒什麼,但同樣的,也沒有這個必要。

「斯不過是來湊個趣罷了。」李斯含笑著晃了晃手里的酒樽,然後遞到嘴邊,雙手持著酒樽傾倒,一口飲盡,倒與他平日的作風截然不同。

葉煜拿余光瞥了眼周圍,果然向他看來的人還是很多。

結合李斯口中說的「湊個趣」和豪飲的動作,葉煜也能猜到幾分。盡管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但目的大概是想將他灌醉。

看了看邊上端著酒瓶隨時準備倒酒的婢女,又看了看手中盛著酒液的杯子,葉煜莞爾一笑,也豪爽地一飲而盡。

酒液下肚,于他就好似喝水一般平常,他的臉上不見半點異色。

李斯沒露出什麼神情,敬完酒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但卻有些人耐不住了。

這回上來的樂叔,他還特地帶了兩個倒酒的侍女,大有要與他對飲一番的打算。

葉煜瞧見他的舉動,抽了抽嘴角,向周圍看去,卻發現沒人來說什麼,甚至好些人還都一副喜聞樂見的模樣,就連嬴政和樂間都好像沒看到一樣,半點約束的打算都沒有。

這的確不是什麼拘謹的宴席,在尺度內肆意一番倒也無妨。可葉煜偏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里吸了仇恨,引得這番「群起而攻之」的狀況。

「我可不知我何時得罪了諸位?」葉煜面帶一絲苦惱,疑惑道。

樂叔哈哈笑道︰「你若是喝贏了我,我便告訴你。」

葉煜自信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樂叔讓侍女給他滿上,自己也端起了酒樽,一副壯志酬籌、誓不罷休的模樣。

葉煜也不甘示弱,與他比拼起來,這兩人拼酒的猛勁,頓時就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

俗話說「男要俏,一身皂」,葉煜今日穿的正是一身皂色,還是精致的禮服,更顯得他姿容絕佳。

只見葉煜仰著頭傾倒,不經意間露出了一截修長的玉頸,喝得猛時,更是有晶瑩的酒液順著頸脖留下,若是恰好劃過了不停滾動的喉結,那就別提有多誘人了。

僅是瞧著就讓人覺得口干舌燥,也恨不得也跟著灌幾口酒下肚。

只可惜有樂叔這個木樁子杵在那,能賞到這一美景佐餐的不過寥寥幾人,恰恰視角最好的嬴政也是其一。

他並不是很喜歡喝酒,尤其是不喜那醉酒之後那天地眩暈的感覺,故而宴席上也多是小酌幾杯,不失禮儀後就停下。但是觀著這一景色,他跟著多喝了好幾杯也渾不自知。

除了嬴政這等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只注意到了葉煜穩穩處于上風的情況。

樂叔還好,他看著豪邁矯健,更是一門皆將,若是不會喝酒才奇了怪了,但甚至包括甘羅李斯在內,都是頭一回見到葉煜如此狂放的飲酒,畢竟就他那容貌,誰也想不到他的酒量如此驚人。

不過打著讓葉煜醉酒主意的人最終還是失望了,因為直至樂叔喝不下去了,葉煜也還是面不改色,半分醉態都沒有。

見樂叔打了個酒嗝,清醒了一點,葉煜才提起嘴角,帶著一點得意道︰「這回你總可以說了吧。」

樂叔露出懊惱之色,卻也遵守約定,讓葉煜附耳上來。

樂叔已有些暈乎,動作遲鈍得完全不像是個是身手靈活的將軍,反倒是有幾分孩童的莽莽撞撞,向前傾的時候許是一個頭暈,本只是靠近些就好,他卻一個不小心湊得太近,鼻息都能噴灑在葉煜的耳朵上。

偏生他自己還全然沒有察覺的樣子,頭一點一點地,好似下一刻就能直接栽在葉煜肩膀上睡去。

葉煜嗅到那鋪面而來的酒氣,雖然明白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卻還是側過了身,與樂叔拉開了點距離。

座上的嬴政瞧見了兩人的動作,抿起了唇,覺得樂叔酒品不佳,不然怎麼會做出這等似輕薄之舉,于是吩咐身邊的趙高道︰「去端兩碗酸湯給兩位將軍。」

趙高應是,去後殿拿了早已備下用于解酒的酸湯。

而此時,樂叔已經斷斷續續,大致解釋了一番這麼多人給他敬酒的緣由。

其實也並沒有多麼復雜,只是在葉煜到來前樂叔打算打入秦國的武將圈,便其他的將領聊上了,聊武道一途的話不能邊說邊下場總是不夠盡興,故而說了沒幾句話題就說到了雙方都認識的葉煜身上。

而那時正好侍女端上了酒,樂叔就隨口問了句,「不知葉將軍酒量如何?」

偏生就是這麼簡單的話題卻沒一個人知道答案,因為葉煜幾乎不出席酒宴,喝酒通常也淺嘗即止,看不出什麼酒量深淺。

幾個武將都答不出來,反倒升起了好奇心,要知道他們平時可沒少拼酒,對對方的的酒量酒品都是知道清清楚楚的,唯獨除了葉煜。

好奇心能害死貓,也能勾得這群老虎去問與葉煜關系不錯的友人,可偏偏他們連李斯都問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問題。

不起頭還好,這一起頭,無論是樂叔那些個武將,還是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覺得心里跟有只貓爪在撓一樣,好奇的不得了。

接著,便有了那連番敬酒的事。

听完樂叔的解釋,葉煜只覺得是哭笑不得,他倒是不知道這群人什麼時候好奇心真麼強了。

其實葉煜也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如何。他前世的酒量只能算是一般,但來了這亂世戰國之後,喝到的都是低度酒,和後世那些烈酒完全不能比,在他看來就像是摻了酒精的水,于是久而久之,就算酒量不會跟在靈魂里帶過來,但是他一直這麼想,就像暗示一樣,身體也這麼認為了,自然就醉不了。

就在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的時候,趙高端著兩碗酸湯過來了。

「王上命我送予二位將軍。」趙高將酸湯端到葉煜面前幾上說道。

葉煜沖嬴政的方向行了個謝禮,端起那溫熱的酸湯,剛剛含了一小口,忽然頓住。

這酸湯主要材料是梅漿,就算加了其他料也感覺猶如喝醋,不過這倒不是葉煜停住的原因。

他剛才被灌了那麼多酒水,又被酸湯這麼一刺激,只覺得月復下一緊,當下就動作輕緩地起身離席,隨便點了個內侍帶他去宮廁。

出來後他松了一口氣,被撲面而來的涼風一吹,竟覺得突然泛上一股醉意。

他到底不是酒精免疫體質,喝了那麼多酒不可能半點反應都沒有。

為防回去又被灌酒,葉煜尋思一下,打算先醒醒酒再回去,比起喝那難以下咽的梅漿酸湯,他倒寧願吹會兒風,左右他的醉意也不是特別深,過會兒應該就好了。

而在那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宴席上,嬴政注意到葉煜遲遲沒回來,正想遣人去尋,但話到了嘴邊卻起身說道︰「寡人去醒醒酒。」他簡略向坐的近的呂不韋等重臣解釋了一下自己離席的理由,免得被臣子以為他是掃興而去,弄得宴席進行不下去。

嬴政也是剛剛才注意到自己今日喝多了酒,加上最近有些勞累,更覺得頭暈難受。

他才走出一段路,感覺清明了不少,深呼吸一口氣,朝著遠處看去。

而這一看,卻瞧見了剛才不見人影的葉煜憑欄遠眺,背景是莊重的秦宮與如錦的彩霞。

嬴政腳下停頓片刻,又邁步上前。

「葉將軍。」他喚到。

葉煜早已听到了腳步聲,他只當是過路的宮人沒怎麼在意,听到嬴政的聲音時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王上?」不知是醉意殘留還是他驚訝使之,簡簡單單兩個字如今听在嬴政來卻與平時的感覺截然不同,只可惜這兩個字太短了,還沒等嬴政想到是有何不同,就只剩下了葉煜轉身與行禮時衣料摩擦的聲音。

待到葉煜轉過身來,嬴政這才注意到他目光有些迷離,臉上也微微泛紅,就好似將錦霞映在他皓白的臉上一樣。

他心道,也無怪乎那麼多人想要將葉煜灌醉了,果然是別有一番風情。

樂叔不知,但是嬴政卻是看得分明,想要試探葉煜深淺的只有少數,更多摻和的人無非就是打著想要看美人醉酒的模樣。

「愛卿也是來醒酒的?」嬴政明知故問道。

葉煜頓時憶起了那被自己拋在一邊、由嬴政著人送來的解酒酸湯,訕笑道︰「王宮美景,絆了臣的步子。」

他說著正打算告辭離開,卻被嬴政攔住了。

「?」葉煜茫然地看向嬴政。

嬴政的目光非常自然地停留在他的臉上,說道︰「既如此,就陪寡人四處走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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